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疑路難行】
正是午後時分,陽光漸漸強盛了起來,許是因為早上下了一場暴雨,此刻這頭頂的天空看起來竟是格外的湛藍。
出了宿城向西,兩人帶着遮陽的紗帽并排并駕馬而行。
“所以,這次十夜裏的冥夜令是為我父親而出的?”段千秋轉頭向梁司夜道。她在宿城裏換的依舊是男裝,長發被黑絲帶利落地束起穿過紗帽落在腦後,此刻一張臉卻被隐藏在薄薄的黑紗下不露神色。
不過把事情都告訴她了,梁司夜自知她此時的臉色也必定不好看,遂也蹙眉點頭道:“不錯——而且如此看來,既然都出動了冥夜令的人來打探段老莊主的下落,那麽現在要找到你父親想必十分困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段老莊主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段千秋眸光微黯,她沉吟片刻,随即搖頭道:
“已經快三個月了,十八樓裏也沒有父親的消息,如今段家又是危機四起,父親他究竟是去了哪裏?若非被歹人囚禁,父親又是為何遲遲不肯露面呢?”
“也許,段老莊主是身不由己吧。”
段千秋聽着梁司夜這一聲似嘆非嘆的口氣,不由蹙眉。她正想說什麽,卻聽得梁司夜又繼續道:
“夫人從不做平等的買賣,此番她肯動用如此大的手筆,那其中的利益想必已遠遠大于以往的任何一筆——雖然她想要的是段家兵機閣的密匙,但如今看,她只不過是為了找一件東西,而段老莊主正是因為那件東西才銷匿了蹤跡的。”
他頓了頓,才又道:“或許那個黑金匣子才是冥夜令的真正目的。”
默默聽着梁司夜的話,段千秋眸光一動,随即又黯然着低下頭道:
“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梁司夜卻回過頭來對她冷冷一笑,道:
“那麽,難道段老莊主臨走前,沒有交代你什麽嗎?那個黑金匣子裏的東西連你都沒有見過?”
“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現在想想,他離開的那一天同我說的話并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叮囑我照顧好鈞奕外,就是叫我好好聽二叔的話打理好劍莊的事情。”段千秋說到這裏,又苦笑着嘆了口氣,道:
“我自小連父親書房的密室都沒有進去過,就連那個黑金匣子都是陸伯伯告訴我的。”
“是白陸門的陸先生?”梁司夜微微側過頭來。
段千秋點了點頭,對梁司夜道:
“在無極山莊,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陸伯伯就是九歌姑娘的叔父。那天陸伯伯帶我進密室的時候,告訴我說——我父親書房的密室就是按着機關大師陸鼎元所着的機關圖紙所造,那是一道掌紋鎖——全天下,除了發明機關的大師外,應該也只有我父親和陸伯伯能夠打開。”
“掌紋鎖——”
薄薄黑紗之下,梁司夜的眸光略有冷意,他沉吟片刻,遂擡起頭低低道:
“可若是有人能複制下那些掌紋呢?”
“這——”段千秋怔了怔,她不是沒想過這些,只是——
梁司夜也不待她回答,便緩緩打斷道:
“你沒有懷疑過你的二叔?那個黑金匣子有沒有可能是你二叔拿走的?”
段千秋沉吟半晌,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低低道:
“雖然陸伯伯也懷疑過我二叔,但最後還是覺得不會是我二叔,因為、同二叔終歸還是一家人。”
晌午時分,陽光炙烤,寬敞的城關邊道上也沒有什麽風,更沒有什麽遮陰的地方,惟有策馬帶起的陣陣熱浪撲面而來。兩人隔着飄蕩的黑紗,看得清對方的輪廓,卻看不清彼此眸光之中的情愫。
梁司夜本還想說些什麽,可目光落在前方往來城關的車馬上時,他劍眉一揚,随即不由地放緩了駕馬的速度。
感覺到身邊人的異常,段千秋遂也順着梁司夜的目光望去。
正是最炎熱的時候,往來城關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只是前面忽有一輛黑頂的馬車從拐角轉了出來。她定睛一看,那駕馬人腰間挂着把大刀,本是束身的勁裝竟擠滿了圓滾滾的肉紋,此刻那人正一邊駕馬一邊探頭向馬車裏不停地嚷嚷,滿嘴的流裏流氣,不就是之前在船上遇見的那個胖子!
“竟然還能在這裏碰到那兩個人?”段千秋不由地皺了皺眉。
“他們早在申城碼頭便下了船,可不過一個上午便到了宿城,看樣子趕得很急。”梁司夜說完,便引馬上前,跟到了了那馬車的後面。
段千秋見他凝神專注的樣子,遂也緊緊跟在梁司夜旁邊,待他睜開了眼睛來,才湊上前問:“怎麽樣,你聽出來什麽了?”
“那箱兵器就在這馬車裏。”梁司夜斂眉道。
段千秋随即望望前方的馬車,向梁司夜示意道:
“那就跟着他們去滄梧邊境,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在高價收購我們段家的兵器。”
“先等等,不遠處是山道,別跟得太緊了。”
梁司夜說着便以雷霆擋住她的去路,等那胖子駕着馬車走得差不多了,才收回雷霆,又拉起缰繩示意她這才好跟上去。
段千秋沒想到那個胖子看起來雖是有些笨重,可是駕起馬來卻是極其娴熟。一路上,她遠遠地見那馬車飛快地沿着崎岖的山道颠簸而上,就連轉山彎的時候都沒有放慢多少速度。
也虧得這疾快的馬車,兩人也是不休不止地追趕,一路既要保持安全距離又要時刻注意馬車的走向。
“梁司夜,你說風涯鎮的消息既然是沈複給的,那麽十夜的人應該也會去那裏吧?”段千秋微微側頭來,随着馬身的震躍,她的聲音有些急促。
其實這個消息哪裏還是沈複給的呢?
可想起秦楠的話,梁司夜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他默默點頭卻依舊注視着前方,似在思索些什麽,過了一會,才道:
“那是個是非之地,去的人早已經不止十夜的人了,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不知為什麽,此刻兩人駕馬很快,可梁司夜的聲音落入她耳中卻依舊是極其清晰而冷靜,段千秋不過怔了一怔,便落在了梁司夜後面。
她反應過來,遂又急急追上去。
“喂,你說的什麽意思?!”
可梁司夜劍眉微蹙,注意力卻已然落在了別處。段千秋順着他的視線遠望而去,只見不遠處的山道上出現了一左一右兩個岔口,那胖子駕着馬已然拐進了左邊的山道。待看到指路标,她心中頓時也起了疑惑,遂也不由地緩下了馬速。
“怎麽他們走的不是去滄梧邊境的路?”
“先跟上去看看。”
梁司夜說罷,沉頓片刻,随即微微側頭示意。兩人便又策馬沿着那馬車遠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
一路上,那胖子駕着馬車往滄州內陸方向行進,中途未有一點逗留。可直到黃昏時分,那馬車竟從大山之中繞了出來,緩緩靠着幾近平坦的山路漸有停頓的意思。
此地依傍大山遠離城鎮,也沒有什麽客舍野店,只是擡頭可見不遠處竟有一座燈火明亮的高大樓閣從茂密的樹林中穿立而出,落在這黃昏的山色下肅穆沉寂得好似巨人一般。
段千秋的目光落在那樓閣上高高豎起的大匾牌上,心中也是不由地一驚。因為那匾牌映着明亮的燈火竟是無比顯眼,上面金漆紅字的高塔标志竟赫然就是十八樓獨有的标志。
“九華兵閣。”
梁司夜卻低頭默念起不遠處石碑上的地名标志,又轉頭向段千秋道:
“這裏是十八樓的分部?”
段千秋這才反應過來,此刻兩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十八樓第九分部——九華兵閣之外,那石碑邊寬敞筆直的白石大路正是通往這九華兵閣的入口。
她再定睛一看,那個胖子已将馬車遠遠停在了白石大路外的樹林中,那個瘦削點的男子也已經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兩人正站在馬車外注視着不遠處的樓閣,表情有些焦急,似在等待着什麽人。
既是十八樓的分部,那麽當中必定戒備森嚴。并且十八樓下設有幾處分部是要與官府打交道的,這九華兵閣正是其中之一。雖這高大的樓閣看似近在眼前,可段千秋心知這九華兵閣的入口乃遠在白石大路的盡頭,樓閣外不僅有十八樓侍衛把守,更有官府駐紮的士兵。
只是——
“那兩個人不是要去風涯鎮嗎?怎麽會來這裏?!”
段千秋心中已是疑窦叢生,她按捺不住,話音落下便也從馬上一躍而起,悄悄落定在了距離那兩人稍遠的一處隐蔽的枝桠間。
遠望而去,只見那個瘦削的男子正指揮着那胖子從馬車裏搬出那個半人長的紅木箱子來,那胖子力大無窮,抱起那個箱子便重重擱在了地上,一面又指着那空無一人的白石路大聲嚷嚷着,似乎頗有些不滿。
“難道高價收購段家兵器的人竟是十八樓的人?”段千秋一邊緊緊注視着那個紅木箱子一邊對跟在身後的梁司夜低低道。
“你想太多了。”身後,梁司夜卻是冷冷一笑。
“我怎麽想太多了,不然你說他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還帶着這些劣質兵器?!”段千秋說罷蹙眉回了回頭,片刻卻又被梁司夜按了回去。
“你看——”
夕陽西下,暑意漸去。
這巨大的山蔭漸漸昏暗了下來,還未出現人影,卻有一排燈火沿着那寬敞平坦的白石大路,由裏往外唰唰地亮了起來,好似幻術一般。不過片刻的時間,這明亮的火光已然抵達了那石碑之處,竟照得一整條白石鋪成的路亮如星河。
那胖子和瘦子似也被這突來的燈火給驚到了,兩人的臉被照得刷白,久久未有反應。
過了一會,只見遠遠地,這白石路上緩緩出現了一道清晰的人影,身後還跟了兩隊整齊的侍衛。
那領頭的人緩緩走近來,只見他着一襲淡赭色的及靴長衫,雙手負背,步履輕快。是個中年男子,一張臉略顯老成,可卻是帶着笑意的,引得唇上的兩撇胡須高高揚起。
那瘦削點的男子未待這中年人再走近來,便已拉着身後的胖子躬身叩立。
凝神屏息間聽到了些什麽,梁司夜劍眉微蹙,忍不住轉向了段千秋,見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想必她看到那人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吓。于是他拉了拉她正欲開口。
段千秋卻怔怔地抓住了他的手,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不對,那那個人怎麽——怎麽是我二叔?”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又好久沒動了的說……】
【默念一句,又來設謎了……】
【九華兵閣>>>>>>主線君,歡迎到此一日游】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