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劉晁晉和韋嘉明在俱樂部的大廳裏坐着,是安淳讓他們不要出來。

韋嘉明躍躍欲試地要沖出去看,要是安淳吃了什麽虧,他也正好幫個忙。

劉晁晉卻知道外面估計是安淳的四哥顧家的當家找他,所以就拽着韋嘉明不讓他去湊熱鬧。

雖然劉晁晉幫着安淳,看起來是和顧策霖作對,大約不能讨到什麽好。

不過,劉晁晉第一從對安淳的感情來看,安淳作為他的朋友,他不能扔下好友不管;第二就是劉晁晉在注意關注和打聽了些小道消息之後,其實知道了安淳在顧策霖的心裏可能所處的位置,即使沒這些小道消息,就從上一次大家在夜店裏玩,最後顧策霖突然降臨将安淳給抱走的事情,也能讓劉三少看出些什麽來。

所以,他覺得安淳和顧策霖鬧,即使是關于安淳母親的事,但是以顧策霖對安淳的情分,應該也不會真的責怪安淳,牽累他們的可能性也會小。

劉晁晉不是個傻帽,相反還很有眼力介兒,心裏各種事情揣摩得挺透的,不然,他也不能做自己的生意風生水起。

反倒是韋嘉明因為是家裏獨子,不像劉晁晉這樣家中三個兄弟,什麽都得多心眼,韋嘉明實則要單純很多,再說,他對安淳,那是真真切切有一腔熱情。

安淳走到了車面前去,車門打開了,顧策霖坐在裏面。

安淳雖然在發燒,但是一張臉依然泛白,沒有燒出血色來,愁着眉宇,冷冷盯着裏面的顧策霖,一言不發。

顧策霖面上也無過多表情,“淳兒,進來。”

安淳沒坐進去,而是站在那裏帶着譏笑地冷冷說道,“馮醫生已經承認了,你還想對我說什麽。”

顧策霖沉着臉,只是眼神十分複雜,安淳喜歡勾着一邊唇角說話,這個樣子的他,神色就會顯得特別輕蔑,但是,在顧策霖的眼裏,他的這種輕蔑,總帶着一種可憐的意味。

就像是看到小時候的安淳,偷偷躲在樹叢裏,默默地流眼淚,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安淳覺得自己已經這麽說了,顧策霖無論如何也會有點動靜的,但是顧策霖鎮定地坐在那裏,穩如泰山,似乎在他面前天崩地裂,他也能夠面不改色。

這讓安淳心裏十分地焦躁,焦躁裏帶着深深的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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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顧策霖根本就是不在乎他母親的,顧策霖根本就對他母親沒有任何尊重。她只是他要挾自己的一個物件而已。

海邊風大,這個時間了,也很冷,顧策霖并沒有因為安淳那句話而有所動容,反而說道,“你進來,和我好好說。”

安淳故意和他對抗,“不。”

顧策霖只好從車裏出來,站在安淳的身邊,眸子在夜裏像是夜視的獵豹的眼,帶着聛睨一切的銳利。

他說道,“你說馮醫生承認,他能承認什麽。”

安淳冷笑一聲,“你說呢。你說他能承認什麽,你是怎麽對我媽的,你知道她對我來說多重要,你知道我多愛她,但是你這麽對她,你要是要睡我,你把我綁起來,你把我關起來,我也不會這麽厭惡你,你他媽對我媽幹的事,就不是男人幹的事,你就知道對一個女人做這種事來威脅我。顧策霖,你到底有種沒種!”

顧策霖沉着臉,看着他,看安淳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身體瑟瑟發抖,他就想抱住他,但是安淳那麽森冷的,對他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讓他突然沒法伸手。

顧策霖說,“我不至于對一個女人做什麽事。”

安淳道,“你還不承認嗎?”

顧策霖道,“你要我承認什麽,別說馮醫生沒什麽可對你說,就是可以說,他也不可能對你說什麽。”

安淳道,“是嗎,他不可能說嗎。我告訴他,他不告訴我真相,我就讓你處置了他的女兒,他的女兒,腳上是有一些殘疾的吧。你說,他會不會告訴我真相。”

顧策霖看着他,一時間無言以對,安淳卻笑了,笑得悲傷而凄厲,“我讓你去處置誰,你會去嗎。”

顧策霖深吸了口氣,道,“淳兒,你別無理取鬧發瘋了。”

安淳冷笑道,“我發瘋,我發什麽瘋,我要是發瘋就好了,我就一槍崩了你,我就什麽也不想了。你這個混蛋,這個世界上,願意給你睡的人多了去了,你他媽就要來招惹我,你還害我媽。”

顧策霖不知道說什麽好,看安淳又哭又笑,眼淚從眼眶裏滾出來,臉上卻又是譏諷的仿若癡癫的笑。

這樣的安淳,讓他十分心疼,他簡直控制不住要抱住他,安慰他,親吻掉他臉上染上的淚珠,告訴他真相……

但是,他只是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很冷靜地說道,“馮弼不會對你說這些的,如果他真的說了,那麽,他就是栽贓他的主子,毫無仁義,這樣的人,留着也沒有用。”

安淳因他的話,臉上的神色凍結了,這時候,顧策霖對身後不遠處的鄭選做了一個手勢,鄭選是顧策霖的非常得力的左右手,得力到安淳也認識他,而且知道這個人唯顧策霖馬首是瞻,顧策霖說什麽就是什麽。

顧策霖對走過來的鄭選說道,“你去查馮弼是不是真的被老五扔到了海裏,如果是的,去看他死透了沒有,如果沒有,就把他的血放幹,讓他慢慢死,如果死透了,就去把他的女兒抓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安淳一聲大叫,安淳一臉灰白,嘴唇顫抖着,擡手就扇向顧策霖,顧策霖這次沒有由着他作亂,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整個人制住了壓在車門上,安淳抖抖索索地罵顧策霖,“你這個混蛋,以後斷子絕孫……”

顧策霖面無表情看着安淳,道,“我沒想要兒孫,如果你生得出來的話,那就另說。”

安淳沒流眼淚了,但是眼睛卻比剛才還紅,“混蛋,混蛋。你威脅我,你威脅我。”

顧策霖盯着他,“我威脅你什麽了。”

安淳道,“你要對付馮醫生是什麽意思,你威脅我,你拿他家威脅我。”

顧策霖靜靜地看着他,道,“不是你把人扔進海裏淹死了嗎……”

安淳咬牙切齒,覺得什麽話都不必和顧策霖說,顧策霖這個人,只是欠罵欠揍,“滾你媽的。你個混球。”

顧策霖制住安淳的反抗,示意鄭選将車門打開,就将安淳抱着掼進了車裏,在安淳被摔進去暈暈乎乎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上了車,一把将要跳起來的安淳按了下去。

鄭選在旁邊征求顧策霖的意見,“馮醫生一家?”

安淳一聽,就又抗争起來,大吼道,“顧策霖,你要是對人亂下手,我饒不了你,你個混蛋。”

顧策霖對鄭選揮了一下手,鄭選已經知道他的意思,就為他關上了車門,車門剛關上,司機已經很明其意地将車開了出去。

安淳還在車裏掙紮來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腦袋直接撞在了車頂,這輛防彈防爆的車,車頂棚可不是好撞的,安淳被撞得痛得張着嘴痛呼都沒能發出來,一下子鼻子一酸,又開始掉眼淚,痛覺從頭頂直接往下傳,整條脊椎骨都被痛覺襲擊,他的身子一下子萎頓下來,縮在那裏,一動不動緩痛勁兒。

顧策霖無言地在心裏嘆了口氣,将安淳往懷裏摟了摟,伸手輕輕揉着他的頭頂,又從他的後腦勺向下輕撫他的後頸,他的背脊……

安淳過了一會兒才完全緩過勁來,一揩臉上的眼淚,又要掙紮,顧策霖這時候才道,“你再亂動試試。”

安淳擡頭瞪他,“你這個混蛋。”

顧策霖道,“我是你四哥,我是混蛋,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說,你找誰去把馮醫生劫走的。”

安淳将臉轉開,“我媽的事情,我和你沒完。”

顧策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臉轉過來對着自己,安淳伸手要掰開他的手,但是顧策霖的手堅硬一如石頭,力氣十分大,捏得他的下巴十分疼,他要掰也掰不開,不由只好伸手去扯顧策霖的臉,顧策霖由着他也捏住自己的下巴。

兩人像兩只鬥雞一樣互相盯着對方的眼睛,互相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氣勢洶洶的樣子,幾乎是同時,兩人都放開了手。

安淳一邊對顧策霖生氣,一邊又開始覺得凄涼了,說起來,他無論和顧策霖怎麽鬧,他當然知道顧策霖是不會真對他不利不好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鬧不出顧策霖的手掌心,他這樣和顧策霖鬧,要是真是顧策霖對他母親不利,他也無法拿顧策霖怎麽辦,他只是希望顧策霖能夠反省,以後不要再對他母親不利了。

他心裏其實卑微着,因為弱小,因為毫無辦法,只能做這些無理取鬧的事情。

但凡他有更好的辦法,他一定不這樣做,他自己就去把他母親從療養院裏帶出來,帶她住更好的地方,找更能治她的病的醫生。

如果顧策霖承認,顧策霖對他道歉,對他保證,以後都不會用他的母親來作為把柄威脅他了,他一定就和顧策霖好了,就由着他操,由着他睡,但是,顧策霖根本就不是這樣,顧策霖用反威脅的辦法,來對付他。

安淳突然因為這生氣這發怒這凄涼,而精神萎靡下來,他默默地從顧策霖的懷裏退出去,坐離顧策霖的身邊,目光幽幽地看着車窗外,不再理睬顧策霖。

顧策霖卻依然盯着他,說,“是誰替你将馮醫生劫走的,你不說,我也有辦法查出來。”

安淳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去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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