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秘書說完, 電話那邊傳來短暫的停頓,而且有一種莫名的冷意。

這種冷意是極度的不滿,江暮凝挨着遲雲含反問了秘書一句,“為什麽要聽你的?”

秘書:“……”

這不是你倆太謙讓了嗎, 我出謀劃個策。

很顯然這種幫忙只帶來不滿。

秘書突然想到了路茗嘉的話, 降智。

陷入戀愛中的人,或者即将戀愛的人, 智商會突然降低, 說的就是她們執行官叭。

遲雲含感覺江暮凝太杠了,打圓場,道:“秘書說的有道理, 官媒立場對, 而且影響更大,比那些為了熱度亂誇的媒體好一些,就接這個吧。”

江暮凝臉色就不好看了,似乎不滿意。

遲雲含也沒落下她,道:“你也很對, 今天表現的非常……聽話?就是……特別的……”

江暮凝嗯了一聲,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

“哦?”這麽好寵。

遲雲含覺得她好乖。

反正聽到這話的秘書很無言以對,又交代了一些別的事, 她先跟江暮凝商量, 輕聲道:“這件事, 我覺得還是您拿主意, 再去跟遲小姐商量。”

就是墓地。

盡管遲雲含跟親生父母沒怎麽相處, 但是她對父母的感情很特殊,讓她來處理這些,就很殘忍。

越是堅強的人, 高聳的圍牆後,都有一顆脆弱敏感的心,每次觸動,都是一次天崩地裂。

有時候寧願她們卸下心房,好好的找個舒适地,找個避風港,遠離這些肉眼可見的難過。

江暮凝回了個好,準備親自去辦。

……

遲雲含的采訪安排在中旬,熱度會随着後續的深入調查,逐漸在公衆的視線中淡去,在提起未必有水花。

她接了央訪,權威性很高的采訪。

江暮凝開車送她過去,遲雲含來的時候換好了衣服,是一套很黑的西裝,江暮凝給她挑的,哪怕她骨架小,看着很柔弱,這套衣服也能襯得她很有力量,遲雲含背挺得很直,像是從來有被打倒。

采訪內容就是問她這些年怎麽過來的,又提到了當年調香事件,主要想問遲雲含腺體的事,但是看着她衣領很高,遮住了脖頸,似乎不願意提到這個,就只能試探地問了兩句。

采訪者說:“當初腺體割壞了,為什麽還想參加比賽,沒想到過會被發現嗎?”

遲雲含實話實說:“想過,但我覺得那時候我不是個Omega了,總能抓住什麽東西,也許……也許會有人可憐可憐我呢。”

“但是事實很殘忍。”采訪者嘆着氣接了一句。

采訪進行了很長的時間,問的東西很多,官媒是正經八百的提問,除了一些很敏感的話題,遲雲含回答的都很認真,看着真的很乖。

她覺得不滿的地方說了,她覺得還可以的也提了,并沒有過線,也沒有破口大罵,很遵守秩序和規則。

遲雲含笑了笑,說:“除了那些人,我遇到的人都很好,然後……自己也足夠堅強吧,所以能撐下來,不然我一個人走不過來的,我不是聖人。”

她沒想博出名,不想故意去挑起性別對立,她只想解決自己的事,說難聽點話,有些事情本來不公平,肉眼都能看到,提和不提心裏沒數嗎?

裝聾作啞這麽久,她父母的身份說被替代就被替代,這些诟病現在才發現,本身存在很大的問題,到底有多少人在裝聾作啞呢?

哪怕她扯着嗓子喊,扯着嗓子叫,說自己過的好苦,也只是換一句“啊,你好可憐”,這種同情她看看網友對她的安慰就足夠了,不想再聽到。

最後主持人問遲雲含,“那你希望得到什麽結果,對司法有什麽期待?”

遲雲含心裏有無數的想法,眼淚甚至在打轉,想很用力的說讓那幾個人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眨眨眼睛,說出口的話卻是,“我想……我想早點找到我的父母,那裏不該是他們的棺。”

至今她沒去問警察找到了人嗎。

不敢問,不敢想象那是什麽地方,如果找到了,她也不敢去現場,不敢去認一堆枯骨做父母。

那裏不該是他們的棺。

遲雲含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

可能會很矯情,但這就是她心裏的想法。

司法可以晚點判定,早點找到她父母就好。

是她對父母有很深的感情嗎?不是的,她很早就被帶走了,在漫長的歲月裏,被那幾個人磨滅的失去了期待,早就不對父母的愛抱有期待。

只是她還在幻想,從童年就開始的幻想。

如果是另一個結果,是不是她從小就能倍受父母的寵愛,是不是她有個漂亮的姐姐,可能她們不會太合得來,可能她們也會吵架。

但是不管什麽時候,她們都是親人,哪天隔得遠了,也會突然想起,我有個姐姐,人還不錯的。再跟同齡小夥伴比較,我父母我姐姐都很好的。

你知道嗎?

我們一家以前是住城堡的。

而不是,我一個人在城堡外當凍死骨。

遲雲含很懦弱的背向了生死。

八月中旬的時候,警察找到了遲家父母,是在一個盤山涯下面,兩個城市交接的地方。

二十年前這片是荒蕪地兒,的确很難走,經常出現交通事故,後來城區規劃,交通局為了保證交通安全,建立了防護欄,從來沒想過下面有人。

法醫吊了繩索對車內進行了勘察,又将車弄了起來,盡管過了二十年多年,但是以現在的技術,還是能還原當時的情形。

前面和那對人渣說的差不多,後面卻有出入,法醫道:“有過掙紮的跡象,小孩的屍體被抱得很緊,還有……車裏沒有發現任何通訊儀器……”

“畜生!”旁邊的警察罵道。

“基本确定他殺。”

如果沒有把車推下去,他們還是有救的,甚至可以自救,但是他們選擇先向信任的人求助,這是人的本能,同時這種本能引來了殘忍的殺身之禍。

這種說法比毀滅屍體更殘忍,但這是屍體留下來的最後語言,是屍體在向警方申冤。

“可以通知家屬了。”法醫說。

“先不告訴遲雲含吧,那小姑娘承受的太多了,先跟她朋友說,商量下該怎麽辦。”警察道。

江暮凝和路茗嘉一塊去的,遲雲含沒跟着她,她知道江暮凝是去幹嘛,沒有問,假裝不知道。

早上起來,給玫瑰花噴噴水,給金絲雀喂幾顆米,玫瑰花移植了幾天,葉子有點打卷了,金絲雀倒是很開心,一只鳥在裏面瞎蹦跶。

江暮凝走的時候跟她說,下午會有人過來送小金魚,各種各樣的,讓她早點放到池子裏,還說家裏的掃地機器人要清理,裏面好像被頭發卡住了。

就是給她找點事做,免得閑下來,怕她胡思亂想。遲雲含都是嗯嗯,表示自己一定會完成任務。

送魚的師傅過來,還做了一個大的水族箱,擡進去放在客廳裏,放了很多的觀賞魚,尾巴超級大,還有的像孔雀,就是不知道名字。

門口的小池子裏也放了魚,都是小魚,餓狠了,撒一把魚食進去,全部游出來吃,并不怕生。

金絲雀叽叽喳喳的叫。

遲雲含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赤着腳,她盯着看了一會,想去拿手機拍照,打開手機就看到了最上面一排的推送。

【“腺體案”的父母屍體已找到,警察正在現場還原二十年前的真相,點擊……】

手指在上面點了點,遲雲含把手撤回,她去屋裏把掃地機器人拎出來,清理裏面的垃圾。

小機器人會智能語音,拆它的肚子,小機器人就會說:“哎呀,摸人家肚子,真的好羞澀呢。”

等盒子拆下來,小機器人又說:“一身輕松太舒服了~”

裏面并沒有頭發,只有一點灰塵,遲雲含把小機器人拿到三樓去了,上面不經常去,要清清灰。

她坐了一會,感覺太陽好曬,身體往後退,用力的抿唇,仰着頭,手指貼着眼角把殘淚抹掉了。

今天就不要難過了。

遲雲含坐了一會,聽着鹿向媛在下面喊,“雲含!”

遲雲含低頭看過去,“你怎麽過來了?”

“過來玩啊,聽說你家裏弄了很多魚,我過來拎兩條回去吃!”鹿向媛揮揮手,熱的滿頭大汗。

“是觀賞魚,不能吃!”遲雲含趴着欄杆喊。

“我不信,你把門打開我看看,我今天專門來蹭飯的。”鹿向媛把電動車的安全箱打開,從裏面拎了個小袋子,“我給你帶了雪糕,賊他媽貴。”

遲雲含只得去把院子裏門打開,她特地關的門,就是怕有人來安慰她,現在她無法承受那些關心。

她按開密碼,鹿向媛就把雪糕塞到她懷裏,冰冰涼的,裏面有□□,一點點雪糕就要三十多,再看看總價格,兩百多。

這吃的是雪糕嗎?

不。

這吃的是錢。

鹿向媛看到旁邊的池子,問:“我能去你的小池子裏踩兩jio嗎?”

“我怕你把我剛剛投進去的小魚熏死。”

“我就玩玩。”鹿向媛到院子的水龍頭下洗好了才去池子裏踩,水位在她的膝蓋,真像是足療。

整個下午她都在踩踩踩,遲雲含坐在上面吃冰淇淋,嘴都凍麻木了,期間喂了鹿向媛幾口。

反正她沒吃出來貴在哪兒,大概奶味足一點,鹿向媛吃了幾口感覺心在滴血,一大桶吃不完太浪費,兩人坐一起分着吃。

吃着吃着,感覺好冷,鹿向媛說:“貴還是有貴的好處的,它至少涼快是吧!就是冷的有點過頭。”

她扭頭一看,是江暮凝和路茗嘉回來了,倆人正站在門口,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眸子漆黑,當然路茗嘉看完會勾唇輕輕一笑,江暮凝是看看冰淇淋再看看她。

直到遲雲含放下勺子說:“回來了啊。”

出去了一段時間,江暮凝西裝上沾了灰塵,她伸手拍了兩下,“有個東西給你。”

遲雲含走到她身邊。

江暮凝拿了根棒棒糖給她。

遲雲含說了聲謝謝,倒是沒問她為什麽帶這個回來,也許是去現場,在遺物裏面看到的吧,回來給她帶根棒棒糖,消除一點點的遺憾。

荔枝味兒的,是她喜歡的味道。

之後幾天,家裏的冰箱總是存滿了吃的,尤其是冰淇淋,整個冰箱塞的是各種口味的冰淇淋。

遲雲含每天吃一根解解暑,解解悶。有時候也會拿給江暮凝吃,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江暮凝不怎麽吃冰淇淋,但是遲雲含吃棒棒冰,掰成兩半,一半給江暮凝,或者她吃雪糕,遇到裏面有兩根的,一個給江暮凝,江暮凝都會吃掉。

咦。

遲雲含看江暮凝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

同樣的,江暮凝也怪忙的,每天都會出門,遲雲含也沒問她去那裏,直到有天江暮凝喊上了她。

她們是去拿骨灰。

三個小盒子,兩個大的,一個小的。

抱着有點沉重,遲雲含又用了一個大盒子把骨灰裝在一起,第二天一早,她們就去了墓地。

陽光特別大,出發沒多久,陽光就照的人只能眯眼睛,她們拿了幾把黑傘,捧了菊花和白百合。

四周都是墓碑,不會冷清,陽光也足,很适合他們在這裏居住,不用忍受那些難以驅逐的黑暗。

遲雲含把花全放在墓碑前,第一次祭奠親人,很無措,有點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在旁邊站了很久,熱的額頭只冒汗。

江暮凝将傘舉過她的頭頂,遮住了她頭頂的烈日,“回去吧。”

遲雲含嗯了一聲。

幾個人從墓地出來,遲雲含腳歪了一下,本來是可以扶住江暮凝站穩的,她又把手放下來,跌坐在地上喘氣。

江暮凝沒有扶她,由着她坐在地上,把傘稍稍歪過去,遮住她頭頂的太陽,緩解酷暑的濃烈。

這幾天,遲雲含一直沒去現場,沒看法醫驗屍,沒聽任何報道,甚至都不知道父母那時候發生了什麽,把耳朵堵的嚴嚴實實的。

她想,我真冷漠啊,直到入土為安,才去看了一眼。

江暮凝說:“不是冷漠,是沒有反應過來。”

時間太短了,她沒從各種真相反應過來。她有了親生父母、親生父母沒了……她依舊是什麽都沒了。

感情就是這樣,逝去時,猝不及防到無動于衷,哪天記憶湧上,變成穿堂風而過,就是刺骨涼。

墓地裏也有人來祭拜自己的親屬,都是穿着黑衣,肅穆着表情,很是哀傷。遲雲含坐了一會,也不知道該想什麽,仰頭看了看,朵朵白雲飄過。

到中午的點,石頭被曬出了灼熱的溫度,遲雲含把手給江暮凝,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來。

江暮凝的手很有力量,手指滑進她的指縫裏,和她十指緊扣,遲雲含問道:“你能抱抱我嗎?”

江暮凝看着她,眸子疑惑,伸手将她摟了過來,安撫她,“沒事了。”安慰的很片面,她加了一句,“你不是一個人,以後會遇到很多很好的人。”

後面這句話讓遲雲含深深的吸了口氣,江暮凝安慰的幹巴巴,遲雲含用力地抱住江暮凝,埋在她胸口,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蹭了一下又一下。

江暮凝往後退,身體靠着車,手本來是撐着玻璃的,看着她這樣難過,又伸手搭在她的背上。

鹿向媛和路茗嘉在路口看着她們倆,鹿向媛把傘往下降了降,免得多餘的視線打擾到了她們。

人是群居動物,怕吵,也怕一個人,遲雲含在她這裏找到了安心,放心多了,閉了閉眼睛,問:“我是不是很脆弱,哈哈哈,我不像我了。”

江暮凝沒說話,手掌落在她頭上輕輕揉動,這是她固有的安慰方式,簡單,溫柔的卻很有力量。

“笑不出來就別笑了。”江暮凝說。

遲雲含仰着頭,撇着嘴,她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了,哭和笑在失控。

江暮凝主動把她的腦袋摁進了自己懷裏。

實在不知道怎麽辦,藏起來就好了。

這段時間遲雲含心情不好,吃什麽都沒有欲望,整個人都瘦脫相了,抱起來,都覺得硬的骨頭疼。

路茗嘉過來遞了瓶藥給遲雲含,讓她喝了,免得中暑。遲雲含喝的只皺眉,味兒太沖了。

江暮凝給了她一個棒棒糖。

這次換成了西瓜味兒的,遲雲含拆着包裝,含進嘴裏,問:“你哪兒來的,怎麽随時帶這個啊。”

“買的,看着好看。”江暮凝說。

其實是警察清理現場發現了一個鐵盒子,盒子裏裝的是棒棒糖,糖已經沒了,剩下都是木棍。

法醫說了一句,可能是用來哄小孩吃的,可惜了,一盒糖,最後就剩下棍,二十多年啊,久等了。

江暮凝開着車,說:“喜歡吃嗎?”

遲雲含并不是很喜歡吃糖果,太甜了齁嗓子,她平時吃的不多,道:“你買的都喜歡。”

“那之後天天給你買。”

車慢吞吞的駛離,很平坦,遲雲含的心卻是忐忑不安,她窩在後坐裏,應了一聲好。

過了一會,她吃完了糖,道:“我……我爸媽兩邊的親戚,有聯系過我嗎?”

“有過。”江暮凝說:“經常問你的情況。”

遲家,跟她外婆家都問過她的情況,這兩家情況都還行,全是中産家庭,自己會做點小生意。遲雲含有兩個舅舅,和一個大伯。

新聞鬧得很大,兩邊沾到關系的去警察局認過臉,做過筆錄,也有人打聽過遲雲含的消息,意思是想着把她認回去。

“你想跟他們見面嗎?”江暮凝問。

遲雲含思考了一會,搖頭,“不見了吧。”

她心裏藏着一點點的恨,如果當初沒那麽絕情,來看看她,不至于苦等二十多年,不管是什麽理由,她都不太想聯系了。

遲雲含性格就這樣,期待感情,又懼怕感情。

不過,說是不見面,在警局還是會撞見,也不知道是哪方的親戚,看着年紀有點大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遲雲含,還帶了些許的疼惜和愧疚。

那些人想來和她說話,遲雲含下意識就是躲開,站在了江暮凝身後,動作把那幾個人吓了一跳。江暮凝把她擋嚴實了,然後把西裝脫了下來,遲雲含就頂着她的西裝,坐在了警局的小椅子上,豎着耳朵聽她們的談話。

像個小怪物一樣,躲在裏面。

好在Omega都很瘦,加上遲雲含最近暴瘦,坐在那裏別人還以為她是個衣架,并沒有人來打擾。

江暮凝是在跟警察商量訴訟的事。

訴訟庭審比她們想象的要快,上次遲雲含上了央訪,事直接傳到了最高層,上面要求他們徹查。

下個月就開庭審理,遲雲含的律師要求追到死刑,至于賠償,自然是全部財産過到遲雲含的名下,一分不落,全部都還給遲雲含。

那三個人財産被沒收,沒有人幫他們請律師,只能讓司法指定人辯護,對比江暮凝請來的燕律師,他們肯定必輸,一點點甜頭都別想嘗到。

等談完,下次再來警局,這件事就要告一段落了,江暮凝帶着遲雲含去領遺物,除了證物,剩下的東西她們都可以帶走。

東西用袋子裝好了,警察準備清點的時候,遲雲含就把袋子拎起來,道:“我知道都在裏面。”

警察嗯了一聲,想說些什麽,又打住了,遲雲含就沖着他們鞠躬,道:“謝謝你們了。”

“是我們應該的,遲小姐,未來加油!”警察給她打氣,“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出來的時候,天下雨了,嘩嘩地,毫無預兆,雲朵承受不住這悶熱的天氣,下了一個滂沱。

江暮凝把車開過來接她,問道:“之後開庭,你想出庭嗎?可以申請不出庭,律師會代替你去。”

“出。”遲雲含側着頭看向窗外,窗外的雨,明明柔弱如絲,可是它們速度快,降落的時候砸出了巨大的聲響,她道:“我要一句句拆穿他們的謊言。”

然後欣賞他們等死的絕望。

遲雲含心裏這樣惡毒的想着。

江暮凝打着方向盤,從後視鏡看向她,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道:“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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