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進火器營
“不——”福晉雪如忽然撕心裂肺地一聲吼,“吟霜,吟霜你不能離開——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
“福……晉?”白吟霜被雪如的一聲吼吓得忘了哭,愣呆呆地擡起頭看着那裏剛剛嘶吼過的福晉……福晉雪如平日裏那端莊賢淑的模樣俱都不見了,只剩下一臉的慘然,那一張白皙的面孔也因着她剛剛的怒吼而泛起了不尋常的紅暈,只是雙眼也跟着發紅,卻有些吓人了。
“吟霜,你是我的好媳婦兒,你是我的好媳婦兒啊!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雪如撲過去抱住白吟霜,“吟霜,吟霜,吟霜!只要你不離開,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福晉……”白吟霜的眼淚就想珠子一般噼裏啪啦往下掉,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上滿是淚痕,看得一旁的富察皓祯也是心裏一陣陣的揪着痛,他也連忙過去拉住了她,嘴上不說話,卻是深情凝望,看得眼珠兒都要滾到白吟霜的身上去了。
白吟霜雖然是在哭,淚珠兒一滴一滴往下落,卻也受不了那富察皓祯這麽盯着她看,因而也就無限嬌羞地低下了頭,卻認識在抽抽搭搭,看着好不可憐。
“糊塗!”碩王爺過去一把拽起來在地上抱着白吟霜的雪如,“你怎麽這麽糊塗!?皓祯是要尚主的人——他不尚主,你以為他還能怎麽樣?還能有出息嗎?他的一切,現在都是皓祥的了!”
“都是你都是你!”雪如推開王爺,她已是泣不成聲,卻還是十分憤怒,“都是你不在皇上面前早些提出立皓祯做世子,結果就因為皓祯納了吟霜,就要讓他失去世子的位置,這像話嗎?!多少額驸不都是納妾的,怎麽皓祯還沒說給哪個公主做額驸呢就要因為納妾失去世子的位置?!都是你!就是你在皇上面前沒有誇耀皓祯!”
“這怎麽會是我的錯!”碩王爺頹喪地坐下,“是他們兩個鬧得滿城風雨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滿、城、風、雨?!”雪如冷笑起來,“納個妾就是滿城風雨?當初你納了那個翩翩還是個舞女呢,怎麽就沒滿城風雨了?富察岳禮,你別當我傻!你當初說過只愛我一個的,你說過的!結果不還是納了翩翩那個女人!”
“雪如……我那晚喝多了,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也跟你保證過我不會愛上她!”碩王爺過去拉起了他的福晉,“我這輩子心裏只有你一個女人啊雪如……可是,我們的兒子,皓祯他現在怎麽能娶那個白吟霜為正妻?他不能這樣做,他不能!”
“阿瑪——”富察皓祯的聲音很大,大得全碩王府都能聽到。
“皓祯!你如果不能尚主,你以後還有什麽前途?”碩王爺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你必須尚主,懂嗎?只有尚主你才能有前途,你知不知道!?”
“尚……主?”富察皓祯擡起頭看向他阿瑪,“阿瑪,我不能!我愛的只有吟霜,你讓我去娶公主,我怎麽可能幸福!?我不幸福,就會痛苦,難過,我也不會給公主幸福的啊阿瑪!”
“皓祯!”白吟霜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你讓我離開吧!如果因為我耽誤了你的前途,我該怎麽辦……我如何自處啊皓祯!我只是你救下來的可憐女子,我的父母也因為你才能避免颠簸流離之苦,我愛你,我用我全部的生命來愛你,我用我所有的靈魂來愛你,我用我這輩子不能再多一分一毫的力氣來愛你啊皓祯!”她哭得梨花帶雨,“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能耽誤你,我不能連累你……你去娶公主吧,你去娶公主吧皓祯,只有你娶了公主,你才會得回你的一切……我也不會因為我讓你失去了一切而痛苦了……皓祯啊……”
白吟霜這樣哭號,實則卻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之前看上了果郡王,但是人家沒瞧上她,只見了一面就不再出現了,她也知道這條路太難,卻又把主意打到了公主的身上——如果富察皓祯娶了公主,而他有不喜歡公主,那給富察皓祯生孩子的不還是她白吟霜?
她生了孩子,将來養在公主名下就是公主的孩子,皇帝的外孫。這份殊榮,旁人是得不到的。到時候……公主在家裏,怎麽折磨不是折磨,怎麽收拾不是收拾?
“皓祯……你讓我走吧……讓我離開,我離開了,也不會愛上其他人,我會等你——一年、兩年、三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我怎麽能讓你受這麽大的苦!”還沒等富察皓祯說話,雪如福晉就大聲哭號了起來,她又撲到白吟霜身上,“孩子,孩子啊……我苦命的孩子!我怎麽能讓你受這麽大的委屈啊……我不能啊……我不能!”
這碩王府裏真是哭聲此起彼伏,一陣陣,就像是死了親爹媽一般,話說就算是死了親爹媽也沒這般哭號的,震得左鄰右舍都不得安寧。
“這是哭喪呢還是號喪呢?”門外,傳來一個戲谑的聲音,卻把屋裏的幾個哭作一團的人氣得鼻子都歪了,第一個憤怒的就是碩王爺岳禮,他一腳踹開門,卻瞧見自己二兒子皓祥跟着他那狐朋狗友多隆在院子裏與一個少年郎站着說話,旁邊還有一個看起來也不過十歲左右的孩子,而他們身邊則是個背對着他們的漢子,卻沒瞧見臉。
“孽畜!”碩王爺以為那話是兒子皓祥說的,氣得渾身發抖,轉身拿了家法就沖了過來對着皓祥劈頭蓋臉的就掄了下去。
“碩王爺,你作甚?!”那少年郎一見要出事兒,連忙去阻止,卻不料多隆動作更快,上來就一把拽開了皓祥,讓岳禮手裏的藤條落了空。
“幾位,這是我富察家的家事,與幾位無關!”岳禮轉過頭對着皓祥怒道,“逆子,你還不過來領罰?整日裏跟狐朋狗友一起,不學無術,不思進取,不知進退,不懂禮數,還居然敢在院子裏辱罵父親與嫡母,你以為我能容得下你?今日看我不打死你!”
說着,舉起手裏藤條就去追打皓祥。
那皓祥哪裏敢動。碩王爺舉起家法,他就只能等着挨打,哪兒敢動一下?卻也知道自己本就不為阿瑪所喜,現如今剛剛那句話更是他自己的催命符了。
“碩王爺,皓祥是聖上親封的世子,你現如今把他打壞了的話……你自己也沒法跟萬歲交差!”那少年郎過去,劈手就奪過了岳禮手裏的藤條,“何況,剛才那句話是爺說的,你怪在皓祥身上,又說什麽狐朋狗友……我的意思是……”少年說着,伸手招了招,站在一旁的孩子馬上跑了過去,“咱們兄弟是狐貍還是狗啊,岳禮?”
那岳禮這才看清楚兩個人腰間的黃帶子。
這黃帶子是皇族才有,除了皇子便是親王,一般宗室也不過是紅帶子之類,即便岳禮是親王,因着他是異姓王,也沒有資格佩黃帶子,所以這說出來都是王爺但實際上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兒的。
岳禮剛剛那句話雖然是指的多隆,可現在卻被那位少年郎這般一曲解,他可真是百口莫辯了,哪兒敢說皇帝兒子是狐貍還是狗的,他這不是找死呢麽!
“不知二位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岳禮連忙換了一張笑臉,“二位是……”
這還真怪不得岳禮。他雖然是王爺,卻因着手上兵權被奪,一直算是閑賦在家的,平日裏也不需要他上朝,所以除了吃喝他還真是沒什麽事兒好做,不然又怎麽會處心積慮地想讓皓祯尚主呢。
尚主的另一個好處就是跟皇帝聯姻,也就免得真是做了閑散王爺,一輩子一輩子的傳下去,從親王變郡王再變貝勒……一路下去成了平頭百姓,他就真是白做了一回王爺了。
“小王是誰,王爺還真健忘。”那少年郎笑了笑。
“阿瑪,這位是和碩睿親王跟十二阿哥,那兒是……”皓祥還沒說完,那個背對着岳禮的男人就轉了過來,卻不正是弘曕。
“哎喲,是貴客登門啊!”岳禮剛剛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現如今就容光煥發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貴客貴客……皓祥,還不快請貴客大廳稍坐,等我去換身衣服好招待客人!”
說着,岳禮連忙跑進了屋。
面對這個情形,皓祥也很無奈,只能搖了搖頭,請幾位去大廳稍作休息。
其實今兒子微他們前來也不過是要瞧瞧這個皓祥,畢竟多隆一直吵吵要上戰場,而且還要帶着皓祥一起去,這就不是什麽小事兒了,因此子微跟弘曕才過來,打算問問岳禮讓不讓皓祥參軍什麽的,結果呢,瞧見的卻是這麽一出戲。
不過倒是讓小十二心裏笑得直抽筋。
“哥哥,這碩王府的茶水咱還是別喝吧!”小十二仍舊不肯離開子微身邊兒,就是坐着也非要坐在他旁邊不可,看得弘曕只是搖頭,甚至使眼色給他,可他仍舊是毫不在乎,真是急壞了旁人。
“怎麽說?”子微一聽說不喝這茶水,以他對小十二的了解,肯定是有後話的。
“別喝着喝着也跟這房子裏的人一樣了,連哭帶嚎的,吓死個人了!”小十二撇了撇嘴角,趁着岳禮他們沒進門兒,先埋汰埋汰他們是正經兒。結果這話一出口,倒是讓碩王府伺候的奴才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事兒還真就是如此,每天來這麽一出兒,沒事兒就是哭啊嚎的,讓人不得安生。
皓祥尴尬地別過頭去,卻是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來辯解,這事實擺在眼前,他說什麽也是白說。
沒多久,碩王爺岳禮進來了,跟幾個人一陣寒暄,才明白來人的意圖。
“衆位,不是我不想讓皓祥出去有事兒可做,只是這孩子從小兒就是不學無術的,文不成武不就,跟他哥哥可是一點兒都比不上啊!”岳禮當然知道,這進了軍營,也不是當什麽大頭兵,理所當然是有關照的,他再跟以前的老人兒說說,給兒子加把勁兒,不出三年那就是軍功赫赫——這好事兒怎麽能給皓祥占去?
他卻忘了,皓祥可不也是他兒子!
“這京城火器營裏只有兩個位置,目前要插進人去……皓祯若要去的話也顯得有些大了……”子微還是很講道理的,畢竟現在火器營由着福康安的哥哥來掌領,而過兩天就要當着皇帝的面兒來一次聲勢浩大的演戲——震懾西藏王,這可是專門用來讨乾隆歡心的一出戲,選的人也都是半大孩子,哪兒能讓富察皓祯攪了局?
“這進兵營,年紀上自然不能選太小的!”岳禮又有話說了。
火器營現如今也不是很壯大,但是據說蠻安全的,而且還專門負責京師安全,選的人也都是八旗子弟,出身也不錯,與之交好,将來也是官場上的助力——岳禮越想越合适把皓祯塞進去,于是心裏對皓祥更是不滿了幾分。
“碩王爺,這事兒就這麽定了,這個月十五,皓祥貝勒就去火器營報道了,”弘曕見子微還好言相勸,可那岳禮就是不着調,他也只好下最後通牒,“這事兒是早就定下來的了,您也別想着您那皓祯啦,他還能去參軍啊,最近伊犁地區鬧得厲害,回部作亂,阿裏和卓不老實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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