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七十、魔王會思考

凡人是沒法跟惡魔争鬥的,因為他們天生就差了很多——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在靈魂上，這就好像是把最具有腐蝕性的魔法摔到一塊糟木頭上一樣,凡人的肉身本身就是一塊糟木頭,而惡魔則不同,他們擁有強悍的身體以及比鐵石還要冰冷堅硬的靈魂。正因為如此，神才會降下人間保護凡人，這也是這個世界的神魔系統的規律。而當惡魔們發現他們的老大正在跟一個凡人肉搏的時候，他們的驚悚……可想而知。

路斯迦爾并沒打算真的跟雷亞斯打起來,他們只是練練手，尤其是雷亞斯自己說了，他想要他的肌肉回來——滿足自己的專屬男孩兒的願望是一個魔王該做的事情,即使這個男孩兒是戰神。

但是肌肉絕不是打幾下就能弄出來的,所以兩個人在空地上你來我往飛了半天,雷亞斯最終也只是揉了揉胳膊，帶着一臉的郁悶看向路斯迦爾：“這應該會有用？”

路斯迦爾點了點頭。他覺得也許會有用，但是他并不清楚。要知道他從有意識起就是這樣了，而當年的戰神也必然如此，所以……現在的這個雷亞斯，到底能不能通過打架來長出肌肉他倒是真的不清楚。

但是雷亞斯的腦子裏确認為這可以。想來确實，凡人是依靠着鍛煉長出肌肉來的，而戰神之前也是生下來就成年了的，所以……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鍛煉這一途徑了。

打鬥完畢，雷亞斯覺得舒服極了，這就跟一個體操運動員三天不拉筋一樣，一旦拉開那就會特別的舒服，而實際上，剛剛獲得完全力量的雷亞斯也是一樣——他的身體裏全是力氣，剛剛的一頓打鬥讓他能夠把渾身的力氣發洩出去，整個人也輕松了很多。

回到城堡，那七位惡魔已經戰戰兢兢地站成一排，再也不敢在雷亞斯面前有什麽傲慢或者是懶惰的姿态了。他們害怕極了。

惡魔總是崇拜強者的，崇拜，也懼怕，他們不會跟凡人一樣，為了私欲就糾結起一群人把可能出現的強者抹殺掉或者做其他的什麽事情，因為他們純粹，純粹地崇拜強者，僅此而已。

當然，正因為他們純粹地崇拜強者，也同樣會依附于強者，這也正是為什麽七宗罪會留在路斯迦爾的城堡裏當上了他的手下，或者說，是奴隸。

“主人！”索比亞俯下他的身體，整個人趴在了地上，對着路斯迦爾行禮，“您是最為英明的主人，魔域的主宰，我們的陛下！”他這樣贊美着，尖銳的聲音幾乎能穿透城堡的拱頂。

“真是有趣。”雷亞斯笑了起來，他不知道下面是不是索比亞要開始高聲贊美并且大喊什麽“一統江湖”之類的話了，難道惡魔之間最近開始流行拍馬逢迎了？

不管是不是惡魔之中開始流行拍馬屁這個行為，雷亞斯他确實得到了惡魔的認同——如果惡魔們不認同他的話，那麽他一旦走出城堡就會被撕成碎片，但現在，惡魔可不敢對他怎麽樣了。實際上……他們懼怕這個能跟他們主人打成平手的家夥——即使只是玩鬧的打，但他們看得出來，那每一拳每一腳裏蘊含的力量。

很快的，在這個地方，雷亞斯開始了“每天一打”的項目，他跟路斯迦爾打，跟七宗罪打，也跟随便哪個惡魔打……他必須這樣，這些打鬥能發洩掉他體內多餘的精力，也能讓他更加完美地掌握自己身體裏的那種力量，他需要這些力量。

雷亞斯當然需要這些力量。在蘇瑞爾缇娜帶着阿美莉卡去他的戰神殿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必須盡快融合他所有的力量，不然的話，他無法應對即将到來的一切。

神域裏，只有雷亞斯是忠誠于創世神的了——或許還有他的後裔，如果他們沒有被撒西吉爾跟蘇瑞爾缇娜殺死并且喂給阿美莉卡吃掉的話，如果他們沒有背叛他們的信仰的話，如果……他們還在神域的話。

就如同之前給他報信的那個廁所之神，他就是，逃離了神域，隐藏在人間——其實廁所之神最厲害的地方不是他能做什麽，而是他能知道什麽，要知道，即使是神也免不了吃點兒什麽然後去如個廁什麽的……而廁所之神的本事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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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亞斯決定先跟廁所之神普基爾斯聯系上，從他那裏探聽一些消息。

“今天的飯菜都在餐桌上，別一下子吃光。”臨走前，雷亞斯還是給路斯迦爾做了一大桌子的食物——都是肉食，他不能不做這些，甚至還給他做了肉幹當零食，“我得出去下，你就在這裏等着，我會回來的。”

“我也去。”略微思索一下，路斯迦爾就做出了決定。他不想在這裏等着雷亞斯，那讓他覺得無趣。

“不行。”雷亞斯翻了個白眼，“我是去找普基爾斯，你跟着一起去……這可不怎麽好。你會把他吓壞了的。”他還記得上次見到那個廁所之神的時候，路斯迦爾是怎麽吓唬人的，可實際上，普基爾斯不能去死，他要是死了……那全世界那麽多的廁所誰來管理呢，包括魔域裏的？

“我不會吃了他。”路斯迦爾看了看長桌上的食物——堆得滿滿的，一共有多少他自己都數不清了，完全夠他吃一整天的了。有了這些，一個神并不算什麽，不吃也不會損失多少，所以他很樂意向雷亞斯提出自己的意見并擺明立場。

“可他怕你。”雷亞斯嘆了口氣，“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之前我的那兩個後裔——狩獵神跟水系法神還有……凱芙兒那個喜歡拿着巨劍砍人的戰鬥神，他們三個能認出來我并且還是在我……剛滿周歲的時候，但是我也很懷疑是不是撒西吉爾他們過于自大了。所以，我得去問問普基爾斯。”他解釋着，“如果你去了，他們肯定以為我通敵了。”

“那撒西吉爾他們做過的又算什麽？”路斯迦爾無辜地看着他。當他聽說撒西吉爾跟蘇瑞爾缇娜在制作戰神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兩個家夥一定是瘋了——即使是惡魔也不會做出那麽可怕的事情，徹底吞噬掉一個惡魔或者是一個神，也遠比只“仁慈”地吃掉他們的心核要強得多。

當一個神的心核被吃，那麽這個神的所有力量就會歸屬于那個吃了他的半神，而同時，他的靈魂也會被禁锢在半神的身上——永遠受到折磨，只要半神受到傷害，那麽他就會承受傷害。所以說，路斯迦爾覺得那兩個神一定是瘋了，不然又怎麽會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明明這種方法是惡魔發明的，現在卻給神當成了自己的創作手段，真是太諷刺了。

再諷刺，事情也發生了。路斯迦爾實際上非常慶幸一點——雷亞斯會因為這個而跟他走得更近一些，至少不會決裂，而他的那兩個哥哥姐姐就可以直接跟他說再見了——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是啊，再見吧！他們兩個現在就等于有了路斯迦爾跟雷亞斯兩個敵人，或許更多——要知道，被吃了的神，也未必就是孤立無援的。

十分難得的，在三萬年後，路斯迦爾開始了思考。

“好好在這裏等我。”雷亞斯說完，轉身拍打着他的小翅膀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然。”路斯迦爾點了點頭，伸手把長桌上的食物都搜刮進了他的儲物空間，一點殘渣也沒留下。

他肯定不會就這樣在這裏等着的，這絕對不是魔王的風格。

回到地面上，路斯迦爾沒有馬上去找雷亞斯，反而是去了“請閉眼”，他下過命了，這裏即使沒有主廚，在人間的惡魔也必須過來捧場，就算只是一杯水，他們也得為此付出一個金幣的代價。

然而，“請閉眼”裏似乎并不僅僅是惡魔。

“路斯迦爾去了哪兒？”愛忒尼娅又一次詢問坐在前臺看書的珀爾，這已經是她這一天裏第十五次提出這個問題了，“他不是帶走了主廚嗎？你們肯定知道他去了哪裏！”

“不，我們不知道。”珀爾放下書，認真地解釋。最近納魯總是不在，他一個人應付這麽多顧客，甚至連一杯水都需要這些顧客自己去倒，可他們仍舊熱情——也許是他的魅力驚人，珀爾曾經這麽以為，但他又覺得事情古怪透頂，即使他魅力驚人也不該有這麽多人，甚至其中一部分還是在大廳路斯迦爾的去向。

他們肯定有問題。

珀爾的手指從書頁上滑過，摩擦的聲音在吵雜的餐館裏并不顯得如何突出，但是他卻聽得清晰，這就是精靈的天賦。

“你一定知道。”愛忒尼娅很着急，“他一定是我哥哥，珀爾，你知道我，你瞧，我都來了這麽多天了——求你告訴我！”

“我真的不知道。”珀爾把書合上，“他們只說是去路斯迦爾的家鄉。”他想了想，轉過頭看向愛忒尼娅，“而且，他明明不是亞迪納斯大陸的，我以為你知道這一點，他之前有過老鄉來看他不是嗎？”

“那一定不是真的！”愛忒尼娅拿出一張畫像來，“你瞧，他一定是我哥哥，你瞧啊！”

畫像上的人長得跟路斯迦爾一模一樣，但是珀爾覺得并不像。“他們應該不是一個人，”他說，“即使長得一樣，但是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同，你知道嗎，我的意思……我就是那個意思。”

愛忒尼娅不接受他的意思。她仍舊在詢問路斯迦爾的信息，甚至向所有餐館裏的客人詢問——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沒有人會管她。

路斯迦爾站在門口，他沒有着急出現，所以他适當地用上了一些技巧遮擋住了自己讓人們看不到自己。但是惡魔不一樣，惡魔們能感覺到他們主人的氣息，所以這些邪惡的家夥們對于那個到處問他們主人皮囊的女人一點兒好感都沒有了。

“再問我就把你吃了！”一個惡魔受不了那個愛忒尼娅的詢問了，他被他主人的氣息壓迫得瑟瑟發抖，而那個蠢女人居然拿着主人皮囊的畫像給他看，這簡直是酷刑！

“吃了她，我可以提供鹽跟木柴。”另一個惡魔在那裏怪叫。

“行了，別威脅那可憐的姑娘了！”珀爾急忙過去把愛忒尼娅往外引，“你還是出去吧，回家去好好想想你哥哥的事情，他不會是路斯迦……爾！”——他看見了路斯迦爾，就在門口！

但是愛忒尼娅沒看見，她失望地離開了“請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