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楚夏的手垂下, 撐着傘,靜靜地走在厲铖的身邊,還要時刻幫厲铖注意腳下, 但過了一?會兒,楚夏便發現厲铖似乎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幫助, 這花園中哪一處有障礙, 哪一處的路比較好走,他比楚夏還要清楚。

雨滴落在傘面上,滴答滴答響個不停,楚夏陪着厲铖一?直走到門口,管家撐着一?把傘正要出來尋人,見到他們兩個一起回來, 明顯愣了一?下, 向厲铖問道:“先生什麽時候出去的?”

“剛剛。”厲铖回答說。

楚夏倒是覺得厲铖在花園裏可能已經待了挺長的一?段時間了,不過他也沒必要拆穿厲铖。

管家接過楚夏手中的傘, 将自己的傘給了楚夏,陪着厲铖進門, 厲铖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進了別墅裏?面。

楚夏沒跟着他們一起進去, 他撐着傘在雨中站了一?會兒,在原主的記憶當中, 厲铖一?直是一個非常正直、公正,有點古板的形象,與反派這個角色沒有任何相近之處,不知道後來為什麽會突然報社。

楚夏在雨中站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冷了,便也轉身進了別墅裏?, 厲铖已經上樓去了,管家見楚夏回來,走過來問他:“剛才你怎麽會和先生一?起在外面?”

楚夏如實回答說:“我看外面下着雨,先生一?個人站在花園裏,擔心先生被雨淋病了,便出去給先生撐了傘。”

管家點了點頭,覺得邱少總算是成熟了一?點,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楚夏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把之前放在窗臺上沒有收拾起來的畫具都收拾好,正要去浴室裏再洗一?個澡,接到原主朋友的電話,電話剛一?接通,另一頭的人就對楚夏說:“邱少,出來玩啊。”

能跟原主玩在一起的人,不是那些豪門裏的私生子,就是些遠方的親戚們,正經從豪門裏長大的都不屑于和原主混在一起,他們知道他不姓厲,不是厲家的人,與他結交沒有任何的用處。

“不玩了不玩了,”楚夏嘆了一?口氣,靠在身後的枕頭上,說,“最近身體不好,在家養傷。”

“身體不好?怎麽了?”那人吃驚地問楚夏,調笑着問楚夏,“難道是那天晚上的玩得太開心,把腎給玩壞了?”

楚夏:“……”

腎沒壞,但是除了腎之外的很多地方都有了一?點點的損傷,等會兒他洗澡都不敢全部都泡在水裏?,只能用毛巾浸了水,随便擦一擦。

“那你現在受的是什麽傷?”朋友在電話裏?問楚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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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倒也沒有必要撒謊,畢竟原主被打得這麽慘也不是件小事,估計過一?段時間,稍微八卦點的,都能知道這件事,楚夏嘆着氣說:“被人給打了一?頓。”

“被人給打了?被誰給打了?誰敢打我們邱少啊?”

“別問了,你還有其他事嗎?沒事的話電話我挂了。”

“等等等等等一?下,還有事,還有事——”

楚夏把要将電話挂斷的那只手指又收了回來,問這位朋友,“還有什麽事?”

朋友說:“我可聽說厲先生要跟白小姐結婚了。”

原來他要結婚的對象是姓白的。

“白家的小姐?”楚夏翻找原主的記憶,與厲家有些交情的白家只有G城的那一家,那個白家好像一共有三個女兒,楚夏問道,“哪一個啊?”

“白家的大小姐啊,白佳绮啊。”

楚夏哦了一?聲,原主幾年前應該與那位白家大小姐見過一?面,但是時間太久遠了,對那位白小姐的記憶也不是非常的清晰,幾乎已經想不起她的模樣了,不過,他去年見過白夫人,那位白夫人已經年過半百,但仍舊能看出是個美人,她的女兒肯定不會醜的。

白家雖然家世比厲家稍微差了一?點,不過也沒什麽,與厲铖的身份也算是相當的,楚夏點頭評價此事說:“那還挺好的。”

“你就一點不擔心嗎?”朋友在電話中問道。

楚夏覺得對方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厲铖的兒子,也不是厲铖的爹,他結不結婚的,跟自己好像确實沒什麽關系,楚夏便回了一?句:“我擔心什麽?”

是啊,他擔心什麽?朋友撓了撓頭,他隐約記得之前邱池是很抗拒自己提厲先生結婚這件事的呀。

“但你之前不是說……”朋友撓了撓頭,對楚夏說,“将來厲先生可能把厲家交到你手上的嗎?”

楚夏嚯了一?聲,原主竟然連這種牛逼都能吹得出口,而且更傻逼的是,還真的有人信!

原主跟厲先生無親無故的,厲先生也不過是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才願意收養他,就算厲先生将來真的腦子抽風,想要分那麽一?點點的股份給原主,厲家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會答應的,日後多半會想方設法地把那點股份給摳出來的。

“我那是開玩笑的。”楚夏有些無奈地說道。

朋友在電話嘆了一?口氣,說:“哎,我還等着邱少你發?達了以後帶帶兄弟我呢。”

楚夏一時有些無語,就原主那個腦子想要發?達起來,估計得等到下輩子了。

楚夏跟這位稍微有點傻的朋友挂斷電話後,想起另外一?樁事來,他向系統問道:“對了,這個世界的主角是誰?”

每個世界主角好像和反派的關系都挺不錯的,但是,這個世界中,與厲先生關系稍微親近一?點的,可能就只有他身邊的那位管家了。

系統回答出現說:“主角是林之遙。”

楚夏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對系統說:“我怎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系統嗯哼了一?聲,回答道:“是邱池那天想要灌醉的那個學弟的哥哥的名字。”

楚夏:“……”

很好,很好。

他這是上來就把主角給得罪了。

小事情,已經應該習慣了不是嗎?

他繼續向系統問道:“他和厲铖有什麽關系嗎?”

“厲先生目前定下來的結婚對象白佳绮白小姐是林之遙的表姐。”

楚夏吸了一?口氣,對系統說:“為什麽有時候我覺得,我得到這個角色才更像反派呢?”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對楚夏說:“可能是您的錯覺吧。”

楚夏冷笑了一?聲,也就是他得到的角色每次都死的挺早,不然的話就算大反派做不成,做個小反派絕對沒問題。

其實現在也挺像反派的,就是那種幹啥啥不行,偏偏喜歡膈應主角的那種。

楚夏進了浴室裏?面,拿着濕毛巾給自己随便擦了擦,然後站在鏡子前看着身上的傷。

想到還欠了四十板子,楚夏垂頭喪氣地推開浴室的門,回到卧室裏?,撲在床上,開始白日做夢,厲铖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失憶了,忘了家法這件事。

這個幾率大概跟他白天能撞到鬼的幾率差不了太多。

楚夏昏昏沉沉地睡去,夢裏他好像是回到了系統中心,系統中心不知發生了什麽,一?片狼藉,頭頂厚重的雲層仿佛在一瞬間被刀斧斬裂,金光從那蜿蜒的裂縫中傾瀉而下,楚夏仰頭望着天空,有人從後面輕輕環抱住他,貼在他的耳側,輕聲對他說,我回來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早上了,楚夏坐在餐廳裏?,沒見到厲铖下來,其他幾個厲家的小輩見到他,立刻對他陰陽怪氣嘲諷起來,然後他們驚訝地發現,往日裏牙尖嘴利的邱池,今日竟然不回嘴了。

是真被打老?實了?

楚夏默默吃着早飯,他現在住着的是厲家的老?宅,住在這裏?的厲家人并不多,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想受到拘束,看厲铖的臉色來生活,所以大都搬了出去,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來,剩下一?些都是沒什麽本事的,或者專門想要讨好厲铖,想着等厲铖老?了,能看在他們現在的這點情分上,多分自己點股份。

而原主是不想留在厲家老宅的,只是一他大學沒畢業,花的都是厲家的錢,二?他也沒有父母,自然是只能住在這裏?。

楚夏吃完飯,回到房間中繼續磨煉自己的畫技。

他本來對厲铖去了哪裏并不在意,只是昨天晚上做完了那個夢,楚夏心裏?泛起一絲古怪的感覺,他畫了一?會兒,将畫筆放下,望着窗外發?呆。

昨天給他打電話的那位朋友今日又打了電話來,一?張嘴就向楚夏問道:“你猜我看到誰了?”

“誰啊?”楚夏問道。

“我今天跟着我哥去參加白小姐舉辦的宴會,我在宴會上見到厲先生了,現在厲先生跟白小姐一?起去了花園裏面,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呢。”

楚夏想想,年輕男女在談婚論嫁前培養一下感情也是很正常的事,完全不需要這樣大驚小怪的,他對電話那頭的朋友說:“就這啊,沒其他事挂了啊。”

說完,他便把電話給挂斷了,朋友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朋友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機,沒想到楚夏會是這麽一?個平淡的反應,若是擱在從前,他聽說厲先生跟其他的女人約會,肯定立刻破口大罵起來。

楚夏把手機扔到一遍,拿起畫筆,繼續自己的學習,比起厲铖現在的感情狀況,楚夏覺得還是四十板子更重要一?點。

白佳绮今年二十七歲,确實到了該結婚的年齡,與她同齡的那些青年,她都不太瞧得上,厲先生雖然雙目失明,年紀也比她大了六七歲,但是比起那些毛頭小子來,更得白佳绮的喜歡,她很喜歡厲铖身上那種年長的成熟穩重的氣質。

她的母親并不贊成她這個選擇,不過父親倒是樂見其成,白家如果真的能夠搭上厲家這艘大船,對白家的發?展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而且說實話,這麽點殘疾對有錢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麻煩。

白佳绮坐在厲铖的對面,雖然她心中清楚厲铖目前對她沒有任何的感情,但是她對自己以後的婚姻仍然不免抱有幻想,她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還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她輕輕叫了一?聲:“厲先生。”

厲铖點了點頭,頗為冷淡回了一?聲:“白小姐。”

白佳绮與厲铖見的次數不多,可厲铖每次都是這個态度,白佳绮的心裏?多少會有點不舒服,她壓下心中的那些小情緒,“厲先生,Y城的那塊地厲家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嗎?”

厲铖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白小姐約我來這裏?,是想與問聊這個的?”

白佳绮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現在她和厲铖的婚事還沒有确定下來,問厲铖這種問題,的确是她有些失禮,“當然不是,只是聽我爸說起想要Y城的地,随口一問罷了。”

厲铖沒有說話,白佳绮臉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她突然有些慶幸,眼前這個人已經看不到了,白佳绮倒了兩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厲铖的手邊,輕輕嘆了一?口氣,對他說:“厲先生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跟家中的晚輩們多聚一?聚,說說話。”

厲铖擡眸往白佳绮的方向望了一?眼,白佳绮心中清楚這人看不到,但是此時身體也僵硬了一?下,厲铖緩緩道:“白小姐似乎是話裏?有話啊。”

“倒也沒什麽,只不過是聽了些閑話,”白佳绮笑着說。

厲铖轉着手中的酒杯,白佳绮繼續說道:“邱少這一?次做的太過火了,我那個弟弟被接回家後就發?了燒,這也幸好是他機警,如果……”白佳绮剩下的話不好明說,只又重重嘆了口氣。

厲铖道:“改日我會讓邱池親自去林家道歉。”

白佳绮微微皺了皺眉,她想要的可不僅僅是這個,她對厲铖說:“我還聽說,厲先生有打算将厲家交到邱少的手上。”

厲铖面色冷淡:“這樣的話白小姐也相信嗎?”

白佳绮笑而不語,她确實有些好奇那個邱池與厲铖的關系,厲铖究竟是為了什麽願意把他接回厲家,當成厲家的孩子一?樣撫養長大,如果不是邱池與厲铖間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恐怕很多人都會懷疑這其實是厲铖的私生子。

邱池的母親當年與厲铖究竟是什麽關系?

宴會結束時已經将近晚上十一?點了,管家扶着厲铖回到厲家的老?宅,他喝了些酒,有些微微地醉了,楚夏打着哈欠從房間出來,他打游戲一直打到現在,有點餓,便出來想要去廚房裏弄點吃的,正好撞見他們。

厲铖半阖着眼,腳步有些虛浮,臉色倒是比平日裏紅潤了不少,楚夏問管家:“先生這是怎麽了?”

“在白家喝了些酒,王媽呢?讓她給先生做碗醒酒湯吧。”

“王媽身體有些不舒服,下午去醫院做檢查了,還沒回來,我去吧。”反正他也要去廚房裏擺弄吃的,不差多做這一?碗。

“你能行嗎?”管家好像還從來沒有看到他進過廚房。

“應該……”楚夏點點頭,對管家說,“能行吧。”

管家由着楚夏去做,他扶着厲铖上樓去了。

楚夏将醒酒湯做好送到樓上,擔心厲铖喝不慣,還調了一?杯蜂蜜水,他停在門口,對裏面的管家招了招手,“管家爺爺,你給先生送進去吧。”

管家接過來,說了句麻煩邱少了,轉身進了屋裏?,厲铖聽到門外的響動,問管家:“誰在外面?”

管家将醒酒湯送到厲铖的手中,回答說:“是邱少。”

厲铖沒有再問,他端起手中的醒酒湯,待稍微涼了一?會兒,喝了小口,他的表情有些恍惚,開口問管家:“醒酒湯是誰做的?”

管家吓了一?跳,他聞楚夏這碗醒酒湯味道還可以,便沒有嘗,直接端到了厲铖面前,管家小心詢問,“是邱少做的,怎麽了嗎?是味道太差了嗎?”

“不是。”厲铖将醒酒湯放下,過了一?會兒,又端起來,小抿了一?口。

這是想喝,還是不想喝?管家猜不透先生的心思,不過等了一?會兒再看,那只碗已經見了底。

看來還是想喝的。

淩晨的時候下了雨,滴答滴答下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厲铖在卧室中,一?直沒有出來。

楚夏出去拿了趟快遞,回來的時候遇見管家下來,随口問了一?句,管家說:“先生發?燒了,我打電話讓醫生過來。”

楚夏哦了一?聲,不放心又多問一句:“很嚴重嗎?”

“有一?點,主要是先生現在什麽都不吃,我怕身體受不住。”

楚夏安慰說:“等醫生來了就好了。”

管家嘆道:“先生每回生病的時候脾氣都不大好,不喜外人近身,不喜吃藥,東西也吃的少,這場病估計得拖上一?段時間才能好。”

那就沒辦法了,好好養着吧。

楚夏把快遞送回房間裏,有些擔心厲铖的情況,上樓去看了一?眼,管家正在給厲铖測體溫,見到楚夏在門外,叫他說:“邱少過來的正好,幫我把這些拿下去吧。”

那是早上管家端上來的早飯,放在床頭櫃上,現在已經涼了,厲铖一?點沒動,楚夏走過去,只是從床邊經過的時候,昏迷中的厲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熱,像是冬天裏?的暖爐,楚夏胸膛中的某個地方好像也被燙了一?下。

他停下來,垂眸看着厲铖。

這個人不會是在裝睡吧?

不然的話怎麽這麽精準地抓到自己的手?

不過就算是在裝睡,他眼睛也看不見啊。

管家驚奇于厲铖竟然會在主動接觸楚夏,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或許這對先生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對楚夏說:“那要不邱少你在這裏?先照顧先生一?會兒?”

楚夏正要點頭,床上的厲铖眼皮動了動,随後他睜開眼,察覺到自己身邊有人,倒是很奇怪,明明看不到這個人的模樣,卻又好像知道他是誰。

管家在一旁提示他:“先生,是邱少。”

他下意識地皺着眉,聲音沙啞,問楚夏:“你怎麽在這裏??”

楚夏立刻将手從厲铖的手中抽開,轉身對管家說:“我看要不還是打電話讓白小姐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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