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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站在楚夏面前的是一個金發的青年, 身上穿着雪白的長袍,幾乎可以與腳下的地面容為一體,進到聖殿中的這二十多個人都是這樣一副打扮。
青年對楚夏說:“進到聖殿前, 那位閣下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楚夏低低道了一聲抱歉, “只是見了神像,一時失态。”
他話音落下, 自己又愣了一下,他現在的聲音竟然與他自己本人的一模一樣, 在一瞬間,楚夏甚至會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身體。
怎麽會這樣?
現在連系統也和楚夏有同樣的感覺,楚夏這一開口,他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系統中心。
“我明白,”青年微笑着點點頭,他轉過頭,看着那神像的雙腳,目光中藏着絲毫掩飾不了的狂熱。
這是他們所有人都敬仰的父神。
從此他們會用一生來侍奉他們的父神。
楚夏倒也沒想到,原來看那神像一眼也能被當做是亵神,他打量着四周的人群,他們的眼中是和那位青年同樣的狂熱, 有的甚至正留下激動的淚水來, 楚夏不曾注意到,當他的目光落到神像上的時候,與他們的神情也是如出一轍。
楚夏是個不稱職的祭品,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進了這聖殿中到底是要做什麽, 既然不讓他看看那神像是什麽模樣, 楚夏便将視線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如今他們的身上沒了鬥篷, 與人類不同的特征也更加明顯了,尖耳朵的精靈、有些笨拙的矮人、帶着尾巴的獸人、美麗妖嬈的女妖,當然也還有人族,二十多個人,大概分了十幾個種族來。
楚夏其實也不太分得清他們都是什麽,只是看到他們的時候,腦中便自動出現了那些名字。
比較常見的種族從前在掃黃組的時候楚夏也曾見過,而像雪族、海妖這些,他倒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能有這樣多的種族,應該會很有趣,只是他現在被困在這裏,就算外面再有趣,暫時也與他沒有關系。
楚夏數了數,這二十六個人中,有六個精靈,可見精靈一族應該是很得這位神明的寵愛,又或許這其中還有其他他此時不知道的緣由。
聖殿中早已經安排好二十六個房間,在衆人對着神像禱告了一遍後,便各自進到各自的房間當中。
楚夏推開門,眼前的房間裏倒是終于有了一點其他的顏色,他的腳下是十分柔軟的淺黃色地毯,床鋪是深紅色,他走過去,彎下腰摸了一把,那手感有點像是天鵝絨,但又有些不一樣。
楚夏轉過身,走到衣櫃前,将衣櫃打開,裏面全是同一款式的衣服,與他身上的一樣,楚夏細細長長的尾巴垂在他的身後,神色間帶着幾分猶疑。
因為不知道自己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麽,所以時刻注意着外面的響動,直到聖殿中的燈火全部熄滅,楚夏才上了床,他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本以為如今懷着許多的心事,一時半會兒是睡不着的,卻不想這眼睛合上沒過多久,他的呼吸聲便均勻下來。
他的靈魂好像從這具身體中脫離了出來,輕飄飄的,可以去到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可最後他只是從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中飄出,落到了那神像的腳下。
楚夏此時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随即陷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當中,這場夢是關于原主的,又仿佛都是他自己。
魅魔屬于魔族,生活在這片大陸的最西邊,那裏環境惡劣,氣候幹旱,土地貧瘠,一年四季風沙不斷,日頭也很少會關照這裏。
魅魔其實跟精靈在某些方面差不多,是對環境比較挑剔的種族,只是他們除了這裏無處可去,他們太弱小了,只能靠着進入到其他種族的夢中,通過與其他種族在夢中交流,來幫助自身修煉,與他在夢中交流的對象越是強大,魅魔能夠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多,可同時,那些真正厲害的人,是很難誘惑到的。
後來有人研究出來一個法子,既可以享受到魅魔們制造出來的美夢,又不會讓他們真正占到便宜,魅魔們的處境一時間變得更加的艱難了,就連和他們同處在同一片土地上的魔族們也将他們當做造夢的機器,閑着沒事的時候就抓來一個玩一玩。
魅魔們本來就是貪圖享受的種族,就算被白嫖了美夢,也不是很在乎,反正他們自己也享受到了,只是得不到力量就沒辦法修煉,前些年有驅魔人偷偷溜進了魔族的地界,獵殺魔族來換取賞金,他們在一次次的獵殺過程中發現魅魔這玩意兒是最好殺的,跑得慢還打得菜,幾乎是一殺一個準,這就導致了魅魔們的數量越來越少,整個種族幾乎都要滅絕。
然而魅魔們向來是感情淡薄,就算是親人都死絕了,也不會覺得有哪裏不對,只要自己過得快樂就好了。
楚夏是個很奇怪的魅魔,他不太喜歡進到其他人的夢境中去,他從一個高階魔族的手中騙了一張面具,将自己僞裝成一個正常的人類,然後到人類中做了一個牧師。
可能是楚夏這個人類僞裝得太成功了,竟然入了大主教的眼,将他從一座偏遠的小鎮給提拔到了帝都去,楚夏以為對方是看上了自己的才華,還将那些神學的書籍惡補了一番,學習更加用功,可到了後來才知道,是想将自己作為祭品給送進聖殿當中。
楚夏作為一個魅魔,長得自然是不差的,甚至能夠與那些得天獨厚的精靈們相媲美,而他在人類中的身份又是一個牧師,作為侍奉神明的祭品再合适不過。
楚夏原本是不願意的,因為等到魅魔成年後,每年都會面臨一次成熟期,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找個個人,進到他的夢中,同他交流,才能将成熟期給平安地度過。
而一旦進到聖殿當中,那麽他只要稍微産生一點交合的想法都算是亵神。
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嗎。
可是楚夏同樣不能在這些人族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讓他們知道有一個魅魔充當了牧師在教堂裏供奉了父神許多年,他的這條小命同樣保不住。
楚夏只能假意答應下來,然後籌劃在被送往聖殿的途中偷偷離開。
他的計劃沒能成功,好在那位檢測的老者不知道整個事件的始末,只以為這次教廷想要搞些新花樣,才弄了個魅魔過來,放了他一把,讓他同那些人一起進了聖殿中。
在這場夢中最後看到的是那座高大的面容模糊的神像,可他很快就在楚夏的眼前慢慢消散了,楚夏的眼前重歸于一片黑暗,不久後他恢複了意識,如果這個夢都是真的,那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向系統空間中的系統詢問:“你給我傳送記憶了?”
“沒有啊,”正在忙着聯系系統中心的系統覺得楚夏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古怪,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擡頭問他,“楚組長你是想起什麽了嗎?”
楚夏搖搖頭:“沒事。”
如果那些都是原主的記憶,那麽原主除了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外,還希望作為祭品能夠得到父神的寵愛,他很敬仰那位父神,要不然也不會在假冒了人族後還冒着更大的風險跑到一座教堂裏做牧師。
很奇怪的,楚夏的心有些迫切地想要幫原主來完成這個心願。
可是反派呢?這個世界的反派又是誰呢?
楚夏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身,走到窗邊,他拉開簾子,能夠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他伸出手,在玻璃的窗戶上輕輕畫了一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楚夏啧了一聲,自己什麽時候這麽矯情起來。
楚夏對自己如今的處境多少有了些了解,他們口中的父神,真的在這裏嗎?
身後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甩了甩,楚夏轉頭盯着那尾巴尖,伸手把尾巴抓住,撚了撚,果然是沒什麽感覺。
他不會真的要在這個地方困上一輩子的吧,只是困上一輩子其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就算他的肉身消亡,他也沒有辦法回到系統中心去。
而且他現在這個樣子,總讓他覺得如果死在這裏的話,可能就真的要完蛋了。
在系統中心中活了這麽多年他都是潇潇灑灑的一個人,突然間多了一個反派,他還想着讓領導将他給帶回系統中心的,要是自己出了事,真有些放不下他。
上個世界還說要來找自己的。
現在這個情況,他還會來嗎?
在這裏住了幾日後,楚夏與其他的祭品們稍微熟悉了一些,他們每日除了要在那神像前禱告,也就剩下準備迎接父神的降臨了,那位閣下說,每個月的十三日,父神會降臨到這座聖殿當中,選擇一個祭品,帶回天上去。
目前所有人都覺得父神會挑一個精靈帶走。
畢竟父神最喜歡的種族就是精靈,父神給了他們使用法力的天賦,又給了他們力量與速度,還有姣好的容貌。
楚夏看着眼前這些精靈們,說實話他也挺喜歡精靈的。
可可愛愛。
“父神不喜歡魅魔,”父神降臨的日子即将到來,禱告結束後,那日阻止楚夏亵神的金發青年盯着楚夏的那張臉看了半天,疑惑問道,“教廷怎麽會讓你來?”
楚夏心想這得多虧他的僞裝牛逼,但這話沒法說,只能低着頭,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
金發的青年拍拍楚夏的肩膀,安慰楚夏說:“沒關系,教廷這麽做肯定有教廷的道理,等父神看到魅魔的誠意,一定會對魅魔一族改觀。”
“希望吧。”
楚夏心中暗嘆了一聲,就他們魅魔那個不思進取一心享樂的德性,也沒有什麽需要父神改觀的。
他擡手敲敲自己的腦袋,想到自己要在這個地方待上好長的一段時間,就覺得十分憂愁。
而且如果十三日那位父神真的會降臨到這座聖殿當中,定然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個魅魔,金發青年說父神不喜歡魅魔,自己的處境好像有點不妙。
世人口中全知全能的父神,是否能饒過他這個小小的魅魔。
楚夏的尾巴在身後晃了晃,一時沒注意,竟是輕輕擦過了神像的小腿。
那條尾巴瞬間繃直,蹭的一下收回到自己的袍子裏面,平日裏看一眼都算是亵神了,現在他這個算不算是罪大惡極。
楚夏小心地向四周張望,确定沒人看到,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氣,可如果此時他敢擡頭看一眼神像的臉,便能看到神像似乎正垂眸看他,祂的目光溫柔又寵溺。
十三日,神降日。
祭品們在大殿中站好,他們噤若寒蟬,屏住呼吸,大殿中落針可聞。
楚夏站在後排,低頭望着腳下,不知道這位神祇會以怎樣的方式降臨到這裏。
他們等了很久,楚夏都有些困了,正打算讓系統抽個簽,算算那位神明今日會不會來,下一刻,耳邊就有清脆鐘聲叮鈴響起,傳說中的神祇終于降臨,楚夏只覺得前方有一陣強烈的光線照耀而來,他眯了眯眼,不敢擡頭。
神光漸漸遠去,楚夏終于随着身邊的衆人擡起頭來,然後能夠看到的只有一個被神光籠罩的模糊身影,祂在高臺之上坐下,衆人不敢直視,又連忙将頭顱垂下,等待神明挑選。
神明的身邊跟了四位身穿白衣的侍者,他們其中有兩位随着神明一起到了高臺上立在祂的身邊,而剩下的兩位則是留在高臺底部的兩側。
楚夏望着離自己最近的那位侍者,突然覺得這位侍者兄弟有那麽億點點的好看。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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