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世界和平

話音剛落, 姜涵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聽起來像是微信的提示音。

姜涵一愣，心裏随即升騰起一個強烈的念頭，是傅硯時找她了。

她連忙把抱枕還給林蕊, 順着梯/子往下爬, 一只腳才伸進拖鞋裏, 另一個腳已經迫不及待地往邊上走。

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果然是傅硯時的消息。

傅硯時：【忘了問你, 你現在周末是不是都不回家？】

姜涵想了想, 然後打字：【也不全是, 之前要做兼職, 所以就懶得回去了。不過現在那家公司被整改了，我以後應該也不會去了，接下來應該會回家的吧。】

傅硯時：【你才大二, 做什麽兼職，你很缺錢嗎？】

缺錢？

姜涵想想, 錢是不缺的，她爸爸每個月會給她轉三千塊錢的生活費, 雖然不足以支持她肆無忌憚地花錢，但是在吃喝方面她也不需要虧待自己, 偶爾還能用剩下的錢買買化妝品和衣服。

姜涵：【不缺。】

傅硯時：【那為什麽要去？】

姜涵：【就是好玩兒。】

姜涵：【能賺錢, 還有成就感。】

這次傅硯時沒有馬上回複。

林蕊趴在床的護欄上探頭：“是你家哈巴狗哥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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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涵怔了下，幾秒後，擡起頭, 一本正經地糾正她：“不是哈巴狗，是哈爸狗，第四聲，爸爸的爸。”

半晌, 林蕊忍不住笑：“你給傅教授起這樣稱呼，就不怕他知道了會打你？”

“……”姜涵頓了下，搖頭說，“他不舍得打我的。”

“為什麽？”

“我小時候不知道他名字是哪幾個字，喊了他半年多的眼屎哥哥他都沒打我。”

“……”

林蕊覺得自己以後都不能直視傅硯時的名字了。

明明看起來挺有詩意的一個名字，怎麽到她那邊就變得一種味兒？

正在這時，傅硯時又回了消息過來：【那還真是有點可惜，以後你就沒有那種成就感了。】

“……”

姜涵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算是在替她惋惜還是在嘲笑她。

姜涵：【？】

姜涵：【你什麽意思？】

傅硯時剛到家不久。

他目前住在離G大三公裏外的一套小戶型公寓裏。公寓面積不大，只有八十幾平米，一共兩間卧室，其中一間被他改成了書房。

他一回家就進了書房。

書房裏有一張寫字桌，桌上放了一臺超大屏的電腦屏幕。此時屏幕亮着，上方顯示的是他剛收到的一封電子郵件，落款人是一家名為“時耀科技”的互聯網公司。

傅硯時：【我這裏有個兼職，你想不想試試？】

姜涵：【錢多嗎？】

傅硯時：【……】

傅硯時：【你想要多少？】

姜涵：【當然是越多越好啦！最好能給我攢個首付，我想在畢業前給自己買套房。】

“……”

行吧。

志向還真是遠大。

傅硯時不說話了。

姜涵等了一小會兒：【硯時哥哥，你為什麽不說話？】

姜涵：【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理想。】

“……”

他還真是有點兒。

S市的房價什麽概念可能她不清楚，市中心貴的十幾萬一個平方，便宜的也要六七萬，即便是郊區，平均房價也得三四萬。

首付更別提需要多少。

“小姑娘。”傅硯時忍不住發了語音，他的聲音裏含着笑，“能實現的才叫理想，不能實現的是夢想。”

姜涵一聽，很明顯他這是在嘲笑自己。

她扁扁嘴，不客氣地反擊：【那你的理想是什麽？】

不等傅硯時回答，她又緊跟着發了一條：【找個女朋友，然後養個私生子嗎？】

傅硯時：【？】

姜涵沒搭理傅硯時最後發來的那個問號，收起手機。

床上的林蕊也下來了，剛才傅硯時的那句話姜涵是外放的，林蕊聽得一清二楚：“涵涵，你們在聊夢想嗎？”

姜涵點頭：“嗯。”

林蕊問：“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姜涵突然想到傅硯時先前那句話，随口說：“我的夢想是在湯臣一品買一套房。”

“……”

林蕊驚訝地張嘴：“那邊的房子，得幾十萬一個平方吧？”

“……”姜涵原先沒什麽了解，只是聽說過那邊的房價很貴，“那我……争取在畢業前攢下一平方米的……首付。”

“噗。”林蕊說，“涵涵，你好可愛，怪不得傅教授會跟你解釋理想和夢想的區別了。”

姜涵沒想到連林蕊也笑她，撇撇嘴，低頭看手機。

傅硯時：【我的理想是】

他只發了半句話就沒下文了，時間是兩分鐘之前。

所以是忘了發，還是字數太長了沒打完？

姜涵忍不住問：【是什麽？】

傅硯時：【世界和平。】

姜涵：“……”

和傅硯時相認後，姜涵的生活和以前并沒有多大的區別，她每天仍然奔波在教室和寝室兩點一線之中，花的最久的時間是在舞蹈房裏練舞。

但偶爾，也會有一絲絲細微的變化。

傅硯時時不時就會給她發微信，兩個人聊一些有的沒的，通常最後都是她把傅硯時氣得半死或者接不上話。

而傅硯時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地生過她氣，前兩天降溫了，他還特地囑咐她要多穿幾件衣服。

她還記得傅硯時老幹部般的語氣：“小姑娘不要只要風度不要溫度，愛美是好事，但生病就得不償失了。”

姜涵聽着他的語氣，覺得他可能真的很想當她的爸爸。

到了周五，傅硯時的課還是在下午的最後一節。

姜涵這周不用去做兼職了，打算下課就坐車回家，因此和另外兩個室友一樣，也拖了一個行李箱去上課。

教室裏來的人并不多，直到上課鈴響，連一半人都沒有。

選修課就是這樣，特別是在周五的最後一節，大家都不高興上，寧可冒着被扣分的風險也想早一點兒回家。

傅硯時進教室就發現今天的學生特別少。

他站在講臺旁，往底下掃了一圈，找到了坐在最後排的姜涵和她的幾個室友。

傅硯時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開始上課。

他講了半個小時，剩下的時間給學生們布置了幾個作業。

他布置的作業并不難，就是他之前講過的內容。

姜涵剛才聽得很認真，把步驟全都記下來了，這會兒得到了計算機的操作權限，迅速地新建文件，然後往裏面敲代碼。

敲着敲着，感覺到有個人靠近。

姜涵擡頭，發現了站在她身邊的傅硯時。他垂着眸，仔細地盯着她的電腦屏幕，像極了老師檢查學生功課的模樣。

許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傅硯時彎下腰，指着她其中一個錯誤的地方：“這裏，命令打錯了。”

姜涵一看，再對比她記的筆記。

還真的錯了。

她連忙改正。

而後就聽到傅硯時在她耳邊低語道：“寫得不錯。”

姜涵眨了眨眼睛，乖巧道：“謝謝老師誇獎。”

傅硯時嗯了聲，卻沒有離開，依然維持着先前的那個姿勢。用別人的目光來看，就像是他在單獨給姜涵講題。

為了讓效果更加逼真，傅硯時甚至還拿住了她的鼠标。

姜涵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兒懵，擡頭想問他是不是還有哪裏有錯誤的地方，卻不想他也正好低下頭。

有那麽一瞬間，兩個人的臉離得極近，仿佛再近一寸就要貼在一起。

獨屬于男人的氣息肆無忌憚地朝她襲來，頃刻間侵占了她每一寸的感官。姜涵怔住，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幾秒後，她聽到傅硯時在笑：“再看就要變成鬥雞眼了。”

“……”

聽到他的聲音，姜涵倏地回神，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頭。

“你、你……”

你了半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相比之下，傅硯時很淡定，還是只用她一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你帶着箱子，是準備一會兒放學要回家嗎？”

姜涵僵硬地點頭。

“還住在景澤苑？”

“不是。”他問一句，姜涵答一句，“富力新居。”

“原來是那裏啊。”傅硯時頓了頓，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具體的位置，才說，“那也行，離得也不算太遠，等會兒下了課別走，我開車送你回去。”

姜涵沒說話。

傅硯時看着她笑：“怎麽，不願意？”

姜涵這才徹底反應過來：“你知道富力新居在哪裏嗎？”

注意到她的神色，傅硯時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怎麽會不知道？你真以為我出國了幾年，回國之後連從小長大的地方都不認識了？”

“……”

姜涵不是這個意思：“那裏是在你走以後才新造的房子，我是在初二暑假搬過去的，那會兒還沒幾戶人家住呢。”

所以就算他不認識，也很正常嘛。

“那你可能不知道，”傅硯時語氣低沉輕柔，像是在給她解釋，“我回國以後曾經去過那邊，所以知道在哪兒。”

只是不知道你就住在那裏，要不然可能也不會等到開學才和你見上面。

姜涵好奇：“你到那兒去幹什麽？”

“嗯？”傅硯時說，“看房子。”

說到這個，他就想到了那天姜涵在微信上跟他說的話，笑了笑：“我也打算買套房，順便看看能不能付得起首付。”

“……”

他這話怎麽聽姜涵都覺得刺耳，她抿抿唇，沉默好一會兒：“哥哥。”

傅硯時：“怎麽？”

“我是想問。”姜涵仰着臉，無辜地看着他，“最後你付得起首付了嗎？”

傅硯時如實說：“沒有呢，那邊的房價太貴，哥哥存款不夠。”

“……”

這是姜涵長大後第一次聽他自稱哥哥，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幸好沒有。”

“嗯？”

“要不然我怕我爸爸會有危機感。”姜涵一本正經地說，“還有，我爸爸媽媽的感情很好，我媽媽也真的不喜歡比她年紀小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