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抱你

“爸爸”這個詞傅硯時不是第一次在姜涵嘴裏聽過了, 每次聽說都能把他氣得夠嗆。傅硯時有時也想過是不是該讓她長點教訓，讓她以後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這個詞。

傅硯時掐住她臉，眯了眯眼睛, 聲音低下來：“說的什麽話。”

“我不是在開玩笑。”姜涵仰起臉, 眼眸明亮, 脆生生地說, “以前我最喜歡的人是我爸爸, 後來你出現了, 就變成了你。但是你又走了, 我也沒想過你會回來。”

“……”

傅硯時怔住。

“可是你回來了呀, 還給我帶來那麽大的驚喜。”姜涵彎着眼睛，笑了起來，“所以我最喜歡的人就還是你。”

她的一字一句像蜜一樣灌進傅硯時的心裏。

傅硯時像抱孩子一樣把她抱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 姜涵吓了一跳，雙手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這個姿勢她比他還要高大半個頭, 視角有點新奇，姜涵低頭瞅着他：“你幹什麽？”

傅硯時：“抱你。”

“……”

姜涵當然知道他在抱她。

傅硯時抱着她往裏走了幾步, 在床邊坐下來，姜涵就變成了側坐在他腿上的姿勢。他拿了一只玩偶塞進她懷裏, 姜涵又順手接住, 眼裏流露出不解。

“既然喜歡，”傅硯時摸摸她腦袋，哄孩子似的語氣, “那就玩吧。”

“……”姜涵愣了下，待明白他的意思後，十分無語，嘀咕道, “我都二十了，又不是十歲，你能不能不要老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

傅硯時看着她：“我什麽語氣？”

Advertisement

“就是……”姜涵頓了下，繼續說，“把我當成小孩子，我已經不小了。”

傅硯時眼神在她身上轉了轉，話裏有話：“我怎麽覺得……還挺小的？”

姜涵沒明白：“什麽？”

她還小嗎？她都已經到法定可以領證的年齡了。

傅硯時笑了下：“總之也不大。”

“……”

姜涵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從他身上爬下來。

她把玩偶放回原來的位置，地上鋪着地毯，她幹脆蹬掉拖鞋，光着腳在地毯上跑來跑去，一會兒摸摸梳妝臺，一會兒又翻翻櫃子，心血來潮還去衛生間裏轉了一圈。

出來的時候傅硯時低頭在看手機。

姜涵故意從另一邊跳上床，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傅硯時看過來的時候，她笑嘻嘻地把臉湊過去：“哥哥，我們晚上Pm吃什麽？”

傅硯時問她：“你想吃什麽？”

“我聽奶奶說你在國外都是自己做飯吃的。”姜涵說，“你也給我做一頓，好不好？”

傅硯時點頭，一臉寵溺地答應：“好。”

冰箱裏沒有新鮮食材，姜涵簡單地把箱子裏的衣服拿出來放在床上後，就跟着傅硯時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她在前面走，傅硯時推着購物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姜涵拿了兩袋蝦仁：“哥哥，我突然想吃火鍋，你家裏有能煮火鍋的鍋子嗎？”

傅硯時說：“沒有。”

姜涵哦了聲，默默記下，一會兒到電器那塊區域的時候得多買一個鍋子。

生鮮區一圈逛下來，購物車被塞滿了一半。

傅硯時任由姜涵挑選，他不挑食，吃什麽都無所謂。姜涵在看吃的，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視線被不遠處的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男孩吸引過去。

小男孩揚起手：“媽媽，我想吃這個！”

中年婦女蹲下來，摸摸他的腦袋，柔聲說：“不行，醫生說你不能亂吃東西，我們要聽醫生的話，知道嗎？”

小男孩失望地點了點頭，慢吞吞地把手裏拿的放回去：“知道了。”

“哥哥，你在看什麽？”姜涵又捧着一大堆東西走回來，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看，“你認識他們嗎？”

傅硯時收回視線：“不認識。”

姜涵哦了聲：“我買得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買完了？”傅硯時往購物車裏看了眼，“不是還要買鍋子？”

“……”姜涵差點忘了，“對哦。”

兩個人又并肩往賣電器的區域走。

“哥哥，你家有吹風機嗎？”

“有。”

姜涵話很多：“那取暖器呢？”

“取暖器？”

“嗯。”姜涵給他解釋，“就是那種洗澡的時候可以放在旁邊的，這樣冬天洗澡就不會冷啦。”

傅硯時：“那沒有。”

姜涵：“我想買一個行不行？”

傅硯時：“行，你想買什麽都可以。”

超市一圈逛下來，買的東西比預期要多了很多。

結完賬出門，傅硯時又遇到了在超市裏看到的那對母子。這幾天太陽一落山溫度就急轉直下，母子兩個人提着一袋東西站在門口等車。

傅硯時牽着姜涵從他們身邊路過的時候，女人正好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呆呆地怔在原地。

直至小男孩連着喊了好幾聲“媽媽”，才把她拉回神。

傅硯時和姜涵早已走遠。

傅硯時讓姜涵先上車，自己把買的東西搬到後備箱裏。

等傅硯時上來，姜涵往他那邊靠了點：“哥哥，你寒假有什麽打算嗎？”

傅硯時關上車門，系好安全帶：“工作。”

姜涵不可思議：“你不是也放假了嗎？”

傅硯時瞥她一眼，勾了下唇：“是放假了，但不是還有一個公司等着我去，難道你寒假不準備來了？”

“……”姜涵這兩周為了複習迎考沒去那裏，差點就忘了自己也還有一個兼職。

不過她平時過去事情也很少，而且還不會玩，測試bug這種事情也輪不到她頭上。印象裏這個游戲再過幾個月就要內測了：“等游戲上市，我是不是會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傅硯時問，“你是指什麽事情？”

“就……”姜涵不太懂，随口問，“不需要我拍個宣傳片什麽的嗎？”

傅硯時愣了下，明白她的意思後，笑着搖了搖頭：“不用。”

姜涵：“那我還要做什麽？”

傅硯時說：“我們的宣傳片也是通過游戲裏的人物反應的，你只要配合美術部拍幾個鏡頭，他們會根據你的動作調整游戲裏人物的動作，不讓它顯得那麽生硬。但你要是願意……”

他話沒往下說，姜涵好奇極了：“願意什麽？”

“等我們的游戲正式上市以後，肯定會有很多線下的活動。游戲裏每個角色所有的服裝配飾以及武器都會高度還原，我們會請專業的Coser參與走秀，所以……”傅硯時停下來，等過了前方的紅綠燈，才繼續說，“你願意線下露面的話，你這個角色這筆模特費用我們就能省下來了。”

“……”姜涵花了幾秒鐘消化他的話，終于發覺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慢慢道，“所以如果我去的話，你就不打算給我出場費了，是我理解這個意思嗎？”

傅硯時：“對，就是這個意思。”

“……”姜涵不太了解行情，“那假設你們要請這樣一個人，得花多少錢？”

傅硯時說：“不一定，得看時間和具體要做的工作，但是基本上一場活動不會少于四位數。”

“……”

那為什麽她沒有！

她不求有四位數，起碼給她打個對折吧！

“我今天才發現……”姜涵咬咬牙，在腦袋裏找合适的詞，“哥哥，你好摳門。”

傅硯時不以為意：“有嗎？”

姜涵點頭：“有。”

傅硯時笑了下：“你不是內部員工？公司沒有發工資？”

“……”姜涵嘀咕，“這怎麽能一樣？”

“當然一樣。”傅硯時把車開進小區裏，“公司裏的人去線下辦活動，都按正常工作來計算，所以如果你去，和他們肯定也是一樣的。”

“……”

停好車，他轉頭看向正在獨自郁悶的姜涵，輕笑道：“生氣了？”

姜涵重重地點頭：“我覺得好虧。”

“別人覺得虧也就算了，你虧什麽？”傅硯時傾身過去，給她解開安全帶。他并沒有退開，把她的臉轉過來，含笑的眼睛盯着她，“以後我的所有財産都是你的，你這麽希望我給別人？”

“……”

姜涵：？？？

對哦，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到家後，傅硯時忙着在廚房裏洗菜。

姜涵一個人回了房間整理衣服。

她沒帶幾件衣服，全部挂好也就花了十來分鐘。

等她走出房間，看到傅硯時系着圍裙站在料理臺後面切菜。

他切菜的姿态很優雅，動作不疾不徐。他低着頭，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映照出清晰有致的輪廓，以及近乎完美的五官。

姜涵靠在房門口，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呆了。

直到傅硯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他擡起頭，朝姜涵招了招手。

姜涵乖乖地走過去。

傅硯時把刀放進水池裏，指揮她說：“這刀你別碰，幫我把切好的菜裝盤，那邊有個絞肉機，你要是無聊，把蝦仁放進去打一打。”

姜涵：“哦。”

傅硯時把手洗幹淨，這才去接電話。

他這個電話接了有十分鐘，他是進房裏接的，姜涵不知道是誰打來的，想來應該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也就沒有留意。

傅硯時挂完電話出來，她已經把蝦仁給打好了，正想辦法把它從絞肉機裏倒出來。

傅硯時走過來，從她手裏接過東西：“我來，你去看會兒電視，好了我叫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剛才那麽輕松，姜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沒有走，站在傅硯時身後：“我不想看電視，我留下來和你一起弄不行嗎？”

傅硯時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姜涵問：“哥哥，你是不是不開心？”

傅硯時把底料下到鍋裏，連帶着鍋子一起端到餐廳的桌子上。

姜涵像小尾巴一樣跟着他：“是和剛才那個電話有關嗎？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事情？”

“……”傅硯時停下來，“和公司沒有關系。”

“那是為什麽？”姜涵歪頭，“你再不告訴我，我就懷疑是不是公司快要倒閉了。”

“……”

傅硯時被她逗笑了，緊抿的唇終于放松下來，他擡起手，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下：“別烏鴉嘴。”

“……”姜涵不依不饒，“那你就告訴我嘛，我們都在一起了，你還對我有秘密，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你知道嗎？”

“瞎說什麽呢。”傅硯時被她吵得要幹什麽都忘記了，只能告訴她，“剛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是我媽。”

“……”

姜涵眨眨眼睛。

傅硯時嘆了口氣：“你也見到她了，就在超市裏，你還問我是不是認識她。”

姜涵想到了那對母子。

她小時候就聽何倩如不止一次提起過，傅硯時的母親是因為他父親做生意失敗欠了幾百萬不願意和他一起過還債的日子跟人跑了的，所以在傅硯時面前，她會很刻意避開去談他的母親。

現在傅硯時主動提，姜涵小心翼翼地問：“她找你，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傅硯時說，“她剛才也看到我了，特地打電話過來問是不是我。”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我說她認錯人了。”

“……”

這個答案姜涵倒也不算意外，換成是她，小時候被抛棄，長大了抛棄她的人再回來找她，她也是不會搭理的。

傅硯時很快把姜涵買的那些食材裝盤放在桌上。

擺盤的時候，姜涵特地把自己的碗筷緊挨着傅硯時的放。

剛才那個話題很默契的被兩個人都略了過去，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人，還有一桌豐盛的菜和熱氣騰騰的火鍋，傅硯時笑了下：“怎麽不坐對面？”

“哦，我就喜歡坐你旁邊。”坐下來之前，姜涵還特地把椅子往他那邊挪了點，“這樣比較方便你給我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