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夜密令】

還是白晝,日光在山外炙烤。而所幸這深山幽靜如常,有樹蔭與清風給人帶來陣陣涼意。

可不知是走到了這泯山中的哪一個荒涼角落了——這裏灌木叢生荊棘滿地,古老的林木參天而立,兩人穿行在濃密而空曠的山蔭之下,光影暇接間讓段千秋有一種恍惚隔世的感覺。

趁着已經走到了人煙罕至的地方,段千秋便狐疑地望向身前引領着她步履匆匆的白衣女子,她冷冷挑眉道:

“喂,你——你其實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你究竟是要把我帶到哪裏?是——是不是穆白祈讓你這麽做的?”

舒音頓了頓腳步,微微側頭時但見白紗之外的眸子似有幾分寒意。

“段姑娘,有些事情不知道總比知道要好。”此刻就連她的聲音都冷冷淡淡的,絲毫沒有了先前帶領着侍女時的那種溫和寧靜之意。

她都這樣說了,她怎麽還能按捺得住好奇。于是段千秋一個箭步上前便攔住了她。

“嘿等等,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這穆白祈又和我耍什麽花招呢?!”

舒音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遂微微擡手将段千秋推了開來。看似毫不費力的動作卻讓段千秋的手臂吃痛不少。

她低低“嘶”了一聲,但就是被掌風推了開來她卻又是不甘心地擋在了前面。

“聽那些人叫你舒左使,你就是穆白祈身邊的左使者對不對!我還在想穆白祈怎麽會放心讓那麽少人看管着我,原來你這個堂堂的左使都埋伏在我的身邊,我也真的是瞎了眼了之前還把你當成普通侍女了——你這麽做究竟安的是什麽心?!”

似是料得到段千秋這難纏的脾氣,舒音停下腳步對她冷冷斂眉道:

“段姑娘,我此刻做的事情與穆白祈無關,不過——請你記住,我幫你卻并不是為了救你——”

見她這般冰冷而凝固的眼神,段千秋覺得此刻的舒音簡直和那個在泯光宮發號施令的女人判若兩人。

“你——你這話是——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幫我?”

白紗遮覆之下,舒音的唇邊略有冷淡的笑意,但是雙眸卻依舊冰冷。

“段姑娘,我覺得你似乎抓錯了重點——”

段千秋疑惑地“恩?”了一聲,但還想問什麽時,身邊人卻早已繞過了她快步向前而去。

*——————————*

又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段千秋是被這山林繞得頭暈腦脹,她知道泯山的大但可真不知道這泯山竟然還有這麽荒涼的地方。看這些未被開墾過的路和四處瘋長的野草野花,不知是多少年沒有人出入了呢。

荒涼雖荒涼,不過這裏空氣芬芳,古木繁茂。段千秋在心中暗暗埋怨穆白祈竟然還放着這麽大一半山不打理,既浪費了泯光宮裏的那些吃白飯的侍衛,又浪費了這山野良地。若是好好打理,應該能整一處名勝出來。

她正這麽納悶地想着卻忽見得身前的人終于停住了腳步。

“到了——那裏有人要見你。”

順着舒音手指的方向,段千秋驚奇般地發現不遠處貼近半山崖處竟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瀑布。而那瀑布之上,有人抱劍倚坐在巨石之側,感覺到她們的靠近,黑衣人便從山石上一躍而下。

段千秋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驚喜交加地望着那個人。

“梁司夜?!”

正失神間,卻聽得身邊人在她耳邊低低道:

“段姑娘,我不喜歡多管閑事,但是我想你也明白只要十夜令在手,你就是他的獵物,也就是他要殺的人。”

段千秋的眼神猛然一利,随即扭頭定定地望着她。

“你究竟是什麽人?!你——你怎麽會知道——”

舒音冷冷一笑,卻并不作答,冰冷而深邃的眸光繞過她落向了那個持劍緩緩走來的黑衣男子身上。今日他帶着黑紗帽,又是一身黑衣勁裝,遠看有幾分冷酷又有幾分肅穆。

“梁司夜——”

待他走近,段千秋愣了愣才低低地叫出了聲。

梁司夜的眸光隔着一層輕薄黑紗淡淡地掃過她,他略有停頓便用劍指了指不遠處的瀑布。

“段千秋,你先去那裏——”

段千秋雖滿是疑惑,可見梁司夜的目光已然不在她的身上,她心中略有失意,又想起自己還未同他和解,遂冷冷“哼”了一聲便繞過兩人徑直向前走去。

待段千秋走遠了,舒音才緩緩伸手揭下了臉上的白色面紗。

“這麽多年了,你一直都沒有變。”

梁司夜望着舒音淡淡一笑,而自己卻沒有摘下帽子的意思。

“你倒是變了很多——什麽時候這再尋常不過的十夜令也讓你如此費心了,竟還讓我冒險在泯光宮與你見面——”

冰冷的笑容綻放在了白玉一般通透卻明亮的臉上,說不出是微笑還是冷笑。

梁司夜沉頓片刻,複凝重道:

“舒音,這筆生意并不尋常。雖不知買家是誰,但我有預感,夫人此番的動作幾乎會牽動整個江湖。”

“司夜,是你多想了。”笑意緩緩收斂,舒音的眸光略冷淡了幾分,“我已經如約替你帶出了你的獵物,但——至于你要的消息,恐怕我真的幫不了你。”

“好,那我只有自己去查了。”

梁司夜點頭。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但是黑紗之下的面色依舊是平靜如常。

舒音見他也沒有再問下去,猶豫了幾分,便又低低一笑道:

“這麽多年了,夫人把我安置在泯光宮,但其實這個穆白祈他并不信任我。我如今在他身邊不過一個形同虛設的傀儡罷了。”

梁司夜聞聲斂眸。他明白他這個同行的處境,于是點頭。

“這一次是讓你冒險了。”

舒音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又擡眼向他緩緩一笑,道:

“這些年你和阿楠他們都還好?夫人行事低調,江湖上也沒有什麽你們的消息——”

梁司夜微微一笑,随即淡淡道:“除了接十夜令,我們還能做什麽——都是老樣子四海為家,不比你呆在泯光宮有個安定的江湖——”他說完才發現不對——如今世上哪還有安定的江湖,多年的厮殺似乎已經讓他麻木了,安定一詞從自己嘴裏出來是如此奢侈。

“那就好。”舒音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

“我該回去了。”

梁司夜淡淡“恩”了一聲,便目送着舒音轉身。只是舒音在邁步前又把目光投落在了他的身後,梁司夜順着她的眸光便望見了不遠處站在瀑布外定定地望着他們的段千秋,只是隔得還是遠了,看不清段千秋這時的樣子。

“司夜,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了,你也不是不明白夫人的脾氣。做殺手的,有些東西總歸不是我們該要的。既然接下了十夜令,那麽就已經不能再回頭。”舒音此刻早已帶上了面紗,露在白紗外的眼睛有幾分深恻。

她最後對他淡淡一笑,遂轉身離去。

待那道白影沒入了碧海之中,梁司夜卻聽得幽靜的山林間有人借着風以空山傳音術,将告誡之話緩緩傳入他的耳中。

“最後的忠告——這次的十夜令請你務必小心。”

不遠處的瀑布外,段千秋靜默着遠望。

正是陽光最熾盛的時候,這荒蕪處的瀑布在日光穿透下水光流溢。流水從高處披落而下,帶起陣陣涼爽的微風,緩緩地吹動着她的發絲。可不知為何,望着那人自幽林深處緩緩走來,心中卻無端來了一股煩躁。

認識梁司夜這麽久了,除了十夜夫人,不知他還與別的女子有過來往。那個叫舒音的女子究竟是什麽人——看他們交流甚密,也不知她和梁司夜是什麽關系,而那個舒音還當着梁司夜的面揭下了臉上的面紗。

不過隔得遠了,她也看不清那個舒音究竟長得什麽樣。

這樣反複疑惑着,段千秋始終覺得心中有一股難言的愠意。

遠遠的,見梁司夜一個人站了好久才慢慢地向她走來,她一股悶氣遂在瀑布邊坐了下來,任水花擊落沾濕了裙邊。

梁司夜大老遠就見她陰沉着一張臉,記起先前的争執還未有和解,他提着雷霆走到她身邊頓了頓,定定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又緩緩邁步繞過她向前。

見他既不說話又不過多停留,段千秋心中是愈加沉悶。不過她回了回頭,見他一個掠身便飛進了瀑布,也确實不知道這瀑布裏頭還有空間便不由地奇怪起來。

正疑惑着,卻只見瀑布之中有一把劍光閃爍的長劍飛射而出嘩地擊落了一片明亮的水花。

看到再熟悉不過的劍身在空中劃開好看的弧度,段千秋頓時回過神來,即刻輕點足而起,在半空中握住了那把瑖霞。

“我的瑖霞不是落在了泯光宮裏麽?!”段千秋的聲音中有幾分驚喜。

也不過眨眼,那跟在瑖霞劍光後面的黑影便也在她身前穩然立定。

梁司夜見她此刻無意間喜笑顏開,心中漸有暖意,不過片刻便想起舒音臨走前的話,終還是冷冷撇了撇嘴角。

“順手而已,沒別的。”

“可是——”

段千秋握着瑖霞微笑着擡起頭,待與他的目光相交織,她愣了愣随即又板起了臉。

她擡頭,冷冷向他。

“梁司夜,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嗎?!你還跟着我來泯光宮?”她一臉愠色地問話,可見他還沉默着,想起什麽便又是忍不住撇嘴道,“還有,我知道剛剛那個女人是泯光宮的人,但你和她是什麽關系?是你讓她把我帶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我來泯光宮一定是為了跟着你呢?”猝不及防,梁司夜避開她的問題淡淡反問。

不想他是把話擱在了這個點,段千秋倒是愣了一愣。

見她滿臉的疑惑不解,梁司夜冷笑了笑。他心知段千秋此刻有許多話想問,但一時間無法解釋便也不着急回答,只道:

“是一個老朋友,你還想問什麽等下了泯山再說。”

老朋友?

段千秋咬着這幾個字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她可是不知道梁司夜還自稱有朋友。

“先出去再說。”梁司夜淡淡道。

不過段千秋斂眉沉默了一會,片刻卻是猛地站了起來,低低道:

“誰說我這麽快就要下山?!”

梁司夜蹙打量了她一眼。

“難道好不容易出來,你還想被鎖回去?”

段千秋搖頭。

“當然不是——”話音未落,她沉吟片刻便決斷道,“不行,我還要回泯光宮找些東西!”

“放心,我不會再那麽輕易讓穆白祈抓住了。”

但見梁司夜沉默着,段千秋向他微微一笑便轉身欲走。

誰問她這個了——

黑紗之下,梁司夜劍眉微蹙,他微微斂眸便遞劍而出,将雷霆擋在了她身前。

段千秋挑眉,見他有意阻攔便焦灼道:

“梁司夜,我真的必須得回去一趟,我要去穆白祈那裏找一些證據。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梁司夜不耐煩地打斷。

算了,真的是拿她沒有辦法——

“等天黑,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舒音姑娘其實也是小梁的同行】

【畢竟是同行,所以在一起自然,千秋不知道所以就會吃醋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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