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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

“對了,她不是知道酒窖在哪嗎?”荀彧忽然說道,“怎麽還沒回來?”

“我又不是這裏的主人,”郭嘉好笑道,“你問我嗎?”

“論理,我府裏應該……不好,”荀彧神情嚴肅起來,說道,“怕不是他又忍不住了。”

“誰?”郭嘉問道。

“說來那人也是我們同鄉,同出颍川,”荀彧說道,“他家族甚為神秘,以戲志才自稱。近來經常來我酒窖……不告而取。”他很是無奈地說道。

“噗。”郭嘉忍俊不禁,“看來此人與我愛好相差無幾。”

“……不僅愛好。”荀彧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倆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噢?”郭嘉挑眉,“既然如此……”

荀彧想的沒錯,前去取酒的燕昭久久沒有回來的原因确實與戲志才有關。

燕昭跟着任務指引來到酒窖前,正準備取酒的時候,忽然聽到酒窖深處有點動靜。她吓了一跳,問道,“有人嗎?”

“唔……”裏面傳來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你是誰?”

“诶?”燕昭愣了下,“噢我是奉命來取酒的。”

“不,我不是問這個,我問你是誰?”那個聲音說道。

“我叫燕昭。”燕昭說道。

“哎呀,錯啦,”那個聲音有些着急,“我問的是你是誰,不是問你的名字,也不是問你來幹什麽的。”

“……”燕昭眨了眨眼睛,“我是女的?”

話音剛落,便聽到從深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滾下去的聲音。

“哎,你還好吧,”燕昭問道。

“不,我一點都不好。”伴随着話音,從酒窖裏走出來一個面目清秀,一邊漫不經心地整理着衣冠一邊打着哈欠的男人,他看上去要比郭嘉大了有幾歲,然而眉目之間的戲谑之色倒是一點都不比郭嘉少,他抱着雙臂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燕昭,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寶物一般,“吶,我說你啊,”他俯下身,戳了戳燕昭的鼻尖,後者一臉錯愕地看着他,只聽他薄唇輕啓,說道,“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很好,就連初次見到燕昭的反應都一模一樣。

當然燕昭并不知道這點,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青年雖然臉色略顯蒼白,然而顧盼間卻神采飛揚,如果不看他臉上神情中那抹戲谑之色的話,也是個芝蘭玉樹的君子,然而——

“我不是。”燕昭總算從剛見面的沖擊回過神來,不悅道。

“一個簡單的問題問了你三遍還回答的是個錯的,不是傻子是什麽?”青年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扇子,拿扇柄敲了敲燕昭的腦袋說道。

“……诶?”燕昭一愣,瞬間躲到酒桶後面,警惕的看着他,活像感覺到危險的小動物一般。“什麽意思?”

“噗。”青年摸了摸下巴,說道,“可以,還能察覺到危險,看來不是個傻的。吶,小姑娘,你是誰?”

“……”燕昭深深地嘆了口氣,自暴自棄地說道,“我是傻子。”

“欸~不要套用別人的答案啊,那又不是你的,所以還是錯誤~”戲志才又把手中的扇子展開,坐在酒窖前面的石桌上笑嘻嘻地看着燕昭。

“……”燕昭眨了眨眼睛,“這……你又是誰?”她反擊道。

“嗯?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哈哈,勉強算你過關了,”青年說道,“我是戲志才,一個……”他頓了頓,明朗的神情上掠過一絲陰霾,随即又恢複正常,“懶于應世之人而已。好啦,現在輪到你了,你是誰?”

“我……”燕昭想了想,然而實在沒想到答案,只得苦惱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噗哈哈哈哈,”戲志才又笑了出來,“哎,”他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說道,“你這孩子雖然傻,但還挺有趣的。”

“……”感覺被忽悠了一通,燕昭不滿地看着他。

“你跟誰來的?”戲志才問道。

“郭嘉。”燕昭有點生氣,硬邦邦地說道。

“還在生氣?”戲志才挑眉,揉了揉燕昭的腦袋,“就一才到我肩膀的小鬼,心高至此?”

“你在敷衍我。”燕昭說道,“燕昭雖然愚笨,但是這點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我認真的回答了你的問題,可是你卻敷衍我,所以我才不滿。”

“……”戲志才眼睛微微睜大,忽爾笑了出來,“不,你想錯了,大多數人也許知道答案,可是他們卻聽不出這點。所以你也不是那麽無可救藥。”

“诶?”燕昭眨了眨眼睛,開始複習來之前郭嘉讓自己背的幾條,然後渾身一震,“難道……”你看出來了?

她略帶驚恐的看着戲志才,不要吧,自己才剛跟他見面吧!然後就暴露了???

“你說呢?”戲志才和善的摸她的腦袋,“總算明白了嗎?”

“請問先生,”燕昭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哪裏有破綻?”

“全部。”戲志才簡潔明了地說道。

十五

竟,竟然是全部?!饒是燕昭這樣豁達的心性,也禁不住受到了打擊。

“全部嗎……”她垂頭喪氣地說道,整個人仿佛一只沮喪的小動物。戲志才幾乎可以看到她垂下來的尾巴和耳朵,想到這裏,他禁不住笑出了聲。女孩的腦袋手感太好,他沒忍住又揉了揉,極其愉悅地說道,“是啊~全部~”

從他聽到燕昭的聲音開始就感到不對了。

之前說過,骨子裏沒那種奴才氣,再怎麽伏低做小也不自然,燕昭聲音清亮幹脆,說起話來帶着一絲還未完全褪去的稚嫩,可愛是可愛,比起從小便伺候人的奴婢們來說,還是少了一些怯懦卑屈的味道。而且——

用詞和說話方式也完全不對。

明明便不是伺候人的家夥,卻穿着奴才的服裝,饒是誰看了都會覺得奇怪吧?更何況即使燕昭跟着郭嘉學了許久的官話,口音卻還是沒掰過來,聽上去還是一口異鄉人的口音。就如戲志才所說,她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哎。”燕昭十分老成的嘆了口氣,苦惱地說道。“這可怎生是好。”

被那副故作老成的模樣逗笑,戲志才說道,“噢?你就這麽想變得跟別人一模一樣嗎?”

“我這樣不會很奇怪嗎?”燕昭又嘆了口氣。“……額,我該怎麽稱呼您?”

戲志才,這個名字怎麽叫都太奇怪了。

“名稱不過浮雲,”戲志才倒是豁達,他輕搖折扇,笑道,“如果一定要有個對我的稱呼的話,那麽……”他笑道,“來叫聲‘穆哥哥’聽聽?”

“……”燕昭無言地看着他。“戲兄。”她不帶感情地說道,“就這麽決定了。”

“噗,看你的樣子,原來還是個讀過書的?”戲志才覺得好笑,問道。

“那是自然。”燕昭抱着雙臂哼了一聲,“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之廟而七。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別父子、遠近、長幼、親疏之序而無亂也。這些我還是知道的。”

所以穆哥哥這個名字大致就跟‘小哥哥’的效果差不多。

哼,想占我便宜。╭(╯^╰)╮

“噢~”戲志才還想說些什麽,忽然喉嚨一癢,便咳了起來。

燕昭連忙拍了拍他的背幫他理順氣息,無奈道,“身體不好還喝酒。”

“你不也是來取酒的?”戲志才說道。“文若是怎麽跟你說的?”

“他跟我說酒窖在東邊……”燕昭說道,“然後我就來取酒了啊?”

“……”戲志才探究地看着她,“這裏是西邊。”

“诶!”燕昭一愣,“難道這邊兩頭都有嗎?”不愧是世家大族……

“噗,哈哈哈……咳,咳咳……”戲志才剛剛笑了幾聲又咳了起來,“哈,懶于應世之人,命也該如此吧。”他苦笑道。

“先生這樣不好。”燕昭勸道。她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個墊子,說道,“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先生還是墊點東西再坐着吧。”

“噢?”戲志才受了她的好意,笑道,“之前還說要叫我‘戲兄’來着?”

“……啊,”燕昭不好意思地說道,“之前只是開玩笑的,而且……”

“我與也被你稱作先生的某人有點相似,對不對?”戲志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燕昭一臉愕然,“诶!這也被您看出來啦?”

“哈哈哈哈哈哈,”戲志才不禁又笑了起來,“是你太好看透了而已。”

“哎,是你們太聰明罷了。”燕昭很是幽怨的看着他們,“一個兩個都像有讀心術似的,”她抱怨道,“然而我卻不能知道你們的,太不公平了。”

“你怎麽不知道?”戲志才說道,“那你且說說看,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先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想通罷了。”燕昭說道,“然而時候到了,先生自然會做出決定的。”

“……”戲志才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嘛。”

“诶?是這樣嗎?”燕昭訝道,“別人看不出麽?”

“我們這些人的話語,你或許猜不透,”戲志才說道,“然而,你以為這些便是其他人都能知曉的麽?若真是如此,我等也枉讀這麽多年的書了。”

“可是,為什麽?”燕昭問道。

“同一樣物事,”戲志才說道,“清者見清,濁者見濁,各人皆視自己所需,而你既以真心待人,自然也能看到真心了。”

“嗯。”燕昭眨了眨眼睛,說道,“雖然先生幾度戲谑于我,然而我卻認為先生并不是表面上那般輕浮之人,只是心有苦衷不得出,所以悶悶不樂罷了……順便拿我尋開心。”她扭過頭,超級小聲而迅速地說過最後的話。

“欸~”戲志才故作正經地說道,“非也,我沒有拿你尋開心。”

“那是在做什麽?”燕昭抱着雙臂斜眼看着戲志才表達不滿。

“這可是我将你視作友人的證明啊。”戲志才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對你的朋友都這樣嗎?”燕昭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方面真是跟先生一模一樣。”

“那又是誰?”戲志才知道她此時說的并不是自己,便饒有興趣地問道。

“其實是先生……啊,另一個先生,”燕昭撓了撓腦袋,說道,“他之前跟我講的,我也知道我毛病不少,可總也改不了,之前說要裝書童,可是先生看了我一眼就跟我說不要裝了……哎。”

“看來他教了你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戲志才說道。

“是有一點……不多?”燕昭說道,“先生最常對我說的便是‘罷了,還是做你自己吧。’”她繪聲繪色地學着郭嘉的模樣說道。

“噗……”戲志才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還說了什麽?”

“哎……”燕昭長嘆一聲,“‘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在別人想對你不利之前,先把別人氣死。’”她模仿着郭嘉的神态語調,學完了之後又是一聲長嘆,惆悵,又沮喪。

“哈哈哈哈哈,”戲志才大笑起來,“妙極妙極,看來也是吾輩同道中人啊。”

“也許吧。”就在此時,郭嘉的聲音響了起來。

“先生來了?”燕昭一愣,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她回過頭去,喚道,“先生!”

“只不過是讓你取個酒,”郭嘉袖着手,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就一去不歸了?”

“這是因為……”燕昭給郭嘉介紹道,“先生,這是……”

“戲公。”郭嘉拱手道。

“好說好說。”戲志才将折扇打開,說道,“小子便是郭奉孝?”

“正是。”郭嘉平平淡淡地說道。

“欸,你們之前認識嗎?”燕昭來回看了看兩人,問道。

“并未見面。”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

……哇這同步率,啧啧。燕昭忽然有點想笑,她看向另一個人。

荀彧深深地嘆了口氣,開口道,“就算有什麽話要說,也別在這裏說。”太丢人了。

庭院裏樹木蒼郁繁茂,透着一種早春時還未褪去的暮氣。荀彧選的地方便是被冷綠包圍的一座小亭,酒被強制沒收,桌上的茶爐煮着茶,燕昭在旁邊為三人倒上茶後,便退到一旁好奇地看着風景。

像這樣大戶人家的園林她以前只在蘇州見過一回,而現在她所處的這個地方,年代可比蘇州那處要久的多,樣式也差的蠻遠,燕昭一邊把這裏跟自己印象中的園林相對比,一邊在袅袅的茶香中發着呆。

哪裏都不一樣啊,她想道,我也跟這裏完全不一樣。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茶桌上的談話已經進行了好幾個回合。

“啊呀~”戲志才笑道,“難得來文若這裏一趟,還真是讓在下發現了好東西呢~”

“素聞戲公眼光獨到,如今看來果然不差。”郭嘉說道。

“哪裏哪裏,”戲志才說道,“只不過是與奉孝所見略同罷了。”

“本來不欲叨擾你,”荀彧說道,“如今碰上也是碰上了,志才,你看此女如何?”

“我之所感與你們應該沒什麽差別。”戲志才說道。“只不過你們對她有何安排,可問過她的意見?”

“如今只是草案,”郭嘉說道,“尚不用告知于她,便是告訴她也只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是嗎?我倒不這麽認為,”戲志才說道,“如今我倒有一個提案。”

“什麽提案?”郭嘉問道。

“讓阿昭跟我一段時間如何?”戲志才說道。他看了郭嘉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同為先生,既然教不好,也時候換個了,不是麽?”

“你就能教好她?”郭嘉問道。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戲志才說道。“若是不準備出仕,我想,你也需要一段時間獨自居住吧?便是要人伺候,若她來照顧你,怕是會更令你費心。”

這話真的太紮心了,不過事實也确實如此。

“若是她同意,”郭嘉說道,“随你好了。”

就在他們說着的時候,一直在假寐的燕昭忽然感到了什麽,警覺的站了起來,更是憑空變出了武器拿在手裏。

有紅名。她細細的感應着,對在座三人說道,“先生們小心,我去去就來。”

說罷,她找準了位置,一個縱躍便打了過去。

“這裏何時……?”看到燕昭沖過去果然揪出了黑衣人,荀彧不免吃驚。這裏可是他荀家的後院,雖說不至于固若金湯,可也沒到有人潛入無人發現的地步,而且以他現在處境,不至于會引來殺手,這就說明——

“怕是曹公要回來了。”郭嘉見狀,說道。“恭喜戲兄,仕途光明。”

“……呵。”戲志才眼中一黯,自嘲道,“什麽仕途光明……”他往仍然與黑衣人戰鬥的燕昭處看了一眼,“阿昭她……”

“身懷武藝,不可估量。”郭嘉說道。

“所以便要她上場殺敵,”荀彧嘆了口氣,“也委實胡鬧了些。”

“不可……”戲志才皺眉,“嗯?”

就在此時,那黑衣人拼着受燕昭致命一刀,也拔出□□朝戲志才射.出!

那枚箭直往戲志才而去,就在他以為自己大限将至之時,忽然傳來一聲箭矢刺入血肉的聲音,而他卻一點痛感也無。

一個蹑雲逐月替戲志才擋了箭,燕昭忍痛把箭拔了出來,不管血流如注的肩膀,轉身對愕然的三人問道,“幾位沒事吧?那應該是最後一個了。”

……雖然看着吓人,不過其實掉的血還沒到血條的四分之一,所以燕昭心裏十分淡定,并且非常不以為意。

然而其他人就不這麽想了。

十六

小小的亭子裏現在滿是血腥味,燕昭倒是習慣了,淡定地找水把傷口洗了洗,便用積年的止血散敷了上去,她身體底子好,血條也長,沒一會流血的debuff就消失了,她按着不再流血的肩膀走了回來,奇怪的看着嚴肅的三人,問道,“怎麽了?”

行動自如,中氣十足,除了衣服上的血跡之外,沒有一點中過箭的樣子。

“傷勢如何?”郭嘉是最擔心她的,忍着血腥味擔憂地上前問道。

“已經處理過了,不礙事。”燕昭搖了搖頭,說道,“一時半會的有些疼,過幾天就好了。”真的是小傷。

“文若,你府上可有藥?”戲志才問道。

“有的。”荀彧說道,“等下我便讓侍從拿過來……阿昭,今天真是多謝你,”他鄭重地說道,“若不是你,讓戲公在我這裏出了意外的話,文若萬死難辭其咎。”

“哪裏,”燕昭說道,“我也只是做我當做之事罷了……嘶。”她下意識的拱了拱手,卻牽扯到傷口,疼的咧了咧嘴。

“小心些。”戲志才說道。

“無礙的。”燕昭說道,“只不過是輕傷而已。”

“呵,”郭嘉哼了一聲,“是的,除非快死了,對你來說應該都是小傷。”

“先生……”燕昭知道他生氣了,找不到話說,只得拉了拉他衣角,喚道。

“噗。”戲志才看着兩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随即又正色道,“阿昭,我有個不情之請。”

“可以啊。”燕昭說道。“你們之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先生不在意的話我都可以。再說剛才那些人……”她皺了皺眉,“總有些微妙的熟悉氣息……”

“你有什麽頭緒嗎?”荀彧問道。

“抱歉,”燕昭說道,“雖然有些似曾相識,但是還未确定,昭不便說出,免得誤導各位。總之,他們的目标既是戲先生,想必還會再來,如果我一直跟在先生左右,應該可以更為确定他們的身份吧。”

“也是,”戲志才說道,“無論如何,既然能找到這裏,說明那邊一定有對此地熟悉的人。或者說,一個對我們和阿昭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以及相似的人。”

“……”燕昭想了想,了解她?除了雲哥(沒見過趙雲倆字怎麽寫的,所以她還是不知道此趙雲乃彼趙雲)一家之外,最熟悉自己的莫過于眼前的郭嘉,然而郭嘉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那麽——

是什麽樣的人呢……

如果把她換成戲志才或者郭嘉或者荀彧之中任何一位的話,恐怕都會想到另一個穿越者這種可能吧,然而非常可惜,誰都不是她,所以她并沒有想到這點,只道是自己穿越過來引起的偏差罷了,反而心裏更為愧疚,下定決心要保護好戲志才。

“先生們放心。”她拱了拱手,說道,“無論如何,我會盡力護……呃呃呃!”話還未說完,郭嘉便揪住了她的腮幫子向兩邊拉扯,冷笑道,“哦?你要怎麽盡力?就這種替人擋箭的盡力?那你還是跟我回去吧。這裏不需要這種人。”

“唔……唔……戳……啦……”燕昭不敢用力掙紮,只得含糊不清的求饒。

“噗。”戲志才看的又笑了出來,手中折扇轉了幾轉,意有所指地說道,“放心吧,奉孝,戲某必定完璧歸趙~”

“呵,”郭嘉松開手,同樣意有所指地說道,“就算戲公願意做這個藺相如,嘉只怕做不了趙王,反而懷璧其罪啊。”

“……”燕昭又陷入了分開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就完全鬧不明白怎麽回事的狀态了,只得求助另一邊的荀彧,然而荀彧卻覺得太丢人,沒有解答,咳了一聲說道,“好歹給阿昭換件衣服吧。”總是穿着染血的衣服像個什麽樣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就拜托文若了。”

一個弱冠少年,一個都快接近而立了,兩個還是這麽幼稚,年齡處于兩者之間的荀彧深深的嘆了口氣。

丢人,真丢人。

他老成的背過手去,吩咐下人找一件燕昭能穿的衣服過來。

“那麽,”燕昭說道,“今日我便……”

“嗯,這段時間便如你所說,”郭嘉說道,“跟在這家夥身邊吧。”

“我不在的時候,先生保重身體,照顧好自己。”燕昭說道。

“……”郭嘉袖着手,睨了她一眼,“不,從某種方面來說,你走了或許我還更輕松一點。”

“欸!”燕昭如遭雷劈,頭上兩根呆毛更是像通電了似的炸了起來,“我原來給先生添了這麽多麻煩的麽!”

“誰知道呢……”郭嘉揉了揉她的腦袋,噙着笑道,“不過習慣了之後,也就這樣了吧……噗。”

燕昭困窘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那模樣實在又蠢又好笑,郭嘉再也繃不住,一邊大笑一邊走了。

“……我感到了一種微妙的鄙視。”燕昭摸着下巴吐槽道。

“哈哈,非也,”戲志才說道,“他那是……唔,強行挽尊吧。”

“诶?”燕昭不明所以。

“沒事,理解成在誇你就行了。”戲志才摸摸狗頭。

……不,絕對不是這樣。燕昭看了臉上神情古怪像在忍笑的戲志才和荀彧一眼,面無表情地想道。

“好了,說正事吧。”戲志才說道,“你在奉孝處有什麽日常之物嗎?”

“沒有。”燕昭想了想,說道。“沒什麽必須要帶走的,一切随意。”

“噢~”戲志才用扇子一敲手心,語氣輕快地說道,“那就先去采買吧~”

“诶?”燕昭還沒弄明白情況,便被他拖了出去。

“先生,我不要緊的。”燕昭趕緊說道。

“非也,”戲志才說道,“我不管你之前來自何方,然而若想融入這裏,首先就得多看,多聽,多觀察。從平常的地方入手,你才能做到毫無破綻。”

“先生說的是。”燕昭說道。

“……”戲志才頓了頓,說道,“老是先生先生的,有時候不知道你是在叫我還是在叫他了。”

“那我要如何稱呼?”燕昭說道,“這回請先生莫要取笑我了。”

“這個嘛……”戲志才想了想,說道,“反正年齡相差還是有的,我就對外說你是我侄女,我是你舅父吧。”

“诶!”燕昭一愣,“這,這真的可以嗎?”

“有什麽不行?”戲志才似笑非笑地看着燕昭,“奉孝那小子左右不願給你個身份……嘛,算了,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吧。沒什麽,我們先去買衣服。”

“噢,舅父,”燕昭一口應下來,說道,“可是買衣服不會花很多錢嗎?”

“唔,這點錢還是有的。”戲志才說道。“來吧。”

……

“文若,你看這件如何?”戲志才興致勃勃地對被叫過來的荀彧說道。

“豔而不俗,不錯。”荀彧掃了一眼,說道。

“那這件呢?”戲志才又讓燕昭換了身衣服,問道。

“清麗脫俗,不錯。”荀彧說道。

“我覺得這件也行。”戲志才又挑了一件說道。

“那就全要了。”荀彧說道,“你不是說她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麽?”

“是啊,這還真是想不到。”戲志才感嘆着,沖荀彧甩了個眼色。

荀彧懂他想說什麽,搖了搖頭。

跟燕昭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們便發現燕昭身上的可疑之處越多,神情中沒有任何卑怯之色,身姿端正,行止從容,可見出身不會低賤到哪去,至少也該是個士族,然而——

這也太落魄了,聽郭嘉說是在颍川邊界,山林一帶發現她的,那邊莫非有什麽隐世的大家族麽?

“阿昭,”戲志才揮揮手,讓老板帶着衣服下去結賬,忽然問道,“你家裏沒別人了麽?”

“诶?”燕昭愣了愣,說道,“應該還有的……吧。”她撓了撓後腦勺,嘆了口氣,按照蒼雲堡的劇情瞎編道,“我原先确實有很多兄弟姐妹……然而後來遭到奸人所害,引了敵人來,首領為護我們戰死,我拼死逃了出來,然後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所以家裏如何,我也不知道。”

若是放在其他時代,這段故事怕是聳人聽聞,然而放在這群雄并起的亂世,卻也只不過是在戰火中被毀滅的衆多故事的一樁罷了。

“原來如此……”戲志才眼神一黯,“抱歉,問及了你的傷心事。”

“沒事。”燕昭搖搖頭,“都過去了,總是耽于往事,什麽也無法做好,事情既已發生,多想無益。”

“既如此,”戲志才又問道,“你可還願參與到戰争之中?去做那屠戮他人之人?”

“舅父,”燕昭說道,“凡事必有一定犧牲,而若為了太平盛世,不讓我所經受的慘劇重演,昭死不足惜。仁義之道,昭不太明白,然而卻認同舅父與先生心中之道,所以但凡有需要之處,昭義不容辭。”

“若我說,”戲志才忽然說道,“我在一日,你便一日與戰場無緣呢?”

“那我也尊重舅父的判斷,”燕昭說道,“除卻必要,不用武藝,也不上戰場。”

“你不問我為什麽?”戲志才奇道,“你甘心如此?”

“舅父誤會我了,”燕昭說道,“常人所以習武,是為了在戰場上飛黃騰達,或是身後功名,而昭并無那般遠大志向,之所以習武,不過是想以手中蒼雪刀,護身邊之人安然無恙罷了。然而若非太平盛世,昭身邊之人總會遭逢颠沛流離之苦,故而昭才想為人所用,以結束戰亂之苦,如果跟着舅父和先生的話,總有一天戰争會結束吧?我是這麽想的。”

“阿昭……”戲志才受到觸動,摸了摸她的腦袋,“真是個好孩子……”

十七

在暗殺風波之後,果不其然,曹操如同幾人所料那樣回來了。

燕昭又解決了幾波刺客,繳獲了幾件刺客使用的武.器,是某種□□。

荀彧和戲志才打量了半晌,陷入沉思。

“仿佛在哪裏聽說過……”荀彧想了半晌,說道,“算了,先留着,以後慢慢打探吧,他要來了,我已經盡力不提起你。”後半句話卻是對戲志才說的。

“……”戲志才收起一貫漫不經心的神色,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我知曉了。”

燕昭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解,便在荀彧離開以後問道,“舅父,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告訴你也無妨,”戲志才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說道,“之前,我便與他同行過。”

“哦?”燕昭在他身邊坐下來,一副專心聽故事的模樣,“那麽為何又分離了呢?”

“是呂氏之事。”戲志才說道,“當時我勸他莫要進去,然而……”他頓了頓,說道,“孟德中懷虎狼之心,殘刻少恩,用人時輕為人屈,不用亦輕棄人。若其得志……總之,你要小心此人,便是……也不能放下警惕。”

“便是什麽時候?”燕昭不明白。

“沒什麽,”戲志才說道,“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不可輕信曹操即可。”

“我聽舅父的。”燕昭點了點頭。“以我之能,或許難以帶着別人逃走,不過自己跑掉還是很容易的。”她看戲志才明顯不信,嘆了口氣,說道,“舅父不信我麽?”

“非是不信,只不過雙拳難敵四手……”戲志才說道。

“啊,這個放心好了。”燕昭想了想,說道,“若我認真起來,非訓練有素,裝甲齊備之軍,是無法奈我何的。”

畢竟她現在拿的還是白板武器,并且根本沒在武器上附加力量,便可以輕松解決前來暗殺的殺手,看等級也不過是20左右的灰色怪,實在不足為慮。

“你不怕別人用計?”戲志才失笑,問道。

“昭也并非愚鈍之輩,”燕昭說道,“況且有先生和舅父在,我又能吃虧到哪去?”

言之鑿鑿的樣子,像極了一頭正沾沾自喜地小獸,戲志才戳了戳她的臉,說道,“尾巴都翹起來了。”

“诶?”燕昭呆了呆,“我沒有啊。”

“誰知道有沒有。”戲志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這麽奇特,也許下一刻就長出來了也說不定。”

“怎麽會,”燕昭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常人啊。”

“噢?”戲志才笑嘻嘻地說道,“我可沒聽過自稱以一當萬的常人。”

“再怎麽樣也長不出尾巴的。”燕昭強調道。

“哈哈哈哈哈……”戲志才終究沒忍住,燕昭實在太好逗了,“好了,不說這個,待使君來……”

“你知道他會如何求你。”燕昭說道。

“是啊,我知道他會如何求我。”戲志才說道。

“既然如此,你還是要跟他去?”燕昭又說道。

“沒辦法,”戲志才嘆道,“誰叫我心軟如斯,不能不管你,也不能拒絕他。”

“舅父,”燕昭說道,“在聖人面前,無人不可為刍狗,在天地面前,無人不可為棋子,眼下局勢勝負未分,混沌不明,舅父身為操子之人,怎可半途棄局?無論如何,昭始終相信人定勝天。”

“若這天本身便不公呢?”戲志才說道,“珠玉有上下之品,人有優劣之分,天之不公顯而易見,更遑論人?”

“噗,舅父太心軟了。”燕昭說道,“雖說事在人為,然而哪有兩全其美之事呢?即使舅父智計絕倫,也難以一人力挽狂瀾,便是盡到本分即可,毋須因未竟全功而自責。”

“就你會說話。”戲志才搖了搖頭,敲了敲燕昭的腦袋。“待會他若來,躲好些,給我有點女孩子的矜持。”

“是。”燕昭剛剛應下,便傳來通報。

燕昭聞言,行禮退下,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她現在的禮儀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這些略顯瑣碎的事情,郭嘉無所謂,也懶得教,反正萬事有他在,燕昭也翻不出多少浪花,然而戲志才卻認為即使燕昭身負絕技,仍需必要處世之學,否則日後定有禍事。因此便時時将燕昭帶在身邊,讓燕昭聽他各種言論,看他為人處事,又教她行止禮儀,用荀彧的話來說,簡直把燕昭當成了自己女兒在養。

當時恰巧燕昭不在,于是戲志才便笑了笑,志才一短命之人,多病之身,還是莫耽誤別人姑娘了。

在以傳宗接代為重的古代,有這種想法之人可謂是鳳毛麟角,荀彧并不贊同他的想法,卻又尊重他的選擇,也只得長嘆一聲。

與曹操一晤過後,如衆人所料,戲志才被尊為上賓,衣食無憂,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包括燕昭在內,跟他有關的一切事物都因此沾了不少光。

然而燕昭卻不高興了起來。

原因無他,随着曹操來的越來越勤快,戲志才要操的心也越來越多,最直觀的反應便是——他的身體越發差了。

“哎。”燕昭思及此,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阿昭,你最近嘆氣的次數越發的多了。”年紀跟她相仿的少年聞聲說道,“可是先生的身體又不好了?”

“前天夜裏又受了點風,”燕昭聲音平平地說道,“被我說了‘你是想被我敲暈然後休息還是自己去休息’之後,終于願意好好睡一覺了。”

“哈哈,是阿昭你的風格。”少年失笑,“若是我,平日光看你儀态,只道你性情爽利,卻萬萬想不到你還武藝高強。”

“別說了,”燕昭又嘆了口氣,“你我可約定過,不能告訴令尊,否則我可不跟你玩了。”

“哈哈哈,自然,”少年說道,“丈夫重諾,昂定然不會做這背信棄義之人。只是……”

“見明珠蒙塵,未免可惜罷了。”燕昭替他說了下去,“先不說舅父不準我上戰場,便是他現在這樣的身體,我也無法離開他,更何況……”她皺了皺眉,“前些夜裏,又來了幾個殺手。”

“他們還未死心?”聽到這裏,少年不由得正色道,“我已向父親禀報過,父親說悄悄又往這邊派了許多人手……”

“怕是專門訓練過,”燕昭說道,“發現不了也是尋常,只不過這樣一來,我不能動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哎。”少年抱着手臂,老成地嘆了口氣,說道,“阿昭,真是辛苦你了。”

“哎,還好吧。”燕昭也嘆了口氣,“不說那個了,今日你來找我,可是功課都做完了?”

“正是。”少年一聽她這麽說,頓時眉飛色舞,“阿昭,跟我練幾盤?”

“哎哎哎,手下敗将,今日又想給自己敗績再添幾筆?”燕昭挑眉,故作不屑道。

“哈,”少年說道,“如今的我可今非昔比,大可放馬過來,我曹昂今日便要一雪前恥!”

“哦?勇氣可嘉。”燕昭也被他說的來了興致,“來來來,讓爺……姑娘我看看你比之前長進了多少~”

此人便是曹操長子曹昂。

作為曹操最喜愛的兒子,每當曹操來找戲志才問計時,也往往将他帶在身邊,一來二去,兩人便熟了起來。

不過說到兩人結緣的關鍵——

“說起來,要不是我無意間撞見你清理那些殺手,”兩人過完招後,曹昂說道,“只怕會跟父親一樣以為你是戲公的乖侄女呢。”

“說的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燕昭打了個寒顫,說道。“黃巾大破,令尊應該正值春風得意之時,你怎麽有空到我這來了?”

“他們都說陶謙将以徐州降我父,”曹昂說道,“唯戲公無言,我便覺得有所蹊跷。”

“陶謙此人剛正不阿,”燕昭說道,“便是舅父不說,我都能想到事情沒這麽簡單,哎……嘛,不提他,現在熱得很,有什麽好吃的沒?”

“這話說的,”曹昂失笑,“凡是我父的東西,何時少過你們家的?怎麽,這麽快就吃完了?”

“……”燕昭罕見地沉默了,然後說道,“只是發生了一點意外。”

“噢?”曹昂戲谑道,“可是又想做你那什麽‘冰淇淋’,然後失敗了?要我說,戲公也是寵你,你可知你浪費的都是多金貴的東西?”

“切,”燕昭白了他一眼,“你是沒吃過,所以不知道那東西多好吃,那可不是把水果和冰放在一起的口感能比的,我這可是犧牲小我,為你們的口福做貢獻啊。”

“說的我還應該感謝你了。”曹昂說道。

“你确實該感謝我,”燕昭說道,“雖然沒弄出冰淇淋,不過我卻還研發了另一種玩意兒,要不要來嘗嘗?”

“走。”曹昂畢竟少年人,聽燕昭一說,心生好奇,便點了頭。

“廚房走起。”燕昭帶着他悄悄的摸進了廚房。“這裏有些藥味,你忍忍吧。”

“嗯。”曹昂點了點頭。

接着,燕昭拿着從地窖裏挖出來的冰,手上運勁,便把冰塊碾成了冰沙,再加入葡萄擠碎濾的汁,随便拌了拌,一碗古代版葡萄冰沙便做好了。

“果然有趣。”曹昂嘗了幾口,嘆道,“也就你有這個功夫,別人可做不到把冰碾的如此細碎。”

“哎,”燕昭嘆了口氣,“我也是被逼急了。”

畢竟夏天裏還得穿着一大堆衣服,實在是太熱太熱了。

十八

“哈哈,阿昭,你也太過怕熱了,”曹昂打趣道,“現在便如此,到了三伏天可怎生是好。”

“我好不容易才忘了這事,你又何苦讓我再想起來。”燕昭沉痛地說道。

“哈哈。”曹昂說道,“難得做了冰,不給你先生拿點過去?”

“我倒想呀,”燕昭說道,“不過這天裏化的快,就算給他送了過去,他也不一定要,還不如自己吃了,不過你也注意些,這東西吃多了要拉肚子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淺嘗辄止。”曹昂說道。

就在這時,有侍女找到兩人,“昂公子,使君有請。”

“噢,好,我這就過去。”曹昂應了一聲,将小碗交給燕昭,“阿昭,我走了,下次來找你玩。”

“好呀。”燕昭點了點頭,收起碗,然後便來到街上,朝郭嘉的住處走去。

戲志才并未限制她的行動,因此她想去哪裏都可以,不多時,她便遠遠看到了目的地。

“先生~”她跳上牆頭,笑嘻嘻地說道,“今天沒出去擺攤?”

“呵,”在院子裏閉目養神的郭嘉聞言,睜開眼睛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閉上,“你都來了,可見今日運勢不佳,便也不用白費力氣,索性在家休息一天不是更好?”

“噗。”燕昭又笑了,知道這是允許她進來的意思,便輕巧的跳了下來。

“又不走門。”剛剛落地,她便聽到青年習以為常的抱怨,“搞得我都想直接把門堵了,反正留着也沒什麽用。”

“那可麻煩了,”燕昭從善如流地說道,“把門堵上了,對我進來倒是沒什麽影響,先生要出去豈不麻煩?”說着,她擺弄起郭嘉放在一旁的東西,說道,“沒想到先生還會算命,真是吓了昭一跳。”

事情要回溯到春天将過未過的時候,好不容易在戲志才的教導下覺得自己可以出門的燕昭出門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郭嘉,還好她方向感不差,循着記憶很快便找到了之前買下的房屋。

之前郭嘉先是說她礙事,又走的灑脫,于是她便好奇起郭嘉謀生的手段了,只不過實在沒想到——

她看着郭嘉支起來的算命攤子,一時之間無語凝噎。

什麽原來先生你的副業是算命嗎!

等等算命先生……好像也不是很違和?

不對這不是重點。

燕昭躲着聽了半晌,不禁對他深深的佩服起來。

這哪裏是算命,分明就是郭嘉靠自己的觀察從而得出結論罷了。光是聽情報便能在千裏之外判斷出對手心理,并出奇制勝的鬼才,看透一個面對面的普通人還是手到擒來,毫無壓力的。

招搖撞騙啊……燕昭深深的嘆了口氣,說自己礙事,恐怕也是因為這個理由吧。

這麽想着,她便沒上前跟郭嘉打招呼,而一直等到了日落,郭嘉收攤準備回家的時候,才迎上前去,笑道,“先生~”

“噢,是你呀。”郭嘉抱着東西,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說道,“可算是願意露面了?”

“诶?”燕昭愣了愣,“難道先生……”

“既然來了,就過來幫把手吧。”郭嘉沒回答,只是說道。

“噢好的。”燕昭幫忙把東西搬進了院裏。

“還知道過來,”見她走進院裏,郭嘉彎起似有若無的弧度笑道,“看來是沒把我忘幹淨。”

“因為先生之前說我會添麻煩。”燕昭笑嘻嘻地說道,“所以直到我确認不會給先生惹麻煩為止,我怎麽好意思過來呢?”

其實郭嘉想表達的并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兩人之間沒什麽合理的關系,而燕昭卻一直跟他住在一起的話,久而久之,總會有些閑言碎語冒出來,郭嘉并不想讓燕昭遭到這樣的情況,卻又因為某些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而遲遲不願意将兩人關系變得‘合理’,故而索性擺出了這個理由,來讓燕昭自發與自己保持距離。

結果燕昭真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過來,他知道是什麽原因,無法責怪于她,卻也不想承認自己有錯,一來二去,可謂是自作自受了。

“呵,真聽話。”所以他露出一個和善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假笑,摸了摸燕昭的狗頭。

“先生,”燕昭坐在他腿旁,展顏笑道,“我很想念先生。”

郭嘉一愣,臉上泛起一股熱意,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無事的說道,“是嗎?”

“嗯,是的,”燕昭無意識的抓住了他放空的另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在離開先生的時日裏,昭總是想着先生。所以為了不給先生添麻煩,所以昭只能忍着不來見先生罷了。”

會心一擊。

郭嘉深深地吸了口氣,捂住臉,“你啊……”

“先生?”燕昭不明所以的問道。

“呵,還知道我是先生?”郭嘉撇了她一眼。

“诶?”燕昭繼續迷茫。

“學生不就是來給老師添麻煩的?”郭嘉戳了戳她的臉,“犯錯又如何?誰能生而無錯?”

“這麽說,”燕昭好奇地問道,“先生也犯過錯嗎?”

“……呵,”郭嘉沒有回答,“誰知道呢,也許是錯,也許不是錯,不過現在嘛……”

他想起在那個冬天的清晨,衣衫褴褛的躺在他家木柴堆裏的女孩。

“現在?”燕昭追問道。

“就先當成是一次意外吧。”郭嘉說道。

“那我以後能随時來找先生了?”燕昭亮晶晶地說道。

“當然不行。”被郭嘉冷酷的回絕了。

“诶……”燕昭沮喪了起來。

“那麽失落做什麽,”郭嘉好整以暇地說道,“只有白天可以,晚上的話……莫非你是想夜襲?”

“怎怎怎怎麽可能!”燕昭像被火燙到一樣瞬間跳開,臉也漲的通紅,“我我我我對先生完全沒沒沒那個想想想法的啦……夜,夜襲……”

郭嘉撐着下巴,一臉無辜地看着她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因為自己一句笑談而語無倫次。

原本只是一句笑談而已,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郭嘉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

真的有那麽不情願麽……

就算目測,自己與她之間相差也不過五六歲而已,莫非這個年齡差在她們那邊是如此不可逾越?

郭·日常想多·嘉突然跟着恢複正常的燕昭一起失落了。

燕昭偷眼看着沉思的郭嘉,春天過了,然而仍然有些殘花留在枝頭,他一襲青衫倚樹而坐,端的是斯文俊秀,倜傥風流,只這麽一眼看去,便令她忘記了想要說的話,沉默下來。

整個春天便在這種帶着點暧昧的靜默中悄悄離開了,轉眼間便來到了燕昭穿越過來之後第一個夏天。

“非也,”郭嘉聽了她的話,帶着一絲從容的懶倦說道,“哪裏有什麽算命之法,硬要說起來,嘉只不過粗通陰符之術而已。”

“那是什麽?”燕昭問道。

“修道養德,調神養氣的功夫罷了。”郭嘉說道。“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聽上去感覺很厲害。”燕昭說道。

“哈哈,也就是呼吸吐納之法吧。”郭嘉說道。“我自幼身體便不太好,因此少不得研究下延命之術罷了。”

“先生身體也不太好?”燕昭敏銳的抓到了終點,嘆了口氣,“哎。”

“也?”郭嘉抓到的是另一個重點,“他的身體近來也不好麽?”無怪總覺得她身上隐隐帶有藥味了。

“所以先生平時也要保護好自己,”燕昭像個小老頭似的教育道,“雖然酷暑悶熱,但平時也少用些冰,冰也不要放太多,每回鑿一點放在角落裏就好,當然也不能放太少,只放在通風處效果最佳。”

“哎,總算學會說話了,”郭嘉掏了掏耳朵,感嘆道。

“先生嫌我話多麽?”燕昭嘆了口氣。“我也是為了先生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在這酷暑之中生病,最是折磨,所以先生務必保重自己。”

“你也對他這般說過?”郭嘉問道。

“是啊。”燕昭點了點頭。

“他什麽反應?”郭嘉問道。

“說而不聽,聽而不聞,聞而不見,見而不理。”燕昭說道。

“噗。”郭嘉笑了一聲,緩緩說道,“我困了。”

“嗯,那我走了。”燕昭點點頭,像來時那樣躍上牆頭。

郭嘉看着她離去,把蒲扇往臉上一蓋,閉上眼睛。

當他以為燕昭已經走了之後,卻又聽到燕昭的聲音。

“先生。”

“……”郭嘉沉默。

“诶?睡了嗎?”

他聽到燕昭的聲音由遠及近,然後又由近到遠。

“呀,都怪我,”燕昭自言自語道,“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光顧着跟先生聊天了,本來想着帶給先生的葡萄忘記拿出來……”

郭嘉聽到了碟子被輕輕放到桌上的聲音。

然後一件衣服披了上來。蓋住了胸以下的部分。

“便是天熱,也不可太過貪涼啊。”燕昭繼續小小聲地抱怨着,“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郭嘉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便在燕昭準備離去的時候,他忽然聞聲辯位,狀似不經意的攏住了燕昭的手。

這是他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燕昭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僵住不動了。

她會放開,或者留下來呢?郭嘉心下不由忐忑。不由暗恨自己此舉太過孟浪。

他等待着一個結果。

“噗,原來先生睡熟了還有這樣的癖好嗎?”他聽見燕昭輕笑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真可愛。”

……還是個臭丫頭。突然被澆滅了所有或暧昧或缱绻的情緒,郭嘉面無表情地想道。

十九

郭嘉賭着氣,硬是把燕昭留到了黃昏。

待燕昭回到戲志才那邊的時候,天色漸黑,華燈初上,仗着天黑,燕昭索性尋了個沒人的角落,将身上的衣服收起來,然後換成了商城外觀那種清涼的小裙子,這才呼了一口氣,感覺清爽了許多。

“回來了?”靠近別館時,燕昭聽到了戲志才蘊藏着一絲疲憊的聲音。

“舅父?”燕昭一愣,加快腳步迎上前去,“您怎麽在這裏等我?”

戲志才靠着門邊,站在燈籠下面,暖黃的光将一切暈染上了一層溫柔之色——無論是他臉上的神情,還是他看着燕昭的眼神。

“又被為難了?”戲志才淺淺一笑,他本就生的好,典雅俊美,在這光中更是被美化了不少。

“是呀,”要不了幾步,燕昭便走到他面前,嘆了口氣,“您是怎麽猜出來的?”

“雖然我未曾限制你的行動,”戲志才慢悠悠地說道,他的眼眸裏有一點不易察覺出來的暗,看着對此一無所覺的燕昭,“然而你卻從來不曾晚歸,能将你留到這個時候,除了他也不做他想了。”說着,他擡起手,以蜻蜓點水的力度,像拂去灰塵一般在燕昭臉上輕輕的蹭了蹭。“回去吧。”他說道。

燕昭癢的不禁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倒映着燈籠的光,笑道,“原來如此,舅父真厲害~”

“厲害麽?”戲志才微笑,淡淡地說了句,便轉身朝門內走去。

“舅父,今天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嗎?”燕昭不由問道,“還是使君又惹你生氣了?他又不聽你的話任性妄為了?”

“這倒沒有。”戲志才說道,“只是人生在世,免不了總有那麽幾件憾事罷了,偶爾想起,不由悵惘而已。”

“哎,這樣嗎,”燕昭以為他在說前次的徐州事件,不由得也嘆了口氣,“如果當初使君聽了您的話,也不會失去徐州。”

“噢?”戲志才說道,“你以為我在遺憾此事?”

“诶?”燕昭愣了愣,“那是什麽?”

“……”戲志才低頭看着她,燕昭在信任的人面前從不設防,因此經常忘記在他面前掩飾一些細節,比如……

戲志才略略掃過對古人來說略顯暴露的衣着,燕昭穿的這身仿佛超短裙,露出大半腿,肩膀處镂空,整體色調為紅色,與她腦袋後面那根發帶互相呼應——還好趁着夜色,誰也看不清楚誰,否則肯定要擔上一個有傷風化的罪名。

戲志才知道她怕熱。因此也默許她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這樣給自己散散熱。她這副模樣雖然暴露然而又不豔俗,久而久之,還能隐隐領略到一絲美感來。

戲志才倏然回過神,打斷了不該有的思緒,卻仍然因為自己的想法令呼吸亂了一拍,雙頰微微泛紅。

“舅父?”燕昭耳朵靈敏,問道,“之前的風寒還沒好麽?”

“沒事。”戲志才頓了頓,說道,“你與公子昂最近來往比較密切。”

“嗯,”燕昭點了點頭,“我之前清理的時候被他撞見,一來二去,便熟識了。爾後常常與他切磋武藝……诶?”

“是我忘了,”戲志才說道,“使君的長公子,算算年紀确實與你相差不多……”他話說的很慢,似乎要把每個字都說清楚,将每個字都慢慢咀嚼一通似的,說罷,他腳步踉跄了一下,一陣眩暈襲來,他不禁扶額。

“舅父!”燕昭趕緊扶住他的身形,責備道,“您總是在勉強自己,難道使君走了之後,一點都沒休息麽?”

“哎~”戲志才被她扶住之後,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幽幽嘆道,“沒辦法,本來在守株待兔,結果那兔子就是遲遲不來,你說是兔子的錯,還是我的錯呢?”

“哈?”燕昭不太懂,不過知道他沒說好話,“果然在勉強自己。”她扶着戲志才進了房間,堪稱熟練的給他解開外面的衣衫,而且還喋喋不休的抱怨道,“都是舅父的錯,我最近脫男人衣服都比脫自己衣服來的熟練了,哎,真是……”她臉上紅了紅,憤憤的将脫下來的外衫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那是阿昭你對別人太上心,又對自己太不上心的緣故。”戲志才說道。他按了按額角,還是有點暈。

“別說那麽多了,舅父趕快躺下休息吧。”燕昭眼尖地看到了戲志才的不适,說道。

戲志才順從的被她扶到床上,阖着雙眼閉目養神。

燕昭輕手輕腳地将房裏的其他東西準備好,戲志才讓她稱呼自己舅父,她便将其視作親人看待,所以也沒想到過什麽男女之別。

……對她來說,只是照顧身體不适的長輩而已。

戲志才聽着她忙來忙去,在他床邊來來回回,猶豫了很久,終于沒能像郭嘉一般裝作不知的拉住她的手。

何必呢。

燕昭處理好了一切,便吹滅蠟燭,關上門走了。

“舅父……麽……?”戲志才睜開眼睛,苦澀地念着這個稱呼。

頭還在隐隐作痛,那是思慮過多的後遺症,他将手蓋在額頭上,想稍微緩解緩解。

曹操并未與他談多久,叫來曹昂便離開了,他送到門口,在屋裏待的實在太久,因此他便懶得回去,索性便在門口等着燕昭。

就這麽一直等到了天黑。

何必呢。

戲志才閉上眼睛,耳邊回蕩的是燕昭喊他舅父的聲音。

他選這個身份同樣有着深意。

燕昭自己說了,其他的親人都找不到,也不會出現了。而舅父這個稱呼,卻是把自己和燕昭不可能出現的母親綁在了一起。

那麽便有了很多種任由戲志才自己解釋的可能,比如親生姐弟,比如同父異母,比如只是結義姐弟。

成為純粹的親人,或者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男人,其實都在戲志才的一念之間,然而——

何必呢。

他的身體如何,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何必……何必還去禍害他人呢?

所以他不曾娶妻,并且盡量減少與其他不必要之人的交集,為的便是即使有朝一日自己死了,也不會有不必要的人要跪在自己靈堂前哭泣。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浪蕩風流的人未必真正輕浮,如郭嘉,萬事随心的人未必漫不經心,如戲志才。他們都有着想要掩飾的東西,只是不約而同的以此作為掩飾罷了,所以他們看上去相似卻又各有不同。

“舅父……呵。”戲志才輕聲笑了。

本是他給自己安排的退路,然而現在卻成了自己給自己布下的死局。明知裝作無事是最好的選擇,卻在看到燕昭踏着夜色回來的時候,想聽她叫自己先生,想讓她把自己同郭嘉一樣看待,甚至也想像郭嘉那般,故作不知的把她留在身邊……

哈,奉孝啊奉孝,志才之前還在感慨你的作繭自縛,卻沒想到自己也是一樣。

不,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

戲志才喉頭一癢,捂着嘴巴悶聲咳了起來——風寒還沒好,又在外面吹了一下午的風,還整日處于這般晦澀難明的情緒之中……不加重才怪。

不去想自然是極好的。

偏生他又無法做到這一點。

“若是先生……又當如何?”緩過勁來之後,他又喃喃道。

哈,罷了罷了,以那丫頭的性子,到時候若是一口一個“郭先生”“戲先生”的,只怕兩人都受不了,還是就這麽叫着吧。

這麽一想,戲志才心裏忽然一輕,随即睡意湧上心頭,終于睡了過去。

二十

夏日炎炎,知了的聲音不絕于耳,時值午後,整個東郡籠罩在一種令人煩悶的郁熱之中。

與戲志才一晤之後,曹操便應鮑信之要求,前往兖州出任兖州牧。準備合軍進攻黃巾軍。

燕昭聽着曹昂說的消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戲公身體如何?”聰明如曹昂,在看到燕昭漫不經心的時候就想明了原因,轉移話題道。

“不太好。”燕昭說道,“昨天令尊與他談了什麽?”

“啊?”曹昂表現的比她還懵逼,“沒什麽,家父只是向戲公辭行罷了。因此把我叫過去只是道個別然後就走了。”

“!”燕昭一愣,想到自己也是差不多那時候走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再聯想了一下昨天的景象……

不好,舅父怕不是等了她一下午吧。

整整一下午???

卧槽???

所以那個病是我惹出來的????

“阿昭,阿昭?”曹昂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剛才還愁眉不展的,現在就欲哭無淚了?我可是說錯了什麽?”

“……不,你沒有說錯。”燕昭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是昭錯了,錯的離譜。”

“怎會呢。”曹昂聞言,不禁笑了起來,他與燕昭差不多大,正是活潑的年紀,“阿昭可比我那幾個弟弟要好太多了,他們才是真正不斷在犯錯。”

“诶~”燕昭說道,“我從未聽過你說起過你的弟妹們。”

“沒什麽好說的,”曹昂說道,“有空帶你去見見,我那幾個弟弟不鬧騰的時候還挺有趣的。”

“噗。”燕昭笑道,“昂看上去像是個好哥哥。”

“誰說不是呢……”曹昂笑容有點變淡,喃喃道。

“嗯?”燕昭看着他,“有什麽煩心事嗎?”

“嘛,就算有,也不是什麽我應該有的,所以就算啦。”少年聳聳肩,說道,“你去照看戲公吧,我就不叨擾了。”

“嗯。”燕昭點了點頭。

從昏沉的夢中醒來,戲志才睜開眼睛,發現燕昭坐在他身邊,正靠着床柱小憩。

不合适。

她穿着戲志才給她置辦的曲裾,然而再好看的曲裾都柔和不了她身上的氣質,從而顯得違和。

一個人的氣質是由她自己的內心決定的。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便是這麽個道理,郭嘉和戲志才等人都是讀書人,戲志才擅兵法,兵家擅謀略,藏而不露,隐忍不發,加之年紀比其他幾人稍長,因而最為深不可測。荀彧擅戰略,擅戰術,政治上也不輸他人,堪稱完美。

再加上一個後來加入的程昱,難以想象在曹操早期的功業中,居然只靠他們幾個便撐了起來。

只可惜沒幾年,戲志才便早早的死了。往後再多的謀士,卻也破不了他對曹操的預言。

【孟德之才,雖足以兼并諸侯,然帝業必不可就。】

程昱,荀攸,乃至郭嘉……這樣一群無不是被後人稱道的當世之才,奮力輔佐,鞠躬盡瘁,卻終究沒能打破這句話,直到生命的最後,曹孟德還是沒能坐上那個夢寐以求的位置。

天才如斯!

然而燕昭與他們不同,她的身體在雁門關長成,自幼習武,縱然骨肉均勻,難以再削減半分,卻毫無女子柔美之态,行止之間本該鋒芒畢露,卻因為燕昭的穿越,在她溫厚的性格和這身體本身的淩厲中和之下,從鋒芒畢露變成隐而不露,宛如一把入鞘的刀一般,鋒芒內斂,然而威力卻并未減少……不如說,更上了一層樓。

也正因如此,便是不同意她上戰場的荀彧也不得不承認,縱然身為女子,然而她身上武藝,若不投身戰場,實在萬分可惜。

戲志才并不這麽認為。

燕昭表面上極為适合戰場,然而在他看來,還缺少了一樣東西,而且還是至關重要的東西。除非燕昭将這一點完善,否則除非他死,就算他死了,也要不擇手段來讓燕昭遠離戰場。

所以哪怕不合适,他也要讓燕昭習慣這一身曲裾,習慣這後院的生活,習慣這時代的一切。

這是戲志才能為她做的最妥帖的規劃。這麽一來,哪怕她被自己要求永遠不能上戰場,卻也能在這世間獲得一席之地。

好的醫生可以在病人發病後治好病症,優秀的醫生可以在發病前期察覺征兆,然而天賦的醫生如扁鵲者,卻能在病人尚且健康的時候就看到病症的可能性,并予以根除。

戲志才便是最後一種。

“舅父,您醒了?”燕昭本是假寐,聽到戲志才的呼吸改變之後,便從假寐的狀态中脫離,問道。她探了探戲志才額頭上的溫度,欣慰地說道,“燒已經退了,舅父感覺如何?”

“嗯。”戲志才點了點頭,開口說話,發現自己聲音不是一般的沙啞,“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來喝些水。”燕昭小心将他扶起,端起碗湊到他嘴邊,雖然身體相對來說嬌小,不過支撐起他的重量卻完全沒問題……

95級的兇殘蘿莉,你值得擁有。

喝了足夠的水之後,戲志才稍稍緩了緩,說道,“阿昭,我睡了幾天?”

“一天左右。”燕昭說道,“我托荀令君幫忙找來了大夫,開了藥。”

“啊呀,文若嗎?”戲志才笑了笑,“真是辛苦他了。”

“是呀,”燕昭彎了彎眼睛,說道,“他說主公在外打黃巾,為了調度支援已經夠忙了,讓舅父您不要想不開,趕緊養好身體,免得給使君徒增困擾。”

“呵,”戲志才不置可否,“可是到了喝藥的時候?”

“是。”燕昭點了點頭,“舅父昨日喝了藥,又出了一身汗,熱度總算褪了。”

“藥給我。”戲志才說道。

燕昭遞過去。

戲志才一口飲盡,他雖然怕苦喜甜,不過喝多了,也就麻木了,然而燕昭卻在裏面加了些蜜糖,中和了下苦味,令他意外的好過了不少。

“舅父是再休息一下,還是去沐浴更衣?”燕昭問道。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戲志才問道。

“……”燕昭果然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舅父。”

“嗯?”戲志才靠在床榻上,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好奇她想要說什麽。

外面是一片黃昏,他睡了一天左右,果不作假,雖然一整天沒吃什麽東西,手腳無力,然而戲志才的腦子卻是清醒的——

他看着燕昭的眼睛,一片黝黑,卻仿佛盛滿了萬千星辰。

“自我到這裏以來,”燕昭說道,“我遇到過三個人,第一個人救了我的性命,縱然知道我十分可疑,卻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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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套路玩的深,誰把誰當真?
她是驕橫跋扈的公主,他是冷傲暴虐的國君,她誘拐敵國後被侵犯,殺他妻妾,滅他子嗣,卻寵冠後宮……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誤闖美男禁地結果會怎樣?吃盡豆腐,占盡便宜,吃過抹嘴就跑呗!
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愛錢如命。他霸道變态,腹黑無情,卻愛她如命。她怼上他,颠翻這片大陸。
她說,什麽都能商量,唯獨金錢不能。他說,擋她財路者,皆殺無赦!
“吃幹抹盡還想跑?我們一起啪啪可好?”美男追上來了。
她怒道:“不好,待我鳳禦九天,必然攪他個天翻地複。”
他笑:“那先來攪本尊吧!”她吼:“乖乖的老實躺好!”

重生醫妃

重生醫妃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