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被搶先的新聞
許清清離開的時候, 在客廳碰到了管家。
她表情自然地笑笑,還特意在嘴前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看一眼陰冽的卧室, 又搖了搖頭。
小聲道:“他正睡着, 我出去看看我的狗,換了環境我怕狗狗不習慣。記得別進去打擾,他今天很累。”
一系列表演下來,再加上她‘情真意切’的态度, 讓管家絲毫懷疑也沒有,一副明了神情地點點頭,十分客氣地放她出去了。
別墅大門很是厚重, 許清清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感到一股寒冷的夜風迎面而來,她在瑟瑟涼意中,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清寶已經吃完“晚飯”了,正趴在花園的草地上,枕着爪爪睡覺, 聽到動靜後, 大腦袋擡起, 接着蹭一下站了起來, 朝着許清清這邊走來。
“清寶乖, 我們……要離開這裏了, 外面再自由,總歸沒有這裏富奢的生活,你得跟着你的窮主人流浪了。”許清清摸摸它的鬃毛,慢慢說着,眼中有抱歉。
清寶的個頭很大, 就這麽四爪着地正常站着,都比許清清高。
它的腦袋跟個大鍋一樣,毛長長的,黑黝黝毛茸茸,這會兒聽着許清清的話,感受到主人低落的情緒,就像是聽懂了一般,低着大腦袋去蹭許清清,好似在安慰,好似在說:不用抱歉,我永遠跟着主人。
眼淚彌漫在眼眶中,許清清一手抹把臉,一手拍拍清寶的腦袋,将所有悲傷情緒憋回去,語氣輕快道:“走,讓我們邁向新生活!”
夜晚靜谧而沉默,花園的門被打開,一人一狗依次出來。之後,又出了別院,再之後,出了許氏莊園。
許清清領着清寶,一人一狗肩并着肩,徹底脫離了許氏的範圍。
月上中天,許清清邊走着邊給翟生打過去電話,那邊接通得挺快。
“清清?怎麽了,這麽晚打電話過來。”
許清清抽抽鼻子,不好意思道:“有能收留我的地方嗎?我和清寶,跑路了。”
“………………”
————
是翟生親自開車過來的,速度很快,許清清算了算時間,應該是剛挂斷電話就出發了。
她站在深夜寒風中,朝着駕駛位的男生招手,也不直接上車,而是先說話,神情有點兒腼腆,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抱歉啊,這麽晚讓你過來。”她尴尬笑笑。
翟生看了眼她,又看了眼狗,一主一寵可憐兮兮地并排站着,嘆一口氣:“先上車,回去再說。”
他的車是高頂大空間的越野,然而就這,也塞不下清寶。狗子腿都伸不直,趴着進去的,占滿了整個後座位置,就那麽卡了一路。
許清清坐在副駕駛,到了地方後,趕忙去解救清寶,先把狗狗放出來,又好好檢查了一下狀态,發現狗狗不暈車,也沒什麽不舒服,這才放了心。
“我家沒狗窩。”翟生把車停好後,過來安頓這倆,跟許清清聊着,“就讓清寶先在花園裏呆一夜吧,我給它找幾個大點兒的墊子,還有被子什麽的,行嗎?”
許清清點頭,“行的。”
“至于你……”翟生抱起了手臂,打量着她,提議道,“跟我睡?”
“請多拿幾個被子,我跟狗睡,謝謝。”
“……”
翟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許清清觀察了,确定他不是裝的,是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說,陰冽把新娘換成她這件事,并沒有傳出去。
她抽了個空在手機上搜索一番,沒有搜到任何內容,皺着眉想了想,也沒理出個一二三,于是也就不管了,給陰冽的私人醫生打過去電話,讓他去救他的主子。
那邊,醫生一臉懵|逼,挂斷電話後給陰冽撥了過去,收到冰冷陰郁的兩個字——“不用。”
陰冽已經自己掙脫束縛、并且用卧室裏備着的醫藥箱給自己大致包紮完畢這些事,許清清一概不知,她坐在翟生給她安排的嶄新房間裏,思考着今後該怎麽辦。
既然消息沒有傳出去,那她還能去上學,不過許家應該是不能回了。
想想書包、換洗衣物、個人用品之類的還都在原來的房間裏放着拿不過來,她就頭大。
“麻煩啊……人生怎麽這麽麻煩。”
正感嘆着,翟生敲門進來,看她郁郁寡歡,把新找到的床被給她放到空着的床上,鋪好後,終于閑下來,問道:“說說吧,怎麽回事,怎麽跑出來了?”
翟生是做好徹夜長聊的準備的,“離家出走”可不算小事,何況還帶着清寶,清寶是誰,是某人的心肝寶貝,家人一般的存在,帶着清寶走,那就是去意堅決、不欲再回。
“自己出來的還是被趕出來的?聽說你姐許幽莉今天結婚,怎麽,陰冽成為上門女婿了,名正言順在你家紮根了,所以就容不下你并且有權趕你了對不?”
許清清默默嘆氣,全部猜錯。
不過也不用猜對,她讨厭麻煩,現在消息既是沒有傳出去,那她正好享受清淨,犯不着自己把那糟心事公開,不如将錯就錯。
于是,粲然一笑,她用力點頭:“你猜對了,就是那樣。”
翟生:“……操啊。”
許清清擠眼淚:“唉,命途多舛,沒有辦法……我又累又困,好想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
翟生雖一肚子火氣,然第一位還是心疼,趕忙說:“好,那你趕緊睡,明天別去學校了,我替你請假。”
“嗯,謝謝~”
有個心地單純的朋友,感覺真好,許清清安安穩穩睡了一覺後,再起來,發現消息在新的這一天公開出去了,卻不是她被換成新娘的消息,而是——
〔陰氏集團董事長陰冽取消與許氏三門之女許幽莉的婚約,原定于昨日的婚禮并未舉辦成功,原因不做公布,自此,兩家各不相幹。〕
許清清剛起床,臉還沒洗,在床上坐着,拿着手機,瞬間清醒了。
她一頭霧水:“這是搞什麽……”
————
城郊私墓,兩座墓碑并列而立。
陰冽在這裏站了很久了,大衣上沾了冰冷的晨露,随着寒風輕微晃動,顯得他整個人消瘦單薄。
他臉色蒼白,目光無神,臉頰上還有昨天被扇巴掌留下的痕跡,狼狽不堪,就這樣一直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相片。
爸爸,媽媽,我心髒疼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可她恨我,她打了我,我流了很多血,可是,那些地方都沒有心髒疼。
怎麽辦,真的好疼,好像一直一直有刀在剜着,一刻都不停。
我該做些什麽呢,我還能做些什麽,怎麽樣才能讓她永遠留在身邊。
好疼啊,心髒好疼啊。
寒風凜冽,陰冽猛然吐了口血,下一秒睜着眼睛,直挺挺向後倒去。
遠處的保镖注意到了這一幕,吓得面無人色,趕緊往這裏趕來……
————
“陰冽還是不見人影嗎?”許宅,許老太爺正對着衆人怒聲詢問,見一大家子穿着富貴卻頭腦空空的無能後輩只知低頭不做聲,屁都不知道,屁忙都幫不上,一氣之下摔了手裏的拐杖。
衆人皆慌張不已。
大老爺年紀也不小了,差點兒吓得厥過去,卻不敢走,哆哆嗦嗦擦着額上的冷汗。
沒辦法,出了這麽大的事,全家族無一人能解決,只有老太爺還沒放棄,趁着陰冽沒将他和許清清的事情公布出去時,老太爺先下手為強,将其和許幽莉解除婚約的消息先放了出去,且只字不提新娘換成了許清清。
這樣的話,所有人都會知道兩家沒有姻親關系,那陰冽就不是許氏的女婿,與許氏沒有半點兒關系,也就無權繼承任何家産。
那麽,那份家産轉移文件,哪還有效益,都不用動官|司,自動作廢。
而且發布消息時,老太爺還特意聲明,是“陰冽取消婚約”,而不是“許氏這邊取消婚約”,主語定為陰冽,所有人的疑問也都會沖着陰冽。
你為什麽取消婚約,為什麽突然取消,有何隐情,你做了什麽,你有什麽打算,解釋一下原因……這麽多的麻煩,這麽多的議論,所有的矛頭,全部都由陰冽承擔。
其實陰冽那邊的婚禮新聞稿都準備好了,他是要宣布和許清清結婚的,敢宣布也是因為他準備耍個無賴,咬定當初的婚訊只确定跟“許氏三門之女”,而非必須許幽莉,那許清清也是許老三的女兒,所以不算有問題。
就算被衆人痛罵一頓,這事兒也是影響不到他的根基的,頂多成為諸位吃瓜人士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畢竟換新娘的事已成定局。
可是,許老太爺搶先發了這另一份新聞稿,那局勢就完全變了,陰冽那邊除了麻煩纏身再無一點兒主動權。
這場仗離奇反轉,許老太爺高興的同時,又十分不安。
他不知道陰冽為什麽沒有及時公布,那個人昨天晚上在幹什麽,是有別的打算,還是被什麽事情耽誤了沒來得及公布?
要是有事耽誤,當然最好,要是另有打算,他這邊會陷入更大的困境和恐慌。
整個事情進展到如此關鍵的地步,他便一大早召集全家族人員都過來商量,卻無人有主意,一個個一問三不知。
許幽莉坐在老太爺下首處,是這裏面唯一一個沒有低着頭唯唯諾諾之人。
她筆直地坐着,面色陰沉,一絲的表情都沒有,眼睛像死井一樣黑得滲人,眼珠子許久都不轉動。
她在昨天醒來得知陰冽抱着許清清完成婚禮之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沒有哭,沒有叫,沒有吵也沒有鬧,一動不動坐了一夜。
“說話呀!下一步怎麽辦,該做點兒什麽,說啊!難不成就靠我這個快死的老頭子一直在這兒硬扛着?養你們這麽大,家裏出了事,居然沒一個有主意的,争家産的時候倒是一個一個都鬼得很,所有心思都用在內|鬥了是吧!”
厭煩,最近幾年的感覺就是厭煩,尤其在他上次病了之後,算是徹底看清了這幫不|肖子孫的醜陋嘴臉。
争權奪利,各種算計,厭煩,真真是厭煩!
他甚至想過就這麽分了家算了,自此各過各的,他獨自養老去,眼不見心不煩。
卻偏偏,見了那麽一個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稀罕,外室養大剛剛才接回來的小孫女。
他大為驚訝,又充滿欣慰,暗暗考察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那孩子成績也好,性格也好,樣樣都好。
最高份額的股權,總公司一等的職位,已經為她準備好了,就等她畢業,又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毀了,那麽好的孩子,就這樣被毀了。
心痛難忍,老太爺黯然嘆氣。
他白發染鬓,眉頭深紋,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蒼老了許多歲。
就在這時,安靜坐着的許幽莉開口了,仍是面無表情,只有眼裏藏着一抹幽光,她冷冷道:
“下一步該怎麽做,不是很明顯嗎,立刻再發一個稿子,宣布許清清的婚事,哦,不是和陰冽,是和任何一個其他男人,然後,十天之內完婚。”
老太爺驚訝地看向她,其他人也都露出吃驚的表情,這主意……
許幽莉依然一動不動坐着,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陰冽,你不是要她不要我嗎,可是你怎麽沒有及時“昭告天下”呢,昨天一夜,你在和她過新婚之夜吧,怎麽能這麽大意,不把正事先辦完呢。
所以你失去機會了,我會把她送出去的,你們注定不會在一起,我要讓你的心上人,被別的男人發現,她是個爛貨。
想想就很是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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