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楚夏擡起頭來, 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長微,加上剛剛雙修過,他的頭發有些淩亂, 頭頂有幾根稍微短一些的直沖沖地立着,樣子看起來還有些傻。

他腦子裏只剩下了兩?個問題, 長微知道了?長微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想到自己當時整日挺着一個大肚子在長微的面前轉悠,向來沒什麽羞恥心的楚組長此?時也稍微有點承受不來。

難道是他們的金手指又出bug了?

應當不會的, 能夠正?式投入使用的金手指都是經過了嚴格的測試, 沒這麽容易暴露的。

楚夏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如今看長微的表情, 他好像也沒怎麽生氣, 楚夏有點琢磨不透此?時長微的心裏在想什麽,他向長微問道:“尊上怎麽知道的?”

長微知道的不算是很?早, 至少在那?個孩子沒有了之前,他是真心地期待過這個孩子的到來的,一想到楚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自己與他血脈的融合,便覺得一顆心都軟得不像話。

可後來那?個孩子卻沒有了, 長微那?時的傷心也并?不是僞裝出來的。

只是在傷心過後, 長微冷靜下來,很?多?之前被他忽視的問題便也浮出水面,那?魔族雖然可以偷偷來到千雪峰上,但是若想要從千雪峰上無聲無息地帶着一個人離開,也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他之前還給了楚夏一些保命護身的法器, 他不應該這麽容易被擄走的,至少不可能在他離開的時候,千雪峰上弟子們一個都沒有察覺到。

能夠造成這樣這種情況的, 恐怕只有一個原因,楚夏是自願跟着那?些魔族們離開千雪峰的。

可是為什麽呢?

長微和千雪峰上的弟子們對他也算是有求必應,因為事事需要顧及到他肚子裏的孩子,不敢讓他有一點不開心的,他為什麽還要跟魔族那?些人走?那?些魔族能給帶來什麽?

最後他在魔界中什麽也沒有得到,只失去?了一個孩子。

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嗎?

而在那?個孩子沒有之後,長微曾對烏煞用了搜魂之術,于是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事件的始末,在魔界中,烏煞在楚夏的身上拍了一掌後,楚夏只吐了一口血出來,再沒有其他的傷口了,可他肚子卻神奇的消失不見了。

因是搜魂,所?以長微能夠确定烏煞當時只是往楚夏的身體裏拍了一只蠱蟲,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那?只蠱蟲只要主人不發動,不會對楚夏的身體産生任何的危害。

結合以上的種種,那?個時候長微便知道,那?個孩子或許從來都不存在的。

等?到後來,他給楚夏診脈,楚夏的身體健康得甚至是有些過分,實在不像是一個剛剛沒了孩子的人,長微更加确定了這一點。

如果那?個孩子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那?麽之前楚夏所?表現出來的各種漏洞,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比如在開始的時候,他的肚子一直都沒有變化,直到某一天突然大了起來,再比如他的脈象,除了能确定他懷孕外,再什麽都看不出來。

那?時候長微當然可以去?質問楚夏,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只是将當日的事從頭到尾細想一番,倒也能夠理解楚夏,如果那?時他沒有這麽說的話,恐怕已經被刑堂的那?兩?個弟子給推進了赤陽火中。

況且,就這麽陪着楚夏演下去?,當他真的可以懷孕,有時候逗一逗他倒也挺好玩的。

長微曾經無數次想過那?個孩子生出來會是什麽樣子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是像自己多?一點,還是會像楚夏多?一點,而他和楚夏是不是也要在這個孩子出生以前将他們兩?個的雙修大典給舉辦了。

現在得知孩子從來都不曾存在過,這對長微來說,和孩子有了又失去?,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慶幸的是楚夏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他真的太胡來了。

寧願這麽冒險的讓魔族來背這個鍋,也不願意告訴告訴自己真相。

長微後來反省過自己,是不是自己那?段時間表現得對那?個孩子太重?視了,才讓楚夏不敢點明?這一切。

從那?以後,長微便不怎麽提起孩子了,只是有些時候走在街上的時候,看到那?些小孩子的玩具和衣服,便忍不住要多?看一會兒。

他其實并?不很?喜歡孩子,但是如果那?是他和楚夏的,他總覺得這個孩子還會有些其他的意義。

只是他到現在還說不上來那?個孩子還會意味着什麽。

聽?完長微說完這一切後,楚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就是說從他被擄去?魔界到回來的第二天,長微就已經猜出真相,他竟然能夠一直憋着不說。

那?是相當能憋啊。

“那?你後來怎麽沒有問我?”他問長微。

“問你什麽?”

楚夏深吸了一口氣,剛才腦子裏的黃色廢料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他在長微的對面坐好,“問我為什麽不跟你說實話?”

長微淡淡道:“不重?要。”

楚夏眨眨眼?睛,這對長微來說竟然不重?要嗎?他之前明?明?那?麽喜歡這個孩子的。

“尊上到底是怎麽看待那?個孩子的?”他又問長微,他實在看不透長微的心裏在想什麽。

長微道:“孩子很?重?要,可是比起你來,也沒有那?麽重?要。”

楚夏低下頭,明?明?那?個時候他就是因為他肚子裏的孩子才能饒了他一命,現在怎麽說的好像與當初的對應不大上。

長微繼續道:“因為那?個孩子與你有關,所?以才顯得珍貴。”

“後來本座想了很?多?,當日,即便你沒有謊稱自己懷了本座的孩子,只要你能夠來到本座的面前,本座應該也會将你留在千雪峰上的,而若是另外一個人說了同樣的話,他就算是懷了十個,也要被丢進赤陽火中。”

楚夏眼?睛亮了亮:“真的?”

“真的。”長微點頭道。

楚夏心中哦豁了一聲,那?他原來不是父憑子貴,而是子憑父貴。

“那?你呢?”長微話鋒一轉,問楚夏。

“我……什麽?”楚夏晃了晃腦袋。

長微問道:“你怎麽知道三月十三的那?天晚上我是天水池中?”

“這個……”這個自然是從系統那?裏得到的消息,可這要怎麽同長微說,楚夏眼?珠轉了轉,忽悠道,“那?日我站在赤陽火前,只覺得腦中似有一道靈光閃過,讓我醍醐灌頂,茅塞頓開,我擡手那?麽掐指一算,這世間種種便浮現在我眼?前,想起當年?盤古開天辟地,女娲造人,又煉石補天,後有誇父逐日……”

楚夏将這些個上古的神話傳說都說了一遍,說的口幹舌燥,嗓子都有些冒煙了,也沒有說到正?題上。

而對面的長微也笑吟吟地聽?着他信口胡謅,見他實在編不下去?了,才開口說:“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便不說了。”

他還倒了一杯茶水給楚夏,楚夏一口氣全給喝了,猶覺得還不夠,把杯子舉到長微的面前,示意他再給自己來點,他淡粉色的唇上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泛着潋滟的水光,眼?睛很?亮,裏面只映着自己一個人的身影,長微心中一動,幹脆将楚夏抱在自己的腿上。

楚夏手裏還舉着那?杯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長微,這麽快就又要開始了嗎?那?也至少讓他補充一下水分啊,爐鼎體質與常人不一樣,在雙修的時候身體中的水分流失得格外快,長微卻好像沒有注意到楚夏的需求,只是輕輕對他說:“閉眼?。”

于是楚夏閉上眼?睛,長微有些冰涼的唇覆蓋在他的唇上,與他纏綿。

楚夏嗚嗚了兩?聲,他現在只想要喝能解渴的茶水,不是其他的什麽,長微不給他倒茶也就算了,還把他嘴巴裏殘餘的那?點茶味都給卷走了。

好不容易一吻結束,楚夏臉色緋紅,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層水光,看起來有些可憐,讓人更想欺負,那?杯子在剛才的一吻中已經從楚夏的手中滾落,掉在被子上,楚夏對長微道:“我要喝水。”

“剛才還沒喝夠?”

楚夏沒有說話,只用眼?睛催促長微快點把茶水拿過來。

“我們……”長微附在楚夏的耳邊低語,“……一次換一杯水,怎麽樣?”

楚夏白?了這位尊上一眼?,真該讓歸一宗的那?些弟子們過來看看他們心目中如高嶺之花一般神聖不可侵犯的尊上,在床上到底是一副什麽德性。

“嘴巴太幹了,不舒服。”他抱怨說。

長微的輕笑聲響在楚夏的耳側,楚夏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熱的耳朵,終于看見長微下床,将茶壺都拎了過來。

楚夏補充好水分,二人繼續剛才沒有完成的雙修大業,楚夏的丹田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充盈過。

他們二人這一場雙修結束後,外面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如今楚夏身體中積累下來的靈氣已經夠多?了,長微開始教授他一些原主不會的術法。

楚夏覺得新鮮,玩得太上頭,一個不小心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長微趕緊将他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一邊的石凳上,楚夏覺得沒什麽事,他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這種小傷根本不礙事的,可長微卻直接在他的面前單膝跪在地上,将他的褲腿挽了上去?,檢查他小腿上的傷口。

洛朝敲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他站在門口使勁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錯,他那?高高在上,上到整個修仙界的道友見到他都要行禮的師尊,此?時正?單膝跪在楚夏的面前。

洛朝覺得不是這個世界被玩壞了,就是自己被玩壞了。

“你幹嘛呢?”外面路過的玄一看着站在門口的洛朝拿手使勁揉着自己的眼?睛,他忙上前去?,“你眼?睛進沙子了?用不用我來給你吹一吹?”

洛朝木然地搖了搖頭。

“你這到底是怎麽了?”玄一問他。

見洛朝終于是把手給放下,呆愣愣地看着一個方向,玄一便也轉頭跟着看過去?。

然後他也傻了。

“我覺得我的眼?睛裏好像是進沙子了,”玄一抓着洛朝的袖子,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好似夢游,他喃喃自語道,“不對,我可能是做夢還沒有睡醒。”

洛朝跟着道:“我覺得我也是,要不我們兩?個退回去?重?來一遍?”

他們知道長微應該挺喜歡楚夏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那?個孩子沒有了以後,他能和從前一樣待他,甚至可以說是比從前更好了。

但是讓他們直擊眼?前的這一幕,他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長微仙尊是誰?

那?是整個修真界都只能仰望的人物,而現在,他卻甘願跪在另一個普普通通的二十來歲的毫無成就的青年?面前,他們尊上不會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給附身了吧!

長微檢查完楚夏腿上的傷後,給他上了藥,将他的褲腿放下來,他一邊做着這些,一邊叮囑楚夏說下次小心些,楚夏敷衍地點頭,也不知道究竟把長微的話聽?進去?多?少。

長微安置完楚夏後,轉過身便看到玄一和洛朝兩?人還站在門口竊竊私語他沉聲道:“你們兩?個不進來站在那?裏做什麽?要本座請你們過來。”

這個語氣是他們的尊上沒錯了,然而洛朝覺得更恐怖了。

“師尊,您剛才和唐……”洛朝忽然覺得現在再直呼唐司風這個名字好像有點不大好,他猶豫一下,用了從前在青霄派的稱呼,“和我唐師兄在幹什麽呢?”

“他剛才練功不小心摔了,我給他看一看。”

洛朝:“……”

他對楚夏身上的這點皮外傷根本不感興趣,他關注的是,他的師尊剛才為什麽單膝跪下的姿勢那?麽的熟練,好像在此?之前做過了千百遍似的。

這究竟是為什麽呀!

怎麽感覺一覺醒來,世界都颠覆了呢!

那?他是不是快要改口叫楚夏師娘了?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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