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靠近

手談,窦湄也是會的。官家娘子,哪個不是要學些這個,不說精通至少也要知道一點。李慕娘當年還是未嫁小姑的時候,對這些很是精通。對自己的女兒,她也從來沒有留手過。

可是……窦湄心裏有些發苦,和嫡公主對弈,這可真的不是什麽多好的差事。

時風從前朝傳下來便是重嫡正,彪悍的嫡妻多了去,甚至還有嫡子将父親寵愛的姬妾給活活錘死的事情。姬妾在家中也不過是個奴婢罷了,打殺賣掉乃是常事。在嫡子女面前,那更是要低到塵土裏面去了。

雖然天家行事和別的不同,但是今上卻是最重這個的。

後宮裏四夫人都在,貴妃更是四夫人之首,可是後宮大權卻是在太子妃的手裏。沒有貴妃和其他德淑賢三妃什麽事情。四夫人說是一品,但是看來在今上的眼裏說是庶母,恐怕也沒有太多的叫她們和嫡正争鋒的意思,甚至在東宮正朔面前,四夫人都不值得一提了。

因此窦湄更加要放下身段,小心的來服侍襄陽公主。

襄陽公主說要下棋,立刻就有侍女将棋枰還有棋子給拿了出來。

棋子并不是外面用的黑白二色,還是淡綠色和剔透的白色。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拿在手裏只覺得溫潤無比,都有些不想放下了。

宮人們又将茵蓐給換了,在茵蓐旁放上憑幾。

“窦才人,坐。”襄陽公主雖然被皇帝親自養在身邊,又是嫡公主,受着其他公主都享受不到的尊榮,但是性子卻并不是嬌縱的,這一點在公主們裏卻是難得。要知道公主們天生貴胄,性情大多是高傲的,甚至還有驸馬不合意自己去養面首,甚至也不給別人臉的事情。

而襄陽公主卻是有禮的,這一點很是得皇帝的贊賞。

“多謝貴主。”窦湄哪裏敢拿出庶母的樣子來?趕緊行禮謝道。

兩人坐下,手執棋子對弈。

窦湄在家中沒少受到李慕娘的教導,在宮中又是才人,才人侍奉聖人,進宮之後又有宮教博士教導她。她也被教導過和聖人對弈的話,絕對不能贏,但是要輸也不能輸的太快太難看。

窦湄手裏拿着棋子,小心落子。

襄陽公主長得像已經崩逝的段皇後,和趙王蕭珩一樣,面上都有鮮卑人模樣的痕跡。而蕭珩的容貌更是俊美。窦湄也不得不承認,蕭珩是她見過的男子裏長得最好的了。

聽聞前朝的鮮卑慕容氏裏有一個皇子長得傾國傾城,甚至都把滅了慕容氏社稷的秦王給迷住了。

鮮卑人裏在當年出名的美男子不少。

而且鮮卑人和漢人聯姻所生下的男子,多有美男。

窦湄不知道那位慕容氏的皇子究竟要如何才能傾國傾城,不過前朝美男子的确是多。不知道六大王和那些前朝美男子比起來,到底是哪個會勝出呢?

她看着棋枰上綠色和剔透的白色相互交錯,眉頭微微皺緊,為心裏冒出來的小心思感覺有些斂然。

她在揚州長大,雖然也是處在大運河上,四通八達,可是能見到的外男真心不多。

襄陽公主看着棋枰上,眉頭微微鎖起,手裏拿着那塊剔透的水玉棋子,棋子隆起,光滲透過來,将水玉照得格外誘人。

窦湄的棋路向來是溫溫吞吞,不顯山不顯水,但是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上致命一擊。襄陽公主有些随了天子的棋風,行棋裏有一股霸道,但是那股霸道卻并不是直接将對手逼死,而是融進了一股柔和。并不是一味的逼迫。

公主手中的棋子下的越來越慢,眉頭也皺的越來越深,最終臉蛋也鼓了起來。

窦湄手指間拿着綠色的水玉,她看着棋盤,一雙烏黑的眼睛上蒙着一層清澈的光芒。

良久,棋盤上勝負不定。窦湄下的入神,沒有擡頭看公主面上如何。

外面的內侍見到那個走來的戴冠少年,連忙彎下腰,“大王。”

蕭珩在東宮的弘文館讀書回來,今日讀書太子并沒有出現,而魏王蕭璜正呆在金城坊的府邸裏忙着修書。

他回到甘露殿,耶耶正在和大臣們商議朝政,而妹妹卻在書房裏。他便是這麽一路走過來。

蕭珩擺擺手,讓門口的那些內侍不要高聲。他自己一聊圓領袍的下擺,脫去腳上的靴子走了進去。

書房裏平日裏都會有才人上值,他是常常被天子帶在身邊,和天子身邊的年輕才人美人碰面有時候也難以躲避。

幾名梳鴻鹄髻着條紋間色裙的宮人垂首攏手的站在宮室中帷幄兩旁。

蕭珩的眼睛半點都沒有為那些宮人停留,即使那些都是青春正盛的女兒家。

帷幄中是擺着許多的木格,木格裏裝着許多的書卷,甚至還有沉重的竹簡。木格之前又有幾方的書案,書案上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書卷,上面還放着寫好的節略。

蕭珩掃了一眼黃麻紙上的字跡,原本只是淡淡的一掃,而後他的眼睛又轉過來,眼裏帶着些許的驚訝。

他盯着那方攤開的紙卷看了一會,眼睛一轉,走了過去。他見到襄陽公主正捧着臉看着棋枰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而坐在公主對面的少女一雙眼睛只是盯着棋盤,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她的裝扮甚至簡單,黑發绾作雙鬟髻,發髻上點綴着一些珠子。身上簡單的穿着襦裙,手臂上搭着的披帛也是素淨的。

耶耶身邊的那些妃嫔他見過的不說多,也有好幾個,尤其那幾個高位的他也大多數見過。除非是年紀大了的嫔禦,其他年輕嫔禦還是相當注重打扮。而眼前這個少女,雖然不是清水寡淡,但是妝容也也是簡簡單單,面上的胭脂并不上多少,就是面上的花黃也只有眉心的那一點的梅花。

兩女下棋下的專注,誰也沒去看他。

蕭珩也不生氣,他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妹妹的那方已經被窦才人拉起的戰線給圍了大半。小公主有些氣惱,她擡起頭來,看到蕭珩,臉上露出欣喜來。

“阿兄!”襄陽公主喚了一聲。

窦湄手裏摩挲着溫潤的棋子,眼睛盯着棋盤上。聽見公主那一聲阿兄,她擡起頭來正好看見蕭珩轉過頭來,那雙眸子正含笑望着自己。

那雙眼睛并不是她看慣了的黑色,有些淡淡的藍色。窦湄知道這位皇子身上有鮮卑人的血統,但是那一對望望見裏面流轉的藍光,一瞬間還是有些怔忪。

蕭珩噙着嘴角的那抹笑看着窦湄,“窦才人。”

那一聲柔和的嗓音讓窦湄從怔忪中立刻清醒過來,她趕緊起身拜下,“六大王。”

蕭珩舉手還禮,他低下頭看看妹妹,“怎麽了?”

“兒被窦才人圍了……”襄陽公主似乎有些喪氣,和宮室裏的宮人們下棋,雖然說并不是簡簡單單就贏了,但是也沒有這樣的持久不下。

小公主的信心都有些被打擊了。

“哦?”蕭珩面上做出驚訝的樣子來,他擡頭看向窦湄,“我們的阿猗輸了嗎?”

“才沒有輸!”襄陽公主臉都要鼓起來,她歪了歪頭,“兒眼下可還沒輸。阿兄看着吧。”

蕭珩聽見妹妹的話,那雙眸子笑得成了一對月牙兒,他點了點頭,“嗯,沒錯。阿兄會看着的。”

“兒要是輸了,兒就将這個送給窦才人。”說着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珍珠手串。

話竟然說出了口,自然是沒有往回縮的道理了。

襄陽公主坐下來和窦湄再次對弈起來。

窦湄自幼是官家娘子,就是被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趕出來不得不居住在舅舅家,也是別人來服侍她。一朝進了大內成為天子的嫔禦,雖然心裏告訴自己,她已經是天家姬妾,面對嫡出的公主必須要低眉順目,不能有半點不恭敬。但是她內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意難平。要不是被召入宮中,她就算不嫁給從兄,阿舅也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讓她做正頭娘子。而不是如今的委委屈屈成了個似奴似婢的姬妾。

都說天家行事與平常人家不同,可是在大內之中,又有什麽區別呢。

她的嘴唇抿的很緊,眼睛眯起來,心裏的不平沒有展現在臉上,但是手裏的棋子卻是下得快了幾分,棋路也變得兇狠了一些。

不多時下完算目,襄陽公主輸給窦湄三目。

窦湄跪坐在那裏,低下頭不說話。原本是打算輸給公主的,沒想到意氣之下倒是贏了公主。她這會心裏和打鼓似的,一陣接着一陣,冷汗都快從額頭上滑下來了。

襄陽公主撐着臉看着棋枰好一會,嘆了一口氣。

“原來那些宮人都只是讓我。”說着她擡眼,“窦才人字寫的好,棋也下的好。我以後和你下棋好不好?”

襄陽公主并不居住在公主院,和那些庶出的姊姊妹妹們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接觸。玩伴都沒有幾個。

窦湄一驚,她很快就微微俯下身,“唯唯。”

襄陽公主摘下手钏,想要遞給窦湄,卻被蕭珩按住了。

“宮中賞人自有規矩,不能亂來的。”蕭珩說道。

宮中上位賞賜什麽下來,必須會有人要記錄在檔。不能随心所欲的拿過來,必須有人記錄在案才行。

“這也是。”公主剛剛想說自己這手串是輸給才人的,但是看着兄長那雙溫和帶笑的雙眸不禁軟下來點了點頭。

“腹餓了沒?”蕭珩笑道,“去吃些金撒子?”

小公主點了點頭,回首看了窦湄一眼走了出去。

書房內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窦湄沒有聽到蕭珩也走出去的聲音。一只修長白淨的手伸到她眼前。

“坐這麽久,腿不麻麽?”少年的聲音帶着些許的低沉和嘶啞。

她有些惶恐的低下頭。

書房裏空空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原本書房是很不缺人服侍的,只是方才下棋公主不喜歡有那麽多人,都屏退了。

蕭珩見着那張明麗的幾乎是濃豔的面龐上閃過幾次着急的神色。

他見着窦湄沒有扶他手的意思,幹脆就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攙扶起來。

手掌上的溫度就透過那幾層薄薄的紗衣傳了過來,窦湄身子一顫頭更低了。

蕭珩唇角一翹,他靠近她,開口吐出的熱氣吹拂在她的耳朵上。

“才人如此膽小可不好。”

熱氣在敏感的耳郭和耳垂上流過,帶給窦湄一陣陌生又叫她膽戰心驚的戰栗和酥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啦啦,祝願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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