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擘山

白色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發出巨大的聲響,身後漁人的吆喝聲漸漸遠去,空氣中彌漫着的海鮮味卻是越來越重了,冰涼的水花打在他的臉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迎面向他撞過來，喬樂庭的睫毛顫了顫,忽然被姬钺抓住了胳膊,又聽見他在自己的耳邊說：“不要睜眼。”

喬樂庭只得老老實實地閉着眼睛,他抱住姬钺的胳膊,給自己加了點安全感。

過了許久，在喬樂庭都要靠着姬钺的肩膀睡過去的時候，姬钺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好了,可以睜眼了。”

周圍一片寂靜,空氣中的腥味也都消散了,喬樂庭緩緩睜開了眼,他此時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白色貝殼上邊,貝殼發出微弱的白色光亮，周圍是一片漆黑的水域,接着貝殼發出的光亮，喬樂庭可以看到有許許多多五彩斑斓的魚類成群結隊地在周圍覓食,穿梭在墨綠色的海草與紅色的珊瑚叢中。

他們已經到了海底。

但奇怪的是,他的衣服上只被濺到了零星水花,而且可能是在剛才在海邊的時候濺上的，所以他們到底是怎麽到的這深海底下的,而且他深深地呼了兩口氣，在這裏竟然還可以自由呼吸。

他偏頭看向身側姬钺，想起姬晏虞小的時候看到姬钺為人家驅邪捉鬼就好奇得厲害，但是要讓他向姬钺學這些東西他又十分地憊懶，只聽了幾個下人說風水堪輿之術可以移山倒海，他就又對這東西感興趣了，于是邁着兩只小短腿去問姬钺，姬钺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對他笑了笑，糊弄了他兩句。

姬晏虞那時年紀太小，許多事同他說了他也不明白，而且姬晏虞這小壞蛋什麽東西都不好好學，偏偏狐假虎威威風得厲害，姬钺雖樂得嬌慣着他，但也不能把他縱容得太厲害。姬晏虞學東西總是三分鐘熱度，風水這行很忌諱這個，所以姬钺原本是打算等姬晏虞長大懂事了，他若還是對風水感興趣，到時再教他這些。

喬樂庭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不遠處游戲的魚群與色彩鮮豔的珊瑚，他口中喃喃道：“難道真有避水珠？避水符？”

“避什麽水珠！”姬钺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你看後面。”

喬樂庭啊了一聲轉過身去，他終于注意到在他的身後原來還矗立着一座高山，這便是他之前在海岸旁看到的那座巨大山峰，縱是過去了千百年，這座巫族的傳承之地一如往昔巍峨高聳，山上植被郁郁蔥蔥，白色的石塊被青色的苔藓覆蓋着，腳底下有有一條暗黃色的石塊砌成的小路，小路直延綿到山裏，消失不見。

擘山的周圍發出和腳下貝殼一樣的微弱光亮，像是各一個橢圓形的罩子，罩子裏是國家4A級風景區，而罩子外面就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水域。

“擘山？”喬樂庭問道。

姬钺嗯了一聲，踏上石板路向着山裏走去，喬樂庭跟在姬钺的身後，閑着沒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裏信號竟然還是滿格的，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色，正好閑着沒什麽事，他又姬钺：“在這兒能開個直播嗎？”

姬钺回答道：“沒什麽不能的。”

喬樂庭便把小攝像頭在自己的肩膀上固定住，在手機點了幾下就把直播給打開了，昨天晚上他剛跟粉絲們聊了一通，粉絲們還以為他短時間裏不會不會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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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來的太突然，以至于他的直播間裏根本沒人守，而且今天晚上大白也去了一家廢舊的精神病院進行探險直播，鬥貓裏好這口的粉絲們大都跑到他的直播間裏去了，喬樂庭也沒太在意，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裏追上姬钺。

擘山作為巫族埋葬自己傳承的地方自然是兇險異常，這裏面的擘山宮共有七層，當年喬樂庭死在了第四層的門前，前三曾他已經走過一遍了，現在有姬钺陪着，應該出不了什麽大問題，所以喬樂庭對救下姬钺還是挺樂觀的。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腳下的石板路已然是到了盡頭，兩人高的石門立在他們的眼前，石門上用紅色的顏料畫着詭異的圖騰，像是蜘蛛，又像是一個人面。

喬樂庭的直播間裏終于來了幾個粉絲，不過他現在正要開門，沒時間跟粉絲們交流。

——啊！看我刷出了什麽，性感發財！在線直播！

——這裏是哪裏啊？發財這回還是靈異探險直播嗎？

——？？？大白你出國了？為什麽你那裏看起來好像白天啊

——不是白天吧，前邊的你看山後面都是黑的，不過這山上的光也不像是人造光，是哪呀這是

——大白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放血？他是要召喚神龍嗎？來個人給我解說一下啊

——我草草草門動了！！門動了！！

……

喬樂庭收回手，舔了舔自己指尖，他剛才把血塗在了蜘蛛的眼睛上，這也算是他上次來的時候留下的經驗。他後退了兩步，站在姬钺的身旁，似是邀功一般對姬钺笑了笑。緊接着只聽轟隆一聲，眼前的這道石門從中間裂成了鋸齒狀的兩半，向兩側分開。

喬樂庭問道：“進去嗎？”

姬钺點了點頭，“進去吧”，姬钺将喬樂庭拉在自己的身後，先進了這擘山宮裏頭。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地道，地道兩側畫着彩色的壁畫，壁畫講述了巫族的起源與發展，畫得有些抽象，但大體的意思都能表述出來。地道長長的看不到盡頭，兩側牆壁的底部沒隔五米左右會鑲嵌一塊夜光石，夜光石的亮度不大，堪堪只能照亮一點腳下的路，至于兩側的壁畫卻是一點也看不清的。

地道中靜悄悄的，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交替着，喬樂庭走得有點無聊了，沒話找話跟在姬钺後面給他介紹說：“那個擘山宮的第一層是個迷宮，我當時在這兒思考了整整三天三夜，終于總結出了規律，看到蜘蛛符號向左拐，看到蠍子符號向右拐，看到紅色的圓圈直走就行了，很容易的。”

“如果走錯了呢？”姬钺的夜視能力要比喬樂庭好上許多，他一邊看着牆上的壁畫，一邊與喬樂庭閑聊着。

喬樂庭嘆了一口氣，同他說：“走錯的話，運氣好一點就是撞上一條死路，返回上個岔路口重新再找另一條走就好了，運氣差點的話可能會遇上拳頭大的蜘蛛和沸騰的白湯。”

姬钺随口接着問他：“你撞到啦？”

“可不是嘛，我當年被黑蜘蛛追得差點沒掉進白湯裏，”喬樂庭想起這事還是心有餘悸，他拍了拍胸口，“不過都這麽多年了，這些蜘蛛在這裏不能餓死了吧。”

姬钺：“我看不太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還挺開心，可苦了直播間裏的粉絲們，由于喬樂庭一直沒有開手電筒，直播間裏的粉絲們雖然能看到地上微微的光亮，但是其他的地方就剩下了一團黑。

——山洞？地道？挖墳去了？發財你倒是開個光啊

——開燈啊開燈啊，直播不開燈是人嗎？

——拉燈了？所以你們要幹什麽啊？

——什麽迷宮？什麽蜘蛛？發財你到底在幹什麽呀？

……

喬樂庭根本沒看手機，所以也不知道他的粉絲們已經哀嚎了許久了，地道的盡頭是一扇敞開着的大門，門中發出綠色的幽光，裏面就是喬樂庭所說的迷宮，他剛才同姬钺說的容易，但是當年他在這兒差點就沒了命。他在逃跑的時候左腿被蜘蛛咬傷，瞬間就烏黑了一大片，使不上一點力氣，要不是靠着姬钺附在在他身上的一魂一魄，他直接就死在擘山宮的一層了。

這座迷宮如許多年前一樣，牆壁胡亂塗着紅色與黑色的染料，畫着抽象的圖案，看起來血腥又詭異，地面是用深綠色的碎石砌成的，他們剛才在外面看到的綠色幽光正是由這些碎石發出來的。地面上堆了許多白色的屍骨，可奇怪的是，這麽多年都沒人打掃，這上面卻一點都沒有落灰。

喬樂庭拉着姬钺的胳膊，正要進入到迷宮裏面去，他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把手機取出來打開一看，竟然是大白發過來的：[哥哥哥哥哥哥我要死啦，有女鬼在找我我要怎麽辦啊！]

怎麽說大家也是一起玩過的，喬樂庭不好放着大白一個人等死，便立刻回了他的消息：[什麽樣的女鬼？在什麽地方？]

大白：[穿黑裙子黑色的，踩着一雙紅色高跟鞋，我躲在廁所裏啊啊啊啊啊我又聽到她聲音了]

誰特麽想問穿什麽了！

但是他琢磨着大白也說不出其他的東西來，便把手機拿給姬钺看了一眼，問他：“這怎麽辦？”

姬钺道：“讓他把手機開個外放，你給他念一遍驅邪咒。”

“能好使嗎？”喬樂庭覺得這個方法有點玄。

姬钺：“你不行的話我來。”

“行，那就這樣吧，”喬樂庭一邊給大白發着消息，一邊帶着姬钺走進了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