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圓圓在古代

湯圓圓在屋內哀嚎一般頹然錘了半晌，忽得聽見門外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後退三步。”

這聲音似乎有幾分耳熟的樣子。

湯圓圓遲疑着倒退幾步，這時門外問：“好了麽？”

于是處在驚懼交彙之中的湯圓圓，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還來不及懊惱自己做了蠢事，門外那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猛地一腳踹上雕花木質的門框，一瞬間，門被擊碎，鎖口出被踢出一個大洞，木屑橫飛，吓得湯圓圓慌忙又退了幾步。

一扇門，轟然向後倒塌下來。

砰。帶起一地灰塵。

一個黑色緊身衣的少女自月下走來，身上的鑲金花紋在月色之下閃閃發光，沖着湯圓圓伸出一只修長透亮如玉石一般的手：“快走！”

湯圓圓遲疑着抓住，認出正是今天下午在大柳樹下因暈船嘔吐的女孩子，驚喜道：“啊，是你……”

對方鎖着眉毛一言不發，一把将她扯進懷裏，向後一躍，當即漂亮地從圍過來不少人之中一躍而出，在院中的桌椅上借力一躍上了房頂，向院外奔去。

月色清寒，原本應當清淨的尼姑院中，竟走出來幾個□□上身的壯漢，一手搭弓，将羽箭對準月下屋頂之上的兩人。

夏錦衣摟緊了湯圓圓，向地面躍去，與此同時，羽箭破空而來，擊碎月光。

兩個人與利箭擦劍而過，躍下屋頂，湯圓圓軟綿綿倚在夏錦衣懷裏，尴尬地嘿嘿笑了兩聲。

胸挺大的嘛……

兩個人從庵中逃出，湯圓圓被夏錦衣抓着，在黑樹林裏發足狂奔。

湯圓圓一邊跑一邊喘：“等會兒，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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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錦衣道：“他們人多勢衆，手裏有箭，再不走來不及了！”

湯圓圓大喘氣：“等一下啊！你聽我說，等一下！”

夏錦衣減緩腳步，回頭望她，見她正姿态狼狽跑得沒命：“怎麽了？”

湯圓圓小手叉腰喘着氣：“我包裹還在裏面。”

夏錦衣立刻轉頭拉着她繼續跑：“有什麽東西，我出錢買十個送你！”

湯圓圓欲哭無淚：“我是镖局送镖的，镖還在包裹裏呢！”

夏錦衣頓住腳步，在月下沉默半晌，一臉怪異地回頭看她：“送镖的？”

湯圓圓點頭再點頭。

夏錦衣伸手脫下巴，沉吟：“什麽镖局？”

湯圓圓滿腦袋問號，卻依舊回答：“烏鎮镖局！”

夏錦衣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記住了。”

湯圓圓竟然靈光一閃明白了，她這是記住镖局然後決定日後絕不托這家镖局送镖……

果然又給師父他老人家丢臉了麽……湯圓圓寂寞地捂住了臉蛋。

夏錦衣将她推到一棵樹的陰影裏，囑咐：“站着別動，我稍後就回來。”

湯圓圓見她的意思是想去回去取包裹，感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這個……美人姐姐，你知道我的包裹長什麽樣子麽？”

夏錦衣一臉怪異地回頭看她：“美人姐姐？”

湯圓圓烏黑溜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盯着她看着。

夏錦衣推開她的手：“我給你找回來就是，好好呆着別亂動。”

湯圓圓只好乖乖縮在陰影裏，蹲下去，抱着膝蓋等着她回來。

夏錦衣的腳步很輕，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林裏。

湯圓圓一個人縮在樹底下，擡頭看着頭頂的月亮。夏錦衣離開的那幾分鐘似乎格外地漫長，湯圓圓腦袋裏開始亂哄哄的出現各種各樣的東西——或許那姑娘嫌她礙事先走了，或許那姑娘受了傷被人抓住了，或許她記不住自己在哪裏，找回來找不到了……

躲在陰影裏的湯圓圓忽然就有了一種被人抛棄的錯覺，眼淚汪汪地蹲着。

月夜之中，幹燥的落葉散發出一種令人心安的草木芳香，這時，傳來靴子踩在層層落葉之上的輕微響聲，伴随着兩聲一葉子脆折破裂的聲響。

湯圓圓猛地擡頭，逆着月光，只能看見夏錦衣的一個模糊的輪廓。

對方将一個灰撲撲的包裹沖着她一丢，拍手道：“走了。”

湯圓圓下意識伸手接住包裹，愣愣看了兩秒，仿佛不敢相信她已經回來了。

夏錦衣抱肩正要往林子外面走，忽得身上被一個軟軟的身子死死貼住，耳畔哇的一聲哭。

夏錦衣有點頭疼地扶了扶額角，無奈道：“哭甚……”

湯圓圓抱着她的脖子一抽一抽地說：“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夏錦衣：“……這不是回來了。”

湯圓圓将眼淚鼻涕盡數擦在她頸窩裏，接着哭：“我還以為你死了……”

夏錦衣：“……沒死！”

湯圓圓不管不顧地接着哭個沒完。

夏錦衣被她熊抱糊了半晌，終了，無可奈何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松軟的頭發：“莫哭了，待會兒把狼招來……”

話音未落，林子裏就響起一聲妩媚的笑聲，只見一個穿着僧衣的女人從月下走出來，一身素淨，嘴唇卻是嫣紅，一雙柔媚的手輕輕放在丹朱一般的唇畔笑着：“姐姐妹妹情義真好呢……”

夏錦衣将熊抱纏在自己身上的湯圓圓往身後一推，一手執劍，警惕望着來人。

那女尼唇色嫣紅，手裏執着一串念珠，笑得妩媚：“好漂亮的姑娘，手裏拿着一把寒光劍，看得我都心動了。”

夏錦衣将湯圓圓擋在背後，道：“我不殺女人，你趁早滾吧。”

女尼輕笑一聲，手裏的念珠轉了一轉，道：“姑娘方才砍了我不少手下，我回去可怎麽交差呢。我看姑娘你身手好得很，沒必要為着一個又傻又呆的丫頭把命送在這兒，趁早走了吧。”

夏錦衣皺眉：“你這女人怎麽那麽多廢話。”

女尼悠然道：“你就算是殺了我也走不出揚州這座城，你可知這人口販賣官府為何不敢管，你可知道我身後是誰？”

夏錦衣被她說得耳朵疼：“……別擋道。”

女尼眼中驀然一動，手裏的念珠一揚：“總該聽過揚州夏家吧！”

與此同時，四方埋伏在樹上的人如同接到了統一指令，一齊躍起，兵刃閃現，向着林子中間的兩人俯沖而來！

夏錦衣站立不動，對身後的湯圓圓道：“抱緊了！”

湯圓圓：“啥？”

緊接着，夏錦衣一手攬過湯圓圓，一只手裏的劍向伸手迅速一揮，湯圓圓慌忙把頭埋進夏錦衣懷裏，還是被濺了一臉的血，夏錦衣向前兩步，那女尼忽然十指成爪，指甲嫣紅如血，向兩個人抓來！

湯圓圓好緊張。

夏錦衣胸好大她有點方。

湯圓圓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十根蔥白一樣的手指齊齊地被削落在地上，女尼凄聲慘叫。

月光下，夏錦衣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神依舊淡漠沒用波動。

湯圓圓覺得，這種時候，夏錦衣應該來一句“不自量力”或者“活得不耐煩了”等一系列江湖名句。

然而，只見夏錦衣沉默地盯着地上那十根齊根斷裂的手指頭，忽然對湯圓圓說道：“你看這個像不像腐□□蔥花？”

湯圓圓捂住喉嚨：“……嘔。”

美人姐姐你真是夠了！

簡直這輩子都不能再直視腐乳和蔥白了好麽！

夏錦衣環視一周被傷得一直呻|吟的人，對湯圓圓伸出手來：“你剛才是不是崴了腳脖子？”

正蹲在地上假裝堅強的湯圓圓差點當場就哭出來了。

美人姐姐好貼心！

亂軍之中竟然還注意到她崴了腳脖子！

美人姐姐你許了人家沒有？

夏錦衣手伸着，見對方沒反應，掩飾一般地摸了摸後頸：“起來，我背你。”

湯圓圓有點怯怯地。

夏錦衣說：“快點，別浪費時間。”

湯圓圓于是有點害羞地，伸手抓了夏錦衣的衣擺，站起來了，摟住她白皙纖細的脖子，被她背了起來，一路踏着落葉，迎着月光向山下走去。

夏錦衣的腳踩在松軟的落葉上，伸手将湯圓圓的屁股往上托了托，道：“還挺重。”

湯圓圓的臉驀然一紅，一路從耳根一直紅到了脖子根上：“……對不起哦。”

夏錦衣似乎沒理解：“什麽對不起？”

湯圓圓小聲說：“我好笨，把銀子丢了，還被客棧騙了，連累你差點受傷，還得背着我下山去。”

夏錦衣目視遠方，唇畔似乎難得帶了一絲笑：“你蠢麽，習慣了。”

湯圓圓把紅得不像話的頭埋下去。

好丢人！

才剛見面就被習慣了！

這時候，夏錦衣松開一只手，吓得湯圓圓哇哇大叫，死死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夏錦衣輕咳一聲：“想勒死你恩人？”

湯圓圓意識到自己不會摔下去，趕緊松手。

夏錦衣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物，在月色之下變戲法一般在湯圓圓面前一晃，笑道：“你看這是什麽？”

一枚玉佩，在月色之下玲珑閃耀，沁人心脾。

湯圓圓驚喜地一把撈過來：“我的牌子！這是我師父送我的！”

夏錦衣道：“名字倒是有意思，和你本人有幾分相似麽……”

湯圓圓在她肩膀上氣哼哼一拍：“你才胖的像個丸子！”

夏錦衣故意痛哼一聲：“方才沒掐死，如今又要下狠手拍死的麽？”

湯圓圓一時間慌了，趕忙道：“疼不疼？我給你揉揉，是這裏麽？”

夏錦衣背着她，哼了一聲：“往上一點。”

湯圓圓把頭埋在她脖子裏，鼻息間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有一美人，踏月伴香而來，黑衣金紋，天下無雙。

當是你。

也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