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因

夏志成思前想後的考慮了一個晚上,還是沒有最終下定決心,不管是争這個海城市長還是動用父親留給夏澤的東西。前者,夏志成性格中優柔寡斷的一面影響了他,讓他左右遲疑,舉棋不定。後者,夏志成總算還顧着臉面,知道落一個父親算計兒子東西的名聲不好聽。一夜輾轉反側,夏志成起床時間就比平日晚了一些。

餐廳內,夏凱朝着門口看了好幾眼,催促道:“媽,我能先吃飯嗎?讓爸爸一會自己吃不行嗎?”

周含清沒有搭理夏凱吃飯的請求,板着臉問道:“你叫我什麽?”

夏凱撒嬌的拉長了聲音,道:“母親,我能先吃飯嗎?讓父親一會自己吃不行嗎?”

周含清滿意的點點頭,提醒道:“馬上就是你奶奶的壽宴了,你要是不想再被你奶奶罵沒規矩,就給我記好了稱呼,好好讨你奶奶喜歡。”

夏凱撇撇嘴,道:“奶奶有喜歡的人嗎?二哥脾氣又好又有學問,奶奶連看都不看一眼。夏澤規矩倒是記得好,奶奶照樣不喜歡。我從上學就是第一名,印象中奶奶從沒給過我笑臉。哦,對了,全家也就大哥能讓奶奶笑一笑,說一句喜歡。我們都是撿回來的嗎?”

周含清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指着夏凱道:“你……”

夏凱飛快的打斷了她,不耐煩道:“我知道,母親你又要說周家小門小戶,奶奶看不上,讓我争氣一點。那夏澤呢?池家不是小門小戶了吧,奶奶看不上他哪裏?”

“你……”周含清發現,進入叛逆期的不止夏澤一個人,現在連夏凱都越來越難管了。

“父親!”夏志成的出現讓夏凱高興起來,這意味着他可以吃飯了,也不需要在聽母親的長篇大論了。

夏志成摸了摸夏凱的頭,坐在了他的身邊。當夏志成看到周含清的身側空蕩蕩時,他突然意識到,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在家裏看到夏澤了。夏志成頓了一下,問道:“夏澤還住在池家?”

周含清遲疑的點了點頭,她并不确定夏澤的行蹤。

夏志成臉上閃過一絲不虞,吩咐道:“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今晚回家住。母親馬上就要過壽了,他難道準備跟着池家一起去老宅拜壽?”

周含清溫順的點了點頭,并沒有如往常般幫着夏澤辯解幾句。她嫁給夏志成這麽多年,一向都知情識趣,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夏志成心裏存着事,注意力放在了争不争海城市長上。她連周家的事都忍着沒說,更不會為了夏澤去惹夏志成不高興。

夏澤接到周含清電話時,正在走廊裏等着上課鈴響。他被池以衡關着做了兩天題,剛剛來學校的路上只覺得天上飛的都是數學題。

馬天磊不厚道的沖着他哈哈大笑,“該!哥幾個可是被狗追着跑了半夜,你要是太舒坦了,我們就心裏不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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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白曉齊攀着夏澤的脖子,陰陽怪氣道:“老子差點跑斷氣,夏澤你說吧,什麽時候翠微樓?我可記得你這句話呢。”

白曉齊摟的太緊,夏澤不舒服的轉了轉脖子。除了池以衡,他已經很少和其他人這樣親近了。“晚上吧,白天還得上課呢。”夏澤道。

白曉齊已經從馬天磊口中知道了夏澤改變主意不出國的事,他還以為夏澤是和家裏賭氣呢,可聽夏澤的意思,這是要來真的啊!白曉齊誇張的上下打量着夏澤,“喲,您這可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典範啊!”

重新做人幾個字意外的戳中了事實,夏澤正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看着上面的名字,夏澤頓了頓,接通了電話。

“嗯。”“嗯。”“嗯。”簡單的三個嗯字後,夏澤挂斷了電話。

馬天磊看夏澤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有心想問一句打電話的是誰,上課鈴聲恰好響了起來,堵住了他的話。夏澤背對着二人揮揮手,示意自己要去上課,拎着包走進了教室。

白曉齊若有所思的盯着夏澤的背影,戳了戳身邊的馬天磊,“你有沒有覺得夏澤變了挺多?”

馬天磊含糊道:“是有點,估計是高考壓力大吧。”

“高考壓力大?”白曉齊不客氣的沖他翻了一個白眼,“你當我傻子哄呢。”

馬天磊呵呵笑了起來,沒有再接這個話題。他也覺得夏澤最近變化挺大,尤其是夏澤突然間就不再搭理周子昌。聯系到夏澤尋找私家偵探的舉動,馬天磊懷疑夏澤是不是真遇到了什麽事。可夏澤不提,他也只能呵呵過去,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隔着一堵牆,夏澤沒管白曉齊和馬天磊說什麽,他現在正想私家偵探的事。因着池以衡守的太緊,他又一次錯過了和老A的見面,這也意味着調查韓玲這件事需要繼續往後推。夏澤也考慮過找找其他的私家偵探,可老A有個毛病,別人接過的案子他就不接了。夏澤打聽過老A的口碑,評價相當不錯。白曉齊又在一邊信誓旦旦,沒看他爹小心翼翼藏了多年的私生子都被挖出來了嗎?在時間和口碑上猶豫半天,夏澤決定還是等等老A。要是老A真如他知道的這麽厲害,那耽誤的這兩個星期根本不算什麽,只要找出韓玲這個人就行。

夏澤從書包裏面翻出了前幾天剛買的筆記本,打開之後在“調查韓玲”這行字後面标注了一個暫停。最開始活過來的狂喜﹑震驚﹑意外﹑驚訝等種種情緒過去,夏澤整個人都回到了現實。他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将所能回想起來的,上一世曾經發生的事全部記了下來。這些事裏面有和他切身相關的,有只是他無意中聽別人說起的,也有他在電視報紙上看過印象深刻的。這些事有經濟﹑有政治也有一些只是娛樂八卦。夏澤不知道他記得這些有沒有用,但他想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呢?尤其是和他相關的所有的事,他都盡量的回想起來,一件件的列出來。

夏澤覺得上一世他活的太過糊塗。沒遇到池以衡之前,他被周含清養成了一個傻子。遇到池以衡之後,池以衡又将他保護的密不透風。某種程度上,池以衡完全充當了他的監護人,給他營造了一個真空的環境。他什麽都不需要想,反正池以衡都會替他安排好。

夏澤挫敗的想,他也确實沒用,遇到事自己根本撐不起來。如果再來一次,有人冤枉他殺人,他肯定會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沒用的躲起來等着池以衡回來。同樣的道理,現在沒有池以衡,他就應該自己撐起來。他不想死,也不想離開池以衡,他不想讓上一世的經歷重複,他就得努力找出真相,找到那個害他的人。

夏澤的視線重新落在了手中的筆記本上,上面一條條記錄了他遇到的人和做過的事。夏澤已經對着筆記本分析好幾天了,他總覺得還缺點什麽,能讓他把這些都串起來的東西。

夏澤無意識的戳了戳筆記本,和他同桌的徐陽奇怪的看了過來,小聲提醒他道:“夏澤。”

夏澤聞言轉頭,看着徐陽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道:“喂,要是有人要陷害你,你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徐陽乍一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擡頭去看講臺上的老師。幸而老師正在黑板上寫着什麽,注意不到教室裏面的情況。徐陽松了一口氣,不解道:“為什麽要陷害我?”

夏澤輕輕瞪了他一眼,“是我在問你。”

夏澤長的好看,徐陽一直都知道,他也知道學校的女生私下稱夏澤為校草。可徐陽以前覺得夏澤好看是好看,卻像一個死板而顏色漂亮的花瓶,身上缺乏一種靈氣。但從一周前他被動的打了夏澤那個耳光開始,他慢慢開始察覺到了夏澤的變化。其實比起馬天磊他們,徐陽才是每天和夏澤相處時間最多的人。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這樣感覺,就像是夏澤正在從毛毛蟲像蝴蝶蛻變一樣。

徐陽想到這裏,又覺得有些好笑,夏澤怎麽可能是毛毛蟲呢,他本來就是蝴蝶,不對,不能用蝴蝶形容男生。徐陽覺得都怪夏澤,他還是第一次上課走神走的這麽厲害。将飄飛的思緒拽了回來,徐陽回神正對上了夏澤清澈而專注的眼神。微微一怔之後,徐陽意識到夏澤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在等他的回答。

徐陽想了想,斟酌道:“也許是因為我妨礙了對方的利益吧?”

夏澤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一直到放學,夏澤都在想徐陽說的這句話。妨礙了對方的利益?他妨礙到了誰?夏澤想的太過投入,半天沒收拾好東西。白曉齊左等右等等不到夏澤出來,扒着教室門嚎了一嗓子,“夏澤,老子要餓死了。”

夏澤被白曉齊鬧騰的回過神來,才想起晚上要出去吃飯的事。他匆匆收拾好了東西,拎着包擠出了教室。白曉齊的身邊,周子昌眼睛一亮,沖着夏澤笑嘻嘻的打了一聲招呼。

夏澤微微一頓,停住了腳步面無表情的盯着周子昌。他的視線定在了對方的身上,幽幽的透着一股冷意。周子昌心中尴尬,臉上卻依舊笑嘻嘻的,就像是看不出夏澤的冷淡一樣。一旁站在看戲的白曉齊眯了眯眼,覺得眼前這事可真有意思。夏澤和周子昌關系好,主要是因為夏澤後媽的緣故。海城上層圈子裏,誰不知道夏澤跟周含清母子情深,連帶着夏澤更像是周家的外甥,而不是池家的外甥。白曉齊還以為夏澤跟他後媽會一直母慈子孝下去。可現在是什麽意思?怎麽着,夏澤要和他後媽翻臉?

說起來,白曉齊有時候看着夏澤,覺得像夏澤這樣什麽都不想,傻乎乎的也挺好。頂着夏家的名頭,後面又有池家做後盾,夏澤可預見的一輩子衣食無憂,什麽都不需要操心。就算是攤上了不怎麽厚道的後媽,只要夏志成從政一天,池家在一天,周含清就不敢對夏澤怎麽樣,撐死也就是把夏澤養成個傻子。可像他們這樣的家庭,誰家沒點糟心事,傻一點其實更好。白曉齊現在就後悔,他就不該太聰明,老頭子私生子什麽的稀裏糊塗也就過去了。結果他把這件事鬧大,外公一出手,老頭子幹脆魚死網破要離婚。要白曉齊說離就離吧,可他媽死活不同意。現在兩方僵持在那裏,逼着他連家都不能回了。

白曉齊心中轉着念頭,幸災樂禍的等着看戲。可夏澤卻是很快移開了視線,沒有再看周子昌一眼。透過周子昌,夏澤想到的是周含清。若說他妨礙了誰的利益,真算起來那人可就多了。起碼圈內想要嫁給池以衡的姑娘們,提起他來都是咬牙切齒,保不齊她們誰頭腦一熱,直接出手把他幹掉。可要是在這些人裏面排出個一二三來,毫無疑問夏凱肯定排第一。上一世周含清連續不斷的小動作證明了她确實也将他當成了心腹大患,所以她才想着把他養成一個廢物。可夏澤不明白的是,若真是周含清,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讓她寧願冒着偌大的風險,發狠要将他置之死地?而且這裏面為什麽又會牽扯出韓玲?

若不是周含清,那又會是誰?還有誰比周含清隐藏更深嗎?

夏澤心裏轉着這些念頭,深覺腦子不夠用,可他又沒辦法跟人講這些,想找個狗頭軍師都找不到。三人對峙間,馬天磊找了過來。一掃眼,馬天磊就看清了場中的形式。他對周子昌本來就是面子情,當下走到了夏澤身側直接道:“走吧,其他人去不了就剩咱們三了。我的車在後門一趟就搞定。”

馬天磊的意思明顯是不算周子昌,白曉齊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越過周子昌第一個走向了樓梯。一直到三人離開,都沒人和他說過話。留在原地的周子昌臉色難看,惱羞成怒的對着周圍圍過來的同學狠狠道:“看什麽看!”

圍觀的同學指指點點很快散開,周子昌陰着臉仔細的回想着這段時間的事。從他周末給夏澤打了十幾個電話,夏澤一個都沒接,他就感覺到了不妙。這次放學,他沒敢直接找夏澤,而是特意拉上了白曉齊,沒想到夏澤還是這麽不給他面子。到底發生了什麽?周子昌狐疑不已,他沒覺得自己哪裏得罪了夏澤,反倒是夏澤最近一直對他頗為冷淡,難道是姑姑做的事被夏澤發現了?

不應該呀!周末他剛見過姑姑,看姑姑的樣子不像是和夏澤有什麽龃龉,到底怎麽回事?周子昌怎麽也想不出他最近做了什麽,能讓夏澤這麽反感?以前他看着夏澤冷着臉對人,心裏還幸災樂禍。可現在夏澤是冷着臉對他,他就不爽了。周子昌恨恨的踢着教室門,心裏想讓夏澤傲,等他哪天遇上個來頭更大的,栽個大跟頭爬不起來才好。

撇過了周子昌,夏澤三人開車殺去了翠微樓。作為海城歷史最悠久的高檔飯店之一,翠微樓占地頗廣,一二三層同時營業,生意好的不得了,可謂是一座難求。夏澤事先已經有過預定,大堂經理笑容滿面的引導他們前往三層的包廂。

白曉齊一路喊着餓,路過的人無一不好奇的打量着他們幾個。馬天磊和夏澤覺得丢人,恨不得不認識白曉齊。

白曉齊故意大聲的喊着兩人的名字,“馬天磊﹑夏澤,我餓!”

馬天磊:“……”

夏澤:“……”

來個人收了這個混蛋吧!

白曉齊喊得開心,沒注意走廊對面一名正在打電話的男子聽到了夏澤二字後詫異的看了過來。男子的視線掠過了走在最後兩手插兜的夏澤,饒有興趣的盯着他打量起來。

夏澤隐有所感,轉頭看了過去,對上男子的視線後微微一愣。

墨正!他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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