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色迷心竅
前頭,左邵晏正和曹宗冠下棋,兩人棋逢對手一時難分高下,也暫時把陸公爺抛到了腦後。
等他們看到左邵卿跟在陸铮身後一起走進來時,驚得差點掉了下巴,不明白向來沉悶的左邵卿和一直冷臉的陸公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不過,看着左邵卿畏畏縮縮低着頭,腳步驚慌失措的追在陸公爺身後時,兩人又同時釋然了。
也許是半路上遇到的吧,左邵晏心想,然後起身朝陸铮行了個禮,表情歉意地說:“瞧我們疏忽的,一下棋就忘了時辰,陸公爺可是見過方丈大師了?”
陸铮的視線落在那盤未下完的棋局上,點了個頭坐在左邵晏之前的位置上,從棋盒裏拿出一枚棋子下在未完的棋盤上。
曹宗冠神色一緊,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也不敢大易,認真地和陸铮對弈起來。
衆人也不在意昨晚陸铮剛說過自己不會下棋,反正人家是老大,不想和你下連借口都可以不用找。
原本一盤不相伯仲的棋局很快就被陸铮打破了平衡,左邵晏和曹宗冠的棋路偏穩,穩紮穩打,被陸铮一攪局,就跟插進了一把尖刀似的,很快就把曹宗冠的防守破了。
曹宗冠的眉頭一直沒有舒緩過,他嘆了口氣,朝陸铮拱了拱手:“陸公爺,晚生輸了!”
陸铮将棋子丢回棋盒,冷硬地說:“只要手中的槍夠鋒利,任何防守都是枉然!”
曹宗冠再次做了個揖,真心佩服,“晚生受教了!”
陸铮讓他把棋盤收拾好,指了指左邵晏,“你來!”
左邵晏鬥志昂揚,盤膝坐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黑子先。
陸铮也不推诿,手執黑子重重地敲在棋盤上,有了曹宗冠的前車之鑒,左邵晏一改之前的作風,從最初就采取了進攻策略。
反觀陸铮,卻依然不疾不徐地防守着,這讓對手和兩個看官都有些鬧不明白,剛才勢如破竹的陸公爺怎麽就手下留情了?
不過,左邵晏的進攻也沒有想象中的順利,常常剛冒個頭就被陸铮壓制的死死的,最後不得不投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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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铮接過左邵卿主動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不客氣地教訓道:“槍不夠鋒利就不要強出頭,否則只有被圍堵致死的份。”
左邵卿心中暗笑,這陸铮還真是不給人留一點面子啊,就差直白地說:“貪功冒進,咎由自取!”
不過,高興過了頭是容易樂極生悲的,左邵卿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指,愣愣地眨眼睛,“我來?”
“怎麽?不敢?”
不敢?怎麽可能?左邵卿亦步亦趨地坐在陸铮對面,看着清理幹淨的棋盤,先狠狠地吸了口氣,才手執白子先行一步。
和陸铮下棋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因為你永遠也無法推測他下一步會用什麽策略,左邵卿想,難怪這個男人能把北狄趕出大央,這詭秘的戰略之術确實讓人防不勝防。
左邵卿心知輸是必然的,他只是想讓自己輸的更好看些,他也研究過一陣子的棋譜,無聊至極的時候甚至左手和右手下,用以度過那些難熬的日子。
左邵卿在最初并沒有定下主攻還是主防,他随着陸铮的步調一點一點地改變路線,雖然有點跟風的嫌疑,但至少不會一條道走到黑。
等他投棋認輸,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他在陸铮手下堅持的時間最長,就連陸铮最後也不吝啬地賞賜了兩個字:“不錯。”
左邵晏和曹宗冠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前者很确定,在此之前,左邵卿并沒有特別突出的棋藝,難道他平日裏都在藏拙?
後者則是想:難怪都說左家是書香世家,就連個不怎麽突出的庶子都下了一手好棋,想必左邵卿此次鄉試也能有個好成績,若是能得陸公爺的青眼,左家便複出有望了。
左邵卿沒有忽略左邵晏眼裏的探究和深沉,不過也不在意,等鄉試結果公布出來,他再怎麽隐藏也是枉然。
這期間左邵陵回來了一次,見幾個大男人在下棋,看了一會就無聊的打着哈欠,自己找娛樂去了。
見天色已晚,陸铮做主在西禪寺住下來,遣了一個下人回左府報信,左邵卿卻記挂着那間鋪子和漕運的生意,恨不得連夜趕回去。
坐得太久,左邵卿站起來才發現肚子脹的厲害,便告了罪出門如廁,在繞到後院的時候,依稀聽到左邊的竹林裏傳來幾聲奇怪的聲響。
他放輕腳步走了過去,那聲音時高時低,時緩時急,熟悉的令人面紅耳赤。
而且這壓抑的呻吟聲中有一方是女子,如果不是知道今天出現在寺裏的女人只有柳惜一個,左邵卿真不敢相信,這兩人竟然敢青天白日的就在寺院後山做出亵渎神靈的事情來。
他以為左邵陵至少會把人帶回去安置好了再動手,沒想到他還是高看了左邵陵的定力。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有些釋然,又有些恍惚,左邵卿停下腳步,看着不遠處岩石後面露出來的一截衣角,神色變幻莫測。
他靠在一棵樹幹上,閉着眼睛聽着岩石後面傳來的調笑聲和喘息聲,眼神逐漸變冷,他并不後悔,甚至期待着事情爆發的那一天。
書院裏有不少學子喜歡流連青樓楚館,偶爾空閑之餘也會說些風月場上的八卦。
前世,他只是偶然聽過“柳兒”這個名字,當時書院的一個同窗突然辍學,沒幾天就有傳言說這個同窗是染上了不治之症,不得已只好辍學尋求名醫去了。
而這不治之症,據說是那位同窗在西街染上的,當時他還很好奇,畢竟左邵陵也是西街的常客,可卻沒見他染上什麽病回來。
後來有人偷偷告訴他,這所謂的不治之症竟是花柳病,是一名舞姬傳給他的,而那名舞姬正是柳惜,俗稱柳兒。
算算時間,可不就是這個時節麽?
他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安排了一場尋常的邂逅罷了,來的路上那麽多人都看到了這個柳惜,卻偏偏只有左邵陵色迷心竅,這也怪不得他不是?
左邵卿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算計左邵陵這一舉動,使得前世本應該染病的學子逃過一劫,也算是間接救了一條人命,一命抵一命,已經說不清是惡還是善。
岩石後的喘息聲逐漸平靜下來,左邵卿聽着後頭傳出來輕聲的交談。
“爺,您就收了奴家吧……奴家已經是您的人了,您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臭婊子,別把大爺當傻子……還以為真是良家孝女,沒想到竟然是個千人騎萬人枕的騷貨!”
“啊……爺誤會奴家了,奴家夫君死的早……”
“所以你就難耐寂寞出來胡亂勾搭?……沒想到爺居然遇上了個俏寡婦……給爺好好伺候着,爺舒坦了什麽都好說……”
左邵卿嘴角勾了勾,不想繼續聽下去,轉身離開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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