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

九、

接下來的日子，二班同學都全身心投入到了緊張的學習當中，因為開學測試的成績确實不夠理想，每個人都鉚足了勁，想要在下次的月考中取得好成績。

和其他學校不同的是，一中作為市重點，周末卻不補課，晚自習的時間也并不長，除去評講測驗卷外，老師們也很少占用晚自習時間，平日裏全靠學生們自覺學習。

除此以外，一中還有校慶日、藝術節、運動會等活動，讓學生們在學習之餘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

這樣的學習氛圍聽起來很讓人羨慕，實際上卻使得無形的競争更加激烈，因為人前人後，每個人都在拼命學習，生怕掉隊。

“林木潤，你聽說了嗎？今年藝術節出新規定了，平行班只需要準備一個節目，但實驗班卻要準備兩個。”這天剛下晚自習，餘倩怡就興高采烈地将剛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林木潤。

“有什麽影響嗎？”林木潤停筆問。

“當然有啦，原本咱們班的節目必定會選上，但這次不一樣啦，咱們得準備兩個節目，但真正能上臺表演的卻只有一個。”餘倩怡正色道：“也就是說，有一個節目必定會被篩除。”

“如果節目被篩掉了，那豈不是白白耗費時間精力嘛？”前排的李茜轉過頭來。

“是啊，是啊。”餘倩怡點頭，愁眉苦臉道：“幹嘛搞這一出啊。”

申浩感嘆：“以往平行班篩的節目更多，這次是風水輪流轉。”

“也是……”李茜回憶片刻後問黃皓：“班長，這次咱們排個人節目還是集體節目啊？”

“兩個都要排。”班長回答道：“昨天班幹部會的時候剛通知的，兩類備選節目都必須要有。”

“集體節目不會又是合唱吧。”申浩湊過來問道：“可千萬別合唱了，這多沒意思，好好的藝術節，一眼望過去全是班級合唱，搞得跟開大會一樣。”

“今年要是還能選上合唱你就偷着樂吧，新規定已經出了，每個年級最多只能有三個班表演合唱。”黃皓淡淡道。

“要不咱們表演花式灌籃？”申浩想了想，興奮道：“一排排投過去，動作不用太難，夠新奇就行！”

周軒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看看咱們班男女比例吧體委。”

“再看看咱們班有幾個男生會打籃球？”黃皓插刀：“要是誰崴了腳，上場的時候連個替補都沒有。”

“也是……”申浩撓撓頭。

“要不咱們把重點放在個人表演上吧？”餘倩怡想了想，提議道：“畢竟咱們明年就不能參加藝術節了，要是不能展示個人才藝多遺憾呀。”

坐在另一個組的文藝委員拍了拍李夢萊，問道：“夢萊你參加嗎？你的鋼琴彈得這麽好，只要稍作準備就可以了，今年新規定一出，咱們可能連大合唱的機會都沒了。”

李夢萊擡頭甜甜笑道：“我當然要報名啦！”

“這事下周班會再商量吧，雨下這麽大，別讓你們家長等急了。”黃皓收拾好書包對圍在一起的幾個人建議道：“藝術節的事不忙，大家先回家再說。”

幾個人又叽叽喳喳讨論了一會兒才散了。

秋季正是沿海地區遭臺風的季節，昨天剛傳來新聞報道，某小城市街邊的廣告牌被吹了下來，砸傷了路過的老人，不巧的是，被砸傷的老太太，正是林木潤室友的奶奶。

接到老人住院的消息，程松的眼淚瞬時就下來了，他從小被奶奶帶大，祖孫兩人關系非常好。昨天夜裏，程松在寝室裏轉悠了好久，還是決定請假回趟老家。

今天一大早，他就冒雨離開了學校。

這兩日，寝室裏就只剩下了林木潤一人，當他穿着已經濕透的鞋回到寝室時，才發現自己忘了帶鑰匙。把書包和口袋裏裏外外翻了個遍的林木潤怔愣片刻，只能放下不斷淋水的雨傘，轉頭去一樓寝室阿姨處借鑰匙。

誰知到了一樓一看，阿姨房間的門已經鎖了，就連室內也是黑洞洞的，沒有開燈，顯然人不在屋內。

剛回到寝室樓時，林木潤正在聽英語，壓根沒注意到阿姨房間的情況，現在站在緊閉的門前，他才徹底傻眼了。

“同學你找王阿姨嗎？”一名準備去公共浴室洗澡的男生趿拉着鞋路過，見林木潤轉頭，他好心說：“王阿姨不在，和老伴到機場送兒子兒媳去了。”

“她有沒有說幾點回來？”林木潤問。

“具體倒是沒有，但她說會趕在校園門禁前回來。”男生想了想，問道：“你找她有什麽事嗎？如果不急的話要不明天再來吧，雖然她離開得早，但你看這天氣……”男生指了指室外，說道：“航班肯定得延誤，而且路上車也不能開快。”

“好的，謝謝。”

“不客氣。”男生抱着洗漱用品離開了。

林木潤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轉身回到三樓寝室門口，帶上了那把已經濕透的傘穿入雨夜。

阿姨一時半會回不來，他就沒辦法回宿舍，只能先回教室一趟，起碼不用傻站在寝室門口喂蚊子。

教室裏的人走了大半，和他相熟的幾個同學早離開了，剩下的同學有的沒注意到他，有的擡頭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做練習。

林木潤的作業已經寫完了，便從抽屜裏翻出一本英語練習卷做了起來。

班裏陸續有人離開，林木潤寫完小作文時，樓下傳來了保安呼喚學生離開的聲音。

挂鐘指向十點整，教室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保安已經走到了三樓，他穿着雨衣，打着手電，把仍賴在教室裏自習的學生全趕了出去。

林木潤收拾好書包，起身關上了燈和門窗，便站在教室門外發呆。

一中的門禁時間是十點半，從天氣情況來看，王阿姨現在回到寝室樓的可能性非常小，林木潤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到什麽地方熬過這半小時。

“林木潤？你站在這裏幹什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林木潤轉頭一看，來人正是剛從一班教室出來的司彬。

他斜跨着書包，拿着林木潤上次看到的那把黑傘，優越的五官輪廓在雨夜走廊的燈光下帶上了深色的陰影。

“我忘了帶鑰匙。”林木潤回答。

“寝室鑰匙？”司彬說：“可以去找寝室阿姨借。”

“今天可能不行。”林木潤向寝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王阿姨今晚有事出去了，很晚才回來。”

司彬看着他的後腦勺，好笑道：“沒地方去了？”

“嗯……”林木潤悶聲應答。

“不介意的話，今晚可以去我家湊合。”司彬提議：“家裏除了兩只貓外，就我一個人。”

“要不還是算了……”林木潤搖頭：“太打擾你了。”

“那你打算在這裏站多久？”司彬話音剛落，走到五樓的保安出聲對兩人說道：“同學，快回去了，馬上要鎖大門了。”

“這就走，李叔辛苦了。”司彬應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學樓。

“看這天氣，你們王阿姨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回學校？”司彬撐開黑色大傘走在雨夜中。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邊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樓上樓下的，住兩個人綽綽有餘。”司彬回頭看向林木潤。

“也不用覺得打擾，就當是去看看小白。”

司彬說不準邀請林木潤回家有沒有夾雜私心，但整座教學樓的人幾乎都走空了，如果不是碰巧遇上自己，林木潤還能去哪裏？

“那麻煩你了。”林木潤猶豫片刻後，還是同意了。

這天的雨實在太大，雖然兩人各自撐着傘，但走進小區時，鞋襪和校服褲腿都已經濕透了。

因為之前回過一趟寝室的緣故，林木潤更是連上衣下擺都印上了水漬，他現在每走一步，雙腳都仿佛浸泡在水裏。

“穿過前面的石子路就到了。”走在前方的司彬轉頭對林木潤說道。

少年的校服被雨水浸濕，貼在身上顯得有些可憐。

司彬無聲地放慢腳步，與林木潤并肩走在雨夜裏。

“等會記得先洗個澡。”司彬說：“會感冒的。”

“好。”林木潤應道。

濕透了的鞋襪影響了行走的速度，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雨滴落在積滿了水的人行道上，濺起無數細碎的漣漪。

這條短短的小路，似乎也變得格外漫長。

樓道裏的聲控燈亮起，司彬将兩人淋着水珠的傘放在門口，按開了密碼鎖。

黑暗的屋中傳來了貓咪的叫聲，司彬這才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對林木潤說道：“我好像和你提過，家裏還有一只貓，叫大白。”

話音剛落，一只戴着“白手套”的長毛大橘貓輕快地跑到了門口，在看到生人後，它腳步一頓，愣在當場。

“嗯，我記得。”林木潤看着貓咪圓溜溜的眼睛，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

“你說它是小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