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六十、2B殺手

編造一個身份确實是個好想法。

于是第二天就有認識路斯迦爾的人上門了,帶來了一個來自遠方的消息——基芃王國的一個獨自出來旅行的家夥，一個高階勇士,很普通的身份,但是他手裏拿着的那枚代表了魔導師的徽章卻一點兒都不普通。如果用數字來排序的話,魔法學徒到魔導師之間要跨越十二道鴻溝，而其中每隔三道就會出現一個巨型溝壑，尤其是到最後一個溝壑的時候，幾乎能把你能想到的任何東西撕碎。這非常的困難。

一個看起來也就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會成為魔導師,這件事簡直不可思議，也正因為有這樣的身份，所以愛忒尼娅即使想要利用這個躲在餐館裏的長得跟她哥哥很相似的人也是完全不成立的。

強者,與貴族,并沒有多大差別。

路斯迦爾收起徽章,當着那個愛忒尼娅的面，他這樣做，讓她看清楚所謂的實力——一切都是為了養大雷亞斯，獲得他完美的廚師，這是一件非常……非常神聖而有邪惡的事情，路斯迦爾決不允許它出錯。

當然，很多時候越強大人存在就越愚蠢。愚蠢的原因就是他們往往無法意識到自己的心裏所想，更無法用常理去推斷出事情的發展後續，因為他們強大，強大得完全不需要去理解別人，更不需要去想明白自己。所以很多強大的人需要對手，一個稱職的敵人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伴侶，但是這個對他們來說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路斯迦爾曾經擁有戰神這個“伴侶”，他們可以戰鬥也可以敵對還能彼此友好地談話，但是戰神死了，他也就沒有了追求，甚至失去了記憶。所以現在，他有了另一個目标，至少這個目标能滿足他靈魂上的饑餓感，這很難得。

因為難得，路斯迦爾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愚蠢——養大一個孩子，養到足夠大再把他帶走，僅僅是為了食物。

然而沒有人知道他的計劃，所以也不會有人告訴他，他的計劃到底有多蠢，他的行為到底有多不對，他的……真實想法到底有多……不健康。

但是，上位者，強大得超脫了人類想象的生物，總是不正常的，路斯迦爾也一樣。

“我們這兩天的結餘倒是多了不少……但是進貨渠道還是不夠寬。”雷亞斯咬着羽毛筆，羊皮紙上羅列着他的那些算式，這是用來做賬的，不過顯然并不怎麽科學，“我還是喜歡只進不出，上貨渠道……最好是自己去狩獵，珀爾，你覺得呢？”

“雇人打獵？”珀爾反問。

“嘿，那跟花錢買肉有什麽區別！？”雷亞斯瞪了他一眼，“我是說，你、納魯，你們去狩獵，路斯迦爾去幫我搜集新材料，這叫分工合作。”

“那你呢？”珀爾一向喜歡公平。

“在家給你們做飯。”雷亞斯理所當然地說，“我還是個兒童。”作為一個兒童，他應當享受生活跟童年，而不是跟着他們去打獵——當然，在諾蘭德提起什麽兒童保護之類的簡直就是在自找苦吃，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是兒童就對你格外寬容。

除了路斯迦爾，沒有人對雷亞斯的話表示贊同，所以他也得在休息的時候出去狩獵——但是餐館會有休息的時候嗎？

答案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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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大部分的人家的門都還緊鎖着，“請閉眼”裏的四個人就不得不整裝準備出發了，雷亞斯選擇跟路斯迦爾一起走，而另外兩個也需要去狩獵——好在這個世界遍地的森林跟平原，至少肉食他們是不缺的。然而，剛剛打開門，兩個攜手而來的男孩兒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是安道爾跟馬奧塔，這兩個人沖進來就要吃早餐，根本就不管店主是不是有事情要離開。

“拜托，我快餓死了！”安道爾捂着肚子，哭喪着臉，“這裏的食物可以說是最放心的了，我快要死了，救救我！”

雷亞斯沖着他的舅舅跟養父聳了聳肩：“救死扶傷，廚師的職責！”他轉身就往廚房跑，根本就不管那三個被他扔下的人。

“狡猾透頂！”珀爾咬了咬牙，跟着納魯去狩獵了。他們以前在翡翠森林裏狩獵也是用那些死去的動物的皮肉換取蔬菜瓜果以及珍貴的米糧，而如果有魔核的高等魔獸的話，他們就會積攢起來等待以後出去旅行的時候換取金錢，現在……這些肉食用來自己吃，其實也挺……神奇的。

實際上精靈的腸胃确實古怪，單純的加點兒鹽去燒烤或者炖煮他們受不了，放點兒陳皮或者蔥姜他們就能容忍了，這确實……很奇怪。也許是化學反應——雷亞斯這樣想過，但究竟是不是他沒法做研究，這需要煉金師們的幫助。

煉金師在諾蘭德絕對是比魔法師更加燒錢的職業，不僅燒錢，而且還非常的難以升級，因為做這個職業不是單純的靠魔法天賦就可以的——首先需要強大的魔法天賦，然後就是一顆充滿了想象力的腦袋，再有便是無數的金錢，有了這些才能稍稍再煉金師的道路上前行一點點……真是難得要命。所以雷亞斯從來沒想過要成為煉金師。不過他的那些菜肴，對于惡魔來說也跟煉金師做出來的一些古怪的藥劑差不多了。

三個人離開之後，雷亞斯迅速端上給安道爾他們的早點——實際上就是他們早上吃剩下的東西：粥、餅、香腸切片以及煎蛋。

“感覺就像是複活了一樣！”安道爾狠狠咬了一口餅，裏面夾着香腸片，味道難以置信的好，就是這食物長得有點兒抱歉，“我真是太感謝你了，我說雷亞斯，你簡直就是我的救星我的神！”

對于這樣的貧嘴，雷亞斯的免疫了實在是太強大了，他挑了挑眉看向另一邊默默喝粥的馬奧塔。

“有點兒誇張，不過事實如此。”馬奧塔說話的時候很淡定，“這幾天我們都沒怎麽好好吃飯，事情有點兒太突然了，今天早上能過來也是偷偷溜出來的。”

“行了，我什麽都不想知道。”安道爾的父親是個侯爵，馬奧塔的父親是個城主而且他母親本身就是個女伯爵，這樣顯赫的家世，他們兩個就算是不惹麻煩也會有麻煩找上他們的，所以到底為什麽這兩個家夥會變成餓死鬼什麽的，雷亞斯真的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說真的，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情況。”安道爾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到雷亞斯肩膀上，不過他實在是太高大了，至少跟雷亞斯十三歲的小身板比起來他過于高大了些——沒錯，雷亞斯滿十三歲了，不過這并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日子，鑒于……他每次都是十六七歲就死了這種情況。

雷亞斯對于安道爾的話只能表示微笑，然後收了他們的錢讓他們趕緊離開，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那個愛忒尼娅還沒解決就再來兩個家夥的話，他的店鋪遲早得關門！

果然，安道爾他們離開之後，雷亞斯還沒收拾桌子，店裏就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穿着黑色的魔法袍，上面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任何徽章，而且帽兜戴得嚴嚴實實地，幾乎把他的整張臉都遮住了，這個男人的個子并不高，穿着寬大的法袍也顯得十分瘦弱，可是雷亞斯一眼就能确定，這家夥……并不簡單，尤其是他的那雙手上的黑色指甲，那絕不是哥特風的指甲油！另一個人就要正常一些了，穿的衣服也是很正常的紅色袍子，沒戴帽兜，但是臉上卻戴了個面具，身材似乎也挺正常的，正常的身高正常的胖瘦，完全沒有特別的地方除了臉上的面具。

“歡迎光臨。”雷亞斯笑了起來，“請問是新客人嗎？要吃點什麽？”他随手拿起菜單，讓自己看起來無辜又無能。

“你是這家店的服務生？”那個黑色袍子的男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很沙啞，就好像是用指甲在鐵器上勾劃摩擦出來的那種聲音。

“是的，我也是廚師，不知道能為二位做點什麽？”雷亞斯把菜單遞了過去，“食物長得不怎麽好看，但是味道絕對不錯，試試嗎？”另一邊桌子上還是杯盤狼藉，上面的剩下的哪些食物顯示出了它們的殺傷力。

黑袍男往後退了退，在紅袍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捂住嘴開始嘔吐起來。

“客人，這可是我們的招牌菜！”雷亞斯瞪着眼睛，把剩下的長得跟吃壞了肚子之後排洩出來的某些東西一模一樣的粥端到紅袍男的面前，“這個叫做——粥！”

紅袍男也開始了嘔吐。

真是兩個可憐的小寶貝兒。雷亞斯挑了挑眉，對于這種毫無抗打擊能力的人，他真是一點兒都不同情。瞧啊，他們惡形惡狀的進來，然後用那種可怕的聲音詢問他，結果……看見點兒食物就受不了了？真是可笑！

如果這倆人是殺手的話，那一定是最低級的，他這樣想。

“他……他們，吃了這個？”紅袍男終于覺得自己算是吐夠了，這才指了指那張還沒收拾完的餐桌，問。

“是啊，他們吃的是這個，他們喜歡這個。”雷亞斯點頭，“這個可不便宜，知道嗎，這個一點兒都不便宜，為了能讓它成為砍貝希爾的時尚，我耗盡了心血！”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兩個假裝神秘的家夥了。

“能吃？”黑袍男又一次用他那讨人厭的聲音問。

“當然！吃飯的時間，我的生意一直很好！”如果吃飯的那些家夥都是人類的話會更好，他露出八顆牙來，笑得無害極了。

“很好，如果他們再來，你就把這個放到他們的飯菜裏。”紅袍男顯然不想在這裏繼續呆着了，他不喜歡這個地方，更不喜歡這裏的食物，最不喜歡的就是眼前這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年輕廚師。

“可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們都是貴族，我惹不起他們的……”雷亞斯慢慢往門口移動自己的腳，“而且……你們就這樣對我下達命令，沒有任何回報，讓我去做一件……也許是犯法的事情，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讓我丢掉我的性命……這……很難，你們知道……”

“我們可以讓你現在就丢掉性命！”黑袍男動作敏捷，他直奔雷亞斯而去，卻……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