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安淳也跑出去找人了,除了安想容的醫生護士保镖女傭們,還有另外一邊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也幫忙出去找人,幾十個人,找了六七個小時,到太陽徹底升起來了,大海,樹林,草地,沙灘,都在陽光裏熠熠生光,但是,人還是沒有找到。

安想容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也懷疑她是不是跌下了懸崖掉進了海裏,這個猜想讓安淳和醫生們更是焦急難安,将她可能掉下海的每一處都去查看了,看有沒有人去過失足跌落的痕跡,又讓人開了快艇在下面海面上到處搜查,都沒有找到安想容。

沒有确定安想容出了事,那麽,她就該是活着的,這反而讓安淳放了些心,但是這個心還沒有稍稍放踏實一點,他的神經就又緊繃起來了,想到安想容會不會是被綁架了。

這個猜測讓安淳的神經更敏感,找了個電話慌慌張張地給尹寒撥打過去,照樣是關機狀态,打不通。

安淳只好又給肖淼撥了電話,肖淼還在上課,看到是陌生電話,就直接關掉了,安淳只好又繼續打,肖淼看這個電話不斷打進來,想到尹寒是經常用陌生電話打給他的,他還以為是尹寒。

他對尹寒,感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他很感謝尹寒在初中時出手救了他,又在他母親的事情上,替他報了仇,這個報仇方式,是肖淼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他心裏對他的感恩心态,已經完全把自己定位在可以給尹寒做牛做馬做奴隸的位置上了。

雖然是給尹寒做奴隸,但是,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尹寒那是完全地南轅北轍,差異不是一般地大。

尹寒根本沒有善惡之分,也不懂得尊重別人的生命,肖淼其實對他是又怕又埋怨,還夾雜着初戀時候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

他拿着手機,悄悄地從課堂裏鑽了出去,跑到走道盡頭接起了電話,聲音一如既往地輕柔,“喂,請問哪位?”

安淳聲音裏的着急和擔憂壓抑不住,“肖淼,我是安淳。”

肖淼愣了一下,目光亮了亮,他的人生裏,除了他的母親外,就是安淳對他最好了,但是安淳對他那麽好,他卻依然幫着尹寒要害他,所以對安淳,他滿懷着十二分的愧疚,二十分地想補償回來。

肖淼道,“淳哥,你最近還好嗎?”

安淳沒和他唠嗑,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肖淼道,“淳哥,你有什麽事,需要我的,我一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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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淳道,“是尹寒的事,他這幾天有找你嗎?”

肖淼愣了一下,尹寒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找過他了,說起來,他從來不知道尹寒的行蹤的,尹寒除了那一次來找他有事,讓他去接近安淳外,其他的每一次來找他,似乎只是想找個床伴,尹寒很多話都能對他說,完全不忌一樣,讓肖淼也巴心巴肝地覺得自己要為他誓死守住秘密,但是其實,肖淼覺得,尹寒并沒有把他當成戀人。

肖淼自己也不肖想當他的戀人。

肖淼知道自己不應該對着別人出賣尹寒,但是,問他這話的是安淳,他說道,“淳哥,尹寒最近都沒來找我。是不是他又做什麽事了,我能幫上你的忙嗎?”

安淳其實也算是有點明白肖淼和尹寒之間的關系的,尹寒就是個典型的顧家男人心态,對一個人有點意思,就是抽得出時間了,就跑過去搞兩炮,有事情要辦的時候,就完全沒人影,而且,他們還很自得地把搞的這兩炮覺得是對對方的看重,不然還不會在你身上耕耘花力氣。

安淳對于這種心理,只想把顧家男人罵得上升到他們的祖先裏的類人猿階段。

安淳其實也知道肖淼的日子不好過,尹寒那個人,比顧策霖還要下手沒輕重,自己讓肖淼幫忙了,肖淼最後不知道要被尹寒整成什麽模樣。

安淳便不想說了,道,“沒什麽。”

肖淼聽得出安淳話語裏的着急,“淳哥,你對我那麽好,你有什麽事,我能幫上的,我一定去做。”

安淳道,“真的沒什麽。就這樣吧。”

說完,把電話挂了,肖淼則很是擔憂地望着手機,覺得尹寒肯定又是做了什麽事,也許又是殺人了。

肖淼咬着牙,覺得很痛苦。

安淳想,他母親要是真被綁架了,他母親本身是沒有什麽價值的,她的價值在于能夠威脅他,當然,他安淳也沒什麽價值,威脅他,大約也是要威脅顧策霖。

誰會威脅顧策霖呢。

安淳心裏也有底。

只等綁匪主動聯系,在此之前,他的母親,應該不會受到虐待,只是,很擔心她突然發病,卻沒有人為她治療。

安淳想自己解決安想容的事情,所以給大家發話了不要将這件事告訴顧策霖。

不過,他這話依然是發得晚了,顧家管家已經把這個消息傳到了顧策霖那裏去。

顧策霖人回到了顧家主宅,雖然安淳說了兩人再不相幹,但是顧策霖還是給他去了電話。

安淳的手機丢了,顧策霖的這個電話是打到在療養院的保安隊長的手機上的,隊長将電話拿去給安淳,因為對方沒說是誰打來的,安淳還以為是出去找人的助理醫師的電話,便直接拿到了耳邊接了。

沒想到傳過來的卻是顧策霖的聲音,顧策霖說,“淳兒,你母親出了事情,這件事不一般,你別在外面,回家來,最近,會出大事。”

安淳愣了一下,他對顧策霖,已經不會動不動就發火了,但是,他的冷靜自持只顯出他對顧策霖的冷淡,“我母親的事情,我自己會去解決。我們到處找不到她,或者是她自己走了,更大可能是被誰劫走了。我想知道,你認為,是二哥下手的可能性大些,還是尹寒呢?”

顧策霖對于他公事公辦的口吻,有些難受,說道,“無論是誰,這次我都會救回她來,不會讓你傷心了。”

安淳眼睛無神地望着湛藍的天空,沒有應他。

挂了電話之後,安淳覺得頭暈,他一整晚沒睡覺,又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狀态,此時就覺得頭很疼,一個女傭人來讓他去吃些東西,安淳讓她将吃的端些出來,自己就随性坐在了地上,身上髒兮兮的,他也絲毫不在意。

護士端了牛奶面包過來,安淳一邊咽着食物,一邊給傅黎華打電話。

傅黎華過了一會兒才接了,她在英國陪小兒子,女兒也轉過去讀書去了,大兒子被流放到了南美,所以她最近都不在家。

安淳說,“二嫂,你最近還好嗎?”

傅黎華道,“嗯,還行。老五,你最近呢。”

安淳道,“我媽從療養院裏不見了。”

傅黎華吓了一大跳的樣子,着急地說,“怎麽不見了呢,母親腦子不清楚,要是自己從療養院跑了,那得出事啊,沒去找嗎,找到了嗎,那些醫生保安是做什麽的,請了他們,他們都辦不好事情嗎。”

安淳聲音很虛弱,道,“還沒找到。”

說着,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點哽咽,“二嫂,要是找不到我媽了,怎麽辦。”

傅黎華安慰他道,“怎麽會找不到,顧家是什麽人家,會有我們家裏找不到的人嗎。現在事情是怎麽樣的,有到處讓人去找了嗎?”

安淳道,“廖伯已經找人去四處找了。”

傅黎華說,“你別太擔心啦,老五,一定能過找到人的。我讓你二哥也去找人。”

安淳說,“二嫂,你最近回來嗎?”

傅黎華很是歉意地道,“載熙前幾天踢球傷了腳,現在還不能走路,碧兒又染上了重感冒,我這裏走不開,母親出了這種事情,我卻沒在家裏,實在是說不過去,但是這樣讓老媽子看着載熙和碧兒,我也放不下心。我讓老二去療養院裏看你。”

安淳道,“二嫂,沒事的。載熙和碧兒的身體要緊,你飛回來也得花不少時間,說不得我就能找到我媽了。”

和傅黎華挂了電話,安淳放下手裏的牛奶,是完全喝不下去了。

他的神色變得深沉起來,一會兒又給廖伯打電話,問有沒有他母親的消息,結果依然沒有。

安淳去開了車自己回城裏去,離開療養院時,他又在周圍的公路上開車轉了轉,他真希望,在一個拐角之處,就看到了他母親的身影,但是,這總是不現實的。

安想容此時正躺在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裏,眉頭動了動,才慢慢醒了過來。

她愣愣坐起身,發了好一陣呆,才四處看看。

她腦子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什麽都能記得住,糊塗的時候,又什麽都糊塗了。

這種狀态,是半月前就開始了。

最近清醒的時間,要比糊塗的時間長不少,但是,清醒的時候,總是伴随着頭疼,疼得她簡直想把腦袋給敲開。

不過,這種疼痛,比起以前的痛苦,她倒是覺得好忍受得多。

她記得她昨晚是自己跑了出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要是在那個療養院裏,她兒子便也逃不出顧家,所以就自己跑出來了。

跑出來後,她就又糊塗了,對于自己為什麽會睡在這裏,感覺很迷糊。

這時候,房門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安想容眉頭輕蹙了一下,沒說話。

顧先霖是個文雅的長相,不過因為陰沉慣了,臉上總給人不讨喜的感覺,此時又戴着個金絲邊眼鏡,那種陰沉的感覺,反而更強烈。

他說道,“母親,你還記得我嗎?”

安想容這幾年作為一個瘋子活着,精神單純,反而顯得年輕,顧先霖則是忙于事務又要争權奪利,反而顯老了。

他叫安想容“母親”,給人感覺比以前更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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