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警告

夏澤第一場考試地點是在附近的一所中學。幾人去的不晚,但學校門口已經停滿了車,連兩邊的馬路都快要停不下了。衆人見縫插針的停好了車,還有點時間,夏澤不想進去太早,陪着池以衡留在了車上。

沈曦幾個很快聚了過來,紛紛抓緊時間給夏澤打氣。除了加油,不要緊張等萬金油建議,他們還關心了夏澤上到喝水下到上廁所等種種問題。一衆人除了老K胡子拉碴看不清臉走的是滄桑男的路線外,其餘幾人站在車前雖是風格各異但無一不是相貌俊朗氣場十足,很是吸引着周圍家長和考生們的注意。夏澤被他們圍在中間,雖然覺得大庭廣衆之下被這樣當做小孩子對待頗覺尴尬,但心裏卻是熨帖無比,嘴角一直無意識的上翹着。

等他們把能想到的問題全部問了一遍之後,老K還一心記挂着他訂做的橫幅,提議幾個人拉着橫幅在校門口拍個照當做留念。做都做了,總是要發揮一點作用的嘛,這是老K的原話。

夏澤心中大叫不好,再不肯多留拎着筆袋匆匆的和他們揮了揮手,飛快的跑進了學校。從他的背影看去,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

一衆人不由得低低笑了起來。老K不死心,繼續撺掇着,“夏小澤不在了,我們來拍怎麽樣?”

他的視線落在了方洛維的身上,顯然是覺得方洛維是最容易心軟的一個,而且方洛維還自帶買一送一效果,只要他答應了,墨正根本不是問題。

方洛維今天能來也是碰巧。劇組和他搭戲的演員請了假,剩下他一個人沒法拍。導演幹脆把這段戲挪到了後面,讓方洛維也休息兩天。這段時間方洛維拍戲可謂是辛苦,天天吊威亞不說,還得在不拍戲的間隙跟着武術指導練習一些打戲,吃足了苦頭。他又不肯用替身,每天晚上回到住宿的賓館,脫了衣服身上總是青青紫紫。導演把他的用功看在眼裏,對方洛維這種有後臺又肯上進的演員自然喜歡,平時也就十分照顧着方洛維。

方洛維被老K看的無奈,只能點了點頭。反正他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自下了車就一直帶着墨鏡,老K想要拍照就拍吧,露臉的也不是他。他一點頭,墨正立刻旗幟鮮明的表明了對老K的支持。

當初方洛維進了劇組,墨正也頂着制片人的名義跟了進去。好在他懂得分寸,只是圍着方洛維轉,并不會對電影的拍攝指手畫腳。這半個月以來,許是兩人朝夕相處的緣故,方洛維和墨正之間也少了一分之前的客套,多了一些親近。方洛維不得不承認,墨正真的是一個很容易讨人喜歡的人,他一直堅定的心也似乎隐隐有了動搖。現今方洛維被放了假,墨正很快也跟着給自己放了假,一路追着方洛維的腳步。

三比三

池以衡無語,沈曦壞笑,李明軒向來是縱容着沈曦,眼見大家默認了他的提議,老K興致勃勃的從後備箱找出了他特意訂做的橫幅。初一打開,幾個巨大的燙金字體“夏澤加油,夏澤必勝”就差點晃花了衆人的眼。

周圍有家長看到,善意的沖着他們笑了起來。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附近家長的注意,越來越多的人看向了這裏。

人群中,夏源一身黑衣正尋找着夏澤的身影。他和夏澤的班主任一直有聯系,第一時間查到了夏澤的考試地點。夏源隐隐能感覺到夏澤不想見他,他不知道夏澤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人群一側的動靜越來越大,夏源随意的瞟了一眼,透過縫隙,燙金的夏澤二字深深的印在了他的眼裏。夏源毫不猶豫的推開人群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他一眼看到了池以衡。池以衡身邊的幾人夏源只認識一個墨正,其他的都是陌生的臉孔。夏源的視線掃了一圈,沒有找到夏澤的身影。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麽滋味,夏源目光沉沉的盯着池以衡的方向。

最先注意到夏源的是沈曦,他疑惑的看了夏源一眼,問了身邊的墨正一句,“那個人是誰?以衡的朋友?”

墨正順着沈曦的視線看去,頓時愣了一下,“夏源,他怎麽來了?”

“夏源?是夏澤的哥哥?”兩人的名字太過相似,沈曦立刻聯系起來。

墨正點點頭,走了幾步提醒了一聲正和老K說着什麽的池以衡。池以衡轉頭就看到了夏源。一段時間沒見,夏源瘦了挺多。原先身上那種溫文爾雅的書卷氣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籠罩全身的陰郁。

隔着人群,兩人視線相對。池以衡神色冷冽,眼神像刀子一樣落在了夏源的身上。夏源不說話也不走,徑直站在那裏,視線一直在周圍掃來掃去。

池以衡沉着臉迎向了他,“你來做什麽?”

夏源垂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小澤呢?已經進去了?”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出現在小澤身邊?”池以衡冷聲道。

夏源擡頭,一臉無懼,“你想怎麽樣?在這裏和我打一場?”

兩人的對話都壓着聲音,但只看神色也猜得出來他們的交談并不愉快。

池以衡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厭惡,冷笑起來,“你是覺得我不敢打你,還是覺得我不敢把你的那堆爛事宣揚出來。夏志成的私生子,精神病的母親,對小澤龌龊的心思,你覺得小澤會想聽哪個?”

“你敢!”夏源又驚又怒,“你就不怕小澤知道你對他的心思?”

池以衡冷眼看着他,“你盡可以去找小澤說。你以為我是你,連坦白承認喜歡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對小澤情深意重的樣子,你根本不愛小澤,你也不配愛小澤。曹曉梅曹醫生你有印象吧?海城最好的心理醫生,你在她那裏做了五年的治療,你還記得你對她說過什麽?”

池以衡的話讓夏源神色驟變,“你知道什麽?”

池以衡頂着夏源驚疑的視線冷笑起來,“你做過什麽你自己知道。這些年你圍在小澤身邊,你以為是什麽?守護?贖罪?你口口聲聲守護着小澤長大,你是在守護嗎?你不過是為他營造了一個虛假的環境,編織了一堆謊言讓他活在虛幻中,一直看不清現實。韓玲對他的敵意你沒有感覺嗎?你做了什麽?你什麽都沒做。韓玲瘋狂到陷害小澤感染艾滋,你以為是誰縱容的?夏志成?根本就是你。你還敢說你愛小澤,你有什麽資格愛他。你不過是自私的把小澤當做一個工具,一個能讓你心安理得,自以為得到救贖的工具。

“你胡說!”夏源憤怒道。

“我胡說?”池以衡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輕蔑,“夏源你醒醒吧。你根本不愛小澤。你愛的只是将韓玲對你的變态控制欲轉移到小澤身上的滿足感。你愛的只是守在小澤身邊自以為得到的可笑贖罪感。你對小澤說愛簡直是玷污了愛這個字。”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小澤身邊。相信我,後果不是你想看到的。”池以衡說完轉頭就走,留下夏源一個人站在那裏失魂落魄,半晌才像一個牽線木偶一樣手腳僵硬的推開人群離開了這裏。

池以衡的這些話就像是一個錘子一樣重重的将夏源砸在了地上。他不想承認池以衡的這些話,但腦子裏總是有一個聲音不停在問,是真的嗎?他的愛對夏澤是玷污嗎?

夏源不知道他是如何開車回到了韓玲那裏。他茫然的将車停在了樓下,擡頭看着韓玲所在的房間。據他上次去找夏志成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夏志成雖然一再表示要送韓玲去檢查,可每次韓玲都鬧騰的厲害,檢查的事也就一直拖了下來。他天天聽着韓玲在屋裏咒罵夏澤,咒罵池欣雲,咒罵奶奶。他不願意聽,卻阻止不了韓玲。他想着他看着韓玲,不讓韓玲去找夏澤的麻煩就是對夏澤的保護,原來這也是一種縱容嗎?

夏源閉上眼,夏澤的樣子出現在了腦海。他思及池以衡提起夏澤時的口吻,心中湧出的是深深的嫉妒還有一種難言的悲哀。痛苦化為了鞭子,緊緊的纏繞在了他的心上,勒的他心口一陣陣的疼。他想,他恐怕是真的失去夏澤了。

夏源木然的搓了搓臉,神不守舍的鎖了車,進了樓摁下了樓層的電梯。他不知道能去哪裏,似乎只能回到韓玲這裏。電梯的數字一層層的跳着,很快停了下來。然而,沒等他邁出電梯,他就聽到了韓玲尖利的吵架聲,混雜着養母柳佳的聲音。

隔着一道門,韓玲憤怒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夏源是我兒子,他的事不用你管。”

相比韓玲的瘋狂,柳佳顯然冷靜的多。

“當年的事誰是誰非我不跟你争,不管你再怎麽鬧,戶口本上夏源是我兒子,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作為夏源的母親,我有資格了解夏源出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果是三弟要送你出國休養,而你執意要夏源陪着的話,那麽很抱歉,我不會讓我兒子出國的。”

“誰說我要出國休養?”韓玲尖銳的反駁道。

柳佳皺皺眉,“你不出國更好,我不希望夏源離我太遠。這些年我一直沒攔着你親近夏源,不是我覺得愧疚,而是作為母親我理解你,也同情你。我對夏源如何,你自己看得到。當年要不是我,夏源恐怕一出生就要餓死了。我辛辛苦苦養夏源這大,不想夏源毀在你手裏。”

“夏源是我兒子,我怎麽舍得害他。”

柳佳對韓玲的話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和志飛雖然不像三弟一樣仕途高升,但也算工作體面,清清白白。夏源是做我們的兒子好,還是頂着三弟私生子的名頭,再有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媽好,你自己知道。你要是真為了夏源好,就放開他,他在你這裏住的夠久了,也該回家了。”

“對了。”柳佳趕在韓玲發瘋前換了一個話題,“周含清恐怕是知道你的存在了。這段時間石南路的工程進展十分不順,總是有人來搗亂,我懷疑是周含清找的人。這個項目我們預計是要虧了,提前和你說一聲。”

只要不涉及夏源,韓玲的情緒還算正常。“什麽叫預計是要虧了?”

“具體項目的事你可以問三弟,我說了你也未必信。”柳佳輕描淡寫道。

“那是三千萬,你一句虧了就虧了?”韓玲怨憤的看向了柳佳。

柳佳還是那句話,“我說了你也不信,你最好還是問問三弟。這個項目做完後,我準備解散了公司。我這些年給夏源攢的錢也夠了,今後無論他想幹什麽,起碼都可以衣食無憂。”

柳佳說完沒有再看韓玲的表情,轉身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門外,夏源低着頭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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