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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拓的這聲“謝謝”對葉流光而言, 無疑是莫大的鼓舞,一路目送他的車離開,直到車消失在轉角, 她才腳步輕快地踏上回家的路。
大約是心情好,就連頭頂忽明忽暗的月亮也覺得異常美好, 徐徐的風吹拂在臉上, 讓她想張開翅膀飛翔。
如果她有翅膀的話。
“葉錦鯉, 加油啊!”她邊走邊嘟囔,在沒什麽人的小區,放肆的像個傻瓜。
掐着門禁點到家, 自然被媽媽數落了一通, 葉流光又是撒嬌又是保證, 這才哄得媽媽露出笑容,囑咐她喝掉廚房裏的銀耳湯, 她媽這才安心回房睡覺。
看着媽媽瘦削的背影,葉流光心裏升起一股內疚。
如果她今晚徹夜不歸, 她相信媽媽會一直睜眼等到天亮, 對于她這樣中年喪夫的女人, 人生最痛徹心扉的事情之一便是等不到那個該回家的人。
媽媽經歷過一次, 所以肯定無法再承受第二次。
她暗自提醒自己下不為例。
把鍋裏的銀耳湯全喝光, 肚子水“哐哐哐”都是水, 葉流光了無睡意,便拿出好幾天沒用的手賬本, 随便寫寫畫畫。
在她還沒意識到之前,她已經在手賬本上潦草地記錄着心事。
簡先生那麽香,居然有女人不要。
這個女人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眼睛,也許有一天會哭。
因為小狼狗不可能永遠是她的, 而簡先生很快就是別的女人的了。
***
深夜的同一時間,別墅二樓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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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非凡酒醉後的胡言亂語通過電話線傳導過來,擾亂了這個清淨的夜。
“那個狂了吧唧的小明星跟你說什麽了?等等讓我猜猜,年輕人能炫耀的也就是幾把了,哎,該不會跟你炫耀他倆的性生活很和諧吧?怎麽樣,一晚四次有沒有?哥那個年紀最高紀錄一晚五回,誰敢破了老子的記錄,老子殺了他!”
簡拓揉了揉太陽穴,不堪其擾:“去睡你的吧,夢裏你想殺誰都行。”
“老簡你不爽別憋着,女人沒有了你還有兄弟,兄弟是什麽?就是在你需要的時候可以做你的女人,你要實在什麽女人都看不上,兄弟我可以為你變成女裝大佬,不過你能不能讓我偶爾在上面……”
簡拓揶揄:“做兄弟這麽多年,你小子可終于對我露出了狼子野心。”
“是啊,要被我那偷偷寫耽美小說的表妹知道了,能給我倆腦補出四十萬字的男男小說,現在的妹子太狠了,能每天讓兩男的滾床單到天亮,老子特麽的要哭了,她們對男人的弱雞一無所知。”
“你弱你的,不要拉上我。”簡拓淡淡笑着,手裏端着一杯紅酒,擡起,怡然地喝了一口,“你這酒不錯。”
“啥?你喝酒呢?”胡非凡喝斷片了反應有點遲鈍,“不是被夜叉妹妹繳了嗎?”
“夜叉妹妹”這綽號起得倒挺有新意,簡拓想起那天葉流光抱着酒站在窗邊要挾胡非凡的畫面,笑意更深:“夜叉妹妹下班了。”
他又意猶未盡地品了一口:“我去廚房偷來的。”
“嘿嘿我給夜叉妹妹打小報告去。”胡非凡在電話那頭發出豬一樣的哼哼聲,“晚上加了她微信,正好聯絡一下我們兄妹感情。”
“她既然能倒你的酒,也能把你拉黑。”簡拓的警告點到即止,“老胡,她還小。”
“特麽的,老子像是殘害少女的人渣嗎?你老簡缺女人,老子可不缺,我老胡特麽的缺妹妹——”
胡非凡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罵到最後說話聲沒了,傳來的是輕微的鼾聲,這厮扛不住見周公去了。
簡拓挂了電話,望着窗外深淵一般的黑夜出神。
“夜叉妹妹。”他呢喃着,想起一個小時前,車窗外那雙澄澈幹淨的眼睛。
聲音也是悅耳好聽。
“那個夢想就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簡先生,很快就會找到他的真愛。”
他笑了,驚訝于自己竟然笑得出來,這個本來應該心情惡劣的夜晚,因為一個馬屁精的存在,竟然也不那麽難捱了。
香醇的酒液滋潤着味蕾,令他的呢喃也染上三分醉意:“現在應該在做夢吧。”
***
第二天一早,媽媽難得不需要上早班,給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飯,讓她吃完再去上班。
現在周末都需要去上班,葉流光便沒有瞞着媽媽,告訴她自己找了一份報酬豐厚的兼職,就算只做一個月,也夠她掙到一學期的生活費了,唯一的不便是這份工作占用了她全部的周末時間。
她解釋得模棱兩可,她媽媽便以為只是家教這一類的工作,倒是并沒有開口阻止,他們這樣失去男人主心骨的清貧家庭,孩子也過得辛苦一些,若能在上大學期間學會自立,進社會之前提前得到磨砺,大體算是一件好事。
簡拓允許她周日上午可以晚些過來,葉流光便在餐桌上跟她媽媽邊聊天邊話家常。
“你小潔姐姐有對象了,是個工程師,聽你姑媽的意思,可能想下半年就讓她把證領了 。”
“哇,小潔姐姐脫單了?怎麽脫的?”
突然聽到這個好消息,葉流光喜出望外,小潔姐姐是她的堂姐,各方面條件不錯,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只是五年前被初戀傷了之後醉心工作,個人大事一拖再拖,直到奔入三十多歲淪為別人口中的“剩女”,她的婚姻大事成了大伯一家的頭等大事,伯母發動親戚朋友介紹合适的對象,堂姐幾乎每個月都要被家裏逼着相上一兩個陌生男人,奇葩見了不少,極品相親故事能從早上說到晚上,上個月堂姐還在微信裏跟葉流光信誓旦旦絕不外出去相親了,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了好消息。
“相親找着的。”侄女的人生大事解決了葉媽媽也是由衷高興,“這小夥子本來半年前媒人就安排想讓你姐見了,但是沒見成,小夥子被公司派到國外去了,你姐前陣子鬧脾氣不願意相親了,這不正好趕上小夥子回國了,你姑媽好說歹說,讓你姐再去相這最後一次,本來也沒抱着希望,沒想到竟然成了,這小夥子還是你姐高中隔壁班的,你想你姐高中那會多俊啊,小夥子估計對她有印象。”
“未來姐夫還是我姐高中同學?天哪,我都能腦補出一部校園愛情小說了,媽,我姐夫帥嗎?”
聽聞堂姐的相親故事如此曲折狗血,葉流光感慨緣分這東西實在是妙不可言,堂姐尋尋覓覓那麽多年,困惑過痛苦過掙紮過,又怎麽會想到人生的另一半其實就坐在高中教室的隔壁,跟她在走廊上擦肩了無數回。
“就是一個平常人,去了非洲半年曬得挺黑,聽說你姐一開始沒認出他來,還是他先認出你姐的。”媽媽對侄女的喜事門清,很快如同這天下所有現實世故的父母,不認同地斜了女兒一眼,“整天帥不帥的,男人帥還能當飯吃?”
“不僅要當飯吃,還要當肉嚼呢。”葉流光語氣調皮,“媽,咱們講道理,您年輕那會兒就不喜歡看帥哥?哦不對,你們那會兒不流行叫‘帥哥’,叫‘白馬王子’對吧?”
她們母女倆的相處更像無話不談的朋友,彼此開對方玩笑也不拘束,她媽媽笑呵呵的:“工廠裏一幫糙老爺們,我20多歲就知道了一個道理,白馬王子在哪裏,頂多就在我腦子裏,現實裏哪裏有這樣的男人。”
“有的。”葉流光聲音輕下去,端起碗喝粥,含糊不清的聲音淹沒在喝粥聲裏。
“我見過。”
昨晚他還送我回家呢。
“有是有,但是跟咱們這種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沒關系。”她媽有着中年人的固有思維,“你小潔姐姐終身大事定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我跟你舅媽說了,你要能在大學裏找到最好,實在找不到也沒關系,咱們相親去,你舅媽現在就已經幫你在留意了。”
葉流光是真不願意聽這些,她還小呢,還沒有嘗過戀愛的刻骨銘心,相親結婚這種事離她實在太遙遠。
“先讓我玩幾年呗。”她采取拖延戰術,見她媽快要豎着眉毛,立刻識相改口:“相,咱們使勁相!我姐相了五十來個,我就去相他個百八千的,要麽不相,要相咱就必須把相親屆的世界吉尼斯紀錄給破了!”
她一貧嘴老太太就拿她沒轍,看似瞪她,其實眉眼帶笑,很吃她油嘴滑舌這一套。
“就是天天把你喂太飽了,才一天天的有力氣跟我貧。”她媽沒好氣地塞了個雞蛋到她嘴裏。
愛的土雞蛋着實美味,葉流光囫囵嚼了兩口便吞下肚,喝了一口粥,冷不丁擡頭問她媽:“媽,相親真能讓人脫單嗎?”
“怎麽不能。” 她媽一副過來人的篤定語氣,“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那麽宅,有部手機,能在家宅一個月不洗頭不出門,上哪認識對象?一個個拖成了大齡青年,最後還不得靠我們這些老阿姨張羅。”
葉流光凝神想了想,簡拓确實挺宅,平日跟他相處,要麽是很佛地下棋看書,要麽就是投入工作,就沒見他和除了他媽以外的異性打過電話。
宅,性子清冷,要求高,除了前女友可能誰都看不上,他這樣的脫單困難戶,最後可不得老阿姨們幫着解決人生大事嗎?
她暗想,他相了那麽多回親,從概率上來說,最後怎麽的也能找到真愛吧?
***
她趕去上班,腳剛踏進客廳,就感覺氣氛不同尋常。
本來這個時間點簡拓會在健身室健身,簡振會在房間睡大覺,但是今天兩人都已經齊齊坐到了餐桌前,坐在餐桌正中央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目光銳利的老人,他的五官輪廓和兩兄弟相像,只是臉龐沾上了歲月的風霜,不用說,自然是兩兄弟的親爹。
葉流光聽說過簡爸爸是個商界大佬,在社會上是很有地位的人物,作為一只還沒進社會的菜雞,免不了神情拘謹,雙手雙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簡爸爸見她這張又生澀又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家裏,驚訝過後很快展露笑容,氣場頓時和藹不少。
“叔叔好。”葉流光緊張地叫了一聲,那聲“叔叔”幾乎是下意識滑出口。
頂着一頭淩亂雞窩頭的簡振不合時宜地“噗”了一聲,朝對面的他哥飛了個嘲意十足的眼神,挑撥道:“哥,她故意的,她第一回 見你也喊的‘叔叔’,諷刺你老呢。”
我哪有!
葉流光心裏委屈地辯解了一句,礙于簡爸爸在場不敢還口,便臉頰滾燙地瞄了一眼簡拓,生怕他遷怒自己。
簡拓還是一貫的喜怒不形于色,那張英俊的臉平靜無波,很難讓人揣測出他此刻的情緒。
葉流光膽戰心驚,真的很想一片一片,手撕了簡振。
“這就是你媽給你找的護理小姑娘吧?”
聽大兒子不鹹不淡“嗯”了一聲,簡爸爸溫和地看向葉流光,“小姑娘姓什麽?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我們小拓了。”
“您叫我小葉就成,不麻煩不麻煩的。”葉流光慌忙擺手,甚至很笨拙地說,“是我給簡先生添麻煩了才對。”
“你給我哥添麻煩了?”簡振這條黑魚,逮着機會又蹦出來攪混水,“哥,她都親口承認能力不行了,要不把她辭了再找一個。”
“看來嘴裏的荷包蛋還不夠填滿你的嘴,來,再塞一個。”簡拓一副長兄如父的姿态,筷子夾起一個金黃的荷包蛋,放到了簡振盤子裏。
簡拓很叛逆地“靠”了一聲,沒動筷,嘀咕着“當初還不是你說要炒了她”,簡拓自然是聽到了,便看向簡爸:“爸,小振打算自食其力了,他的……”
“我吃我吃!”簡振求生欲十足地飛快抓起筷子,夾住那顆倒黴的荷包蛋就往鼓囊囊的嘴裏塞,吃相異常悲壯,仿佛是要吞蛋自殺。
葉流光快要被這幅“兄友弟恭”的畫面感動哭了。
家裏怼天怼地桀骜不馴的小兒子一直以來都是由大兒子在管教,他們兩老幾乎不需要太操心,簡爸爸樂于看到小兒子吃癟的畫面,不僅不想替小兒子伸張正義,甚至還想再火上澆一點油。
“自食其力挺好,哪天不想用家裏的錢了,跟你哥說,你哥做事一向有效率。”
山外有山,姜外還有老姜,到底是吃人嘴軟沒有話語權,簡振低着腦袋跟鹌鹑一樣點頭,站起來飛快地撂了一句“我吃完了”,拔腳就準備開溜走人。
他哥和他爸聯手,那就是兩座五指山,他只有服軟的份。
惹不起惹不起。
“你把我害慘了。”經過葉流光時,簡振用口型這麽說了一句,就逃難一般上樓了。
***
簡爸爸似乎也不在意餐桌上的小插曲,對她這個小護理也沒有苛刻的态度,讓她在這個家裏随意,便跟大兒子在餐桌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兩父子閑聊,葉流光這個外人自然不便在場,便識相地挪去了廚房。
只是還是有一些交談聲斷斷續續漏進她耳朵。
“最近相親的那姑娘喜歡嗎?你媽媽抱挺大希望的,你也知道的,她就想你趕緊找個人定下來,不過爸爸還是希望你找到喜歡的……”
“我不急……”
簡拓那句“我不急”飄到了葉流光耳尖,令她在廚房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果然是尊不輕易動凡心的活佛。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孩紙,放心,你就是來渡佛的。
走個日常過渡章,別嫌棄,50個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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