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中考

自上次給羅雪娟做飯以來，已經過去三天了。

說白了，今天星期四。

這天一大早，陸行照舊背着書包和羅雪娟一塊兒出門。

“行行，晚上媽想吃魚。”羅女士極其自然的沖兒子提出晚餐的要求。

陸行一邊接過母親給的錢，一邊點頭道：“酸辣麻辣清湯紅燒？”

羅雪娟腦子裏大概過了一遍每道菜的樣式，很果斷：“酸辣！”

“恩！晚上早點回來！”陸行站在路口，沖母親打過招呼後轉身往學校走。

距離自己重生到這具身體裏已經快半個月了，這段時間裏，他與羅雪娟的關系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像母子。同時，在學校裏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績自發下來以後就得到老師百分之百的鼓勵和關注。

似乎這一輩子的重生就是為了補償上一輩子的不公平。

來到教室，在與同學進行簡單的招呼後，陸行坐到座位上開始背單詞。

畢竟還有不到一周就要考試了。

“陸行！！！”

張晨興沖沖的沖進教室，他把書包一甩：“看看看！老子的新發型！”

陸行保持着天然冰山臉的模樣，淡定回頭：“……”

沉默兩秒，再淡定轉頭，繼續看書。

“喂喂喂！”張晨不滿意了：“老子好不容易換了新發型，你就這樣啊？”

陸行的臉在教科書下扭曲着：一個中分漢奸頭，要我誇你什麽？

不過，雖然想是這麽想，但是好歹要給個面子！

小行行乖乖回頭：“很适合你。”

張晨滿意了，昂着一顆大腦袋出了教室，打算到其他班上炫耀。

陸行一邊繼續看書，一邊腹诽：“的确挺适合你的。”

……

“陸行！”

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時候，陸行正在被一篇新的英語範文，他擡頭順着聲源望過去：是班長。

人小姑娘幾步走到陸行面前：“老師叫你去她的辦公室。”說完，一甩自己的馬尾辮，仰着頭走了。

陸行合起英語書，雙手插到海軍服的褲包裏，慢慢的往李老師辦公室裏走。

辦公室裏，幾位老師正在圍着這次模拟考的分數探讨着什麽，其中李老師看見陸行過來以後，忙招手示意。

“李老師好，老師們好。”陸行乖乖的給在座的老師都打了個招呼，然後在老師們慈愛的目光中坐到椅子上。

“陸行啊，這次模拟考你是全年級第一你知道麽？”

面對李老師的笑臉，陸行有些腼腆的點點頭。

衆位老師一看：這孩子有出息啊！考了年級第一不驕傲不炫耀！老師表揚還會害羞！

李老師看着其他老師多多少少羨慕的表情，臉上透出一絲得色。她繼續道：“年級組長已經組織開過會議了，只要你在接下來的模拟考中都保持年級第一的成績，我們将會把你推薦給全省第一的重點高中！”

陸行聽了後，心裏閃過一絲激動：推薦？那就是保送啊！保送是不要學費的啊！

李老師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陸行兩眼：“有把握麽？”

陸行用力點點頭：“老師，我會努力的！”

李老師滿意的道：“好了，這件事先不要聲張，你一個人知道就好了。回去上課吧。”

陸行起身，在對老師們都一一道別後才離開辦公室，順帶還好心情的關上辦公室的門。

如果自己可以被保送，那将和原來的人生完全不同！

首先保送可以免學費，這為他們家裏節省了一大筆開支；其次如果自己上了全省第一的重點高中，那麽自己将來考個好大學不成問題，很何況以後找工作的事兒？

陸行越想越開心，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回重生得值！

……

晚上，陸行坐在飯桌前，把今天所發生的事兒都給羅雪娟講了一遍。

羅雪娟張大嘴巴，筷子夾住的酸辣魚也掉回碗裏：“行行！你跟媽媽說真的？！”

陸行在燈光下笑得很滿足：“恩！”

羅雪娟看着兒子的樣子，眼前忽然就模糊了。

“媽！媽！你別哭啊！”

看見母親咧着嘴又笑又哭的樣子，生生把陸行吓着了，連忙拿起草紙給她擦臉。

羅雪娟看着兒子緊張的動作，心裏一片柔軟。

兒子從被他爸用暖水壺砸了腦袋開始，就一直在改變。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讓她忍不住的疼。有這樣的兒子跟在自己身邊，離婚了又怎樣，流言蜚語又怎樣，別人給氣受又怎麽？她還有兒子！

“兒子。”

忙活了半天給母親擦臉的陸行在聽見母親啞着聲音喊自己後，趕緊擡頭：“怎麽了？”

“媽這輩子，有你就夠了！”

陸行看着燈光下母親溫暖的面龐，鼻子一酸：“媽，有你是我的福氣，是苦了一輩子所修來的最大的福氣！”

羅雪娟見兒子也激動了，笑道：“說什麽呢，你還有更大的福氣在後面呢！”

說完，給兒子夾了一塊兒魚肚子上的肉：“快吃！這兒只有大刺，不會卡。”

陸行笑笑，低下頭就開始扒飯。

……

因為要畢業了，剩下這幾天時間過得極其的快，轉眼間已然到了考試。

這天一大早羅雪娟就開始忙這忙那。

“兒子！2B鉛筆帶好了麽？”

“帶了！”

“橡皮呢？橡皮帶了麽？”

“帶了！”

“草稿紙帶不帶？”

陸行見母親着急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媽，這是中考，草稿紙人家監考老師會發的。”

“恩，那準考證帶了沒有？”

“媽……”陸行拖長了聲音：“我只是去考試而已，不要擔心。就算考不上也可以保送啊！”

羅雪娟揉揉兒子的臉蛋，惡聲惡氣的道：“你要是考不上你媽就把你從這裏扔出去！”

陸行嘿嘿一笑：“您舍得？”

羅雪娟恨恨的拍了兒子一下：“得得得，老娘不管你了，考完試趕緊回來！”

陸行點點頭，又趁母親不注意，緊緊的抱了她一下，這才笑嘻嘻的跑出家門。

羅雪娟站在陽臺上，靜靜的看着兒子走遠，眼裏滿滿的都是不掩飾的寵溺。

這個小崽子，還不讓自己陪着去！真是越大越不聽話。

提前到達學校，陸行順着校門口排好的名帖找到自己的考場，只帶了準考證和鉛筆擦頭就進去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東西放好以後便等着監考老師發考卷。

第一場是語文。

陸行安安靜靜的埋頭答題。

從一開始的找錯別字，默寫等基礎題來看，只要不出意外，語文的分數不成問題。

在順利考完語文後，陸行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匆匆吃了些東西，接着就回到學校門口待考。

因為是中考的緣故，為了保證考場百分之百沒有空隙可鑽，考試前半小時是不準進校的。陸行想了想就坐在學校前面的階梯上抱着數學書背公式。

“莺莺乖，哥哥下午還要考試，我們回去吧。”

陸行正複習着，耳邊突然就傳來這麽一句話，他好奇的擡頭看過去。

他的斜前方，一個背影修長的少年，穿衣白色襯衣和藏青色的西裝褲，正背對着自己哄一個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孩兒。

“莺莺再不聽話，哥哥就要走了。”聽着少年溫柔如水毫無雜質的嗓音陸行原本沉寂很久的心開始跳動，他突然盼望着少年可以轉過身來讓自己看一眼，哪怕就半眼也好！

“哲哲多多壞！莺莺不理！”少年懷裏，那個長相像精致的小女孩兒開始耍賴。

少年并沒有生氣，他輕笑兩聲：“哥哥的名字都喊不清楚還要哥哥帶你玩兒？”

說罷抱起小女孩兒往一旁停了很久的黑色轎車走去。

一陣灰塵揚起，黑色轎車迅速消失在陸行的視野中。

陸行看着隐隐約約的車尾像是突然間醒過來一般，身子一震。他習慣性的用雙臂攬着身體，将臉埋入雙腿間。

上輩子的噩夢難道也帶到這輩子了麽？

……

之後的三科考試陸行都沒有什麽變化，在羅雪娟看來只覺的是兒子累了的反應。可是就在考完試的當天下午，他突然間就病了。四十一度的高燒，整整兩天未退。

羅雪娟急得天天躺眼淚。兩天了，看着兒子不停的說胡話她的心疼的要命，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眼看這燒沒有退下去的勢頭，只得招呼了鄰居幫忙送醫院。

終于，在陸行燒得第五天，他住院的第三天，這場來勢洶洶的病退了。

羅雪娟現在還記得，兒子當時眯着眼睛，及其疲乏的道：“媽，我回來了。”

一句我回來了，好像包含了太多太多她不能理解的東西。

當時，她紅腫着眼睛笑道：“回來就好！媽一直在等着你呢！”說罷，不顧自己紅腫的雙眼，神秘兮兮的道：“兒子！媽告訴你，你考上了。”

陸行聽完的瞬間看着母親就笑了，笑得幹淨，笑得純粹，笑得釋懷。

是啊，他只是陸行，早不是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