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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賢鎮?”衾羅瞪了眼石碑上的字,又擡頭看了天,萬裏無雲,晴空清朗——根本不像是有邪靈作亂的地方啊,附近山清水秀也不像是出了禍事。她轉身瞅了瞅身後溫吞步行的人,他還很好心情地四下……觀賞。

“真是個好地方!”修羅舒展了眉梢贊嘆,“上山瞧瞧吧。”他笑容如春,不客氣地扯過衾羅的手,她便也就任由他牽着,老實地跟在身邊。暗自偷笑下,這女鬼很是遲鈍,或者說連什麽是害羞也不知道吧,他要牽手便牽了,連一些作假的矜持也沒有……有趣。

歸賢鎮背靠的是歸賢山,山不算高大但和附近的群山連綿一體,一派生氣聚集之地。修羅眼顧四周,踏上一處危石,細細聆聽下方水流拍打的聲音,潺潺而過。

“龍脈……”身後輕微吟了句,衾羅有些傻傻地看着水流。

修羅眼裏閃過贊嘆,這個笨鬼還會懂這些風水?“嗯,水龍主幹……此地果然是風水寶地。”他躍下岩石,長發在空中揚成一個潇灑的姿态,歸賢山既是龍脈山又有水龍流淌而過,必有龍珠隐在這裏。

岩下的溪流不大卻清澈無比,水龍碰撞上碎石激起的水花一瞬消失在陽光裏,形成一道小小的絢目光暈。

突然,水流的速度明顯緩慢,原本清晰的水質中混合了別樣顏色,有些污濁,有些惡臭,一團雜草捆裹着的物體漂流而下,修羅皺眉,伸手撈過——一尾死魚,從上游而下。

“哎?”衾羅看着修羅手上的死魚,倒是好奇地湊上來戳了戳。

這個時候還玩?

“好像死了不到一天啊……”緊接着,她喃喃,使修羅驚訝地側了身子瞧她,她真的不笨。

修羅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眼神一晃就飄到了水流中央阻擋水勢的重疊碎石上。他大步一跨,攬了下擺的衣袍,将劃過身側如絲綢的黑發挽起後,伸手翻過一塊大石。

“呀,”看見那石下的東西,衾羅不禁輕喊出聲,“它壞啦!”

石下是一顆如碗口般大的珠——龍珠,表面已經碎裂,斑駁的紋路刻滿了整個珠身。

修羅将石放下,面露憂慮,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龍珠出事,看來上游的問題不小啊。”上游便是那安靜的歸賢小鎮,不知這無憂的背後隐藏如何噬血的面目,那所謂的邪靈将以何種姿态出現,而尾随在他們身後那隐藏已久的東西……又将如何?

“山上有人。”突然衾羅擡眼望着上方,蹦出四個字,山上不單有人,人還不少。

“那我們,上去瞧瞧。”修羅一笑,自然地抓過她垂在身側的手裹在自己掌中,她的手溫度從來都是有些涼涼的,嗯……夏天的話絕對是降溫的好方法啊!他心底笑得頗有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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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約莫二十來人,鋤頭鏟子疊了一堆,邊上是座白玉墓室,衆人三揖叩拜,為首的兩人交談甚密。

修羅悄悄拉過衾羅站在後方,藏在袖中的手掐過時辰,恰近申時,日光正好,這群人恐怕要開祖墳,起棺遷葬。

“趙老爺,此事一動不如一靜,您可考慮好了?”前方兩人交談的話落入後方。

趙老爺只是皺了眉唉聲嘆氣:“下葬之時那人說過,十年後必要起棺遷葬,才能保得世家興旺,大師起棺吧。”他退後一步,讓請來的風水師獨立于前方。

那大師額前一簇灰白頭發遮掩了半邊臉,背略馱,他看了白玉墓室一眼,連連搖頭嘆息:“生風化水,生氣聚集,地是好地,穴卻不是好穴啊……”

“誰說不是好穴?”突然一道清亮之音後方傳來,帶了幾分可惜之意,“蜻蜓點水穴,穴長三丈四,只有四尺可用,穴闊一丈三,只有三尺可用,所以棺材不可平葬,只能法葬!”

衆人紛紛退避側目,只見陽光下落着兩道身影,男子長發及地迎風飄送,眉宇間寧悠祥和,嘴角的笑意有些輕佻,便少了幾分沉穩之氣,倒是身邊的女子玲珑嬉笑,剔透無瑕。

“這位大師是……”老道亦不覺驚訝,那人竟将墓穴及葬法解說如此詳細。他眯了眼望去,對面兩人背着陽光,男子長發飄散,頓給人一股放蕩之感,這個感覺……好像似曾相識,曾經也有一個人長發淩亂卻犀利無比,全身透着如妖蓮一般可望不可及的氣質……他的心猛然一震,手緩緩撫上那簇灰白頭發所遮蓋的半邊臉,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修羅。

“你……你、你……”他的步伐停留在離開修羅一丈遠處,手指顫顫巍巍直指長發男子,口中念念有詞,眼中流露出的迷惑轉而化成恐懼,“是你!是你!我……我沒看見,什麽也沒看見!”他似有瘋癫地狂奔而去,遠遠還傳來痛苦的嘶吼。

衾羅不解地望着那逃竄而去的身影,再瞅一眼身邊的修羅,他的臉也因為那道士的反應而冷峻了下來。

“大師?大師——”倒是趙老爺氣急敗壞捶手頓足,起棺的風水大師竟然莫名其妙跑了,那他的老太爺祖墳如何搬遷?

“辰時過,起棺先,”正在衆人毫無頭緒時,有人劈頭一句指揮,“凡年齡三十六,二十二,三十五,四十八,屬雞屬狗者一律轉身回避,整理衣冠,起棺!”他話完,大步踏上前,黑發直垂地上,如神般立于玉墓前,靈氣渾然天成。

衆人聞言,頓如接了神旨一般忙轉身叩首,唯剩四名壯丁掘墳挖墓。土壤鏟過一半,微微露出棺頭。趙老爺起身忙挨近修羅,“這位大師……”他咽了咽口水,抹了把額上滲出的汗,“接下來該如何?”自己請來的風水師跑了,眼前這位大師的指點無疑是救命之法啊!

“好個蜻蜓點水穴,”修羅贊賞似的一笑,果然好穴,“可惜,當年指點你們下葬之人居心不良,”他蹲下身撫過被鏟開的泥土,那裏面分明混合了灰色雜質,“以死灰覆蓋在整個穴上,棺材頭無法碰到水,怎麽點水?照常理就該雪花蓋頂……”他一揚手,死灰漫天飛揚。

“那……這穴還能再用嗎?”

“蜻蜓點水,一點再點,一定不會在同一位置,這個穴沒用了。”修羅撣掉塵土,話語間,棺材已起出墓穴,“開棺!”他喝道。

趙老爺一愣,忙随衆人退避,四人手托棺蓋,“喀”一聲,棺蓋松動,後勁一發,整個蓋子向後滑開半丈,一股腐敗之味熏天而上。

屍……

修羅皺眉,忙湊上棺口,頓時整張臉沉了下來,他咬咬唇,牙齒也摩出了細微的音,有些不甘,有些憤恨。

棺內的屍……未腐爛。

他擡手在棺蓋尾一扣,棺材原封不動地合上,“燒了。”他下令。

死而不腐,為僵也——僵屍。

“啊,大師,老太爺生前最怕火,可不可以另外選個方法?”趙老爺忙追上前,祖宗的屍他不想也不敢燒。

修羅垂眸低吟一陣,耳旁的長發掃過臉龐,“那就送去義莊,改日找個風水地重葬。”話完他扯過站在一旁似想得出神的衾羅就走,“記得,棺材裏的蓮,用荔枝柴燒了。”他又加了一句。

蓮?

衆人回神再打開那棺材蓋,才發現屍身上有一枝腐敗了的黑蓮,所謂的腐爛氣息并非出自屍體本身,而是來自這枝蓮。

蓮啊……趙老爺不禁想起那年指點他下葬這棺材的少年,是——僅僅是個少年,但是眉目間妖豔如蓮,妖冶烈辣。

而剛才那一如珠玉般溫潤的男子,一眼便注意了那蓮,連臉色也頓變,他……究竟與它有何關系?

入夜的歸賢鎮顯得太過平靜,連夜貓都熄了聲息,明月直挂天際反而襯得有些詭異。

手撫上耳下的金鈴,衾羅的心思又開始神游四方,想着抱犢山,想着木木,想着邪靈,想着修羅在老道士瘋狂指控下那鐵青的臉,想着……

“小笨鬼,你又神游了?”修羅靠上她身邊,嗯……真的挺涼快……他半享受地眯起眼,任夜風淌過身側。最近天氣似乎不見涼快,自己也越來越愛靠在她身側啦。

“嗯?”衾羅眨眨眼,看着修羅滿臉壞壞的笑意,她很是不解,“修羅怕蓮麽?”

聞言,他猛然一愣,眼前的衾羅正認真地望着自己,她不懂什麽是矜持,所以目不轉睛盯着他的臉,像是要找出下午那潛藏的不甘,無奈的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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