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房間裏烏煙瘴氣,但不妨礙白澤看清裏邊的情形。偌大的寝室裏多出了五六個人,中間放着一張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小破桌,四人圍坐在桌旁,正在打麻将。麻将桌上有煙、有酒、還有大把的紅票。
剩下兩人一個坐在旁邊看熱鬧,一個用玻璃片吸食着不知名的白色粉末。這些人白澤都認識,有他們寝室的兩個哥們,也有別的班的同學。
“我靠!什麽情況?”崔明叫道。
宋景看了看他們,“你們是這屋的?”
“嗯。”
“他們在這裏賭博吸毒品,你們知道嗎?”
崔明吓了一跳,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倆一夜沒在,剛回來,您不是看見了嗎?”
“沒有最好!”
宋景哼了一聲,進了屋。
劉主任大聲咆哮,把房間裏的人挨個罵了一遍,那些男生吓得躲在犄角旮旯,低着頭,一動不敢動。
剛才的巨響及劉主任刺耳的罵聲把其他寝室的同學吵醒了,紛紛出來圍觀。
“都帶到我辦公室!真是反了天了,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裏是學校!不是夜總會!”劉主任憤怒的命令道:“把贓物都收起來,一并帶走。”
保衛員和宋景用一張床單将贓物包了起來,押着他們出了房間。
等領導和犯事的同學走遠,大家都嘁嘁喳喳起來。
“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啊,我記得睡前老田他們在打撲克啊。”
“後來打麻将了,我還看了一會呢,那時候沒賭錢啊。”
“玩兩把錢也沒什麽,怎麽會有毒品呢?”
“是啊,他們平時不是挺老實的嗎?怎麽回事呀?快告訴我不是在做夢。”
同學們的只字片語信息量已經足夠大。白澤給崔明使了個眼色,兩人轉身回了房間。關好房門後,打開窗子散味,簡單收拾了一下淩亂的房間,兩人坐在床邊聊了兩句。
“幸好你昨晚沒回來。”崔明有些慶幸的說。
“可我遇上了更倒黴的事。”白澤不以為意,“你這話不對,如果我在沒準他們玩不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事都有因果,你在外面破了財,才免去了學校裏的災禍。”
白澤皺了皺眉頭,“賭博吸毒品,這可是大過,很可能被勒令退學的。”
“是啊,老田和小狗家裏不富裕,好不容易考進來的,醫學院的文憑對他們很重要。”
老田和小狗分別睡在崔明和白澤的隔壁。老田考了三次才考上大學,小狗是靠救濟款上的大學,都不容易。這倆人屬于比較老實樸實的類型,白澤實在想不通他們怎麽會跟賭和毒扯上關系。
難道是被外系的那幾個人撺掇的?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啊,那四個人你認識吧?”
“嗯,有兩個我昨天還跟他們踢球來着。”白澤喃喃道:“另外兩個昨天也在球場,我們是球友。”
“以後你們恐怕沒機會踢球了。”
“他們真的會被開除嗎?”
“基本上沒戲了,除非家裏有人。”
白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怎麽這麽想不開?平時沒見老田和小狗有喜歡這些東西的跡象啊。”
“誰知道呢,人心難測。”崔明打了個哈欠,“別想了,雖然同情他們,但咱們也沒辦法。趕緊睡會吧,天都亮了。”
“嗯。”
白澤不是愛管閑事的類型,跟室友也沒建立什麽深厚的感情,按理說他頂多是同情一下他們,不應該會有大的情緒波動。
可他此刻就是覺得十分不爽。因為這事只差一點就連累到他。
正像崔明說的,如果不是楚劣塵給他車子,他就不會去飙車,不去飙車,沒準就會跟他們玩牌,玩得high了,酒喝得多了,或許會喪失自控能力,他也無法百分百保證不賭博不吸粉。
換句話說,如果他昨晚回了寝室,剛才被帶走的那些人裏可能會有他,可能他也會被勒令退學,永遠也別想從事醫學工作。
當然,這都是假設。
只是這點可能成真的假設弄得他渾身不舒服,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
白澤輾轉反側了好一會,終于還是抵不過睡魔的侵襲,沉沉的睡了過去。
傍晚時,白澤漸漸轉醒,他看了看右側的床鋪,崔明還在睡,睡相相當難看。
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白澤撥開被子看向門口,是老田回來了。
“老田?”白澤低聲叫他。
老田抖了一下,順着聲音尋到白澤的眼睛,又連忙避開,走到床邊整理自己的東西,“你還在睡覺呢。”
“嗯,昨晚沒睡。對了,你們的事兒處理完了?”
“啊……”
“怎麽說?”
“其實沒我什麽事,我當時在睡覺。”
“我怎麽記得你當時在地上站着?”
“我剛從床上下來,準備去尿尿。他們都能給我作證。而且尿檢我也過了,陰性的。”
“哦……”白澤又問:“那其他人呢?”
“他們可能有點麻煩。”
“會被開除嗎?”
“嗯。開除是肯定的。現在正嚴打,他們這是頂風作案。而且警察也知道了,學校想瞞着都不行。”
“警察怎麽知道的?”
“不造。”老田拿起飯缸,“那啥,你先睡吧,我有點餓了,去食堂打飯了哈。”
“去吧。”
老田離開房間,白澤盯着房門看了一會,接着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一周後,除了老田,涉嫌賭博和吸粉的幾個學生不但全都被開除了,還被依法刑事拘留。
被送往拘留所的當天,白澤和崔明到派出所給小狗送行,小狗隔着車窗,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死命抓着白澤的手,讓他幫忙照顧他老娘。
“也就拘留個一年半載的,哭什麽哭。”崔明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娘有你哥哥姐姐嫂子姐夫照顧呢,白澤憑啥幫你照顧啊。”
小狗哭得更兇了,“哇啊啊,我對不起我娘啊!”
崔明繼續數落他,“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當初咋想的?黃賭毒是國家明令禁止的東西,你竟然還帶到學校裏來傳播,不讓你蹲個三五年算便宜你了。”
“我也沒想賭錢啊,是他們非得玩的!那個什麽粉,我也沒吸啊,是他們吸的。”
“所以你情節不嚴重嘛,不怕的,呆幾天說服教育一下就好了。”崔明寬慰道:“我會找人關照你的,你就安心去吧。”
崔明說了一大堆,小狗仍然不放心的樣子,他一直抓着白澤的手,似乎指望白澤能說些什麽安慰他。
白澤被對方期待的眼神弄得十分尴尬,只好說:“在裏邊好好改造,争取寬大處理。不要耽誤學習,以後出來還能繼續學醫的,放心吧。”
“真的嗎?”
“嗯,要是沒有醫院要你,等我當上主任醫師,你來給我當助手。”
“真的?”小狗幾乎要破涕為笑。
“前提是你得有資格勝任。”
小狗用力點頭,“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車子開遠,小狗一直趴在車窗上,殷切的望着白澤,似乎将自己未來的全部幸福都壓在了白澤身上。
白澤可不想承受這樣的壓力,趕緊扭過頭去。
“啧啧,我就說你變溫柔了,你不信。”崔明道。
“溫柔毛啊,我那是騙他的。”白澤心說我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顧得上別人?別鬧了。
“善意的謊言。”崔明認定他是好人。
“呵呵……”
白澤沒搭理崔明,轉身準備回去,卻看到不遠處停了一輛紮眼的法拉利恩佐。
他本以為那是方硯潼的車,可一看車牌號,不對,差了一個字母。
如此巧合的相似讓白澤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車,卻發現車上坐着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對方正死死的盯着他,似乎随時準備撲上來咬他一樣,目光狠戾,蓄勢待發。
劇情君立即跳出來提示他,這就是本文的正牌攻,鐘權。
雖然不止一次在夢裏聽到他倆啪啪啪,但見面還是第一次。
白澤表示,他知道了。
他沒興趣跟中二病晚期的男人對視,跟崔明一起上了車。
兩人回到寝室後,發現老田也在。
崔明心裏不太舒服,問道:“小狗走了你也不說送送去?”
“我下午有課,剛回來。”躺床上看書的老田敷衍道。
“什麽課?”
“選修呀。”
老田口吻輕松,讓人很是反感。
見崔明和白澤盯着他看,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态度有問題,連忙道:“我去食堂打飯……”
他從床上下來,開始穿鞋子。
白澤坐在床邊,密切注意着老田的動作,看到老田收拾他中午打包的幾個塑料盒子,白澤突然道:“你午飯夠豐盛的。”
老田笑了笑,“這還豐盛啊?就是牛肉土豆,還有條魚罷了。”
“你以前不只吃饅頭和鹹菜嗎?”
老田怔了一下,随後皺眉,“你管我吃什麽呢?”
白澤聳聳肩,“嗯,我是管不着,但有人在我身邊不幹好事,威脅到我的安危,我當然要管一管。”
老田哼了一聲,“不造你說什麽。”
白澤放松的倚靠在床頭,揚了揚下巴,“你過來一下。”
“幹嘛?”
“過來。”白澤笑了笑,“有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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