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狀況百出
實際上皇太後會想到要把公主們都集中到一起賞花什麽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這些事情背後的隐藏着的另一只手——也許那就是血滴子。
太後知道皇帝手裏沒有血滴子,她就懷疑過皇後、懷疑過令妃、懷疑過弘晝……但是她除了弘晝能确定是真的沒有血滴子外,其他人還真是沒法兒定論,為此,才想到把後宮的女兒們聚集到一起,這些女孩兒們若是她們的額娘怎麽樣了,總能從她們嘴裏旁敲側擊,得到點兒什麽線索的。
三月末,太後就急三忙四地開始讓人張羅賞花了。
賞花這事兒都是女孩兒們參與的,老佛爺也不用親自操辦,自然有人幫忙上下打點妥當,只是老佛爺心裏記挂着血滴子的事兒,很多細節上也就要求得精細了些,不能輕易調動其中任何一個人——每個該在哪兒呆着的宮女兒或者太監,就一動不能動的在那兒伺候着,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也能及時反應才是。
宮中賞花兒,那就沒有誰敢沒事兒靠近了,即便是阿哥們,成了年的幾個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走動,免得惹人閑話——宮裏雖然都是自家姐妹,可也有養在宮裏的旁支的格格們,他們若是亂沖撞了,雖然不會獲罪,但是被人瞧見什麽的,卻實實在在是個醜聞。
皇家,決不允許出現醜聞,就算是皇帝也要遮掩一二,何況是那些無權無勢的阿哥們?
“老佛爺,您瞧着花兒開得多好啊!”晴兒扶着老太後的胳膊,慢悠悠地在這禦花園裏逛,那些小公主們也個個端着架子,旁邊有各自的宮女兒、嬷嬷負責,扶着的扶着,跟着的跟着,遠遠瞧着就顯得十分氣派。
“嗯,這花兒開得是不錯,瞧這玉蘭,開得雪白雪白的,那帶着粉紅色兒的啊,就像是你們姑娘家的臉蛋兒一樣,漂亮着哪!”老太後呵呵直笑,這話卻是在給旁邊的小公主們說的,而這所謂的臉蛋兒怎麽漂亮,才真是這些丫頭們愁的事兒了。
姑娘們都愛漂亮。可哪個公主要真是豔名遠播什麽的,美得驚天動地了,那就是她的禍事到了——正經八百的和番算是好歸處,給當成了物件兒送出去,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兒!
太後這樣拿話敲打她們,也是打算瞧瞧誰的表情比較不屑。
這一輪下來,公主們各自表情還算正常,可以說得上是“面無表情”,個個都稱得上是溫婉了,就算是老四也是一臉的淡然。
這宮裏現如今一個蘭馨,一個四公主,一個晴兒,再就是七公主跟六公主,不過還是兩個奶娃,話也說不全,只是會哭,尤其是七公主最會拿着令妃的物件兒去乾隆面前哭,因此上,老佛爺的眼睛也只能盯着七公主跟六公主的奶嬷嬷。
蘭馨雖然曉得一些事情,可她一直在宮裏沒什麽歸屬感的,只能用最冷靜的外表來僞裝自己,這樣一來,倒還讓老佛爺的計劃撲了個空。
其實老太後這樣做事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蘭馨養在皇後身邊兒,老七是令妃生的,老四是純貴妃生的,這純貴妃出身不高,受皇帝喜愛的程度也碰不到什麽機密,至于忻嫔生的老六,身子骨兒一直不行,而忻嫔進宮更晚,更是碰不到什麽機密了……所以,太後的目标還是定在了令妃身上。
誰知道皇帝會不會被她幾句花言巧語就給哄得什麽都給她了呢?
太後沒詐出來什麽,心裏堵得慌,賞花的後半段就恹恹的。讓人搬了鳳紋牡丹椅,鋪上了厚厚的花團錦簇福壽安康圖案的錦被兒,又在下面安方好硬木腳踏,這才在在晴兒跟桂嬷嬷的攙扶下慢悠悠坐了上去,把腳放到腳踏上,手裏端起紅棗茶,看着孫女兒們在那裏賞花兒也是一件樂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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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爺!老佛爺!臣福爾康有事求見!老佛爺!”
原本樂呵呵的情景,忽然一聲怒吼,打破了這份安寧。
“什麽人,膽敢在禦花園裏喧嘩?”太後皺起了眉。這禦花園裏守備森嚴,怎麽會讓外男有機可乘?何況這園裏本也都是女兒家,公主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就算不說公主……這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宮女兒、太監,太監就罷了,宮女兒可都是皇帝的,這外男進出什麽的,好說是好說,可這事兒卻不好聽着呢!
“回老佛爺,是……禦前侍衛福爾康……也是五阿哥的哈哈珠子。”旁邊有人連忙回話,“他是令妃的外甥,經常出入後宮,并無人阻攔。”
“無人阻攔?”太後覺得喉嚨裏一梗,手裏的茶碗就掼在了桌子上,“還反了他了?!”
“老佛爺息怒!”衆位公主、格格,連忙跪下請罪,就別說那些宮女兒、太監、嬷嬷了,俱都跪了下去。
“息怒?息什麽怒?”老太後哼了一聲,“又不是你們的事兒,你們跪下做什麽,都給哀家起來!”
這話一說,就是把眼前這些人都摘了出來,自然意思就是不管他們之前是不是知情不報什麽的了,而現在,便是那福爾康自己往槍口上撞,可不幹任何人的事兒。
于是這些跪下的人又都站了起來,一個個兒的也都不說話了,公主、格格們無論是過了七歲的還是襁褓裏抱着的,也都由着自己的嬷嬷帶着,從另一邊繞開了,回避過去,晴兒也跟着她的精奇嬷嬷往後走去……
“老佛爺——”凄厲一聲尖叫,吓得轉身要離開的晴兒險些跌倒,好在她身邊的嬷嬷把她扶住了,而她也是條件反射地一回頭,正瞅見一個鼻翼翕張,鼻孔奇大,眼睛不大卻瞪得駭人的未滿雙十的男人撲到老佛爺腳邊——雙手張開,那表情動作都十足的讓人……難以忘懷!
“老佛爺——您要為皓祯貝勒做主啊——老佛爺——”那大鼻孔男伸手就去抓老太後的腳踝,吓得桂嬷嬷一旁連忙阻攔,可她剛上前,就讓那大鼻孔男給撲住了,只聽得“撲通”一聲,桂嬷嬷就摔在了地上。
“嬷嬷!”晴兒與桂嬷嬷關系一直好得很,她雖然身邊既有奶嬷嬷,也有精奇嬷嬷跟水上嬷嬷,可平日裏她是教養在太後身邊兒的,她的這些嬷嬷也不敢越過太後身邊兒得意的人去,所以,桂嬷嬷就比起旁人來要關照她得多,因而她一瞧見桂嬷嬷跌倒,也連忙讓扶着她的安嬷嬷去把桂嬷嬷扶起來。
“該死的奴才!”老佛爺一瞧見自己的桂嬷嬷被那個叫什麽福爾康的給撲了個跟頭,自己疼愛得跟孫女兒一樣的晴兒又給那個大鼻孔的福爾康給瞧見了,心裏這個恨啊,就恨不得能扒了福爾康的皮才高興,“來人,把這個不懂規矩、不分尊卑、冒犯哀家的奴才拖出去狠狠地打!”
“老佛爺!您不能這樣不仁慈——您是善良的、高貴的,您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啊老佛爺——令妃娘娘總跟臣說,您是那樣的高貴,就像是天上的白雲,聖潔無瑕啊老佛爺!您應該聽臣把話說完再來斷定是否應該懲罰臣的冒犯——老佛爺,高貴的人是不會計較別人的無心之失的啊!”福爾康的聲音就像是晴天霹靂,炸在每個人的耳朵裏。
“老佛爺,這人……”晴兒對着老佛爺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太後點了點頭,臉上稍稍緩和了些。
“但是老佛爺明明是天上的明月,是陽光,怎麽可能是白雲?”晴兒忽然一轉語氣,俨然一派的正義凜然,“白雲,那是什麽?風一吹就散了,無根無命的東西,哪兒能用來對比老佛爺?難道福家還是令妃娘娘沒能教會這奴才……皇帝就是老佛爺的根兒麽?萬歲爺是老佛爺的兒子,老佛爺對萬歲爺那是一心一意的愛着疼着,盼着萬歲爺的好兒,萬歲爺也是以孝治天下的大孝子,這天下做母親的,兒子就是母親的根,母親也是兒子的根,怎麽可能會是白雲?”
好麽!這一番話,說得福爾康臉色一變,但卻仍舊沒有聽出來自己即将大禍臨頭:“這位姐姐這話就說錯了——白雲,是聖潔的,白得就像是雪花,白得毫無瑕疵,因此,臣才會用白雲來比喻老佛……”
“住嘴!”太後怒了——這後宮之中的女人有哪個是純潔無暇的?就說他那個姨媽令妃吧,背地裏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兒呢,還有臉在這裏說什麽純潔無暇?!何況,這話在太後耳朵裏聽着,就跟諷刺又能差得了多少?
“來人啊,把他給我叉出去!”太後下令,連牙根兒都被這個混賬奴才給酸倒了。“給哀家打,狠狠地打,打五十板子——讓他倆月也爬不起來!”
對老佛爺來說,今兒這一天,她是沒查出來誰是什麽血滴子的掌控者,卻發現了那個叫福爾康的大鼻孔挺膈應人。
回到壽康宮裏,老佛爺氣哼哼的還在想着那個大鼻孔的膈應人勁兒,卻忘了那貨說的什麽“皓祯貝勒”的事兒來。
“喲,這是誰啊,把爺心尖尖上的皇額娘給氣成這樣兒?”傍晚的時候,弘晝晃晃悠悠地跑進了壽康宮,手裏還抱着小十二,旁邊跟着那個一臉便秘樣的夏子微。
“還能是誰,可不就是你這猴兒,氣得皇額娘哦,一肚子的火氣!”老太後哼哼唧唧的,靠在墊子上,把腿伸出去讓晴兒幫着揉揉,“你就該讓你哥哥把那些膈應人的玩意兒都弄出去,省得礙眼!”
“皇額娘,今兒什麽玩意兒讓您看着不爽快了,告訴兒子,兒子幫您出氣去!就是皇帝哥哥惹您了,兒子也能敲他的銀子來孝敬您老啊!”弘晝嘴甜,說話順溜,一句話就把老太後哄得笑得臉上皺紋都擠到一起了。
“唉,別提了,今兒啊,哀家帶着幾個小丫頭片子去賞花,結果那個叫什麽……鼻孔福還是福大鼻子的玩意兒,沖進來就一頓叫喚……哀家讓人把他叉出去打了一頓板子,到底是令妃的親戚,也沒要了他的小命,估計就是躺上兩三個月吧。”
這宮裏打板子是有規矩的,主子說打幾板子死,那就幾板子死,說打幾板子趴着幾天,那就得幾板子趴着幾天,說幾板子打下去腿廢了,那真的就幾板子下去腿廢了的。所以太後這麽說,意思就是倆月內,那福大鼻孔是別想動彈了。
“皇額娘說的這事兒,兒子也正要跟您說呢!”弘晝連忙接下話來,“兒子今兒白天啊,帶着子微跟小十二在龍源樓裏吃飯,結果……就見着奇事兒了!”
說着,他就把那小白花白吟霜跟富察皓祯的事兒講了一遍。
“這倆人這樣鬧騰,哪兒就能這麽輕易算了的啊,在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什麽的,多丢人啊,于是兒子就叫順天府的過來抓人,那富察皓祯雖然沒有封號,但畢竟他阿瑪是碩親王,雖然是異姓王爺可也是個王爺啊!所以就抓走了那個賣唱的白吟霜,但誰知道啊,那富察皓祯他不樂意了,又是喊啊又是叫的,反正就是順天府的人都不仁慈不高貴不美好什麽的羅裏吧嗦一堆廢話!”
“哀家今天也聽了半天這種廢話!”老佛爺心有戚戚焉。
“順天府的也顧着碩王爺的面子,沒敢動手,可富察皓祯哪兒是能講明白道理的人啊!”弘晝抹了一把臉,長嘆一口氣,“兒子就帶着幹兒子多隆還有小十二跟子微走出包間兒的時候,那家夥就像是瘋了似的,沖過來打多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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