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和好（下）

單人沙發坐一人，塗樂文。雙人沙發坐兩人，沈慎元和羅少晨。三人沙發坐一人，高勤。

高勤拍拍沙發扶手道：“我這邊真寬敞。”

塗樂文笑道：“要不是我搶得快，也許他們現在坐的就是我這把了。”

沈慎元道：“你們是特地跑來坐沙發的？商場裏那麽多怎麽不去坐？”

塗樂文道：“嫌我們礙眼啊？”

羅少晨道：“你一直很礙眼。”

塗樂文對着高勤苦笑道：“還是你來吧。”

高勤看沈慎元。

沈慎元幹笑道：“要不，先上茶？”

塗樂文道：“我喜歡西湖龍井。”

高勤道：“大麥茶。”

“兩杯白開水。”羅少晨轉頭問沈慎元，“幾度的牛奶？”

沈慎元道：“溫的就好。”

塗樂文嘆氣道：“就算是白開水，也有溫度的，為什麽不問問我們？”

羅少晨一邊起身去廚房，一邊道：“我家廚房的自來水只有一種溫度。”

沈慎元等他的身影完全沒入廚房，立刻小聲道：“你們是不是拟定了什麽計劃？”

高勤道：“你确定你們已經達成一致了？”

“從未像現在這麽一致過。”沈慎元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稍稍提高嗓音。

高勤道：“塗警官在內奸事業上有着豐富的經驗和心得，應該聽聽他的意見。”

塗樂文舉手做投降狀，“我從來沒有當過卧底……三國殺當內奸不算。”

羅少晨從廚房側了半個身子出來，“你現在是告訴我你對沈慎元将要做的事情毫無把握？”

“不！卧底以外的其他事我都幹過，策劃，接應，把風……”塗樂文道，“就因為這種事情做多了，所以成了大衆臉，不适合角色扮演。”

沈慎元得意道：“角色扮演是我的本行。”

剛剛打算熱牛奶的羅少晨聞言又出來了，“我們今天遇到了魯瑞陽。”

塗樂文精神一震，“是你們看到了他，還是他看到了你們看到了他？”

高勤無語，“‘他有沒有看到你們？’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你怎麽能說成繞口令？”

塗樂文道：“大概是這麽個意思吧。”

羅少晨道：“看到了，還打了招呼，順便聊了一下彼此用馬桶的時間。”

塗樂文道：“看來聊得很深入。”

羅少晨道：“在他知道我和沈慎元一起吃飯的前提下，你覺得沈慎元還适合卧底嗎？”

沈慎元張了張嘴，卻被塗樂文打斷，“這個前提在我的估算裏。你和沈慎元的約會一直在地球範圍內進行，我覺得同為地球人的魯瑞陽應該有所察覺。”

高勤皺眉。

塗樂文這次主動承認錯誤，“好吧，這個比喻不恰當。我的意思是說，以魯瑞陽對沈慎元的關注度以及他的作風，應該已經把沈慎元的老底摸了個一清二楚。”

高勤道：“魯瑞陽一定會提防慎元。”

“就算沈慎元剛拿了十大傑出青年獎，他也會提防他。”塗樂文道，“關鍵不是怎麽樣讓魯瑞陽不提防他，而是怎麽打消他的提防，至少要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相信沈慎元加入LB是出于對自己前途的考量。”

羅少晨拿了兩杯水給高勤和塗樂文，“所以？”

“所以，我們先要給羅少和沈慎元的關系做個定位。”

沈慎元糊塗了，“你要我們結婚嗎？”

塗樂文差點被水嗆到，含着水猛搖頭，半天才道：“不，我的意思是說，朋友情人什麽的。結婚的事情你們自己考慮決定就好。”

高勤道：“讓魯瑞陽知道羅少和沈慎元的真實關系的話，事情會變得很棘手。”這意味着沈慎元不止可以用來牽制簡靜年，還可以用來牽制羅少。

塗樂文道：“我們要先弄清楚在魯瑞陽心目中，羅少和沈慎元是什麽關系。”

高勤道：“你可以趴在他家床底下打聽打聽。”

“不用這麽打聽，問問羅少和沈慎元大概做過一些什麽事情，發展到什麽程度就知道了。比如說，有沒有在大庭廣衆下做很暧昧的舉動，一個月一起吃飯幾次，有沒有在對方家過夜……”

羅少晨道：“我們一起見過簡靜年。”

塗樂文愕然道：“已經見家長了？”

羅少晨道：“只是一個長輩。”

“過夜呢？”

“嗯。”

塗樂文看羅少晨和沈慎元都坦蕩蕩的模樣，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八卦，繼續道：“這種情況下，魯瑞陽很可能會把你們的關系想得更深一點。”

高勤道：“男人之間有純友誼，哥們之間一起吃飯睡覺很正常。”

“我不否認這一點。但是要成為這樣的哥們一定要有個令人信服的前提。我記得羅少和沈慎元的關系是最近才發展起來，而且是突然發展起來……”塗樂文面露疑惑。在看資料的時候，他就對沈慎元和羅少晨突然親近的關系感到迷惑不解。好像從沈慎元在醫院醒來之後，兩人的關系就突飛猛進起來。在這之前的兩年，也就是他們合作一張專輯之後，兩人關系的進展一直是空白……就好像有什麽應該發生的事情被抹掉了。

羅少晨從廚房拿了溫好的牛奶給沈慎元，“你到底想說什麽？”

塗樂文回神，道：“我是想說，如果我是魯瑞陽，我對你們的資料會産生兩種看法。一種是，你們被某種共同的利益關系聯系到了一起。”

高勤道：“你是說他會懷疑羅少和沈慎元聯手。”

“完全有理由。沈慎元被誣陷販毒，羅少的家人因此而喪命，抱歉。”後面這兩個字是對羅少晨說的，“他們都被牽連在一件事裏。以魯瑞陽的多疑，完全有可能做出這樣的猜測。”

高勤道：“你想避免他産生這種猜測？另一種看法是什麽？”

塗樂文朝高勤眨了眨眼睛。

高勤看了看羅少晨和沈慎元，了然道：“你确定要把事情推往這種方向？”

羅少晨雙手抱胸，面色不善地看着塗樂文，“我怎麽覺得你是在不遺餘力地抹黑他呢？”

他們三人都懂了，只有沈慎元還在狀态外，急了，“到底是什麽看法啊？”

塗樂文慢吞吞地吐出三個字，“潛規則。”

高勤道：“如果魯瑞陽真的了解沈慎元的話，會知道他不是這種人。”

“他和沈慎元才見過幾次面？怎麽可能真正了解，他對沈慎元所有的認識都來自于資料。”塗樂文攤手道，“資料上寫了什麽我很清楚。父不詳，與母親相依為命。七歲那年母親與簡靜年結婚，成為簡家養子，八歲送給外婆撫養，直到成人。從小乖巧懂事，學習努力，深受老師喜愛，樂觀開朗，樂于助人，女性緣很好，但一直沒有談戀愛……進入娛樂圈之後一帆風順。”

羅少晨摸摸他的頭發。

高勤道：“小學拿了五次三好學生。”

沈慎元補充道：“兩年級那次因為轉學沒有拿到。”

塗樂文道：“看完這些資料，你們覺得沈慎元是個怎麽樣的人？”

沒人捧場回答。

塗樂文只好自己接下去，“一般人都會覺得是好人。”

高勤揚眉道：“難道不是？”

塗樂文道：“大多數人都習慣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就好像在好人眼裏，每個壞人做壞事都是因為不得已，在壞人眼裏，這個世上也絕對不可能存在絕對的好人。”

羅少晨皺眉道：“你想把他塑造成僞君子？”

塗樂文道：“這樣才能引起魯瑞陽的共鳴和賞識，打消他的疑慮。”

羅少晨道：“我确定你在抹黑他。”

沈慎元倒是挺感興趣，“呃，具體要怎麽做？”

塗樂文道：“很簡單，把你所有的經歷都加上四個字就成立了——有所圖謀。”

“努力學習是為了讨老師和家長的喜歡，為了更好的生活，為了拿三好學生。樂觀開朗，和同學打成一片，吸引着女生的目光，因為你喜歡被人仰慕，不和任何人交往是因為要保持大衆情人的身價。進入娛樂圈一帆風順是因為你在之前做了很多功課，熟悉每個人的性格，知道他們的弱點，并加以利用。進入伊瑪特之後，你巴結高勤，巴結喬以航，巴結封亞倫，是因為知道他們能夠讓你成名！你想在娛樂圈出人頭地，因為你要告訴當初抛棄你的母親，她的決定是個愚蠢的錯誤。你想證明給簡靜年看，沒有他的扶持你一樣可以活得很好！你和羅少晨在一起，是因為他可以帶給你……”

“夠了！”羅少晨怒喝。

塗樂文猛然收口，才發現沈慎元已經呆了。

高勤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到他面前道：“我現在開始懷疑，支持你的決定的我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他轉頭對羅少晨和沈慎元告別，然後拿起挂在門口衣架上的外套，徑自打開門走了。

塗樂文抹了把臉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慎元擡頭看他，“我真的給人這樣的感覺嗎？”

“在我沒有見到你之前，我的确有過這樣的想法。一個善于隐藏，長袖善舞的人。”塗樂文頓了頓，道，“但是你改變了我的看法。你讓我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很真誠地活着。”

“天很晚了。”羅少晨下逐客令。

塗樂文識相地站起來，走到門邊，猶豫了下，轉身道：“如果你放棄，我完全能理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