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劉晁晉的婚禮,因是代表着劉家和朱家的聯姻,即使因為新娘肚子裏已經有了孩子而讓婚禮準備工作顯得倉促,但是依然準備得很是隆重。

當年,在安淳生活很是壓抑黑暗的時候,劉晁晉對他很不錯,算得上是一個朋友,安淳得知劉晁晉的家世之後,其實是不欲再和他有更多交集,但是,安淳是一個非常感恩的人,想着高中時期劉晁晉對他的照顧,他也不該排斥他,至少不該找借口不參加他的婚禮。

這場婚禮,先是在劉家的主宅裏舉辦儀式,然後再在五星級酒店裏大宴賓客。

因為劉晁晉的電話催促,安淳不得不一大早就要去劉家,觀禮婚禮儀式。

安淳将這件事同顧策霖說了,本意是自己先去劉家了,顧策霖要過去祝賀請随意,兩人不用一起。

但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顧策霖,這次卻是鐵了心地要和安淳在一起,他說他要陪着安淳一起過去。

安淳見他如此,也就無話可說了,他覺得顧策霖的腦袋被驢踢了,所以才這樣執拗地要跟着自己一起。

顧家的車載着兩人,在三輛保镖車的護衛之下,駛向了劉家。

安淳其實是個很低調的人,他從小在顧家寄人籬下,母親又在顧家受盡苦楚,他自己的生活狀況也實在不好,所以已經習慣了不對任何人講自己的家世和情況,因為不僅沒什麽可講,而且每件事都是劃開他身上的傷口,讓他的那些心傷深可見骨,鮮血淋漓。

如此種種,讓他習慣了如顧策霖一樣,喜歡讓自己不暴露在衆人視線之下,喜歡掩在人群中的安全安心。

雖然他和顧策霖都不可能是平常之人,即使站在人堆裏,也都是鶴立雞群。

這樣的由保镖車開道,後面又有車護衛的情況下,安淳其實并不習慣,在S城的這些年,他是時常擠公交乘地鐵的。

劉家的豪宅大門口,不少名車開進去,門口迎賓的是劉家的二少,還有跟着的另外幾個親戚。

劉家邀請的客人雖多,但是大部分還是直接被邀請去酒店,會來劉家主宅裏的客人不多,但是都是重量級,或者就是極親的關系。

顧家的車等着進去,二少被旁邊眼尖的傭人指着看過來,“二少,又來了車,前面這個好像是保镖車,誰來這裏還讓保镖車護着來。”

顯然這樣的做法,在傭人的眼裏,是對主人家的不敬,所以他的語氣裏帶着一點點不屑。

劉家在M城站穩腳跟幾十年,而且還發展不錯,培養的子孫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劉二少面相儒雅,為人溫和,心機城府一點不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貴客,便低聲斥了傭人兩句,人已經走上前去了。

而顧家的保镖也決計不是給主子招惹仇恨的人,保镖已經下了車來,保持着大戶人家保镖的禮貌,恭恭敬敬将請帖雙手奉上讓傭人查驗,又對着劉二少有禮地說,“我家主子在後面車裏。”

劉二少也看了請帖,看到是顧家,心裏已經有了數,顧家明面上的生意,在M城這座黃金城裏,在財富排行榜上,只排得到七八位上,不過這些都是別人看的,他們這些人家,都知道這個排行根本沒有意思。顧家在水面下的生意和能耐,才是讓人忌憚的,在M城,對顧家,無人敢惹。

然後他又想起前陣子,在城背後海邊公路上發生的槍擊案,據說是有人買了二三十個殺手刺殺顧家這一代當家,殺手加上顧家的保镖在那裏一共死了十幾個,警察最後也只說是幫派争端,此事不了了之。

只是不知顧家當家對這件事是怎麽處理的,或者說最後會處理成什麽樣子。

膽敢讓人去刺殺他的,就不會簡單,有些已經猜測是顧家內部矛盾,也有說是另一個軍火頭子做下的。

顧家當家被刺殺這件事,不僅是在M城,還有周邊,在水面下掀起的漩渦,大家都緊張地關注着。

劉二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

顧家居然親自來劉家主宅祝賀他弟弟的婚禮,劉家自然是與有榮焉,只是不知道車裏坐的是誰,于是趕緊過去了顧策霖所乘坐的車邊,笑容滿面地說客氣話,顧策霖也開了車門,沒下車,和他握了一下手。

劉二少看到顧策霖,馬上明白自己之前所猜想是對的,前幾天在餐廳外面見到的人,當真是顧家當家。顧家老二老三,他都是認識的,只這一位極少出現在大家視線裏的顧家當家,他不認識,沒有交集。

而顧策霖的旁邊,也還果真坐着他三弟的那位高中同學。

劉二少是個八面玲珑的人,和顧策霖寒暄之後,還熱情地把安淳照顧到了,和他說了幾句,然後引着他們的車,讓車駛進了大門。

還是顧家的面子大,連保镖車,也一并讓進去了,還同樣被安排在貴賓用的最方便的停車場。

劉二少看車進去了,在陽光下紅光滿面的他,趕緊又到一邊去和他父親打了電話,說了顧家那個幾乎不出面的當家顧老四居然來參加他弟弟的婚禮了。

劉家當家人劉铨行也很驚訝,趕緊撇下了其他客人,親自到停車場來迎接。

顧家當家親自來賀,自然是給劉家天大的面子,不過劉铨行心裏也門清,知道顧老四前來,大約也是想要向外澄清,他在上次的刺殺事件中,并沒有受傷。

讓人不要再胡亂揣測顧家要變天的事。

顧策霖下車來,六十多歲保養得益精神滿滿的劉铨行已經喜笑顏開地迎了上來,一把握住顧策霖的手,笑呵呵道,“顧老弟,你能來參加犬子的婚禮,真是讓我劉家蓬荜生輝啊。”

劉铨行是認識顧策霖的,但是當然算不得熟,此時卻做出熟得不能再熟的姿态,好像兩人經常一起打牌泡腳按摩睡女人一樣,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界限了。

顧策霖和他握了一下手,淺笑着說道,“劉叔,你客氣了。”順便把被他抓着的手收了回來。

安淳站在一邊,自然是徹頭徹尾的陪襯了。

劉铨行引着顧策霖談笑風生地往客廳裏去,順便介紹其他的客人,劉家的這個大宅,四世同堂,自然也是很氣派寬廣,外觀十分流暢現代,裏面都是歐式的奢華。

安淳由着顧策霖被大家圍着,自己就想溜。

正想向後邁步子了,被好些人圍着的顧策霖居然有心思一直注意着他,此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回了身邊。

他的這個行為惹來了周圍一大幫陪客的視線,本來這些人還定然以為安淳只是顧策霖的秘書助理一類的人物,此時看到顧策霖抓住他的手,就知道此人不是那麽簡單的身份。

主人家劉铨行很有眼色,趕緊親切地問道,“這位賢侄真是儀表堂堂,一看就是人中龍鳳,不知是……”

安淳想笑着說自己只是新郎官的高中同學,就過來蹭頓飯吃,但此時顧策霖已經說道,“他是我的弟弟。”

周圍的人都很詫異,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顧家這一代裏還有一個兒子。

安淳因為是他母親出軌的證明,相當于是在顧家那個手段兇狠一方霸主的顧家老爺子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所以他很見不得光,外面都不知道顧家還有他這個人。

即使是顧家的一些親戚,也很少知道安淳的存在的,即使知道的,也不會說出去。

因為不知道顧家還有一個兒子,所以大家看安淳那極其出色的相貌,就很容易想歪,心想這個弟弟,大約是另一種意思。

大家都笑呵呵地把安淳給誇了幾句。

劉铨行看顧策霖神色上已經有點不耐煩大家的熱乎勁,就很善解人意地讓叫來大兒子招待顧策霖去休息,然後說自己有事,就先帶着另外的想和顧家當家結交的客人撤了。

劉家大兒子,劉晁豫,沒有老二的機智圓滑,不過做事勤懇,又是長子,很得劉铨行的看重。

他來接待顧策霖,便也是一板一眼,顧策霖要做什麽,他都跟在旁邊。

安淳在旁邊無聊得很,趕緊說自己要去找新郎官看看,再說,他和新娘子也同樣是同學,也該去看看。

顧策霖不想答應,但是又覺得自己不該把他管得太緊,不然安淳又要逆反心理,只好就答應了。

安淳從顧策霖身邊一跑開,馬上就有了活氣,不再是沉默寡言地只是跟在他身邊做跟屁蟲。

問了女傭人,得知新郎在哪裏之後,他就走過去了,雖然身後跟着一個顧策霖讓跟來的保镖,他也毫不在意。

新郎劉晁晉一身黑色西服,被他一群表弟表妹和好友圍着,正在說事,一轉過頭,看到站在人群不遠處的安淳,安淳因為來參加他的婚禮,所以也就穿得正式了些,一身白色西服,淺紫色的襯衫和領帶,襯得他人美如玉。

劉晁晉走過來将安淳拉到身邊,對着一幫人介紹這是他高中時候的好哥們。

安淳和他們打過招呼,問起新娘子,說,“我不是來看你,我是專門來看新娘子到底長得多美了,把你迷得這麽早就結婚。”

劉晁晉知道他又是在故意揭自己的底,他呵呵樂着說怎麽好現在就帶他去看,他自己都被趕出來沒讓看呢。

旁邊劉晁晉的表妹蕭茗敏,一個身材高挑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已經湊到安淳身邊來說,“表哥你是新郎,現在當然不能去看新娘了,不過,別人還是能看的。”

還對安淳說,“你也是瑤瑤姐的高中同學是不是,走,我帶你過去。”

另外一群起哄的男青年,唯恐天下不亂,趕緊也說要去看,說,“小敏你太過分,我們剛才要去,你就說不行,現在來了個靓仔,你就要帶他去了。你不怕他拐走了朱瑤瑤,晉哥這婚就不用結了。”

蕭茗敏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但是故作鎮定,很是潑辣地擡起手來,每個男人挨了她一下,“你們這是什麽話。淳哥是瑤瑤姐的高中同學,多年不見,去見一見怎麽着。”

劉晁晉讓大家不要鬧了,而又有人來叫了他去有事,他就被傭人拉走了,安淳則被一堆人簇擁着去看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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