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八十、惡魔的春天

很多年以前,當神與魔還沒有分得那麽清楚的時候，魔域并沒有被從神域處剝離到地底,路斯迦爾跟雷亞斯還是一對關系最好的打來打去的朋友的時候,路斯迦爾見過很多次沒穿衣服的雷亞斯。那漂亮的身體被包裹在雲朵制成的長袍裏,然而當兩個人打過一架之後，總會去天河那邊沐浴，順便就把衣服扔到一邊，他們兩個總是赤誠相見。但後來……就沒這個待遇了,路斯迦爾的魔域被從神域的邊緣撕裂，由創世神親自投到地底深處，而雷亞斯也得到了命令——與惡魔為敵。

于是,路斯迦爾幾乎忘記了,那曾經還是少年的時候,他們的生活……無憂無慮，就如同現在的人類一樣，即使他們祈禱了一輩子也不曾相信有神或者是惡魔的存在。

這些歲月，早已經被埋葬在風沙之中。人世間可以用滄海桑田來概括，但是在路斯迦爾這裏，幾乎無法用正常的語言去描述。

“那麽……我們得制定一個計劃。”普基爾斯仍在說着關于雷亞斯的事情，“首先你得讓他習慣你，習慣你在他身邊，習慣你的語言——你的說話方式，習慣你的碰觸……讓他無法離開你，路斯迦爾閣下，這是個很難達到的目标，你……應該充滿信心，畢竟你們兩個勢均力敵的……”

“然後？”路斯迦爾問。他确實要做這些，讓雷亞斯找回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的那些感覺……那個時候多好啊，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沒有人能插進他們中間，即使是撒西吉爾或者蘇瑞爾缇娜也不行，雷亞斯只跟他打架，這就是別人沒有的優勢。

想一想，雷亞斯是戰神，他的力氣本身就比別人大得多，如果他按照自己平時的力度的話……就連伸手捏個什麽東西都容易把它捏碎，更不要說激動的時候……想一想，第一個被親吻而死的什麽人，就因為他勾搭上了戰神然後被親死了什麽的，這可得多尴尬！

但是如果對象是路斯迦爾就不一樣了。他們兩個力氣差不多，也不會因為有什麽激動人心的動作就把對方弄死……這可真是最合适的配對了，別人都是送來炮灰的。

然而路斯迦爾幾乎忘記了一點，雷亞斯現在從來沒有把任何一個人因為掌握不好力氣而捏死的記錄。

也許沒做過人的戰神會出現那種可怕的狀況，然後不斷地把人複活來彌補自己的錯誤，還需要消除那個人的記憶什麽的……這些都讓戰神雷亞斯焦頭爛額。但他做過了那麽多年的人，他早就學會人類的技能了所以什麽跟人握手也能把人的手骨捏碎的事情絕對沒有再次發生過，而路斯迦爾的優勢早就……随風而去了。

但雷亞斯沒打算戳穿他這個小陰謀。

“我是說……我們可以一起打架，你覺得呢？”路斯迦爾提議，“或者……你可以拉着我的手，雷爾，我覺得這很不錯，你應該沒有跟誰拉過手……我記得羅麗莎，她的手就被你捏碎了……”

“不要提起那件事。”雷亞斯垂下頭，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羅麗莎是他當年認識的一個人類，而她年紀很小，長得也很可愛，小姑娘看見雷亞斯這個淡金色頭發的漂亮大哥哥，理所當然的要求一起玩，然後……雷亞斯就把她捏碎了……好在他是神，很容易就複活了小姑娘，但這對雷亞斯來說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再提起來，我一定會打你的臉，讓它腫得像豬頭。”

“這又不是我的臉。”路斯迦爾指了指自己身上艾普羅的皮囊，很無辜地說。

“可我看見的是你的臉。”雷亞斯挑了下眉毛，“正如你看見的我一樣。”

“不……不，我看見的是你，是現在的你，雖然跟原本的你……有些相似，但你明顯還是未成年。”路斯迦爾伸出手去，在空氣中描摹雷亞斯的五官。他不敢現在就摸上去，這樣也許會為他找來一個天雷，或者是一頓暴打……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喜歡雷亞斯的話，天雷跟暴打都不算什麽，他完全可以躲過去或者是反擊，但是既然他喜歡雷亞斯，那麽他就不能不讓天雷啊暴打啊什麽的落在自己身上——這樣大概會讓雷亞斯高興那麽幾秒鐘？

所以說，在愛情上，魔王陛下絕不是跟那些小說裏描寫的一樣——深情而又邪魔，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所謂的邪魅一笑到底有什麽用。要知道他面對的家夥比他也不差什麽，除了更神聖一些，所以如果說邪魔一笑的話，也許……效果很糟。路斯迦爾一點兒不喜歡糟糕的效果，他想要得到一個完美的效果，而要把神弄到手，當然是溫順更容易讓神妥協——尤其是當一個大惡魔不得不為了愛情變得溫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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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适當的強硬也是必須的。

“我覺得……你有點兒問題。”雷亞斯盯着路斯迦爾看了足有五分鐘，總覺得他哪兒出了問題，而這個問題……大概與他有關？“我想問問你，那個……在納魯身邊的羅西亞，他不是你兒子嗎？”

“我……沒跟誰生孩子過。”路斯迦爾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哈，好吧，也許可以說是你親手培養的爪牙更好聽？”雷亞斯把尾音甩得高高的，“你讓他接近納魯，什麽意思？”

“我……”很好，這個之前普基爾斯可沒跟他彩排過！路斯迦爾瞬間就沒話說了，他動了動嘴唇，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雷亞斯看。

“別告訴我你沒想好借口？還是說我直接……觸摸你的靈魂，看看你到底什麽想法更好更直接一些？”雷亞斯伸出右手做了一個爪子的造型，顯然是要用這只爪子去摸路斯迦爾的靈魂了——這是神特有的技能，觸摸靈魂。

觸摸一個靈魂，可以得到這個靈魂所保存的信息，更能用神力淨化這個靈魂。惡魔很害怕這招，而這招也很少作用在惡魔身上——因為他們不值得被淨化，至少很多神都是這認為的。

“呃……好吧，我可以說實話。”路斯迦爾連忙退後兩步，“我只是想要羅西亞陪着納魯……納魯是個好人，他不能沒有人陪着，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陪着他确實是個好想法，但是……為什麽是個男性惡魔？”雷亞斯的表情可以說得上是豐富多彩了，“要麽你換一個大胸美女也可以啊，而且我可也以找個女神給他，但你用羅西亞……我覺得這還是個陰謀。”為了論證自己，他舉了幾個例子，而且這些完全能夠讓路斯迦爾沒話可說。

路斯迦爾确實是沒話可說了。他的确有私心，但是在剛開始的時候……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喜歡雷亞斯呢就做出了那個決定，讓他的心腹去勾引雷亞斯的養父以便能保證他留在魔域……這确實不怎麽光彩。但惡魔為什麽要光彩？

“不說實話？”雷亞斯扯了下嘴角，“不過這無所謂，路斯迦爾，我想……我給他吃了肉丸子，裏面加了點兒東西……也許羅西亞會喜歡的，假如，他要對納魯不利的話，那麽你就失去了你的好兒子了。”說着，他晃了晃手腕，上面有一條不太明顯的紅線。

“你……你給他吃了……是戰神血？！”路斯迦爾有些驚恐，戰神血對于惡魔來說就是毒藥，而對于神來說，戰神血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玩意在特定的時候會從宿主的身體裏跑出來弄死對宿主有威脅的人、神或者惡魔。

其實，戰神本身就是一個大型武器庫，只要他願意，他身上就連頭發都能殺人。

“我希望沒有人會傷害它們。”雷亞斯雙手合十，表情虔誠極了，“如果有任何人或者……其他什麽玩意打算傷害他們的話，那麽……我很遺憾。”

“不用遺憾。”路斯迦爾嘆了口氣，拿出羅西亞寫給他的信遞到雷亞斯面前，“不需要遺憾，他是真的喜歡納魯……而且，他覺得納魯的熊形态……嗯……很有男人味兒。”這話說得路斯迦爾臉都開始發燒了，尤其是在雷亞斯面前這麽說，就好像是他在跟雷亞斯告白一樣！

“哦，這是個好事！”雷亞斯接過信，開始仔細閱讀起來。

上面寫了很多關于日常生活的瑣事。顯然，羅西亞把納魯的衣食住行都照顧得很好，甚至……每天穿衣服的紐扣也都是他給扣的，這可真到達了一種新境界，也許……這是惡魔們的春天終于來臨的征兆？

“等等！”翻到第一封信，雷亞斯忽然發現了問題，“路斯迦爾，是你讓他接近納魯的……你……接近納魯的目的是……‘把那個看起來很可口的半精靈拐去魔域’？！”

這是什麽意思？！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雷亞斯斜着眼睛看向路斯迦爾，大有一種“你不解釋清楚就不要活下去”的強烈威脅即視感。

“我……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你是你，所以……我只是覺得你可以……我可以……”路斯迦爾磕巴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這就好像你跟一個筆友聊了很久到談婚論嫁的時候，結果發現他就是你上鋪的哥們那種驚悚的感覺。

“所以，你那個時候……”雷亞斯皺了皺眉，“我說過吧，誰跟我告白我就得殺了誰？你得記住這個，路斯……迦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