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第二天一早，林木潤就被夏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最近感覺怎麽樣？”他示意林木潤坐到自己對面。

“還行。”林木潤規規矩矩坐下。

“最近又要忙着學習，又要準備表演節目，應該挺累的吧？”夏老師笑着問。

類似的問題昨天袁老板也問過。

“還好，挺充實的。”林木潤的回答和昨晚差不多。

“學習上如果遇到什麽困難的話，可以找老師，或者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多讨論。”夏老師說：“尤其是遇到一些經典例題的時候，可以多和老師、其他同學分享。”

他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林木潤想起了那道超綱的選擇題。

“您是說A大附中的練習題嗎？”他問。

夏老師揚了揚眉毛，表揚道：“你很坦誠。”

“那道題我确實在練習題裏做過。”林木潤解釋道：“老師，我并沒有刻意押題。”

夏老師點點頭，說：“你不可能未蔔先知，提前知道随堂測驗裏會出現超綱題，也是我的疏忽，就這麽原封不動把例題印在了試卷上。”

“不過A大附中的題大多不外傳，你是在哪裏看到的題目？”夏老師問。

林木潤如實回答：“朋友借的。”

夏老師點點頭：“平時你的努力各科老師都看得到，我也相信你的實力，你并不是個投機取巧的人，碰巧做到原題只能算是個意外。”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有意的。”林木潤垂眸道。

夏老師擺擺手：“這不能算是你的錯，只是一道選擇題而已，所占分值不高，而且，就像周軒說的，正确答案是可以用排除法推算出來的。”

“不過今後如果遇到類似的事，你得提前和我說。”夏老師語重心長道：“林木潤啊，雖然你是轉校生，但兩個實驗班，六十號同學中，老師最看好的就是你，所以老師願意相信你不是有意要作弊，但如果這件事被其他同學知道呢？”

林木潤擡起頭，迷茫地看向夏老師：“他們會認為，我以往取得高分都是因為作弊？”

夏老師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你們同學之間雖有同窗之誼，但也存在競争關系，更何況你是新人，同學們難免會有排外的想法。”夏老師說道：“除了學習外，也可以适當花一點時間去維護人際關系，主動融入集體。”

“好。”林木潤點頭：“我明白了，謝謝老師。”

“去吧，下午表演就是個在同學面前展現自我的好機會。”夏老師鼓勵道：“加油。”

林木潤回到教室，碰巧遇上了去接水的江宇熙。

“早上好。”江宇熙笑着向他打招呼。

眼見林木潤被夏老師叫走，這會兒又剛從辦公室裏出來，作為告密者的江宇熙自然能猜到師生二人的談話內容，但也不知是心理素質過好，還是絲毫沒有吃了紅利又在背後捅刀的負罪感，他的表情過于自然，說話語氣也與平日無二。

林木潤淡淡看了他一眼，回道：“早上好。”

誰去找夏老師告的密，林木潤心裏非常清楚，除去練習的主人司彬外，整個文科二班便只有他和江宇熙兩人做過A大附中的練習。

“對了，那封情書司彬看了嗎？”江宇熙問。

“應該沒有。”林木潤應道。

“這樣嗎？”江宇熙遺憾道：“我那朋友昨天還在追問我，我便只能來問問你了。”

“你能幫她暗示一下司彬嗎？”江宇熙笑着請求道：“我朋友真的挺喜歡他的。”

林木潤微偏過頭，奇怪道：“這不是我能左右的，而且司彬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碰巧這時司彬路過二班教室，見江宇熙還想再說點什麽，林木潤忙開口道：“司彬就在門口，你和他說吧。”

江宇熙轉頭，果然見到了司彬。

餘光瞥見兩人都在看自己，司彬停下腳步。

“有事？”司彬個頭很高，眸子微垂着看向江宇熙。

此刻，司少爺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配上面無表情的臉，哪怕是江宇熙真有事找他，可能也不敢開口。

“江宇熙找你。”林木潤說完這句話後便回了座位。

司彬挑眉，滿臉寫着“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不耐。

“沒……沒事了……”江宇熙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司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才木着臉走了。

江宇熙看到司彬，就會想起當年實驗中學的那些破事，加上剛擺了林木潤一頓，難免有些心虛，見這位大爺走了，他這才慌忙回到座位上，再也不敢向林木潤提情書的事了。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下午第二節課後，班長黃皓便催促同學們盡快到音樂樓集合。

按照順序表，高二文二班的表演緊跟在文一班之後，當二班的學生陸陸續續來到音樂樓時，一班的詩歌朗誦已經接近了尾聲。

林木潤隔着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隊伍後方的司彬。

“我覺得他們朗誦得還挺不錯。”餘倩怡湊過來評價道：“起碼比咱們班的合唱強。”

“感覺他們花了很多功夫的樣子。”李茜說：“而且詩也選得不錯。”

集體節目過後，便是個人節目，司彬剛走出教室，就看到了幾個在窗邊圍觀的二班學生。

幾位女生對他友善地笑了笑，誇獎道：“你們的詩歌朗誦肯定能入選。”

司彬也笑了，禮貌回應道：“謝謝，聽說你們班是合唱？”

“哎呀！別提了，昨天音樂老師還批評我們唱得難聽。”餘倩怡揭起自家短來毫無心理負擔：“我們只是來走個過場的，大家都把寶壓在李夢萊和林木潤的合奏上呢。”

“嗯。”司彬看向林木潤，笑道：“那林同學要努力了。”

林木潤擡頭應了一聲：“好。”

理論上來說，表演完集體節目，司彬就可以離開了，但他似乎沒有急着走的意思，反而優哉游哉地走到林木潤身邊，靠在牆上。

“還沒聽過林同學拉樂曲。”司彬說。

“我在琴行沒有拉過樂曲嗎？”林木潤問。

司彬想了想：“嗯，教學生時，你練習曲拉得比較多。”

“你們關系真好！”一旁的餘倩怡感嘆道：“還一起去琴行。”

“他是老師。”司彬低聲笑了笑，回答：“我是個游手好閑的聽衆。”

林木潤确實是老師，但在他的認知力，司彬會去琴行是因為高遠在那裏任教，林木潤覺得司彬的表述方式有些奇怪，正想補充幾句，教室裏的某位老師卻在這時探出頭來：“外面的同學排好隊，安靜一點！”

走廊上頓時安靜了下來，林木潤如果這時出聲，便會顯得突兀，他擡頭看了看司彬，默默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十分鐘後，音樂老師打開門，招呼二班學生進去。

“老師，我們人還沒到齊。”黃皓小跑着上前解釋道：“有兩個同學上廁所去了，還沒回來。”

音樂老師皺起眉，抱怨道：“怎麽沒點時間觀念啊……”她想了想，說道：“咱們時間有限，接下來還有別的班級要來表演，不能幹等着，這樣吧，文二班先上個人節目。”

“班長，你找人去催一催，讓他們盡快回來。”音樂老師向李夢萊和林木潤招手道：“你們倆先來。”

林木潤點頭，剛一轉身，便聽到了司彬的聲音。

“林同學。”

“嗯？”林木潤回頭。

司彬看着他笑了笑，說：“加油。”

評委席上坐着四位音樂老師，見人進來了，便招呼負責記錄的同學把門關上。

“高二文二班的李夢萊和林木潤，對吧？”一位較年長的老師看了看安排表，擡頭溫和道：“別緊張。”

兩人向四位評委鞠躬。

“開始吧。”有老師說道。

林木潤架好琴，轉頭看向李夢萊。

李夢萊意會，起手彈奏起來。

聽到琴聲，不少同學湊到窗邊。

司彬側身向室內看去。

溫暖的陽光穿過斑駁的樹影，在窗邊投下了細碎的陰影，那些光影随着午後的暖風，在地面上流走、時明時暗。穿着白色校服的林木潤微垂着眼眸，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

這樣的場景讓司彬憶起了初見林木潤的那個午後。

那時，陌生少年不經意的一個回眸，讓他的心跳加速。他甚至不知道少年的姓名、年齡，就這麽跌跌跌撞撞，一頭栽進了單相思中。

悠揚的小提琴聲在走廊裏回蕩，與鋼琴聲層疊交織，朦胧優美得像薄霧裏升起的朝陽。

“真好聽。”身旁的餘倩怡捧着臉感嘆道。

司彬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真好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