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十七、小路的夢魇

四十七、小路的夢魇

雷亞斯并不知道有什麽陰謀要向他襲來,他此刻正在研究手中的那些食材，那些讓他喜歡得不得了的東西。

如果說因為要阻擋有人對他告白而不斷隐藏自己的實力的話,制作食物就成了他唯一的樂趣,至少……比起拿刀上戰場來說,制作各種各樣詭異的食物，也能證明他存在過。

煮了一鍋開水，雷亞斯把菠菜洗幹淨扔進了熱水裏去汆燙，而這邊,他開始拍蒜了——很多時候剝蒜皮是一種讓人痛苦的工作，但如果把蒜瓣放到菜板上，直接用刀背去拍,等蒜被拍扁的時候,那蒜皮就可以動手撿出去了,方便又快捷。

一些綠葉菜涼拌的話，蒜是非常的調味品，盡管很多人可能并不喜歡這些白生生的小家夥。

一個涼拌菠菜，一個“水”煮魚，再炒個辣葉金雕肉，這些菜就算是齊了，而湯，他做了個跳角羚菠菜湯——也就是羊肉菠菜湯，除了涼菜，幾乎都是熱乎乎的菜色，吃起來很帶勁兒。

把飯菜端上桌，路斯迦爾就抱着一只酒桶走了進來，而納魯還在一旁對着爐竈吐泡泡。

“吃飯了！”雷亞斯敲了敲飯桌，喚醒了一直吐泡泡的納魯，三個人坐到餐桌旁開始了他們的晚餐。

不得不說，雷亞斯的飯菜做得算是越來越暗黑了。涼拌菠菜，本來應該是綠的白的上面撒上炒熟的芝麻很漂亮，但是經過他的巧手加工之後，味道沒什麽差別可實則變化太大——為了提鮮，他加入了一點濃稠的雞湯，然後……綠色的菠菜變成了紫黑色，上面炒熟的芝麻則是紅色的，而綠色的大蒜……好在它還是白色的，可總體看來……這一盤菜仍舊詭異得吓人。自然更不用說其他的菜了……這就是完全為了僅僅幾個人而準備的食物。

剛剛生吞了一個人的靈魂，路斯迦爾覺得嘴裏都是怪味兒，正好回來就吃飯，這讓他的心情瞬間上揚了不少。為此，他也難得開天辟地地給雷亞斯還有納魯的碗裏倒上了酒。

這酒可不是普通的水果酒或者矮人的火酒，這是從無望之海的海底弄出來的魔酒——酒本身就含有魔力，無論是誰，喝下去之後都會提升他的力量，只是神不能喝。路斯迦爾正好遇到了一個在這裏販售這種酒的手下，就直接從他手裏拿了這麽一桶回來。

“好怪的味道。”雷亞斯把酒碗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一種刺鼻的味道讓他頭暈，“這是什麽？”

“酒。”路斯迦爾回答。

“哦！”雷亞斯皺了皺眉，終于認同了這種說法，因為納魯喝了一口然後瞬間臉就紅了——只有喝酒納魯的臉才會紅，“好吧……”他先夾了一塊魚吞了下去，這才抿了一小口那種氣味刺激的酒。

實際上，雷亞斯并不擅長也不喜歡喝酒，但有時候他卻喜歡喝完酒之後的感覺，輕飄飄的，什麽都不知道了——除了呼呼大睡。

一口酒下肚，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雷亞斯總覺得胃裏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他連忙夾了一大口涼拌菠菜，可吃下去的東西瞬間就好像被高溫碳化掉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需要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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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亞斯！”納魯驚呆了——雷亞斯從來沒有表現得這麽貪吃，他幾乎吃光了所有的東西，可仍舊在動他的嘴巴……被驚呆了納魯猛地轉過頭去，正看見雷亞斯從戒指裏掏出了一大塊肉在那裏啃——那還是生肉！

“諸神在上！”納魯大喊，伸手抓住了路斯迦爾的領子，“你給他喝了什麽？！”

“你也喝了。”路斯迦爾毫無表情，心裏卻也十分擔憂，腦子裏就好像有人把手伸進去了在攪——也許有人還在攪他的心他的胃他的……一切！

跟雷亞斯認識這麽久，甚至兩個人還住在一起那麽長時間，路斯迦爾理所當然地知道雷亞斯是個凡人，甚至還是個不怎麽有本事的凡人——盡管最近他的能耐見長，但他仍舊無法脫離凡人的範疇，因此路斯迦爾才打算給他弄點兒強健體魄的東西，但……很顯然，他的反太過強烈了，即使是神喝了那個東西也僅僅是會疼痛一會兒而已，可雷亞斯居然……不僅僅是疼痛？

路斯迦爾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樣去做，而雷亞斯此刻不只是猛吃東西，他還疼，疼得要命！

冷汗順着雷亞斯的臉頰往下淌，幾乎像山裏的溪水一樣，一條一條往下流，瞬間就把他的袍子給打濕了……也許除了臉上，其他地方的冷汗更多……路斯迦爾走過去，他以為雷亞斯能夠向自己求救，但他錯了——碧綠的眼睛漸漸失去焦距，那雙眼睛開始泛着淡淡的金色，這讓路斯迦爾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沒法過去抓住雷亞斯！？

“他到底怎麽了？！”納魯想要靠近兩個人，但他連半步都挪不了，身前就好像有一堵牆一樣把他擋在那裏。

路斯迦爾擡起頭，消沉地搖了搖。以雷亞斯眼前這種情況，他無法僅僅用凡人的強悍力量去碰觸到他甚至檢查他的身體情況，所以……他只能用上一點手段。伸出手劃了個半圓，納魯瞬間就栽倒在地上，也許他面前會浮現出一些假象，這剛好能夠彌補他昏迷的情況。而路斯迦爾的身上，開始泛起了詭異的猩紅色的光。

那紅光升騰的瞬間，雷亞斯停止了進食，甚至身上的疼痛也都消失了一樣，他猛地擡起頭去看路斯迦爾——一雙很普通很正常的綠眸竟然變成了金綠色！

“是你？”雷亞斯的嘴裏發出一種類似于金屬摩擦一樣的聲音，尖銳而又低沉，“是你！”

“你是誰？”路斯迦爾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紅色。

“呵呵，我是誰？”雷亞斯站直了身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惡魔——紅色的眼睛，猩紅的光，怎麽可能是其他物種呢，他冷笑了兩聲，“你又一次陷害了我，路斯迦爾。”

“我沒有！”也許是這句話讓路斯迦爾覺得古怪，但畢竟雷亞斯之前殺了那個耶缇的身體，所以……他似乎也覺得并不是雷亞斯換了人，而是他确實針對自己才會這樣說。這事情越來越古怪了，路斯迦爾無法脫離雷亞斯，因為他的胃必須雷亞斯才能滿足，可是……路斯迦爾也覺得奇怪，現在的雷亞斯似乎什麽都知道，而平時的雷亞斯……卻好像僅僅是在追查他的身份因為他什麽都不知道！

到底……是有兩個雷亞斯還是……雷亞斯他自己就分裂出了兩個人？

其實這并不難以理解。就算是路斯迦爾自己也經常會出現兩個或者三個甚至更多的他自己——但他沒想到凡人也會這樣。有個路斯迦爾特別喜歡凡人，喜歡跟人類厮混在一起甚至會跟凡人表達愛意，但是另一個路斯迦爾卻會在他表達完愛意之後吃掉那個凡人，每當這個時候，他的胃都會稍稍滿足一些——正因為這樣，他就不覺得眼前的雷亞斯古怪了，也許……有個雷亞斯知道他是什麽了，而真正的平時出來的那個雷亞斯卻被蒙在鼓裏！

但很顯然這僅僅是路斯迦爾給自己也給雷亞斯找到的借口，有一個真實的也是最簡單的答案，他不敢也不願意去相信，正如雷亞斯，明明知道很多信息卻絕對不會把路斯迦爾往神魔的方向上去想一樣。

所以說，兩個人，都是蠢貨。

然而蠢貨總是有特權的，據說……越蠢就越幸福，至少眼前的幸福還是能把握住的。

雷亞斯瞪着路斯迦爾，瞪了很久，久到幾乎路斯迦爾覺得他給納魯下的咒語就要失效了的時候，雷亞斯這才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昏了過去，而擋在路斯迦爾身前的透明屏障也消失不見了。

能夠阻擋惡魔的屏障？

路斯迦爾走過去，伸手把雷亞斯抱了起來。十二歲的孩子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重量，但路斯迦爾明顯感覺到了特別的力量，就在雷亞斯的體內。這讓他十分興奮，甚至萬年不變的臉上也多了一抹堪稱笑意的表情來。

有着特殊的力量，就是一份生存的保證，路斯迦爾這樣想，然後他就可以吧雷亞斯帶走了，帶到魔域去讓他為他做飯，這不是很好嗎？至于那些神，他們的存在幾乎可以忽視掉了——只不過……雷亞斯對于魔域的酒反應可不怎麽好，顯然他們以後得在人間尋找食材，免得讓雷亞斯再出現今天這樣的狀況……腦子裏不斷地描繪出未來所謂的“幸福”場景，路斯迦爾甚至沒有産生任何對于今天沒能吃到飽飯的不滿情緒。

這個夜晚，雷亞斯沒能做夢，但路斯迦爾做夢了——惡魔會做夢，這也算是一個奇跡的誕生了，可他确确實實地夢到了一些東西……

“你叫路斯迦爾？”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炸開，似乎能炸開他的腦子一樣，但是他看不見說話人。

“父神說，你也是他的孩子，但是你為什麽會在這個黑暗的地方？”那個聲音不斷地追問，“蘇瑞爾缇娜可不是好惹的女人，她今天居然潛入我的神府，我知道她要找什麽，但她不會如願的……不過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去神域？”

“我說過了，不管你是誰，你殺了人，我就必須對你舉劍——路斯迦爾！”

誰膽敢這樣對他說話？！路斯迦爾想要醒來，他明知道這是一個夢，可夢裏他卻醒不了！

“喂！起床了！”一個聲音……很熟悉的聲音……路斯迦爾動了動眼珠，卻沒能睜開眼睛。

“你給我起床！”一腳揣在身上，路斯迦爾終于睜開了眼——面前是雷亞斯暴怒的臉，“你再敢拿出什麽詭異的毒藥給我吃試試看！我非把你毒死不可！”雷亞斯怒吼着，把一大鍋亂炖端了上來，“吃死你！”

這鍋亂炖是燦爛的金黃色，上面還點綴着漂亮的翠綠跟雪白，看起來十分有食欲。

“這……能吃？”吃慣了那些神奇的配色的菜肴，路斯迦爾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看起來漂亮的食物。

“是啊，我覺得能吃。”雷亞斯瞪了他一眼，把碗放到他面前，“納魯已經吃完了，剛才出門說是消化消化食物，你吃吧……”他嘆了口氣，腦子裏卻在懷疑路斯迦爾昨天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古怪的事情——關于他身上的。

其實抿了一口酒就變得那麽變态也确實算是一種怪事了，雷亞斯心裏已經把自己鄙視了千萬遍之多，也許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碰到任何酒精含量超過0.1的飲料了，他發誓！當然，他覺得更怪異的事情就是路斯迦爾了，明明納魯告訴他，說他昨天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吃吃吃，可是……為什麽忽然就老老實實地昏了過去了呢？

還是誰來告訴他那到底是什麽酒啊？！

而路斯迦爾……既然他看見了他昨天晚上的……超差的酒品，那就顯然不會得到雷亞斯的任何優待，所以他今天只能吃各種亂炖，大雜燴，昨天剩下的菜，還有戒指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起扔到鍋裏煮，放點兒鹽就是不錯的食物了。

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大雜燴，路斯迦爾視死如歸地把它含在嘴裏咀嚼了兩下——還好，不會殺死他的肉身……味道……也還可以，沒有什麽詭異的感覺，甚至還……挺不錯？！

“大雜燴。”雷亞斯看了他一眼，“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路斯迦爾如實回答。

“你不可能不知道！”雷亞斯拍了下桌子，很用力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路斯迦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