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安淳面頰泛紅,是氣憤和激動引起的。

顧策霖站在一邊看着他,并沒有因他生氣而有過多反應,只是說道,“我沒有動他,也不會再管你和他的交往,只是,如果你認為他值得的話。”

顧策霖再明白安淳不過了,安淳那麽潔癖,絕對無法忍受一個人有過那麽肮髒的過去。

只是沒想到安淳卻突然沖到了他的面前來,伸手就要甩他一巴掌,顧策霖這次沒有任由他打,而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而且把他的胳膊反剪到了身後,将他整個人禁锢了起來,把他摟到了自己的懷裏。

安淳咬牙切齒地說,“你還說你不管我,我不過是和他稍稍好一點,你就又做出這種事情來。”

顧策霖将他禁锢得太緊,安淳在他懷裏動彈不得,顧策霖要比安淳高幾厘米,低頭就看進了他的眼睛裏去,安淳的眼瞳近看是極其剔透的褐色,像是一塊琥珀,裏面此時帶着惡狠狠的倔強,顧策霖面無表情,看着他因為一個很卑微的小鴨子而和自己鬧,心裏自然很生氣,但是語氣卻是平和的,只是話語并不好,“他在鴨店裏賣身過,你倒是真不挑,到時候染上了什麽病,你要怪誰。”

安淳又要打他,但是卻動不了,他喘着氣,憤怒地盯着他,“你憑什麽說他,難道因為那樣,他就沒有尊嚴了嗎,可以任由你這樣說。”

安淳和顧策霖生氣,不僅是因為他又侵犯自己的隐私,最主要還是他對肖淼的輕蔑吧。

以前,顧家的人,也是這樣輕蔑着他和他的母親的,他的母親,在顧家的幾個兒子眼裏,哪裏有把她當成繼母呢,不過是當成供老爺子玩兒的女人罷了,而且還是随便折騰的那種,而他自己,現在和顧策霖在一起,又比賣高貴到哪裏去。

他外表最高傲地仰着頭,只不過是心裏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難堪罷了。

但是顧策霖從來沒有明白過。

顧策霖聽他這麽說,只是更生氣,對安淳的占有欲,讓他無法接受安淳對任何別人上心,甚至安淳對他母親的上心,都讓他嫉妒,顧策霖冷着臉危險地道,“你還真對他上心了,是不是。”

安淳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我不是你的人,我是我自己的,我喜歡誰,是我自己做主。”

顧策霖之前還能做到鎮定,此時面色則徹底黑了下去,聲音也更冷了下去,道,“淳兒,你知道什麽話最能惹我生氣。”

安淳毫不示弱地仰着頭和他對視,“你也知道你做什麽最能惹到我。從來都是你先不尊重我。”

顧策霖道,“我沒有不尊重你。”

安淳眼睛瞥向地上的紙張,“那那些是什麽?”

顧策霖道,“我只是想讓你認清事實。”

安淳道,“你這就是侵犯了我的隐私,你讓我在你面前赤條條的,沒有任何一點隐私,我的任何事,你都得控制住,你簡直是個變态,你和那該死的老頭子沒有任何區別。你要把我逼成我媽媽的樣子,你才甘心。”

說到這裏,安淳已經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沒有眼淚,只是眼眶通紅,眼淚水往外漫溢,最倔強不過,又最傷心不過。

顧策霖看到他哭,這才慌了,趕緊将他放開一點,安淳被他放松,就趕緊避開了他兩步。

顧策霖面對這樣的安淳,總是覺得沒有辦法。

他唯有慌亂地說,“不會,淳兒,你知道我不會變成老頭子那樣對你。”

安淳卻大聲怒斥,“你們顧家都是變态,滾開。”

顧策霖上前要拉他,被安淳狠狠地推開了,安淳還在叫,“滾,你滾開。”

安淳至今,其實完全明白,在顧老爺子死之前,他最後一次,将他抓到床上去,打他,撕扯他的衣服,是要做什麽,而他的母親為什麽那麽發瘋一樣地要阻止他,但是,那麽恥辱,那麽悲慘的情況,安淳在之後甚至再也不願意去想,只要想到,就會覺得惡心。

此時想到顧家老爺子,他都依然頭皮發麻,有一種要發瘋的感覺,也難怪他母親那麽堅強的人,最後都變成了一個瘋子。

顧策霖看安淳胡亂大叫,眼淚水流得滿臉,就很痛苦,趕緊上前,不管不顧地将他抱住,伸手拍撫他的背脊,安慰道,“好了,我不會那樣對你,你知道的,我不會那樣對你。”

安淳卻還在說,“你們家都是變态,你也是,你也是。”

顧策霖只好不說話,只是将他抱住。

安淳不再掙紮了,卻還是哽咽着罵人,“你也是個變态,我根本不想,我不是同性戀,我不喜歡你,都是你逼我,全是你逼我。”

顧策霖不說話,只聽他罵。

安淳一會兒就罵得累了,靠在顧策霖肩頭,抽着鼻子,哽咽着,腦子裏一片茫然,不知道該想點什麽。

顧策霖将他抱了起來,讓他在沙發上坐下。

安淳的眼睛還因為哭過而發紅,茫茫然地看着他,顧策霖道,“好了,安靜下來了嗎。”

安淳看着他,深吸了口氣,把臉轉到了一邊。

顧策霖摟着他的肩膀,一向殺伐決斷,三思而後行,言必行,行必果的說一不二的人,只有在安淳面前,才總是覺得無力,他将嘴唇輕輕印在安淳的額角,輕聲道,“別激動了。我說了我不會變成老頭子那樣,如果我變成他那樣子,我一定放你走,再也不見你。”

安淳冷冷地朝他看過來,道,“你身體裏面就帶着他的基因,他的血。”

顧策霖說,“但是這是我沒有辦法選擇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帶着他的基因,他的血,我一定不能在顧家遇到你。這是沒辦法選擇的,不是嗎?”

怕再激起安淳的反感,顧策霖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變輕了,安淳咬着唇,依然很質疑地看着他,“只要你還帶着他的血脈,我就不信你。”

顧策霖笑了一聲,“你這是故意和我造反吧。”

安淳不說了。

顧策霖這時候摟着他親到了他的頸子上去,他呼出的熱氣,和他的柔軟灼熱的唇舌,都讓安淳又想排斥但是又心癢癢。

顧策霖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知道老頭子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嗎?”

安淳斜眼看着他,顧策霖低聲道,“你母親,在新婚夜的時候,她把老頭子給廢了,那時候他才剛過五十歲。”

安淳開始甚至沒有弄明白他的話的意思,慢慢地才懂了,以至于震驚地看向他,顧策霖聲音依然很平淡,“老頭子從五十歲開始就失去了作為男人的能力,所以他脾氣越來越壞,身體也漸漸不好,一直要吃藥,這些,是我當家之後調了他之前的被封起來的病歷來看,才知道的。”

不需要顧策霖說太多,他自己就是個男人,以至于因他這話背脊發涼,隐隐蛋疼,覺得不可置信,但是又覺得應該要相信。

說着父親的這樣的秘辛,顧策霖依然是沒有過多表情的,看安淳睜大眼睛發怔,他就吻住了他的嘴唇,将他壓在沙發上,溫柔地吻他,手也從他的頸子上摸下去,摸到他的腰上,低聲道,“所以你不要在床上的時候犯渾。”

安淳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了神來,發現自己又和顧策霖之間成了這個姿勢,就伸手要擋住他,道,“你次次都是這樣,你是把我當成了随來随點的男妓嗎?”

顧策霖又從他的下巴吻到他的唇上,道,“你又要否認你會覺得很舒服嗎?”

安淳伸手擋住他的嘴不要他親,面紅耳赤地道,“這是兩碼事。”

顧策霖親不到他的嘴唇,就親他的手掌,手也摸上他的兩腿之間,安淳趕緊并緊腿,眼睛已經濕漉漉了,臉上一片暈紅,他感受得到撲面而來的顧策霖帶着的威脅,顧策霖似乎能夠在任何情況下對着他發情,讓他窘迫,明明兩人剛才還在吵架,馬上又要滾上床,安淳喘着氣趕緊拒絕道,“不行,我餓了,我要吃飯。你起來。”

顧策霖深吸了口氣,坐直身體看他,安淳也坐直了身體,瞥了衣冠整齊面色肅然完全看不出行跡的顧策霖一眼,飛快地沖進了浴室裏去。

安淳洗澡的時候,盯着自己的命根子看,突然又有些同情起顧家老爺子來了。

顧家老爺子的樣子,在他的心裏恐怕永遠也磨滅不掉。顧家的這幾個兒子,都遺傳了他的一些東西,顧老大長得最像他,都是寬闊的額頭,深邃的眼睛,挺鼻薄唇,儀表堂堂,不怒自威,安淳完全想不到,顧老爺子一生威風,黑白兩道,無人不知,但是,這個人在他的後半身卻是一個根本沒有雄風的男人。

安淳思己及人,覺得顧老爺子果真是怎一慘字了得。

不過,又想到他對自己母親和他做的那些事,他在後半生的殘暴,他又覺得他是活該。

想着顧老爺子的悲劇,安淳洗澡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對待起自己那貴重東西起來了,于是洗完澡都是小半小時後了,等他穿好衣服出來,已經聞到了廚房裏傳過來的淡淡菜香,還聽到顧策霖的聲音,應該是他在和誰打電話。

安淳邊擦頭發邊走過去,顧策霖卻是在說,“将鹽均勻地撒上去?”

安淳一看,顧策霖手裏的勺子裏一大勺鹽,就要撒到那條裝在白瓷盤裏的鲈魚上去,安淳趕緊一聲大叫,“住手。”

顧策霖朝他看過來,安淳沖上去就說,“鹽多了鹽多了,你怎麽這麽笨,這麽多鹽還不得鹹死。”

顧策霖看着他,又轉開臉,唇角翹起一個幅度,明顯是笑。

也許他是故意要弄這麽多鹽的也不一定,不過不能讓安淳知道了。

安淳和他的吵鬧生氣,往往是來得快也去得快,每次都是唠叨同樣的話題,顧策霖都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對付的辦法了,不過,真正要解決安淳的心病,并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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