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正月初八。高二下學期開學。

許洛早晨還沒睜眼就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機，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機屏幕，見有三條未讀短信。

“寶貝，睡着了嗎？”

“寶貝，我愛你。”

“寶貝，晚安。”

昨晚兩人視頻到十一點半，又發了會信息，發着發着許洛就睡着了。許洛看着最後一條信息時間，正好十二點。

下了床，許洛擰開門鎖，沒去看主卧室的房間，她直接走到門口，瞥了眼鞋櫃上的鞋。

呵。

走了。

許洛自嘲般地笑了笑。

什麽時候走的？早上還是昨晚？

走了也好。她已經習慣了，沒有他們，她還有疼她愛她寵她的男朋友顧今。

小姑娘的心似乎很大，一顆心裏滿滿裝的都是她的男朋友。

好像，擁有了他，就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許洛像個無事人，洗漱完就出門下了樓。

二樓，許洛沒有坐電梯的習慣。

出了樓梯口，許洛呆愣住。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只見顧今和江澈正站在單元門外的臺階上。

江澈偏着頭抽着煙，顧今低頭看着手機。

這是一番什麽景象？？

顧今擡眼，看見許洛站在三米外的門廳裏。

“洛洛..”顧今收起手機，喚了她一聲。

江澈轉過身，瞥見許洛。

“你能不能快點，都幾點了！”江澈沒什麽好的腔調。

江澈早許洛十分鐘下了樓，在樓下看見不知什麽時候來的顧今。他也沒說話，就徑直站在了顧今的身邊，從口袋裏掏出煙，煙盒遞到顧今面前，顧今搖搖頭。他也不客氣，自顧自地抽起來。

許洛走到顧今面前，毫不顧忌江澈這個電燈泡，挽着顧今的胳膊，問他：“吃早飯了嗎？”

顧今點點頭，然後将單肩斜背的書包取下來，拉開拉鏈，從裏面拿出一個飯團，遞給她。

許洛接到手裏，還很燙呢。

“什麽餡的啊？”

顧今：“肉松的。”

許洛笑：“那我愛吃。”

江澈甩出手裏的煙頭，問道：“我的呢？”

許洛打開袋子，咬了一口，鼓着腮幫子，嘴裏的話含糊不清：“讓你的女朋友給你買！”

“嘁”，江澈雙手插袋：“我是不願談，不然，你以為我屁股後面的小姑娘不會組成一個球隊？”

許洛連連點頭道：“好厲害好厲害！”

三人并排走在去學校的路上，途中，不少女生頻頻回頭。

江澈“嗤”聲道：“你看看，這一個個的，眼都恨不得長後腦勺上。”接着，他啧啧嘴。

身旁的兩人沒有理他。

顧今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瓶鮮奶，還溫着，他擰開蓋子，遞給許洛。

許洛一個飯團已經塞了大半個進肚，她接過顧今手裏的鮮奶，将飯團遞給顧今：“我吃不下了。”

袋子裏的飯團也就只剩幾口，顧今咬了一口。

許洛問：“你不是說你吃過了嗎？”

顧今将最後一口飯團也塞進嘴巴裏：“不能浪費糧食啊。”

許洛咯咯地笑，将鮮奶遞給他：“喝一口順順，別噎着。”

江澈斜睨着兩人，嘴角都快撇到耳根後面了。

媽的，以後是不是出門都會遇到這兩人？他是不是要提前出門？不然每天早上根本不用吃飯了。

吃兩人的狗糧也能撐死。

進了學校，三人分成兩路。

顧今和許洛一前一後進了教室。

教室裏的同學已經來的差不多了。正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開學第一天，總是有說不完的新鮮事。

上午第二節 是班主任劉老頭的課。

“下午排座位啊，根據上學期期末成績排，老規矩。”

所謂的老規矩就是從第一名開始，依次進教室挑選座位。

劉老頭的話音一落，教師裏又開始叽叽喳喳起來。

劉老頭用黑板擦“砰砰”砸了幾下講臺臺面：“一個寒假還沒吵吵完？”

大概是新學期剛開始，大家都還進入不了學習的緊張氣氛裏。

一個上午，幾乎沒幾個同學能擡頭認真聽老師講課。

當然，除了顧今。

許洛将繪畫板帶來了學校，晚上不熬夜畫，那就白天畫，反正她也聽不懂老師講的內容..

中午放學，教室裏的同學都去了食堂。

許洛盯着顧今的後背，直到最後一個同學走出教室。

許洛在心裏數着：“3.2…”

還沒數到1，顧今就轉過了頭，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許洛跑到他課桌前，扭頭往窗外看了看，然後伸出手，去拉顧今的手。

拉到了他的手，又往窗外瞟了兩眼。

小心髒砰砰跳。

顧今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許洛抿着嘴巴，又往教室門口睨了一眼。

“下午排座位，你會坐哪啊？”許洛問。

顧今往後看了看，上午他就在想這個問題。

有點想和自己的女朋友坐在一起。

可是期末考，許洛考了全班倒數第三。顧今第一。全班56名同學。

這概率…

顧今問她：“以前班裏最後一排的位置最後都會空出來嗎？”

許洛點點頭。

教室裏一共7組座位，兩邊牆邊各兩組，中間三組。

“你要坐最後一排嗎？”許洛問他。

顧今點點頭，有點擔心道：“咱倆坐一起的幾率大嗎？”

許洛神秘地笑了笑，指着她現在座位的右手邊：“你坐那，我的位置不會有人搶。”

“真的？”顧今往後看了一眼。

許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本小姐成績不好，但是在班裏還是很有威望的。”

男生讓着她，女生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她。

下午第二節 課自習，教室裏的同學都在外面依次排好了隊。

班主任拿着名次表，依次叫名字。

“顧今”

顧今出了隊伍，進了教室，照許洛說的，選了之前許洛坐的位置的右手邊的座位。

劉老頭站在教室門口，看着顧今坐的位置。

頓了幾秒。

“顧今，你坐那？”

顧今擡頭，站了起來，點了點頭。

“一坐就是一學期，想好了！”

顧今又點了點頭。

劉老頭便不再說什麽，畢竟選擇權給到了每個人的手裏。

“楊勳”

劉老頭依次照名次念了下去…

果然，真如許洛所說，她那個座位一直沒有人去選。

教室的座位逐漸坐滿，顧今看了眼旁邊的空位，不知怎的，他的心越發緊張起來。

顧今從窗戶看向外面，就快到許洛了。

“李夢雨”

李夢雨走進教室，看了眼顧今。

顧今餘光瞟到女孩往他這邊走來。他眉頭微簇。

下一秒，身邊的位置被占。

顧今眉頭徹底擰在一起。他看了眼身邊的女孩的胳膊，沒有與她對視。

“許洛”

許洛走了進來，前腳踏進教室，後腳便頓在原地。

許洛在心裏咒罵一聲。

她走過去，站在顧今的身後，充滿敵意的眼神瞪着李夢雨：“你坐我位置了！”

李夢雨扭頭，對許洛不屑一顧道：“老師說了随便選，這位置又沒寫你的名字。”

顧今扭頭看向許洛，許洛眼神偏了偏，對上顧今的眼神。

顧今餘光看了眼旁邊靠牆的兩個座位，還空着。他眼神示意許洛坐過去。

許洛領會了他的意思，便沒說什麽，坐了過去。

劉老頭見許洛選好座位，剛要喊下一個名字。

顧今站了起來，劉老師擡頭，看向顧今。

顧今手指了指許洛旁邊的位置。

劉老頭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問：“顧今，你要換座位？”

顧今點點頭。

劉老師沒說話，颔首道：“坐過去吧。”

顧今拿起書包，坐到了許洛的身邊。

李夢雨眼瞅着顧今離開了自己身邊的位置，雙唇緊抿。

許洛朝李夢雨“哼哧”一聲，蔑了她一眼。

顧今掏出手機，給許洛發了條微信。

許洛拿出手機。

“這個位置比剛剛那裏好，只有我和你。”

許洛抿嘴笑，給他回道：“麽麽噠。”

下午放學，江澈身後跟着兩個朋友，來到許洛教室。

江澈朝教室裏瞥了眼，下一秒就“嗤”了一聲。

“嘿！”

許洛正在畫畫，顧今在做卷子。

許洛沒擡眼，身旁的顧今用胳膊搗了下許洛的胳膊，眼神示意門口。

許洛這才看過去。

“幹嘛？”

“帶你去學校門口吃烤魚。”江澈看了眼許洛身邊的顧今。皮笑肉不笑地說：“弟弟，你也來。”

顧今微微一怔。

弟弟…

許洛撲哧笑出聲。

顧今朝江澈搖搖頭。

許洛站起身，拽了拽他的袖子，餘光瞟了眼教室，只有兩個男同學。

她壓低聲音對顧今說道：“你陪我去嘛。”

小姑娘一嗲起來就喜歡尾音拖着“嘛”…

顧今遲疑了幾秒，終于還是站起身，跟在許洛身後出了教室。

五人并排走在學校的水泥路上，異常招眼。不少男生對江澈點頭笑笑。

江澈斜睨了眼許洛：“你們班重排座位了？”

許洛“嗯”了聲。

“所以你倆成同桌了？”

許洛賞了他一眼“明知故問”的眼神。

江澈啧啧了兩聲。

到了學校門口的烤魚館，五人上了二樓包廂。

烤魚帶涮菜。

江澈給身邊兩個男生介紹道：“顧今，我妹的對象。”

兩個男生一個叫姜超，一個叫徐健飛。

許洛都認識，是和江澈玩的比較好的兩個朋友，鄰校私立中學的學生。

徐健飛瞥了一眼顧今，朝許洛笑道：“我妹都早戀啦？”

許洛擡眼，大言不慚道：“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們現在趕緊攢錢，用不了幾年，我就早婚了。”

顧今看了一眼許洛。微微垂頭。

見她一副沒臉沒皮的不害臊樣，江澈嗤聲道：“你臉皮能不能再厚點？？”

許洛扭頭看向顧今：“我臉皮厚嗎？”

顧今朝她笑：“不厚。”

小姑娘在他面前一個樣，在外人面前又是另一個樣。

許洛挑釁的眼神看向江澈。

江澈斜睨着顧今：“小子，我勸你再挑挑，我覺得你更适合溫柔一點的小姑娘。”

顧今微微笑道：“不挑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吹了半天水，點的烤魚端了上來。

許洛最先拿起筷子，直接站起身，夾了幾塊位置好，沒有刺的魚肉放進顧今的碗裏。

江澈和兩個朋友點了幾瓶啤酒。

許洛問：“你晚上不上課嗎？”

徐健飛端起杯子裏的啤酒跟江澈碰了杯，對許洛回道：“晚上哥幾個有點事。”

許洛眼神瞥了三人幾眼，微挑眉梢。

看樣子有事要發生，不然他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江澈。

“給你對象倒點？”江澈給許洛使了個眼神。

許洛立馬将顧今面前的杯子卡了過來。

“顧今才不喝酒！”

江澈歪嘴道：“不喝酒，不抽煙，你說你看上他什麽了？”

顧今低頭吃着魚肉，沒說話。

許洛一把挽住顧今的胳膊：“我就看上他不抽煙不喝酒了，怎麽，不行啊？”

江澈撇嘴，無語。

成績差的女生是不是都喜歡成績好的？

江澈搖搖頭，看向身邊的姜超：“知道為什麽你追不到她了嗎？”

姜超笑笑，看了眼許洛，又看了眼顧今。

顧今也擡起頭，對上姜超的視線。

氣氛突然就尴尬了起來。

江澈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忙打岔道：“趕緊吃趕緊吃，吃完走。”

顧今扭頭看了眼許洛。

小姑娘有時候大大咧咧的，似乎除了他，根本不把其他的事放進眼裏。

顧今給許洛倒了點橙汁。叮囑道：“少喝點，有點涼。”

姜超又看了眼顧今。

似乎覺察到姜超的眼神，顧今毫不避諱地再次看向他。

姜超也直直地和他對視着。

江澈看了兩人一眼，桌子底下的腳搗了下姜超的腿。

姜超這才收回眼。

顧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臉上微不可查地劃過一絲陰晦。

吃完，江澈結了賬。

走到門口，正巧碰見李夢雨和一個女生從隔壁的面館走出來。

因為搶位置的事情，許洛那壓在心底的火頓時竄了出來。

她大步走到李夢雨面前，推搡了下李夢雨的肩膀。

李夢雨被她推的往後退了一步，剛想還手，瞥見她身旁的顧今，以及顧今身後的江澈…

李夢雨強忍住心裏的不甘，瞪了許洛一眼。

許洛和李夢雨之前就有過節。江澈還為此警告過她。

知道江澈不好惹，李夢雨再也沒有和許洛有過接觸。

江澈站在門口點了根煙，姜超搗了下江澈的胳膊，眼神示意門口。

江澈吸了口煙，看向門外，緩緩吐出青白的煙霧，走了過去。

江澈已經完全不記得李夢雨這個人，他看了眼許洛，又瞥了眼李夢雨。

兩個小姑娘似乎在用眼神打架似的，各自眼裏帶火藏刀的。

“怎麽回事？”江澈問許洛。

許洛沒說話，幹瞪着李夢雨。

一旁的顧今牽起許洛的手，将她帶離飯店門口。

李夢雨看着走掉的兩人，以及兩人那親密的牽手動作。

恍然大悟地呵笑了兩聲。

進了校門，顧今看了眼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上課。

“帶你去奶瓶酸奶吧。”進了校門以後，顧今便松開了她的手。

許洛點點頭，兩人往超市去。

小姑娘情緒不高。明明飯桌上還有說有笑的。

“別不開心了，不是因為她，咱倆還不一定坐在現在的位置上呢，不想和我單獨坐一起啊？”許洛搖頭，嘟囔一句：“就是看她不爽！”

顧今笑道：“有什麽不爽的，你倆以前有過不愉快？”

許洛點點頭，将之前和李夢雨的過節道給他聽。

高一下學期，一次考試，交卷鈴響，許洛突然想起來還沒寫名字，李夢雨負責收卷子，許洛剛拿起筆，手底的卷子就被李夢雨強硬地搶了去。

學校考試規定，但凡試卷不寫名字都作零分處理。于是那次，許洛語文考了零分，就靠着語文能拿點分數，結果還零分。那次年級排名，許洛全年級倒數第一。

聽她說完，顧今笑道：“就因為一張卷子啊？”

許洛揚眉，不以為然道：“不是因為她，我怎麽會倒數第一。”

寫個名字也就幾秒的時間，可李夢雨連那幾秒的時間都不給她，許洛覺得是李夢雨不講人情。後來成績出來，許洛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放學，江澈來找她一起回家，見她眼睛腫的跟個核桃，問了原因，江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在校門口堵住了李夢雨。

到了超市，顧今給她拿了兩瓶草莓味酸奶，擰開蓋子，遞給她。

“雖然她沒有念及同學之前的情意，但是她并沒有做錯，考試是有時間限制的，既然交卷鈴打響，就該停下筆。這是一個教訓，你之後是不是一拿到卷子第一件事就把名字寫上了？”顧今分析道理給她聽。

許洛撅起了小嘴：“你一點都不向着我！”

顧今捏了捏她的臉頰：“沒有不向着你，就是想把你心裏的刺給□□，很多事情都有兩面性，你要看見事情的另一面。”

顧今和江澈不一樣，他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地給對方拳頭，盡管感情上他會偏向于她，但他更會給她分析利弊。

這個世界，不是每件事都會有人幫你出頭。學校是個小型社會，你有拳頭，別人也許會忌憚你三分。但出了學校大門，到了社會上，不是光憑拳頭說話的。盡管這個世界不是那麽公平，有時候權利或者金錢更能擺平很多事情。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還是要有理有據。

小姑娘心思沒有那麽複雜，覺得自己吃了虧，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別人。從來沒有人會給她分析道理。

許洛擡臉看着眼前的男孩，他有時候真的就像她的爸爸一樣…

疼她、愛她、教她待人待事的道理..

甚至她爸爸沒有做過的，他這個男朋友都做了。

她帶着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如果江澈在，估計又要嘲笑她像仰望神明一樣仰望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