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宮子衿的選擇

蕭羅文把宮子衿和鄭祺約到一家咖啡館，想要找宮子衿說個清楚。十幾年的情誼，不能就因為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就棄之不顧。

宮子衿點了一杯摩卡，慢悠悠地攪着咖啡，聽蕭羅文誠懇的發言。

鄭祺坐在一旁一勺一勺地吃着抹茶冰淇淋。

她想到，已經快半年沒見玉生了。不知道她是去某個大醫院求醫了，還是在家休養。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去打擾她的好時機。主題公園的建設不是一月兩月的事情，但一切都算發展順利。她們偶爾也會通電話，然而電信號轉化的聲音聽起來一次比一次孱弱，甚至讓她懷疑是手機壞了。

蕭羅文有些緊張地看着對面的宮子衿，又瞄一眼吃着冰淇淋心不在焉的鄭祺。最終她蹙眉問道：“子衿，我就問你一句話，假如你必須要結婚，那你到底是選我，還是選她？”

鄭祺突然開口道：“我說羅子，要不要這麽決斷？對于玉生而言，就算被子衿選上也不會開心的吧？”

她覺得周玉生這種人，哪怕是出身貧窮的男孩子，只要是喜歡便不會介意；而相反，高貴的身份才會讓她苦惱吧？

然而蕭羅文堅決地說道：“不考慮任何其他的因素，我一定要知道這個答案。”

宮子衿的回答出人意料：“選她。”

“什麽？”鄭祺蹙眉，“子衿別逗了，我的老天爺啊，你太天真了。結婚不是那麽簡單啊，就沖那家夥的那點兒錢，連給你買衣服都不夠呢！”

“京英集團有的是錢。”宮子衿卻說道。

“啊？”鄭祺不相信地問道，“你難道還想讓你的女人靠你的母親養活嗎？”這就像是入贅一般，無論是對于男方的娘家還是女方個人而言，說出去都是遭人歧視，走路都擡不起頭的。

“哼，那倒還在其次，”蕭羅文撇嘴道，“指不定能被那女人騙走多少錢呢！”

“閉嘴。”宮子衿不耐煩地瞪了蕭羅文一眼，抱着雙手說道：“周玉生絕對不是那種人。”

鄭祺坐直身子，放下冰淇淋認真地說：“她确實不是會對男人反咬一口的人，然而也不是随随便便哪個男人都要的人。子衿，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覺得她好在哪裏？”

羅子比起玉生，要車有車、要健康有健康、要前程有前程，相貌俊美性格開朗，有紳士風度會體貼人。也許作為科學研究者而言完全不如玉生，然而作為可以結婚的對象而言，恐怕是強到不知道多少倍了。

宮子衿看了看她，仿佛有些猶豫，然而最終還是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蕭羅文我今天就實話告訴你，你那些錢我不稀罕，無論別人怎麽評價你，在我眼裏大約也就是個比較熟的普通人而已。我才不需要我女朋友非得有錢能養得起我，我才不想嫁到哪家去當什麽賢夫良父，一輩子成為一個女人的附屬品，憑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有個人能順從我，在家等着我回來？！我不要求她一定比我強，我可以去照顧她保護她，不是嗎？”

聽罷，蕭羅文的臉上極其不好，而鄭祺大笑出聲：“啊，這麽說你覺得周玉生是一個軟弱好控制的女人？！”

她站起來，走到宮子衿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就像是對待一個好姐妹而不是男性朋友。鄭祺語重心長地說道：“子衿啊，你完完全全地看走眼了。周玉生也許身體虛弱，也許性格溫和，也許不求上進，但那恐怕都不是她真實的一面。”

鄭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有些人是大女子主義，有些人很自我傾向于忽視別人，有些人對感情很愚鈍總是被其他的事情所幹擾……但那都是可以改變的，而只有一種人是與生俱來的個性不可能被強行扭曲——周玉生，她天生就是當主子的命。”

被大義所困擾卻總是以自己為标準，對待家裏人都很和善但首先必須成為絕對的權威，她是一個賢明的獨|裁者，然而無論表面上對待他人有多麽溫和——鄭祺早就看出來了——周玉生不會被任何人所左右。

宮子衿瞪大了一雙貓眼：“你怎麽……你怎麽能這麽說？！”

“是時候放棄了，”鄭祺緩和了語氣，“你對玉生的渴望僅僅建立于她美貌的表象和你自己的幻想。子衿啊，你的身邊有那麽多在乎你的人，為什麽就不能為其他人考慮一下呢？比如說，宮憲國同志——”

“夠了！別再拿我的母親說事兒！”宮子衿起身，對她喊道。整個咖啡館的客人都回頭看他。他用目光冷冷地掃了一圈，拎起自己的包大步走出了大門。

蕭羅文沒好氣地對周圍人吼道：“看什麽看！”然後便追了出去。

鄭祺坐在原先宮子衿坐的座上，咬牙切齒了一番，撥出了玉生的號碼，然而卻無人接聽。鄭祺潛意識地感到不對，“人物定位”軟件顯示她的手機在一片京郊的森林保護區中。

當她意識到這一定不對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開往玉生家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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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獨自開車，來到了她在這個世界降落的地方。光時1003停在路邊，玉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京郊的森林保護區。這副身體并沒有衰弱到無法使用，為了避免意外，她特意把死光槍從夾克中拿了來放在地上。

漸漸地，随着植被愈加茂密，強子曲率飛船出現在一堆灌木中。

她看到這個一人多高、銀白色的蛋，突然感到異常親切。這也許并不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一艘飛船，卻已經是她最親密的夥伴。即使它仍然缺少一個名字，卻沒有任何一艘其他的船能比得過它。

玉生打開艙門，輕松地跨進曲率飛船。

飛船裏的陳設依然保持着當年在長乾離開江邊市的模樣，除了她來到這裏之後培養新身體的營養皿之外，沒有一絲改變。說實話這并不能算是一個十分溫馨的地方，不過作為強大的旅行工具它已經足夠寬敞舒适。

玉生不禁想到，換完新身體之後也可以離開地球繼續旅行，看看這個世界的遠航、智卡佳和斯諾德萊斯是什麽樣子——哦，斯諾德萊斯，盡管以不改變歷史應有進程為原則，但私心上她依舊不希望那個種族被無情地毀滅。

她走進生活艙，把載有新身體的營養皿拖出飛船。營養皿中的液體已經變得有些粘稠，表示它已經開始變質，是時候把她的新身體拿出來了。

監控器上顯示，新身體的狀态不錯，随時可以更換。不過更換的過程卻又得費些功夫。

玉生拿起連接着新身體大腦的量子化數據線①，在自己額頭上劃了一下，留下了一個紅印。然後她帶上了封閉式護目鏡，用手術刀在紅印處開了一個口子。血汨汨地流下來，幸好被護目鏡上的橡膠槽導流，沒有流進眼睛裏。

然後她使了點兒勁兒，把額骨最薄弱的地方鋸斷，迅速地磨出了一個能讓數據線穿過的縫隙②。玉生拿起數據線，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使勁兒插|進自己的大腦中。

開顱的疼痛漸漸消失了，身體的所有感覺也開始離她而去，玉生的身體倒在地上，意識仿佛懸浮在快樂和幸福的海洋中。直到她感覺過了幾個小時，才又有了實際的觸感。

玉生推開頭頂上的蓋子，鑽出液面猛地吸了一口氣，把肺裏充斥着的液體咳出去。套上準備好的浴袍，微風拂過被液體濕潤的健康的皮膚，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再次充滿了活力！

然而還沒等她贊美這一切，卻被什麽東西當頭打了一拳頭。暗道不好，玉生翻出營養皿，轉身便看到她的舊身體正站在自己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①量子化數據線：并不是把數據線量子化（那是什麽玩意兒還是實體麽），而是有傳輸量子化意識功能的數據線，屬于外星文明“遠航”提供給玉生的科技的一部分。

②非正規開顱手術；目前存在于非洲某些宗教中（其理論主要是給讓大腦擺脫頭骨封閉的束縛），盡管有人在家自己嘗試而沒有發生危險，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此方法有效，故請勿模仿。SCHEISSE，連【獨|裁】和【插|進】都會被和諧，在下實在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