5 ☆、親疏

李襄在窦湄這裏呆了一會後就告辭了,窦湄将她送出小院的門。芸娘見着李家二娘離開,在心裏頭搖了搖頭,剛剛那番話要是說天真就說出了口還是存心叫二娘不痛快。反正這用心都不算是好。

窦湄站在那裏看着李襄走遠看不着背影了,才回過身來返回自己的屋裏。

李襄走出窦湄所居住的小院,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五彩長命縷,嫌惡的皺了皺眉,一把就将手腕上的長命縷給扯了下來丢在地上,這還不解氣,腳踩上去都被泥土給沾染的看不得,她心頭的那一口氣才順當一點。

李襄早對窦湄看不順眼了,黃氏在她的面前老是說不要輸給窦家二娘,要不然就是“你看看窦家二娘再看看你,你一個大家小娘子竟然還比不得一個遭兄長族人厭棄的。”此類話在李襄耳畔說多了,想着阿娘心裏自己竟然還比不得那個仰仗她家的那個窦二娘,這一日一日的積壓下來,李襄對窦湄厭惡之情差點就表露在臉上了。

這一次說是去給窦湄送長命縷,其實也不過是看看這個遭厭棄的窦二娘日子是不是過得很辛苦。沒想到她不但過得不辛苦,反而還有閑情逸致的練字。

她那個姑母,李襄倒是知道習得一手的好王字。她自己也因為這個被母親黃氏逼着練,沒想到窦二娘那一手字都比自己的好看。

越想越氣,越想就越想不明白。

她身後的侍兒見着她脾氣似乎不太對,袖手低垂着頭站在那裏,假裝自己是聾子瞎子看不不到。

“回去,楞在那裏做什麽啊?”李襄此時正在氣頭上,見到侍兒在那裏裝死沒好氣的說道。

“唯唯。”侍兒哪裏敢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去觸動黴頭?趕緊下去了。

走到下房裏,侍兒趕緊和幾個姐妹說起今日的事情來。幾個侍兒低低的議論幾聲,最後小聲感嘆,這窦家二娘子還真的不好過。

窦湄這會也不在乎李襄來看她是否是真心實意。

芸娘重新拿起葵蒲扇給窦湄祛暑,“這李二娘子……”回想起這李二娘口裏說的長安居住大不易。怎麽聽都有嫌棄挖苦的意思。瞧黃娘子精明持家的樣子,這李二娘子也不該是如此啊。

芸娘的話只是開了個頭沒有說完,窦湄手裏持筆繼續練字。她擡頭向芸娘一笑。芸娘這沒有說完的話窦湄也明白是個什麽意思。

“就是好筍也不一定會出好竹。更何況……”窦湄笑着搖了搖頭。窦約辭世之後,兄嫂們便是冷言冷語。後來族人們也多看她們失勢趁機打壓的地方。窦湄怎麽看不出來黃氏和李氏其中的那點不自然?姑嫂之間真說親如姐妹的少之又少。

夫家的妹妹和持家娘子鬧翻天的事情,坊內也有過好幾起。

窦湄也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阿娘和舅母黃氏半點嫌隙都沒有,看李二娘那樣子她也知道舅母對她們是個什麽态度了。

“二娘。”芸娘見着窦湄搖頭,輕聲道。

“無事,阿舅看重阿娘呢。”時風出嫁了的女兒任然還是父家的人,坊間也有出嫁女兒帶着外孫回娘家居住的。而且這類出嫁了的娘子在侄子中聲威高着呢,侄子們不但要贍養姑母,家中一旦有大事還是需要問過姑母的。如今李澄看重妹妹,再怎麽着,黃氏也不會頂着和夫君扯破臉的危險去和李氏鬧翻。

窦湄說罷,眼睛盯緊了筆下,手腕輕輕一提,掃出略帶寒意的一撇。

**

也正如窦湄所說的,雖然黃氏也看不慣李氏和她的三個兒女。但是李澄給外甥請師傅開蒙,她還是将拜師所用的禮物和束脩給一一準備好。也向坊內的那些鄰居們展現李家還是作風十分好的人家。

拜師儀式過去,窦家四郎正式啓蒙。坊內有知道這家人事情的,也談論起來這家郎主阿妹那兩個不肖繼子來。

雖然繼子和後母天生不和,但是又何必連弟弟的事情都不管不問,讓舅家來操辦?可見那家人,富則富,但是比起那些清貴作風良好的世家來說,差的可真是天上地下了。

李澄讓外甥拜的這位師傅也是他觀望打聽了很久,這位師傅果然一派嚴師氣派,窦湛也好學,因此師生倒也融洽。

舅養外甥,不是什麽新鮮事情,就是先前崩逝的皇後,她和一母同胞的兄長被同父異母的哥哥趕出門後,還是被舅舅收養。最終舅舅還包辦了外甥女的嫁妝。

李澄的這般架勢也有幾分舅代父職的意思。本來舅舅照顧外甥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不過他的這番天經地義倒是把妻子黃氏給氣的一個倒昂。

不過世風如此,出嫁女兒回到娘家,不僅外祖和舅家有将外甥撫養成人,甚至包下婚嫁的義務。只要姑母不改嫁,侄子們也有給姑母送老的義務,而且家中大事也要問過姑母。

黃氏心裏不樂意奉養着這麽一個打不得罵不得,還得時常給笑臉的小姑,更不喜還有兩個小娘子和自己女兒争嫁妝。

周禮裏說昏禮要等同喪禮,可現在誰還把周禮裏說的當回事。婚嫁之事一定要鋪張,不然小娘子嫁過去也底氣不足。真要給窦家的那兩個小娘子置辦嫁妝,那麽她的阿襄要怎麽辦?

妻子的顧慮李澄還沒怎麽放在心上。

端午節一日比一日迫近,家裏頭做新衣在門上挂五彩驅邪的長命縷。黃氏拿丈夫無可奈何,于是也是私底下拿李氏的那兩個女兒出氣,而且還不能做在明面上給人把柄。該給她們的還是半點都沒有少。

端午那天定要出門看競舟,就算是女眷也是要出門。

黃氏還恨不得那兩個窦家娘子趕緊的混在人群裏見不着了才好。

出門觀舟那日,窦湄很不喜歡湊這個熱鬧,窦約曾經在揚州一帶做過官,見過幾場浩大的賽舟。揚州一到五月十五這等惡日,反而是橋上人頭攢動的時候。吳越水鄉之地的競舟,難道還會比關中差了氣勢?

說出去恐怕都要遭到恥笑。

不過芸娘還是不想她日日呆在屋內。

“二娘還是去看看吧,雖然關中的塞舟不比吳越,但還是能看。在外頭走一走心情也舒暢不是?”

“嗯,那就照芸娘說的辦。”窦湄想了想,還是答應了。自從她跟随父親從長安到揚州,從揚州到長安。如今寄住在舅家,在舅父家住下之後她就很少外出。

五月乃是惡日,惡日自然是少不了驅邪除惡的東西。門上都挂着五彩的長命縷,彌漫着一股濃厚的艾草味。

女眷出行,女眷們戴上輕紗的帷帽進了牛車,才大門打開讓女眷們出去。男人們不必和女眷一樣,自然是騎馬。

窦湄是清早起來穿衣打扮,頭上都還被簪上了壁虎驅邪。她戴上帷帽,帷帽垂下的細紗将面容遮住。

走到庭中,窦湄聽得熟悉的嗓音,“阿湄。”帷帽垂下來的輕紗将她全身都給籠罩在其中,窦湄隔着一層輕紗朝着那個長身而立的少年,輕輕道“從兄。”

“阿兄。”一個還含着稚氣的聲音傳來。窦湄立刻就閉了嘴,退避在一邊沉默不做聲。

來的少女身着條紋襦裙弧領半臂,她将帷帽垂下的輕紗撩上去,露出一張俏麗可愛的小臉,天真無邪的沖着面前的兄長笑。

“二娘,快把帷帽戴好。”李孝謹似有不悅。

可惜李襄并不将李孝謹的話多當一回事,“還在家中呢,這樣又何妨。阿兄又不是外男,等到出去了兒會戴好的。”

說着李襄不滿的皺着鼻子,這時她轉過頭像似才看到窦湄似的,“阿窦,你也來了。”

話聽在耳裏似是親密但是又覺着有些不是味道。

李襄看到帷帽下那張麗色的容貌被垂下的細紗襯的越發模糊,“阿窦。”窦家二娘子倒是越發姝麗了,帷帽垂下的白紗下,精致的容顏似是被籠罩在輕霧中。看着就像是隔着雲端觀賞着妍麗的花卉。

“二娘。”窦湄雙手在小腹處握拳微微彎下身去見禮。

李襄不管平日裏多看不起和不忿窦湄,窦湄行禮她也要規規矩矩的還禮。

兩女見禮過後,窦湄微微朝李襄上前半步,“今日二娘裝扮真好。”她話語裏笑語盈盈,語聲清脆婉轉,讓人聽着就覺得有一股暗香在自己身為浮動不止。

“這披帛色将臉色襯托的……比桃華還要好看上幾分。”窦湄眼角眉梢的笑即使隔着一層輕紗都能見着那滿滿的笑意。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笑臉人還是稱贊着她貌美。沒有女子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的。

窦湄動了動鼻頭,“二娘這用的是什麽香?真是好聞。”

“兒用的也不是什麽珍貴香料……”李襄不禁有些得意,她知道窦二娘除了驅蚊之外,不在屋中熏香。“不過是阿娘從胡商那裏買的。買回來的時候啊,竟然是水呢!”李襄樂得朝窦湄炫耀,“裝在和琉璃一樣的瓶子裏,可好看了!聽說是從大秦那邊來的。”

“這得好幾百錢吧?”

“那可不知道,不過那次的确是挑了好多錢出去……”

李孝謹站在那裏見着兩個少女親密把臂前行,雖然是窦湄開的話頭,倒是李襄說的話多。而且大部分是炫耀黃氏為她置辦的那些妝奁上。

按照風俗,未出嫁的小姑不得在臉上施加妝粉,黃氏也不可能讓女兒頂着一臉的粉,那麽就從其他的地方着手了。

不過這兩個的對話傳來,李孝謹的心裏苦笑一聲,阿娘委實對阿襄是花了大心思。不過也太偏了。

雖說還是親女要貼心,不過相比較于姑母那邊。差的還是太大了。

那邊黃氏已經踩着幾上了車,她将女兒打扮的美美讓大兒子看着出門去觀舟游玩,她在乳母張氏的攙扶下靠上車內的憑幾,她面帶譏诮,“那窦家二娘自有李氏照料,與我有何幹系?”

窦二娘有自己阿娘,她來操什麽心。

作者有話要說: 唔……我寫的很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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