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願追憶的往事

看到萱草被擡走,緋戚不禁有些擔心她會回去告狀，去帝辰那裏搬弄是非。但一直到天色漸黑,鐵面領着一幫手下們開始殺豬宰羊,喝酒吃肉,北谷營地裏都再沒出現半點異動。

吃過晚餐，鐵面把洛桑叫到身邊，叮囑他把晚上的崗哨再加強一些,重點看護尤娜等女戰士，免得被心有不甘的近衛軍夜襲。

叮囑之後，鐵面又巡視了一遍營地，然後才帶着緋戚回了王之谷。

穿過隧道，鐵面卻沒有急着回住處,看了眼頭頂月色,轉頭向緋戚問道：“要不要四處走走看看？這裏還是有些景色的。”

“好！”緋戚點了點頭。自從來到王之谷，他只在住處和北谷營地之間來回走動，對其他地方還真有那麽一點好奇。

鐵面領着緋戚在王之谷裏閑逛起來，一邊走一邊介紹一些建築和景致的由來。

“為什麽這裏的房子都是石頭的？”緋戚好奇地問道。

“石頭房子冬暖夏涼而且防火，一旦發生戰争還能成為防禦的堡壘，比那些風一吹就倒掉的木頭房子強多了。”鐵面答道，“蓋的時候當然麻煩點，但以後卻能省下很多修繕的力氣。”

——是不是因為你所在的氏族就是用石頭建房子的？

緋戚很想發問，但想了想，又覺得這種話題不适合在這種場合下提及，萬一周圍正好有一個和萱草一樣聽覺敏銳的人在，那鐵面的身份可就要暴露了。

于是，緋戚壓下好奇，只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位于東北方的瀑布前面。

望着瀑布，鐵面忽然說道：“說起來，當初本想在這個瀑布下面鑿個大池子給你游泳的。”

“啊？”緋戚一愣，趕忙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在，這才轉頭看了眼瀑布下面因沖刷而自然形成的池塘，“現在的面積也足夠游泳了吧？”

“下面沒清理過，天曉得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鐵面說道，“而且這裏還是景觀，你要是跳下去游泳，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巡邏的侍衛抓出來鞭打。”

“如果你也一起下去呢？他們連你也敢打嗎？”緋戚開玩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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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面沒有回答，轉頭看向身後。

——怎麽了？

緋戚順着鐵面的目光看了過去，立刻發現帝辰正帶着那天見過的侍衛、侍從以及四名陌生侍女向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從他們過來的方向判斷，帝辰似乎剛從王宮裏出來，發現鐵面後便轉向了這邊。

“晚安，鐵面百騎長，你這是在……攜美夜游？”帝辰很快來到鐵面身前，笑眯眯地主動開口。

“你是在取笑我吧，帝辰閣下？”鐵面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角，語氣淡漠地回道，“你身邊的才是美人，我身邊這個……就是個人。”

“哈哈哈哈。”帝辰笑了起來，“我今天才知道，鐵面百騎長竟然這麽幽默。”

——被你們幽默的那個可一點都不覺得幽默！

緋戚暗暗腹诽。

但帝辰和鐵面顯然都不會把緋戚的感受放在心上，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了起來，在交流了一通沒有內容的廢話之後，帝辰率先告辭。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帝辰微笑着說道，“有空就去我那裏喝茶，鐵面百騎長。”

“等一下。”鐵面卻把他叫住。

“還有什麽事嗎？”帝辰略顯訝異地問道。

“從王之谷進入北谷營地的入口是你在派人管理吧？”鐵面問道。

“當然……”帝辰疑惑地看向鐵面。

“要管，就管嚴一點，別什麽人都往裏面放！不然的話，就把管理權交還給阿隆巴！”鐵面冷冷說道，“連個唱歌的歌妓都能不持手令就進入軍營，這種擺設一樣的崗哨還要他幹嘛？若是以後再放個間諜刺客進來，誰來負責？”

“出什麽事了嗎？”帝辰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反問。

“你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鐵面冷冷一笑，“看來我要重新考慮與你的合作了，帝辰閣下。”

說完，鐵面向緋戚招了招手，帶着他離開此地。

一回到住處，心情看起來不甚愉快的鐵面就讓緋戚抓緊洗漱，準備睡覺。

緋戚卻忍不住問道：“萱草是不是沒把今天的事告訴帝辰？”

“她當然不敢說，但帝辰不可能不知道。”鐵面答道，“王之谷被帝辰控制得像個鐵桶一樣，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得過他，北谷亂戰這麽大的事，他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那他還裝作不知道……”

“他就是想讓我先提，或者說，看我會不會提。”鐵面說道，“一種擾亂人心的手段罷了。”

“對了，那個萱草到底想幹什麽啊？就算她懷疑你的身份，那也不該追到軍營裏來啊！”緋戚追問道，“這不是給你找麻煩嗎？”

“我怎麽會知道她的腦子裏在想什麽！”鐵面沒好氣地說道，“女人的腦袋瓜子從來就不是男人能夠理解的！你以為天大的事，在她們心裏還沒一件衣服重要；你以為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卻能要死要活地在那裏折騰！”

鐵面的抱怨讓緋戚有些發愣，他從小在女人堆裏長大，對鐵面說的這種事卻是感觸不深。在他的認知裏，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差別在身體，受此影響，對一些事情的喜好也會有那麽一點不同，但除此之外，也就再無其他了。

“那個萱草……不會也是你撿來的吧？”緋戚試探着問道。

“聽名字就知道了吧？”鐵面說道，“難道你以為萱草是魔文名？你見過萱草這兩個的魔文嗎？”

“見過草字，沒見過萱字。”緋戚聳了聳肩，“魔文的傳承一直很混亂，各大氏族的祭司都不敢宣稱自己掌握了所有魔文，更何況是我？”

“那你也應該知道萱草就是黃花菜的別稱吧？”鐵面反問。

“啊？”緋戚一呆，“黃花菜不是一種……野菜嗎？”

“萱草不也是野草的一種嘛！”鐵面撇嘴說道，“我們當時劫了一個奴隸商團，順手救下了十多個還沒被烙印的奴隸，萱草就是其中一個。她眼睛雖然瞎了，但嘴巴特別甜，就被特殊照顧了一下。然後那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非要我給她起名字。我看她那模樣和昨晚剛吃過的黃花菜特別像，就讓她幹脆叫黃花菜算了，結果被帝辰好一頓嫌棄，說太難聽，這才換湯不換藥地改成了萱草。”

緋戚扯了扯嘴角，原本還暗藏着的那麽點介懷瞬間就蕩然無存。

“對了，萱草那丫頭比你年紀還小呢，今年頂多十五。”鐵面接着說道。

“不是吧？”緋戚目瞪口呆。萱草的曲線已經發育得很明顯了，個頭也和緋戚相差無幾，怎麽可能還不到十五歲？緋戚不由看了眼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兒，郁悶地撅起嘴巴。

“她好像有北方的坎達爾血統，那個氏族的人普遍早熟，長得都比較着急。”鐵面看出了緋戚的心思，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帝辰，也是這麽撿回來的？”緋戚順勢問道。

“确切地說，他是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鐵面頓了一下，“我那時候還沒什麽勢力，只招攬了幾個手下，在捕獵兇獸的同時做一些保镖護衛的行當。有一次，我給一個氏族的長老做護衛，救了他一命，他就送了我一堆金銀和一個漂亮女奴，而這個女奴就是帝辰的妹妹紗麗。”

“這個紗麗……不會就是你那位衆所周知的寵妃吧？”緋戚忍不住插言。

“我沒給過她任何名份。”鐵面辯駁一般地說道，“所謂寵妃，不過是大家為了讨好她才冒出來的稱呼。實際上，我連她的奴籍都不曾取消過，在王之谷創建之前，她一直就是個暖床的女奴。”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也未免太絕情了吧？

緋戚疑惑地看了看鐵面，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不追問，讓他自己把經過說完。

“紗麗陪我睡了一覺之後，就求我解救她的哥哥，說她的哥哥得罪了氏族裏的大人物，馬上就要被賣到采礦場之類的地方去。”鐵面繼續說道，“我本來沒想管，但紗麗說她的哥哥從小給氏族族長的兒子做随從，偷學了很多知識，連魔文都能認識幾個。我一時好奇，就決定把她哥哥救出來，看他有沒有她說的那樣聰明厲害。不過我那時候力量有限，不好和一個氏族為敵，只能用錢去贖買。偏偏帝辰得罪的就是他一直跟随的族長兒子，對方非要把他賣到最下賤最辛苦的地方幹活，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差不多把當時的積蓄都花光了，這才買動那個氏族的長老，把帝辰從牢房裏換了出來。”

“然後呢，你覺得這筆錢花得值嗎？”緋戚歪頭問道。

“當然值。”鐵面毫不猶豫地答道，“這麽說吧，沒有帝辰，我就不可能取得後來的成就，不可能開辟王之谷，更不可能統一部落，得到聖王這個頭銜。相比之下，阿隆巴雖然也被稱為是我的左膀右臂，但實際上，我随時可以找人換掉他，只有帝辰無人可以替代！”

緋戚咬了咬嘴唇，“那你為什麽不娶他的妹妹，讓他的妹妹做王後？”

“這是兩回事！不可取代的是帝辰，又不是紗麗！”鐵面想也不想地說道，“而且，帝辰和紗麗的關系從很早以前就已經不那麽融洽了，當初在考慮王後人選的時候，帝辰第一個否決掉的就是紗麗。”

“為什麽？讓自己的妹妹做王後不好嗎？”緋戚很是不解。

“她不合适。”說完這句話，鐵面便不耐煩地扣住緋戚的肩膀，把他推向浴室，“好了，別瞎問了，趕緊洗澡去！洗好了就上床睡覺！”

——肯定又被問到痛處了！

緋戚撇了撇嘴，郁悶地在心裏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