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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嶺叫雲溪山,風景還挺好,到處翠柏,滿山紅葉。我一路上摘了些果子邊走邊吃,走得有些渴,恰好遇到一條小河,河水清澈透明,每顆鵝卵石和每根翠綠水草都清晰可見。
河兩岸長滿濃密的雜草,我快步走了過去,雙手捧了幾舀水,覺得不過瘾,幹脆直接将頭埋進水裏咕咚咕咚喝起來。
河水很清涼,我喝得正暢快,突然感到衣領一緊,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我抹了抹臉上的水,看到眼前是個同樣穿着黑衣的少年,那少年仍舊揪着我頸後的衣服,一臉冷漠地看着我。
我問:“怎麽了?”
那少年将我放開,兩手背在身後,一派老成地打量着我,問:“為何尋死?”
我才明白這少年誤會了,以為我要尋死,于是将我從水中拎出來,看來也是個善心人。我解釋道:“我口渴了,在喝水。”
“……”少年眉頭一皺,不再說話。
我有些不好意思,雖是誤會,但對方打算救我,總歸是好意。我蹲下來,雙手捧了些水問他,“你喝嗎?挺甜的。”
少年長得很好看,眉眼深遂,發式幹淨,雖然面無表情的樣子給人難以接近的感覺,不過既然不是匪人,我便放下心來。
少年正要喝水,突然又站起身來,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我略感奇怪,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上游漂下來一個黑色的東西,我興奮地叫道:“是野豬!”
少年冷聲道:“是死人。”
我定睛細看,果然是個人,只是個子小小的,漂下來的時候還在亂撲騰,看來并沒有死。我想也沒想,跳進河裏将那人拖起來,但是那人全身已被泡濕,在水中沉重不少,我拖不動,差點撞到河中間的大石塊,好在少年游過來,将我倆帶回岸上。
“是個小女孩兒!”我說。
是個漂亮的小女孩兒,尤其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像嵌了顆葡萄,只是這會兒被水嗆得一直在咳嗽。我拍着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男孩兒。”少年說。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穩重老成的少年竟能把女孩兒看成男孩兒,想必是平日裏太過嚴肅,沒有女孩兒敢與他接近,所以只知道外出的都是男孩兒?
我剛想告訴他并非如此,小女孩兒終于緩過氣來,感激道:“謝謝哥哥。”
我問她:“你怎會掉進河裏?”
小姑娘摸着自己的肚子,小聲道:“我肚子餓,看到河對岸有果子摘,想着這河水不深,便以為自己能過得了河。誰知剛下水就打滑了,還以為必死無疑,幸得遇見兩位哥哥相救,感激不盡!”
我看這小姑娘年紀約摸十一二歲,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這會兒全身濕透,坐在岸邊縮成一團,真是楚楚可憐。我從懷裏掏出先前摘的綠果子遞給她,又問:“你是附近的山民?”
小姑娘搖頭道:“我家住淮幽國靳陽鎮,近兩年家中收成不好,後娘親又生了小弟弟,身子十分虛弱,于是爹爹帶我出來獵物,想給後娘親補些葷食,誰知我們遇上了流匪,逃跑時我和爹爹跑散了,林中小路甚多,我迷了路,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在何處。”小姑娘看看我和少年,問:“兩位哥哥可知?”
這山嶺大得很,我只知道一直朝南走便能到紅南國,可是我終究從未一個人出過遠門,想着自己從兩路口過來,已經走了将近三個時辰,中間未曾歇息,這時天也将黑,應該已經到了寧夏國境內。
可我剛說出口,少年便糾正道:“還在北固國。”
我一驚,“什麽?!”
少年淡然道:“定是你腳程太慢,照你這速度,到北固國邊境還需兩日。”又對小姑娘說道,“你恐怕是不小心走錯了方向,才會離家越來越遠的。若是想回家,得朝南邊走,大約一個半月就能回去了。”
小姑娘一聽,聲音就帶了些哭腔,說道:“我跟爹爹出來的時候還叫小十,就因為迷了路,現在得叫十一了!”
“啊?”我問:“你叫什麽?”
小姑娘解釋道:“我爹爹和後娘親沒給我起名字,我現在十一歲,就叫十一。”
用年紀做名字我倒是章一次聽說,少年顯然也感到意外,但并沒有說什麽。我卻覺得這種方式挺別出心裁的,每年都能換一個新名字,完全不用擔心是否人如其名。
就像我爹爹給我起的名字——如水,于我而言實在是空有虛名。爹爹希望女兒家能溫柔如水,像娘親那樣,可是只有姐姐若素繼承了娘親一般的脾性和容貌,我向來像個野小子。
我說:“我叫十五,你呢?”
少年答道:“二十。”
我愣了一下,不知他回答的是年紀還是名字。
小十一問:“二十哥哥,你也要往南邊走嗎?”
二十輕輕點了點頭。
小十一破涕為笑:“太好了!那我一定不會再迷路了!”
我問:“去紅南國得多久呢?”
二十想了想,說:“三個月。”
三個月啊……
我皺着眉頭咬起了手指。琰煜帶着姐姐乘馬車走官道,約半個月就能到紅南國,我若是拖的時間越久,到時候想救姐姐就越難。
我問:“有沒有快一點的辦法?”
二十似乎看出我的急切,問我:“你急着去紅南國做什麽?”
“我……”我正要說出原因,突然想起爹爹教導過我要“謹言慎行”。二十雖不是惡人,但琰煜貴為紅南國的王爺,國王的親弟弟,若是我明目張膽說要去尋仇,說不定會生出許多麻煩,若是遇上見錢眼開的暴力之徒,還未等我見到琰煜和姐姐,可能小命就保不住。
我思忖道:“……我要去找親戚。你可有法子讓我盡快到紅南國?”
二十深深盯了我一眼,才道:“需要換一雙長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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