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在我心裏

大年三十那天, 姜涵的家裏來了很多親戚。

她爸爸在那一輩裏排老大，因此這天一大家子的人都會往她家裏跑，大家聚在一起吃飯聊天, 一起迎接新年的到來。

每年的這天, 姜涵都是這麽過的, 今年也不例外。

等人到齊了, 她把從C市買土特産拿出來, 每家分了一份。

大姑姑笑着誇她：“我們涵涵長大了, 出去玩還知道給姑姑帶禮物了。”

在親人面前姜涵也不見外, 笑眯眯地說, 聽起來十分驕傲：“那是呀，我都二十了。”

小姑姑跟着附和：“二十都到法定結婚年齡了，涵涵在學校裏有沒有交男朋友呀？”

姜涵以前就聽說一旦上了大學, 逢年過節長輩們最關心的肯定是晚輩的感情問題。她去年沒被問過，今年這也是第一次被問, 并沒有別人口中的那麽煩躁，反而覺得很新奇。

她眨了眨眼睛, 剛準備大方承認，大姑姑又開了口：“急什麽, 涵涵還小, 就憑我們家涵涵的條件，一般的男人那可不行。慢慢找，找個好的。”

姜涵聞言, 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嗯，大姑姑你說得對！”

小姑姑想聽姜涵回答：“真沒有啊？”

姜涵輕咳了聲，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說話的爸爸媽媽，撓了撓臉：“其實……已經有了。”

大姑姑十分驚訝：“有了啊？”

“哪家的男孩子？”小姑姑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激動地問，“和你一個學校的嗎？長得帥不帥？有照片沒有？讓姑姑看看呀！”

姜涵點點頭：“有的呢。”

小姑姑：“快拿出來，讓姑姑看看。”

姜涵聽話地在手機裏翻照片。

她這陣子拍了傅硯時好多照片，有偷偷拍的，還有正大光明拍的。最近一些都是前幾天在C市的照片，還有兩個人的合照。

姜涵選了幾張滿意的給她們看。

大姑姑若有所思地說：“這男孩子我怎麽看着有點兒眼熟？”

這時候，何倩如終于開口了：“這孩子就是以前住我們家隔壁的那個男生，去年剛回國，在涵涵她們隔壁學校當老師。”

大姑姑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麽眼熟。

以前她到姜涵家裏的時候也見過那個男孩子幾次，姜涵一口一個哥哥，叫得別提有多親熱了。

姜涵陪大人們聊了一會兒天，等話題不再圍繞着她轉的時候，她就悄悄跑上了樓。一個人待在房間裏，拿出手機給傅硯時打電話。

她平時很少會給傅硯時打電話，有事沒事都喜歡發微信找他。

但是今天，或許是因為剛才的話題一直圍着他轉，姜涵突然就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電話被接起，姜涵歡快地喊了他一聲：“哥哥，你在幹什麽呀！”

電話那頭傅硯時笑了笑：“工作呢，什麽事那麽高興？”

“今天過年，你怎麽還工作呀。”姜涵有點心疼他，“你別忙啦，工作是做不完的，國家給的法定節假日就是為了讓我們休息的，你還工作不是浪費祖國媽媽給我們的關心嗎。”

傅硯時聽着她講大道理，眼底流露出笑來：“嗯，知道了。”

“哥哥，我有件事兒要告訴你。”姜涵像剛發現寶藏似的，迫不及待要和他分享，“我姑姑剛才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給她們看你照片啦。”

傅硯時一聽，愣了下，問道：“然後呢？”

“她們都誇你呢。”姜涵興高采烈地說，她的男朋友被誇了，簡直比誇她還要讓她高興。她重複她們的話，“她們說你厲害，年紀輕輕就當了大學教授，還開了自己公司，這小夥子将來肯定前途無量。”

傅硯時：“還有呢。”

“還有，她們讓我要好好把握住你。”說到這個，姜涵又有點兒郁悶，“我覺得我雖然還在讀大學，可我也不差吧，怎麽和你一比較，我好像就……”

她沒往下說。

傅硯時等了一會兒，問：“就什麽？”

“就……”姜涵想了想，委屈地說，“變得有點一文不值了。”

“怎麽會。”傅硯時安慰她，“別聽他們瞎說，你才不是一文不值。”

姜涵立刻追問：“那我值多少錢？”

“你啊。”傅硯時嗓音含笑，嘆息着說，“在我心裏，價值連城。”

因為傅硯時這句話，姜涵一整天都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踩在雲端一樣。她走到哪裏都拿着手機，有事沒事就給傅硯時發消息，實在沒話說就發一個表情。

傅硯時不忙的時候就會回她。

兩個人有一陣沒一陣的一直聊到晚上。

姜涵陪家人打了一會兒麻将，等想到看手機，馬上就要到十二點了。

她随手招來還在上高中的表弟：“你來，我有點事兒。”

姜涵回到房間，在十一點五十八分的時候，撥通了傅硯時的電話。

她知道傅硯時還沒睡。

果然，不到半分鐘，對面那人就接了起來：“涵涵。”

姜涵笑盈盈地問他：“哥哥，你在幹嘛？”

“嗯？”傅硯時揚着起調，“等你電話。”

姜涵：“你怎麽知道我會給你打電話？”

傅硯時：“猜的。”

姜涵哦了聲，她盯着一旁鬧鐘上的分針：“爺爺奶奶睡了嗎？”

傅硯時：“嗯。”

“那你呢？”

她這話問得有點兒多餘，傅硯時輕笑：“沒呢。”

“哥哥。”當分針歸到整點的那一秒，姜涵突然提高音量，開心地說，“新年到了，有我陪着你，新的一年要快快樂樂的呀！”

傅硯時笑了，溫和地說：“嗯，新年快樂。”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姜涵聽到何倩如在外面喊她，她對傅硯時說：“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去送人。”

傅硯時嗯了聲。

他沒挂電話，聽姜涵蹬蹬蹬跑出去的腳步聲，然後一口一個“爺爺奶奶再見”、“姑姑叔叔再見”。

傅硯時躺在床上，房間的窗簾沒完全拉起來。自從不給禁放煙花爆竹以後，國內的新年多少也失去了一些年味。

夜空靜悄悄，連顆星星也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

聽着手機裏傳來少女的聲音，他似乎也跟着感受到了新年的氣氛。

“哥哥！我好了。”

小姑娘的聲音再次從電話裏傳來，傅硯時輕聲問：“不就是送個人，怎麽聽起來那麽喘？”

“噢。”姜涵說，“我跑回房間的。”

傅硯時笑：“大半夜跑什麽？”

姜涵如實說：“怕你一個人守歲太孤單。”

傅硯時一愣，然後說：“不會。”

姜涵：“什麽？”

“因為有你。”傅硯時說，“一點都不孤單。”

姜涵還沒洗澡，又陪他說了幾句就去洗澡了。

等她從浴室出來，看到傅硯時給她發了一個紅包。過年這天是可以發大紅包的，姜涵點開一看，跳出來的金額直接讓她傻了眼。

姜涵：【？？？？？？】

傅硯時很快回複：【怎麽了？】

姜涵再次确認那數字不是她眼花看錯了，顫抖着手打字：【你怎麽給我發那麽大個紅包！是不是多打了幾個零？】

傅硯時：【沒有。】

傅硯時：【就是給你的。】

姜涵有點兒不敢相信：【可是，有一萬塊呢。】

她家就算再有錢，從小到大也沒收過五位數的紅包。

他這紅包給孩子直接吓傻了。

過了半分鐘，傅硯時發來一條語音。他的聲音低沉醇厚，語速不快，帶着十分的認真：“就是給你的，沒有數錯。別的我不能保證，但是有一點可以保證，等我們都老了，每年這個時候，你還有紅包收。”

賀歲檔的電影基本都在大年初一上映，姜涵和傅硯時約好了看電影，提前幾天就訂好了票。

兩個人約在電影院門口見面。

遠遠看到傅硯時，姜涵就笑了起來，蹦跶着朝他跑過去。

傅硯時站在原地，等她靠近，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她。他垂眸看她，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脖子裏圍着他送的圍巾，清澈的眼睛裏映出了他的模樣。

傅硯時沒忍住，低頭親了親她：“跑那麽急做什麽？”

“想你了。”姜涵小貓似的在他懷裏蹭了蹭，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故意提了個要求，“我剛才跑累了，走不動。哥哥，你抱我吧。”

傅硯時輕笑：“才這麽點距離就累了？”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抱小孩似的把她抱了起來。

姜涵本來比傅硯時矮了一個頭不止，被他這麽抱着，驚喜地發現居然和他差不多高了。她捧住傅硯時的臉，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哥哥。”

傅硯時看她一眼，嗯了聲，把她抱進電影院。

這場電影看的人很多，以至于身邊很多人都在看他們。

姜涵混不在意，眼裏只有傅硯時。她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傅硯時問：“什麽？”

姜涵眼眸微亮：“我現在和你一樣高啦。”

“……”傅硯時忍不住笑，她這話幼稚極了，卻又莫名可愛，“是嗎？”

姜涵點頭，用手比劃了一下，驕傲地說：“是呢。”

傅硯時和她來看過一次電影，知道她喜歡吃爆米花。

走到服務臺前，見裏面的服務員盯着他們笑，姜涵終于感覺到不好意思，磨蹭着要下來。傅硯時沒松手：“不再抱一會兒？放心，哥哥體力好着呢。”

姜涵從他身上跳下來，瞬間又比他矮了一截：“這次夠了，下次再抱。”

傅硯時低下頭，在她耳邊吹了口氣：“下次是什麽時候？”

姜涵有點兒癢，側頭躲了下。正好爆米花好了，她伸手去接，自己先吃了一顆，再舉起手，喂到傅硯時嘴邊：“啊——”

傅硯時張開嘴。

姜涵順勢把爆米花塞到了他的嘴裏。

姜涵眨眨眼睛：“好吃嗎？”

傅硯時看着她：“好吃。”

大概是覺得好玩兒，排隊的時候，姜涵又喂了他幾顆。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吃着爆米花，直到傅硯時的衣服被人扯了下。

他低頭去看。

只見許久未見的小侄子傅書行擰着小眉頭，一臉嚴肅地盯着他：“小叔叔，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學會自己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