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想撈我家的魚,也要看你……

她一定是有病, 李衡珏何德何能讓她等他?

聞許言蹙了蹙眉,遷怒身邊提着燈籠,不停打哈欠的鐘果子, “鐘果子, 讓你站在這裏是不是委屈你了?”

鐘果子打哈欠打到一半不敢打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差點噎死她。

聞許言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回去吧,燈籠給我。”

“不不不, 娘娘, 我陪您等。”

“你看我現在像不像深閨怨婦?”聞許言質疑自己。

“怎麽可能!娘娘哪裏像怨婦了?”

聞許言自我反思, 想了想,轉身回去, “算了,不等了。他死在外邊都不關我的事。”

“娘娘, 娘娘,真不等了?”鐘果子追上去問。

“要不是惦記他那傷,我都懶得出門。”

“是是是, 娘娘關心王爺之心,天地動容。”

“不會拍馬屁就少拍,你這水平在我們那——”聞許言的話戛然而止, 她聽到了身後的馬車慢悠悠駛來的聲音。

聞許言轉過身, 馬車就停在她們二十步左右遠的地方。

瑾王府的随從也看到了聞許言,都有些驚訝,喊了一聲“王妃娘娘”之後,喘氣都不敢大聲。

一只修長漂亮的手撩開門簾,李衡珏低頭出來, 身子還晃了晃,被人及時扶住,其他人小心翼翼攙扶着他下車。李衡珏下了車站穩後,擡起頭才看見聞許言。

瑾王府後門挂着燈籠,馬車上挂着燈,鐘果子手裏也拿着一盞燈籠,但這些光都不及清涼如水的月光以及月光下的如畫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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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

“過來。”聞許言的話聽不出喜怒,但下一句情緒很明顯——“你們誰都不準扶他。”

幾個随從像是被燙了似的,迅速縮回自己的手。

李衡珏揉揉額頭,盡量穩住自己的腳步朝她走來,讨好的笑:“言言,你生氣啦?”

李衡珏走到離聞許言三四步的地方踉跄了一下,聞許言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想把人接住,好在李衡珏沒摔,穩住了。

聞許言想收回去的手被某個醉鬼抓住,打蛇上棍般把她抱住。

“言言……你在等我嗎?”醉鬼的腦袋在她脖子旁蹭着撒嬌。

“不,我在看星星賞月亮。”聞許言冷聲道。

李衡珏笑了兩聲,“口是心非。”

“傷還沒好,就喝這麽多酒,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長?”聞許言扒拉不下身上的醉熊,只好轉身拖着走。

“太開心了。”李衡珏小聲說,“錦麟城,我回來了。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你喝醉酒就這個德性?”聞許言還幫他警惕地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才發現其他人都離他們兩個三丈遠。

“嗯~”李衡珏搖頭,“都知道的。大象是藏不住的。”

聞許言惱怒,瞪着其他人,讓她一個人對付這個醉鬼,這是人能幹得出的事嗎?然而其他人假裝沒看見,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誰敢去打擾王爺和王妃的親密時光啊?不要命了?

“李衡珏,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你知不知道你挂我身上有多重?”

“不~我放開手,你就會跑~”

“我能跑哪去?你啥毛病?別蹭我,你是狗嗎——”聞許言推了推李衡珏毛茸茸的腦袋,“你怎麽跟以前那個傻子一樣啊?你不是恢複正常了嗎?”

“今天有兩個男人在打聽你……”李衡珏被推得委屈,伸出四根手指說,“兩個男人打聽你~我不抱緊你,你就會和他們跑了。”

聞許言推開房門,愣了一下,問:“誰啊?”

李衡珏把房門一腳踹關上,聞許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壓在門板上。

四根手指又被舉了起來,“一個姚崇君,一個李睢。他們想、要你。”

聞許言眨眨眼,表情一言難盡:“你确定他們是想要我,而不是想打我?”

“要你,我不準。”李衡珏抵着她額頭道,“不準。”

酒氣噴在聞許言鼻尖,不算特別難聞,但她有點暈。

“你、你走開。”聞許言推了推李衡珏沒推動,“你別以為你身上有傷我就不敢打你啊,你離我遠點。”

“言言,”李衡珏盯着她的眼神悄無聲息地變了,漸漸染上了燙熱的欲望,“言言,我們不是情深義重、情投意合、情有獨鐘、鹣鲽情深、相濡以沫、生死相許的夫妻嗎?”

都醉成這樣了,還記得這二十四個字!你到底是有多喜歡這幾個成語啊啊啊啊啊!

“我是你大爺。”聞許言終于看清了李衡珏的眼神中的熾熱,她承認,她開始慌了,“等等等,大哥你冷靜一點!”

一個天旋地轉,聞許言已經被李衡珏抱到床上,她想起身,卻被高大的男人摁住,“李玉書,你身上還有傷,我們下次再再——”

“無事。言言,”李衡珏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龐,“你太招人了~”

溫柔個毛線!分明是野獸動餐前最後的溫柔!

李衡珏視線往下移,在聞許言衣衫不整的身軀上掃了兩眼,又回到她的唇、鼻子、眼睛,最後停在她的紅唇。

聞許言頭皮發麻,心跳如鼓,不自覺地抿唇。

這場景似曾相識,聞許言腦中劃過戴面具的沉香,又看了一眼李玉書,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又湧了上來。

“李——唔~”

聞許言被野獸突如其來的襲擊驚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玉書,睫毛好長,眼型好漂亮,皮膚好好啊,嘴唇好軟啊……

等等!現在是感慨這些的時候嗎!

李衡珏睜開眼睛,看着吓愣住的聞許言,稍稍離開她的唇,眸子彎彎,但語氣有些不悅:“還能走神嗎?”說完,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下去。

“啪!”聞許言拿着板磚,看着暈過去的李衡珏,心跳還是快得要爆炸,腦子嗡嗡的。

***

“我昨天自己摔的?”

“嗯,你昨天喝得太多,我一沒看牢,你就自己摔下床了,磕到了桌角。”

李衡珏指着自己包着厚厚紗布的頭,懷疑道:“磕一下桌角就能傷成這樣?”

“千真萬确。”聞許言懇切道,“王爺,我們是情深義重、情投意合、情有獨鐘、鹣鲽情深、相濡以沫、生死相許的夫妻,我還能騙你不成?”

李衡珏昨日确實有些醉了,但并非真的斷片,有些事他就是故意借着醉酒做的,沒想到一時不察,竟忽略了聞許言的手段。如此失敗,他自然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但聞許言的演技竟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着實令人佩服。

來日方長,終有一天,他們會成為真正的夫妻。李衡珏心中自我鼓勵。

不過,親一口就被夫人拍一板磚的夫妻,世所罕見吧?李衡珏暗地嘆了一口氣。

終于把用那24個字做了一件對自己有利的事,聞許言通神舒暢,神清氣爽。

“言言,我想喝粥。”

“那就喝啊。”

“你喂我。”

“你是傷了腦袋,又不是傷了手。”

“我們難道不是情深——”聞許言捂住李衡珏的嘴,咬牙道,“是是是。我喂你吧,王爺。”

李衡珏享受着聞許言親手喂粥服務,稍稍減輕被拍板磚的郁悶。

“王爺,夢禾郡主來了,說想見您。”有人過來禀報。

聞許言喂粥的手頓了頓,“夢禾郡主?”看向李衡珏,“王爺和夢禾郡主是舊交嗎?”

李衡珏:“嗯……”

李衡珏去會客廳招待人了,聞許言就回自己的院子看話本。

但聞許言沒能看多久,就被滿臉着急的鐘果子打斷了。

“娘娘!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裏看書啊!”

“我不看書看什麽?”聞許言一臉莫名其妙,“吃飯嗎?還沒到時間啊。”

“哎呀!娘娘,我剛才聽瑾王府的老人說,那個什麽夢禾郡主以前和王爺有過婚約啊!”

聞許言驚訝了一瞬,靜默片刻,“哦。”

“娘娘,您就這?就‘哦’?”

“不然呢?”

鐘果子擔憂的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本就有過婚約,如今王爺剛回來,她就迫不及待地上門,到底什麽心思,誰看不出來啊!”

聞許言樂了,“什麽心思啊?”

“娘娘!她想取你而代之啊!”

“那倒未必吧,說不定人家只是想見見舊交。李玉書這個傻——”聞許言頓住。

“娘娘,您是不是忘了?王爺現在可不傻了!王爺之前在錦麟城本就是京中萬千女子的夢中小郎君。如今王爺更是生得豐神俊朗、玉樹臨風、氣宇軒昂、風流倜傥……如今喜歡王爺的女子只會多不會少啊!”

“你說實話,你偷偷摸摸學了多少成語?”

鐘果子握住聞許言指着她的手指,道:“這不重要。娘娘,您得有點危機意識啊。而且我聽說那個夢禾郡主已經蟬聯聽音閣評的大夏第一美人許久,想必顏色絕豔,您若是不采取點行動,我怕王爺招架不住啊!”

“我知道,姚年年我見過。但并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歡她那樣的。”聞許言想到沉香,心緒有些複雜,“李玉書若是招架不住……”她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腦中一時出現戴面具的沉香,一時又出現跟她說那24個字的李玉書,一時又出現喊她姐姐的傻子王爺。

怎麽回事,她到底怎麽了?

“娘娘!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裏看書啊!”劉苗苗沖進院子裏焦急道。

聞許言看了看手裏的書,差點以為時光倒流了。

“你又怎麽了?”聞許言道。

“那個夢禾郡主手段着實高明!一會兒頭暈目眩靠着王爺,一會兒輕聲柔語,用仰慕的眼光看着王爺,一會兒又和王爺憶往昔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會兒又可憐巴巴地拉着王爺的袖子,張大着含淚美目求王爺原諒!”

聞許言:“……”

鐘果子倒吸一口氣,又贊嘆又義憤填膺:“好手段!普通男子哪能扛得住啊!”

“娘娘,您再不去,王爺恐怕就忘了誰才是他真正的王妃了!”劉苗苗危言聳聽道。

“王爺是什麽反應?”鐘果子忙問。

“娘娘,王爺恐怕要淪陷了啊!”劉苗苗痛心疾首道。

聞許言把書随手一扔,站了起來,前世情人的綠帽子她也不喜歡。

鐘果子和劉苗苗交換眼神。

鐘果子:娘娘真的醋發沖冠了吧?

劉苗苗:那可不是?書都被扔破了。

兩人趕忙跟上聞許言。

“玉書哥哥,你看,我近日繡的鴛鴦戲水的香囊好看嗎?”姚年年舉着一個香囊笑問,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

李衡珏看了一眼,道:“不錯。”

“那就送給玉書哥哥了。”姚年年将香囊遞到李衡珏面前,含羞帶怯道。

“郡主,這香囊不能随意送給其他男子,難道你哥哥沒和你說過嗎?”李衡珏無奈道。

姚年年嘟着嘴,張大眼睛道:“可是玉書哥哥不是随意的男子啊。”

“……郡主,尤其不能送給有家室的男子。”

“玉書哥哥還叫我郡主……”姚年年眼角朝下,水汪汪的大眼睛萬分委屈和受傷,“我以為我和玉書哥哥說明白了當年是年年沒辦法阻止爹爹和哥哥退婚,不是年年的意思,玉書哥哥就不會怪我。可是玉書哥哥還是對年年如此生分……玉書哥哥,年年要怎麽做,你才會原諒我?”

李衡珏嘆了一口氣,道:“郡主……年年,當年的事,我能理解敦純王府的做法。無所謂原不原諒。事過境遷,就不必揪着過去了。”

“那代表玉書哥哥能收下我的香囊了?!”姚年年瞬間開心了起來,把香囊往李衡珏懷裏塞,卻不防被一只手截走了。

“什麽香囊啊,”聞許言拿起來一看,挑眉,“挺好看的。郡主要是不嫌棄,送我吧?”

姚年年看見聞許言,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人,眼神怯怯,對李衡珏說:“玉書哥哥,這就是王妃姐姐嗎?好可怕呀~”

聞許言斜眸看姚年年抓着李衡珏的袖子,像個受驚的小兔子。

聞許言裝作不理解的樣子,做受傷狀:“王爺,郡主是說臣妾可怕嗎?”捂着自己的臉,望着李衡珏又愧疚又卑微,“是臣妾長得太醜,吓到郡主了嗎?”

李衡珏忙站起來,袖子從姚年年手中硬扯出來,将聞許言攬入懷中,柔聲安撫道:“怎麽可能,言言是天下最美的女子。言言的美貌,讓天下百花都為之失色。”

“那郡主為何說臣妾可怕啊?”聞許言擡眸,秀眉微微蹙起,怯中帶傷,傷中又帶一點憂郁,沒有一個男人看了不心疼。

姚年年:“……”平生頭一次覺得遇到了對手。

“可能是怕你的美貌壓過她。”李衡珏色令智昏,胡言亂語。

姚年年:“?”

聞許言輕笑,不好意思捶了一下李衡珏胸口,“哎呀,王爺,讨厭~”

李衡珏看着聞許言矯揉造作的樣子,心癢癢的,真想把人壓着親個夠,但是又想到昨天晚上的板磚……

“玉書哥哥,你頭上的傷是王妃姐姐砸的嗎?”姚年年心疼道。

其實姚年年并不知道真的是聞許言砸的,她只是受不了這兩人在她面前這樣你侬我侬,随意說了一句。況且,她哥哥說過,聞許言性情暴躁嚣張,說是她砸的也是有根據的。

聞許言眯了眯眼,仔細搜查李衡珏的表情。在她看來,姚年年能說出這些話,一定是李衡珏說了什麽,或者他根本沒斷片,還記得昨天的事。

李衡珏餘光察覺到聞許言的探究,不得不鉚足精神不露出一點他記得昨晚之事的痕跡,義正言辭道:“當然不是。王妃性情溫柔,怎麽可能砸我。是我不小心磕到的,郡主莫要瞎猜。”

“哦~原來如此。玉書哥哥,我和王妃姐姐一見如故,想說點閨中悄悄話,可否讓我們單獨說點話?”

李衡珏:“一見如故?”分明是一見火花四濺。

聞許言嫌棄心說誰跟你個小綠茶一見如故啊,但嘴上卻道:“對對對,一見如故。王爺,我想吃端端糕,你去幫我拿點來嘛~”

“你确定?”

“嗯嗯,”聞許言點頭撒嬌,“人家就是想吃,快去快去~”

李衡珏一步三回頭地走開了。

等李衡珏走了之後,聞許言就變了臉色,坐下翹着腿看着手裏的香囊,等着姚年年說話。

姚年年也沒剛才那副小白兔的模樣,開口道:“這香囊是我送給玉書哥哥的,王妃姐姐能不能還給我?”

“玉書哥哥?你和他什麽關系?”

姚年年一愣,做出意外的樣子:“玉書哥哥難道沒和姐姐說過嗎?”

“年年從小和玉書哥哥一起長大,很小的時候就定了親。”姚年年羞澀道,“我們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發生了那些事,我們倆早就成親了。”

“所以你是在王爺最落魄、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抛下了他,對嗎?”聞許言嘲諷道。

“不是的不是的,”姚年年連忙擺手否認,“是爹爹和哥哥逼我退婚,我不想的。只是不得已。”

“哦~不得已。那我上回在月川城看見你對另一個男人也是滿臉欽慕的樣子,這是怎麽回事?也是逼不得已?”

姚年年睜着大眼睛,像是很不理解聞許言在說什麽。

“這麽多年王爺在外面潦倒困苦,被人欺負,你不管不問。他一回到錦麟城,不對,還得加個條件,他不僅回到錦麟城,還恢複了神志,你就過來示好回憶往昔。”聞許言冷笑,“你可以廣撒網,但是想撈我家的魚,也要看你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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