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手起刀落

湯圓圓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利劍一般的目光刺穿了。

就在兩個人對視的尴尬時刻，湯圓圓的電話響了起來，她趕緊低着頭從夏錦衣身邊跑出去接電話，一接電話就是一個千回百轉如九曲黃河一般的高調嗓音：“圓圓啊，我媽明天請你吃飯，天香閣，來不來？”

湯圓圓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夏錦衣，趕緊道：“來來來，有免費的飯吃還不來麽……”

鄭查理滿意地哼了一聲：“我媽說了，一定要帶上你家小忠犬～”

湯圓圓看了一眼夏錦衣，還好……還好她對于這個盒子能說話的事情要遠甚于鄭查理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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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以後，口幹舌燥的湯圓圓深感自己解釋無能。

而對于夏錦衣來說，當她遇到一個聽不懂的事情的時候，反應只會有一個：“什麽？”

然後湯圓圓：“￥￥#％……&*”

夏錦衣會繼續好整以暇看着她，面容沉靜如水，絲毫不動，聲音還是那麽平靜，平靜得幾近單調：“什麽？”

湯圓圓捂頭，痛苦地鑽進被子裏，大叫：“睡覺了睡覺了！我不講了！我講了你又聽不懂，你聽不懂又不說哪裏聽不懂！嗚嗚嗚我關燈了啊——”

夏錦衣坐在床邊，身上還是那緊繃的襯衣和牛仔褲，猶豫：“可是……”

湯圓圓從床上蹦起來就關了燈：“沒有可是，睡覺！”

黑暗如潮水一般襲來，淹沒了整個屋子。

夏錦衣和藹地坐在一邊：“那麽……”

湯圓圓一頭埋進被子裏：“睡覺了啦！都關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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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錦衣：“……”

十分鐘後，湯圓圓感覺整個人被人踩了一腳，然後，聽見錦衣倒在自己旁邊的聲音。

過了一會，黑暗裏，夏錦衣轉過來，往湯圓圓身側靠了靠，占到一點點枕頭，就安心地睡了。

……

躺在旁邊的湯圓圓則完全睡不着，只能聽着身側沉穩的呼吸聲徒自折磨。

是夜，因着睡得匆忙，沒能拉上簾子，月色從窗子裏柔柔地照進來，投在地板上的衣服堆上。

外面，是舒朗的星空。

深藍色的天幕下，偶爾可看見遠處的幾層微微低一點的樓。因着這裏是在十八層樓，所以格外安靜，在如水的月夜裏只聽得見耳畔輕微的呼吸聲，均勻而柔和。

這麽快就能睡着了啊……

倒真是的……随遇而安的人。

湯圓圓躺在床上，被子被夏錦衣拽去一點，此刻也不敢動，只能微微側着臉看她。她背對自己睡着，一頭如墨的長發披散在床單上，有幾根落在湯圓圓脖子上，有點癢，不敢撓。不遠處的暗影裏，有一只小貓踱步過來，軟軟地叫了一聲，輕輕跳上床，拱到湯圓圓懷裏，一陣溫熱傳來。

這家夥，睡起來的時候，倒是和自家的貓蠻像的呢。

只是……她背對着自己，手裏似乎抓着什麽？

湯圓圓輕輕地起身，伸了脖子望過去，看見夏錦衣手裏正緊緊抓着那一把三十斤的刀。

這刀……好像叫繡春刀吧？

嗯，睡覺的時候把刀放在床上，那要是一個不小心劃着自己多危險啊……

湯圓圓認真想了想，認為一個女孩子睡覺的時候是不能把刀子放在枕頭旁邊的，這樣很危險。

但是……

湯圓圓複又躺下，無力地看着暗暗的房頂。

這也不關自己的事情吧？

湯圓圓立刻用力的閉上眼睛。不想了！睡覺！睡覺！

然而一閉上眼睛，夏錦衣被那一把鋒利的刀字割破手指的既視感就會立刻出現在湯圓圓的眼前，不僅割破了，還一直流血，流啊流，鮮紅的血蔓延了整個床單……

湯圓圓憤怒地睜開眼睛想要甩掉那個場景。

睜着眼瞪着虛空半晌之後，無果。

她只好坐起來，慢慢接近夏錦衣，輕輕地伸出手去，想要把那把刀拿開……

脖子不能動，只能努力地僵着身子伸出手去——

她身子傾斜十分難受，只好将重力壓在床上，然而這一壓，身子底下立刻傳來一聲哀叫，一個毛茸茸的團子奮力從她胳膊肘下面慘叫着試圖掙脫，聲音一出，夏錦衣登時睜開眼，十指迅速靠攏握住刀柄，一個翻身當即坐起來，刀子一斜就架在湯圓圓脖子……脖子上的矯正器上。

險些被砍了頭的湯圓圓整個人屏住呼吸，連動都不敢動。

夏錦衣眼睛聚焦還是虛的，顯然還處在半夢半醒中，刀子架了一會兒，腦子在歪歪的慘叫聲中清醒了，定睛一看是湯圓圓。

撲通。

繼續倒下去接着悶頭大睡，而且瞧那樣子，睡得甚是安心。

壓着貓僵着身子的湯圓圓：……

被壓着的白團子歪歪：qaq

湯圓圓這才把胳膊從歪歪肚子上拿起來，溫柔地摸了摸縮着身子瑟瑟發抖的小貓算是撫慰。

歪歪默默地爬起來，從被子裏溜了出去，縮在地上睡了。

湯圓圓很憂傷地看着那把刀，覺得這張床充滿了危險感，然而她理智地發現如果去拿那把刀，寄托在刀子上的危險感下降的同時，被驚醒的夏錦衣帶來的危險感會同比例上升。

盤算了半天之後，湯圓圓決定還是繼續苦悶地睡覺好了。

與此同時，剛才縮在地上的歪歪不知道是不是又鼓起了勇氣，又輕輕一跳竄上了床，尋着被子裏一個角落，繼續睡了。

湯圓圓見此，自己也倒頭躺下，伸出小爪握着被子腳，也睡了。

半個小時後，趴在湯圓圓腳邊的歪歪被睡着的主人一腳踢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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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夏錦衣醒的很早，從床上跳起來以後就在客廳裏尋了一塊空地。

倒立。

白團子歪歪伸了一個懶腰，慵懶地走過來，看着頭在地上腳在上面的一個人，表情甚是驚訝，一張貓嘴張得大大的，長須子挂在旁邊，偶爾還會動一動。

湯圓圓夜裏沒睡好，早晨起得早，此刻穿着自己的草莓小睡衣從屋子裏走出來，看見正單手倒立的夏錦衣，還有地上那只一臉懵逼的貓。

湯圓圓險些笑噴了，捂着肚子指着歪歪哈哈大笑，夏錦衣聞聲一回頭，就撞上一張瞪大眼睛的貓臉……

就在她臉撞上的那一瞬間，原本已經瞪得露出眼白的貓眼睛又一度瞪大，歪歪尖叫就竄到了沙發一堆衣服裏面，一邊抖一邊看着仍在倒立的夏錦衣。

夏錦衣一挑眉，這是誰吓誰？

穿着肥睡衣的湯圓圓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時間還早。昨天停了水，通知上說是今天早晨六點半來水，時間一看，還有兩分鐘。

撿回一只錦衣衛的湯圓圓很有自豪感地招招手：“來來來，我來教你用水龍頭～～”

夏錦衣在師門的時候，早晨倒立練習平衡感是需要兩柱香的，不到時間不能站起來，因而此刻在心裏算着時間，猶豫要不要放棄原則站起來，因而沒動。

湯圓圓在廁所裏拉着嗓子大叫：“你快點來啊！”

夏錦衣還是沒動。

湯圓圓一疊聲催命似的地叫她。

這一叫，夏錦衣把自己時間記到哪兒給忘了……

于是，夏錦衣憤憤地站起了身，跟着湯圓圓走進了廁所。

就在夏錦衣走進去的同時，水管子裏傳來一陣流水的聲音，這聲音不大，但是在夏錦衣靈敏的耳朵裏一下子被放大了數倍，淩厲的眼神一甩而過，手中繡春刀一轉，當即對準生源刺了過去：“牆後有人！”

手起刀落，電光火石之間正中目标要害。

片刻之後，被涼水噴了一臉的湯圓圓打了一個噴嚏，一臉絕望地看着夏錦衣插在牆上那把刀，以及那被砍裂了的水管。

那是水管子嗚嗚嗚嗚……

水管正噴着水，把站在前面的夏錦衣澆了一個透心涼。

半晌之後，夏錦衣尴尬地說：“你看，我就說有詐吧……”

湯圓圓又打了一個噴嚏，崩潰地去換衣服，一邊從衣服堆裏面扒幹淨衣裳一邊慶幸，還好夏錦衣砍得不是馬桶下水的管子。

湯圓圓關上了廁所的門，依舊看見有水從那裏面溢了出來，她給物業打了電話，對方說會盡快來人修。

湯圓圓把濕漉漉站在那裏發呆的夏錦衣拽到椅子上按着坐下，拿了毛巾給她擦頭發，聽見毛巾裏面裹着的夏錦衣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湯圓圓雖然無奈，卻還是安慰她：“沒事，我們家錦衣這麽聰明，很快就會都學會的～”

可是……今天瞧着樣子，是要水漫金山了吧？

那就帶着這兩個家夥去上班好了～～

湯圓圓開心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