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弟子聞許言願請命北上……

聞許言和李衡珏進來就看到這副慘兮兮的畫面, 聞許言不忍別過頭,李衡珏上前抱起司臨往李圭面前湊,李圭猝不及防被小短腳踹了一腳, 司臨被李衡珏放下來, 對徒婿很是滿意地點點頭,仿佛剛才不滿聞許言去接人的不是他。

李圭氣得頭冒青煙,瞪向對司臨一臉谄媚笑的李衡珏。

“九殿下該不會要和小國師計較吧?”李衡珏笑得一臉無辜。

“本殿偏要計較。”李圭擦了擦臉上的腳印,冷笑道,他指着司臨道, “你等着, 等會兒收拾你。”

身旁的阿軒默默地将自家主子推走, 給聞許言、司臨、李衡珏留下空間。

司臨帶着兩人走到一處屋子,又走到屋子裏的一處寬大床榻, 指了指,道:“你們兩個躺下。”

聞許言故作害羞道:“師父, 孤男寡女躺在床上,我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你還有清譽?”司臨嫌棄道,“錦麟城誰不知道你和瑾王有一腿, 現在倒是想起清譽來了。”

“只是有一腿,又不是有兩腿!怎麽就沒有清譽了?”

“你還想有兩腿?!”司臨操起家夥就想揍他這個臉皮厚得像城牆一樣的徒弟,聞許言立馬躲到李衡珏身後, 司臨瞅着擋在他面前的大長腿, 衡量了一下彼此目前的武力值,決定放下武器,好好說話,“瑾王,你什麽時候娶她?”

“娶什麽娶!他還得追我呢!”聞許言從李衡珏背後探出頭來。

李衡珏無奈又帶着寵溺笑笑。

司臨不以為意, 轉身爬上桌子旁的凳子,說:“你最好等會兒也這麽有骨氣。”

聞許言不明所以,問:“什麽意思?”

“你們之前都做夢了吧?都知道自己的前世了吧?”司臨說。

聞許言驚愕,問李衡珏:“你也做夢了?”

李衡珏亦是驚訝:“言言也是?你記起來了嗎?”

兩人齊齊點頭。

聞許言突然皺起臉,痛心疾首:“我們花了八千兩買了你的字帖啊!李樓瑾!!”

李衡珏怔了一下,平時不太在意錢財的他竟然也有了肉痛的滋味兒,還要安慰聞許言:“沒事,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們還可以轉賣。”

字帖,李衡珏只要有手就能寫,聞許言當然傾向于轉賣出去,但是一想到是李衡珏送她的禮物,她又舍不得。

聞許言癟着嘴,糾結地看着李衡珏。

“先別糾結這個了。你們之前做的夢可能只是片段,我今日叫你們來,就是讓你們全部回憶起前世的。”司臨拿出一盞燈,燈油是幽藍色的,他面色嚴肅道,“等你們回憶起前世,我再說我為什麽把小言弄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點頭。

司臨:“你們躺好,我點燈之後,你們就會在夢裏想起過去。”

聞許言和李衡珏面對面側躺下,兩人眼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司臨看不下去,命令道:“閉眼。”

聞許言一閉眼,就聞到一縷幽香,緊接着自己就昏睡了過去。

這次的夢,并非像往常一樣的夢,是浸入式的。換句話說,如果說往常她做夢夢到前世的片段,就仿佛在看一場別人的電影,那麽這次就是她進入電影成為裏面的主角,重新經歷了一遍。

初次與李樓瑾的見面,一眼驚鴻。

然後相知。

接着相交。

後來相愛。但最後他們誰也沒能及時捅破窗戶紙,因為聞承言死在了戰場上。

日光直刺瞳孔,聞承言的眼睛眯了眯,胸口的熱血汩汩流出,她覺得身體越來越冷,此時的她像是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已無任何力氣,只剩一口殘氣。

聞承言的眼角驀地流下淚水,她想起她喜歡的書生還在蘭城等她回去,她的鼻子皺了皺,難過地想,書生等不到她了,會不會傷心啊。

突然,一片陰影罩在她頭上,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那男子聲音清潤:“你臨死前,還有什麽願望嗎?”

“你臨死前,還有什麽願望嗎?”

願望……嗎?

淚水盈滿她的眼眶,她緩緩閉上眼,她聽到她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下一世,我還想同他在一起。”

司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簡直是在為難我胖虎。”

聞許言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她坐起來咳了幾聲,背上有只大手一直幫她順氣。

她擡起頭,愣愣地注視神情溫柔的李衡珏一會兒,突然哭了,“書生!”

李衡珏也是心緒複雜,眼圈微紅,将聞許言緊緊摟進懷裏,像是抓住失而複得的寶貝。

司臨早就體貼地幫他們把門關好,自己出去了。

聞許言臉上兩行清淚清晰可見,她稍稍離開李衡珏的懷抱,捧着李衡珏的臉,吻上他的唇,帶着上輩子的苦澀、相逢的喜悅、強烈的愛意,熱情似火,點燃了兩人身上的溫度。

聞許言開始扒他的衣服。

“等等……将軍、将軍、言言……等等,這是國師府啊……”

“你怎麽廢話這麽多!你是不是不愛我!”

“不是……唔唔~等……國師……”

半柱香後,兩人整理好衣服出門,司臨詫異地瞅了瞅兩人,重點瞅李衡珏:“這麽快?!看起來不像啊!”

李衡珏:“……”

聞許言惱羞成怒:“關你什麽事?我們什麽都沒幹!哼!”

司臨:“……哦。”

司臨指了指亭子的另外兩個座,“那你們過來坐着吧。剩下的事,我來跟你們說。”

司臨原本是天上的司命,有一天,碰見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和魔界魔君打架,他興致勃勃地變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一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打架。

後來不知怎麽的,戰場波及到了司臨,司臨被迫卷進戰局。

在打架過程中,三人打碎了太子殿下偷拿帝後的溯世鏡,帝後感知而來,魔君脫身而走,只剩下司臨和太子殿下被抓回九重天。

與魔族人私鬥、偷拿溯世鏡、打碎溯世鏡,帝後大怒,将他二人用蓮花鎖鎖住,丢下凡間,歷經三世才能重新回去。

每一界之間都有界門,尤其是人界同其他界之間的界門最厚,司臨和太子落入凡間,過了界門,兩神的修為就好比經過了密集的篩子,只能留下一點。

于是兩人在凡下的仙力就比較尴尬,不僅弱,而且時有時無。

“這個太子殿下就是李圭?”聞許言問。

司臨:“嗯。”

“怪不得他總是眼高于頂,看不起凡人的樣子。”聞許言撇撇嘴道。

李衡珏:“經歷三世?這麽說你們得輪回?”

“那當然,不然他怎麽會甘願做別人的兒子。”

李衡珏:“但是你們每一世都有記憶。”

司臨嘆了一口氣道:“帝後說讓我們深刻認識錯誤,每一世的經歷都不能忘。”

“帝後是太子的娘嗎?”

“是。”

“那這個娘還真……舍得教育熊孩子。”

司臨正想跟着嘲笑,突然想到自己無辜被牽連,又笑不出來了。

“蓮花鎖又是什麽東西啊?”聞許言又問。

“就是兩人被鎖上,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聞許言恍然:“哦~怪不得他說你死了,對他沒好處。那你們豈不是每一世都得同生共死!”

司臨聽着覺得怪怪的,但聞許言說的确實沒錯,只好點頭。

“有點浪漫,這個蓮花鎖還有沒有?”聞許言道。

司臨:“?”浪漫在哪裏?

李衡珏瞬間明白聞許言的意思,想着和言言鎖住也不錯。

聞許言看了李衡珏一眼,突然想起前世是她先死的,突然又不想要了,她可以自己死,但她不忍讓李衡珏同她一起死,“算了,我就随便問問。”

司臨:“……”他這個徒弟真是想法過于跳脫無常。

“然後呢?為什麽你要實現我的願望?”

“我修的是逍遙道,若想重回九重天,就不能帶凡間的因果回去。前世你曾救我一命,我必須得還。”

後來他就設法讓李樓瑾的魂魄投入如今的李家,本來司臨是想讓兩人都在普通家庭生長的,但李衡珏命格太貴,一般人家承受不住。

李照的太子妃生産的時候,原本是一屍兩命的,是司臨投入了李樓瑾的魂魄,小的才活了過來。

聞承言與李樓瑾的下一世原本就無緣,聞承言理應投生在異世,不能和李樓瑾在同一個時空。

司臨只好請田鼠精幫忙,附入原本生不出來的聞許言體內,養着這具□□。他則到異世養着真正的聞承言,到了适合的時機,瞞過天道,再将聞承言拉過來附入養好的肉身。

司臨曾在聞許言小的時候嘗試過多次将她拉過來,但每次都存在很短時間就被拉回去。直到幾個月前,聞許言被刺,司臨才徹底地将人拉過來。

但是兩個世界的界門由此産生了一些動蕩,司臨只好一直閉關去□□。

司臨剛說完不久,兩人還在慢慢消化,就又有人來将李衡珏叫走,說是案件調查有了新進展。

聞許言依依不舍地看着李衡珏離去,狠狠地咬一口手裏的蘋果。

司臨啧啧兩聲,表示嫌棄。

聞許言以牙還牙,捏了捏司臨的小臉蛋,語重心長道:“師父,下回少湊熱鬧。”

司臨的心仿佛被紮了一箭。

深夜,大雨滂沱,像是瀑布傾倒,一匹黑馬踏着泥水奔跑在墨黑的夜色下,急促、帶着慌忙。

“邊疆急報——開門!邊疆急報!”錦麟城門前想起嘶啞的喊叫聲。

今天本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李衡珏天還沒亮就被叫起來召入宮。

他下了馬車,看了一眼匆匆忙忙往廣泰殿趕的同僚,皺了皺眉。

“殿下,殿下可知發生什麽事了?”有人追上李衡珏問道。

“不知。”李衡珏搖搖頭。

“今日淩晨突收的急報,北邊的狩佘突然對我邊境城鎮發動襲擊,如今已奪了一城。”李摯天這段時間經歷了數樁驚天大案,早就心累不已,如今更是疲憊不堪,聽聞外敵來犯時,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殿下衆人面色惶惶,比之前得知皇家獵場埋有數百屍骨時更加驚懼。

“衆愛卿,”李摯天目光如炬,一一掃過殿下的衆臣,“誰願請命北上抗敵?”

獵場埋屍案只查出了一個線頭,管理獵場的官員招供,說是數年以來許多達官貴人都喜歡到獵場來狩獵活人以玩樂,而活人的來源、負責引進活人的官員,歷代管理獵場的人以及參與這種喪心病狂活動的人等牽連極廣,短時間內無法查清,再加上李摯天下令讓朝中根本無人,什麽也不用顧忌的李衡珏來查,心裏有鬼的人都惴惴不安,想方設法逃脫被查。

要麽殺了李衡珏,換一個他們自己的人來查;要麽威逼利誘李衡珏,讓他知道輕重,有些人該放就放。

之前就有人暗示過李衡珏,結果被李衡珏順藤摸瓜挖了出來,毫不留情丢入牢房。于是就有人知道第二種行不通了,只能走第一種了。

又恰好狩佘來犯,所以心裏有鬼的,心裏沒鬼但因是一黨只能幫着的人都一股腦想推着李衡珏去漠北。只要李衡珏去了漠北,讓他死也好,失蹤也好,再也回不來也好,簡直輕而易舉。

派何人北上增援,已經吵了兩天,李衡珏幾乎被推到浪尖兒。李摯天看得明白,有人想要借此讓李衡珏離開錦麟城,他自然是不肯的,所以一直都是皇黨及李衡珏的暗線在和其他人吵。李摯天故作猶豫不決,李衡珏鮮少說話。

李衡珏本就想趁着獵場埋屍案将大夏官員體系中的腐肉徹底剔除,雖然痛且可能造成一些動蕩,但不能再由着這些蛆蟲蛀空大夏。所以他自然不想現在離開錦麟城。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之時,有人禀報說國師弟子聞許言求見。

國師向來不涉朝政,國師弟子突然求見,衆人都一臉疑惑。

聞許言拜見皇帝後,看了李衡珏一眼,兩手向前拱手,行了一個君臣禮:“弟子聞許言願請命北上抗敵。”

此言一出,衆臣嘩然。

“不行!”李衡珏斷喝,出列朝皇帝拱手道,“聞姑娘乃是一介女流,如何能上戰場?”

“瑾王殿下是看不起女子咯?”聞許言斜眸瞅他。

“我……”李衡珏聽到聞許言自願請命去抗敵,一下子慌了,一時口不擇言,“聞姑娘毫無經驗,去了也是拖累。”

聞許言揚眉,眼神危險,眼裏明晃晃地質問“我是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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