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追求

墨正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發暗。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只覺得頭昏沉沉的,嗓子幹的厲害。中午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他見到了方洛維,他和方洛維一起吃飯,他給方洛維挾菜,他替方洛維擋酒,他還拉了方洛維的手。墨正閉上眼,幸福的回味着他拉着方洛維手的那一刻。雖然那會他已經喝醉了,但他清楚的記得,他朝方洛維伸出了手,對方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

墨正心裏冒出一堆粉紅色的泡泡,舒服的翻了一個身,身下柔軟的觸感讓他想到了什麽再度睜開了眼。屋裏沒有開燈,陽臺的輕紗吹起,漫天的華燈下,方洛維安靜的坐在陽臺躺椅上,帶着耳機看着屋外的暮色,臉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墨正眨眨眼再眨眨眼,真的是方洛維,不是他的錯覺。雖然不知道怎麽一回事,方洛維怎麽會留在他的身邊,但墨正潛意識覺得就是池以衡的功勞。好兄弟,一輩子!

墨正動作輕微的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側躺着,一只手撐着頭,專注的盯着方洛維的側影。眼神灼熱,就像是要把對方一口吞下去一樣。記憶又回到了他見到方洛維的那個晚上,對方含笑站在花叢中,宛若夜色中的精靈。他的心砰砰砰的激烈跳了起來,仿佛要跳出嗓子。在那一刻,墨正覺得如果這個世上真有丘比特之箭,他一定是被方洛維射中了。

在遇到方洛維之前,墨正從不相信一見鐘情的說法。他出生墨家,大哥墨禦又是娛樂公司的老板,從小俊男美女不知道見過多少,眼光也被養的奇高。按說方洛維并不是墨正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可他就是覺得方洛維哪裏都好,怎麽看怎麽順眼,就想把方洛維圈在身邊只給自己看。

墨正的視線太過熱切,方洛維隐有所感,轉過了身。

“你醒了?”

墨正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方洛維起身走進了屋,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遞到了墨正的面前。“喝點蜂蜜水,舒服一點。”

墨正滿足的享受着方洛維的照顧,接過水杯一口氣全喝了下去。果然舒服很多,果然洛維就是貼心,墨正笑眯眯的想着。為了給方洛維留個好印象,墨正今天特意穿的是襯衫西褲,顯得人精神奕奕。如今睡了半下午,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墨正坦然的當着方洛維的面脫下了襯衫,露出了胸前的六塊腹肌。他和池以衡都是運動愛好者,長期的健身讓兩人身材健碩,穿着衣服不顯,脫了才有料。

“洛維,我能借你一件襯衫穿嗎?”墨正笑眯眯道。

方洛維:“……稍等。”

墨正現在已經認出了這裏是方洛維入住的酒店,心裏再次為池以衡點個贊。他不僅可以和方洛維獨處,甚至還可以享受方洛維的照顧。果然是好兄弟沒的說!眼見方洛維出了房間去找襯衫,墨正高興的四處看了一圈,想着他該找個什麽借口晚上也留下來,喝酒後遺症?

一會的功夫,方洛維返了回來,拿在手裏的是一件黑色的襯衫。

“我的襯衫估計你會短,這是明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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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正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厚着臉皮道:“短也不要緊。”

方洛維:“……”

方洛維無聲的拒絕了墨正的要求,墨正沒辦法只能安慰自己下次再接再勵。他随口問了一句,“這是洛維你住的酒店,以衡呢?”

“以衡有事出去了,把夏澤留在了這裏。”

“夏澤?”墨正笑了起來,“他倒是一心做個好哥哥。對了陳輝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以衡過來的很及時,說起來還要謝謝你。”

墨正坦率的看向方洛維,笑道:“謝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

方洛維:“……”

墨正這樣直接,倒是讓方洛維不好接話了。他不傻,墨正對他的心思他這幾天也感覺到了。尤其是墨正完全沒有任何低調的念頭,簡直恨不得宣揚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追求他。

事實上,在知道墨正的身份之前,方洛維對墨正的印象十分不錯。沈曦婚禮的那個晚上,不僅是墨正,他自己也是記憶猶新。他并不是一個善談的人,除了沈曦他很少和人聊天聊得那麽久。也許是因為那天晚上是沈曦的婚禮,也許是他自己真正在心裏把某份不能言說的感情放下,他和墨正輕松的聊在了一起,天南海北無所不談。

可在知道了墨正的身份後,方洛維再看墨正就有了一種疏離感,他和墨正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方洛維一直很清醒,他和沈曦的友誼只是個例,并不因為他是沈曦的朋友,他就可以借着沈曦進入這個圈子,也和圈子裏的其他人交上朋友。他無意攀附他人,也無意混跡所謂的上層圈子,他很滿意于現在的生活,身邊有喜歡的朋友,作着自己喜歡的事,他不希望生活有其他的變化,所以墨正對他的追求不是驚喜,而是一種困擾。

方洛維的沉默讓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墨正絲毫不覺得尴尬,大方的盯着方洛維看個不停。饒是方洛維再淡定,也扛不住墨正的視線,他正想說點什麽轉移話題,沈曦推門走了進來。

“洛維。”他看到墨正後愣了一下,“你醒了?”

墨正只要看到沈曦就會想起拉斯維加斯被沈曦趕出門的經歷,這段時間他追求方洛維,沈曦更是兩人之間的強力阻擾。盡管心裏覺得沈曦的出現打擾了他和洛維的單獨相處,墨正還是熱情的對沈曦打了一聲招呼,力圖扭轉他在沈曦心中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面對沈曦他總有一種面對丈母娘的感覺。

沈曦冷淡的對他點了點頭,之後就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轉頭笑着對方洛維道:“訂餐到了,準備吃飯。”

方洛維應了一聲,走兩步想起了墨正,尴尬的看了墨正一眼。沈曦不喜歡墨正,估計不會給墨正訂餐,他們這樣丢下墨正不太好吧?

沈曦看出了方洛維的心軟,哼一聲,“算他走運,本來有池以衡的一份,以衡趕不回來,便宜他了。”

就像墨正追求方洛維一點不低調一樣,沈曦不喜歡墨正也從不掩飾。從他和李明軒新婚第一天早晨,墨正站在他們面前說對方洛維一見鐘情,想讨要方洛維電話號碼開始,沈曦就看他各種不順眼。及至他讓老K調查了墨正的出身來歷,對墨正更是不放心起來。

洛維進入娛樂圈一年多,對他明裏暗裏示好的人不少,能數的出來的追求者也有好幾個。可沈曦看得出,這些追求者追求的都是明星方洛維,而并非洛維本人。他們更多的是将洛維當做一種炫耀的資本,一種裝飾,一種可以帶出去撐面子的工具。借着他在中京的勢,沈曦沒少暗中修理那些人。可到了海城,他不得不收斂一些。尤其墨正姓墨,更是讓他不得不忍受對方時常出現在眼前。

沈曦的妥協讓墨正笑了起來,巴巴的跟在了方洛維的身邊。幾人繞到了客廳,就看到老K正和夏澤講解着什麽,夏澤一臉認真,時不時點點頭。

老K一只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單手靈活的翻轉着手裏的小玩意,給夏澤示意道:“看清楚沒,就是這樣。你找個隐蔽的角落貼上去,只要保證了電源充足,它就可以持續不斷的工作,你想聽多久就多久。”

夏澤點點頭,老K将手裏的小玩意遞給了夏澤,“會用了吧,給你。”

夏澤收起,很是公事公辦道:“多少錢,我不能白要。”

他的表情認真,鼓着臉看着老K,即使半邊臉上有着淤青,但也絲毫無損他的漂亮。老K看着夏澤幹淨的眼神,終于明白沈曦為什麽喜歡逗弄夏澤了。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夏澤的頭,“友情贊助,不要錢。”

“這不好意思吧?”夏澤盯着手中的東西,“你不是說這是黑市最先進的竊聽器嗎?應該不便宜吧?”

老K一臉友善的笑容,呵呵的表示他很喜歡夏澤,朋友之間何必計較的這麽清楚,心裏卻是毫不客氣的在池以衡的賬單上又加了一筆調查費。

怡然居貴賓室,池以衡閑适的靠坐在沙發上,莫名的覺得背後一冷。他不在意的微微搖頭,重新收斂了心緒。一杯清茶泛着袅袅的霧氣擺在他的面前,不遠處占據了半邊牆的大型顯示屏上正一頁頁的過着怡然居對外的拍賣品。穿着性感的女侍者雙膝并攏斜坐在池以衡的側面,一邊遙控着牆上的顯示屏,一邊溫柔的講解着畫面上的藏品。

池以衡已經在這裏看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還沒有找到沈曦說的唐翌年的《報春圖》。女侍者窺着池以衡的神色,看出了他對面前的藏品并不滿意,很快進到了下一頁。

“這畫幅是晚宋畫家唐翌年的《報春圖》。《報春圖》同一系列的一共是有四幅,分別為……”

“就這幅。”池以衡打斷了她的介紹。

女侍者識趣的停了下來,池以衡看了一眼時間,估摸着墨禦快要過來了,開口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看看。”

女侍者恭敬的點點頭,正要退出去,貴賓室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沉穩的走了進來。

“以衡。”

“大哥。”池以衡站了起來。

來人正是墨正的大哥墨禦。墨禦比池以衡年長十歲,如今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渾身充滿了成熟的魅力。對于從小是獨自長大的池以衡而言,墨禦相當于他大哥一般的存在,可謂是池以衡的成長榜樣。

墨禦看到池以衡十分親切,含笑坐在了他的身邊,問道:“什麽事這麽急?”他一掃眼看到了顯示屏上的畫,挑眉,“看上了這幅畫?”

之前退出去的女侍者姿态優美的擺了一杯茶在了墨禦的面前,輕輕的合上了門,把空間留給了池以衡和墨禦。

池以衡點點頭,“我想問問這幅畫的來歷?”

墨禦微微皺眉,“你知道這裏的規矩。”

怡然居雖然是一家地下賭場,但也附帶經營一些其他的項目,如小型的拍賣。他們的拍賣品一般有兩種來源,一是賭客的抵押。要知道賭徒輸紅了眼,什麽都能拿出來賭。車子﹑房子,公司﹑古董字畫甚至還有人,這些東西都能在怡然居折價為籌碼。拿到這些東西,怡然居并不會立刻出手,而是給賭客一定的期限讓他們找錢把這些重新贖回。直到賭客實在沒錢贖回,他們才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拍賣。一種就是黑市的銷贓。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怡然居都不會過問這些東西的來源,拍下東西的顧客也不會過問。大家秉承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的原則,誰也不能破壞規矩。

池以衡當然知道這個規矩,他從容的看向了墨禦,沉着道:“這幅畫是夏家的東西。”

墨禦的表情變得凝重,“你确定?”

池以衡點點頭,他在下午聽了沈曦說起這件事就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池父在意外之餘很肯定《報春圖》絕對是夏家的藏品。這件事池家其實并不适合出面,最好是通知夏家處理。可怡然居和墨家糾葛密切,池以衡想了想決定先和墨禦通通氣。

夏家很快就要清查藏品的真僞,想來《報春圖》也是用同樣贗品替換真跡的方式換了出來。不管這件事的背後是誰,這件事出來都是夏家的醜聞。到時夏家找上門來,從怡然居牽連到墨家,可就不好了。

墨禦沉着臉很快出去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就有人捧着《報春圖》進來放在了池以衡的面前。

墨禦認下了這個人情,開口道:“這邊的事都是陳輝在管,現在聯系不到他,我會問清楚到底怎麽一回事?這幅畫你先帶走,有什麽事我跟你聯系。”

池以衡點點頭,“也好。”

侍者小心的收好畫,池以衡看着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還得去酒店接夏澤,就提出了告辭。

墨禦送了他出去,狀似不經意問道:“聽說阿正在追求方洛維?”

池以衡一愣,果斷選擇出賣了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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