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綠茶

下午放學，姜蘅走的是後門，不敢直接出去，蹲在牆邊數了會兒螞蟻，不确定謝岑在不在外面。

今天陳雪值日，沒辦法讓她幫忙掩蓋行蹤，平時都是跟陳雪幾個女孩一起出校門的，不然她也不會故意在她們面前醜化謝岑。

姜蘅聽了一會兒，似乎沒聽到說話聲，猶豫着站起身。

恰好這時候看到遠處過來的熟悉人影。

高高瘦瘦，穿着那洗的發白的藍色體恤，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也似乎看到人，腳步一頓。

但很快又裝作沒看見一樣繼續往外走，姜蘅想了想，跟在他身後。

從鐵門出來沒看到人，姜蘅心裏松了口氣，看了眼快步往前走的男生，莫名有些不舒服，剛才也沒看他走那麽快，像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微惱跟了上去，落後人一步，擡手戳了戳他胳膊，忍不住問出聲，“喂，顧同學，你是不是讨厭我呀？”

男生身體一僵，随後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

人沉默。

姜蘅氣笑了，又戳了他兩下，故意道：“奇了怪了，幹嘛故意不和我說話，想引起我注意不成？”

走在前面的顧修鶴抿了抿嘴，覺得她臉皮有點厚。

沒搭理人，擡腳的步子大了點。

巷子外面就是岔路口，男生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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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蘅看到他這樣，挑了挑眉，然後咧開嘴故意道：“明天不能不搭理我了，不然我就跟別人說你喜歡我。”

得意笑了兩聲，也不管他什麽反應，直接走向岔路口另一邊。

“......”

腳步聲遠了，顧修鶴回頭看了一眼，眉頭皺得緊緊的。

……

姜父姜母是晚上七點多回來的，天都黑了，今天還算早，姜父有時候要到半夜才回來。

吃飯的時候，姜父陰陽怪氣道：“一中就那麽好？”

姜蘅扒着飯，聽了這話頭也不擡，“跟你說了也不懂。”

“老子咋不懂了，想當年我高考也是一本，真是出息了，都會絕食威脅你老子。”

說到這裏，姜父就一肚子火。

他想不通，自己乖乖巧巧的女兒怎麽突然變得叛逆起來，虧得他天天還跟人吹牛，說他家閨女是貼心的小棉襖。

旁邊姜母沒好氣夾了塊肉放進男人碗裏，“吃你的飯，怎麽廢話那麽多？”

姜父聽了動動唇，不說話了。

姜蘅呼啦啦吃完飯，“吃飽了。”

碗往前一推，大爺一樣，直接起身就走。

姜父又看不過眼，“你是大小姐不成，不會将碗放到廚房？”

走到房門的姜蘅聽見了，頭也不回，慢悠悠回了句，“我是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嘿，這個死丫頭，”姜父氣不過，扭過頭看姜母，“你看看她，什麽德行？”

姜母白了他一眼，“這孩子叛逆期可能來的晚了一點，你別惹她，現在都高二了，忍忍就是了。”

姜父眼睛一瞪，“老子就是看不慣，為了給她轉學，老子第一次求人，她還氣老子。”

姜母聽了笑，覺得真是父女倆，簡直一個臭脾氣。

……

第二天一早，姜蘅就去了學校，今天穆景初輪值，所以她走的是大門。

學校大門處，果然站着兩個學生，一男一女，穿着一中紅黑相間的校服，姜蘅想都不想，就往左邊走去。

學生證被她放在了書包裏層，走到男生旁邊，然後做出低頭翻找的樣子。

“我知道你，你是二班新轉來的同學。”旁邊傳來男生溫和的聲音，雖然帶有變聲期獨有的沙啞，但并不難聽。

姜蘅裝模作樣擡起頭看人，笑的腼腆，“對，我叫姜蘅，你好，同學。”

男生模樣清雅，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擡起手推了推，笑的如沐春風，“我也是新來的，我叫穆景初，在一班。”

完了補充一句，“上學期轉來的，比你早半年。”

姜蘅咬了咬唇，“那真是有緣分，穆同學。”

沒帶學生證的要罰站，姜蘅想趁機接近穆景初，臉上随之做出懊惱神色，哪知道還沒來得及開口，穆景初就讓她進去，壓低聲音道：“姜同學進去吧，下次記得帶。”

說完還對她眨眨眼。

帶着一絲可愛。

姜蘅有些不情願，還想說些什麽，哪知一擡頭，餘光便瞥到隔壁不遠處一抹熟悉身影，再看穆景初，發現人也看了過去，心裏頓生警惕。

姜蘅嘴裏語氣一轉，“那我就先進去了，謝謝穆同學，下次我一定記得帶。”

“好。”

姜蘅落後顧修鶴一步進去，兩人隔着幾步距離，感覺身後有人在看自己，不确定是不是穆景初，姜蘅快步上前，非常有心機的跟顧修鶴并排走在一起。

按照書中的情節，這時候的穆景初還沒有喜歡上顧修鶴，對他，應該只能算作關注，姜蘅決定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姜·鈕钴祿·甄嬛·蘅，破壞這兩人的一切愛情小火苗。

她只有兩年時間，等高中畢業穆景初回到帝都穆家，那她就完全沒機會去接近這位大佬了，想到這裏就有點氣，她爸辦事就是不靠譜，她說要去一班的，偏偏把她弄來二班，真是豬隊友。

不知道顧修鶴是不是不想和她走在一起，感覺他腳步快了點，他腿長，姜蘅必須小跑才能跟在旁邊，扭過頭看人，見他不搭理自己，也不覺得尴尬，反而十分婊裏婊氣來了一句，“穆同學人真是太好了，我沒帶學生證，他就讓我直接進來了，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的。”

仿佛說多了一樣，突然捂住嘴，扭過頭略帶讨好道：“顧同學，你千萬別跟其他人說這事，我怕別人誤會穆同學喜歡我。”

說完還羞答答的低下頭。

“......”

顧修鶴默了默，偏過頭一言難盡的看了她一眼。

抿了抿嘴，最後什麽都沒說，快步走了。

上午第一節 課是班主任的數學課，沒有直接上課，而是換座位。

一中是市區最好的高中，還出過幾個省狀元，當然教學也就相對比較嚴格，開學第一周就模拟測試，成績已經出來了，姜蘅全校第六，全校第一是顧修鶴。

她以前讀書成績就好，重來一次，居然比不過別人。

“……”

座位按照成績排，為了公平起見，全班都出去，喊一個進來一個，自己選位子。

顧修鶴第一個進去，他選了裏面一組第一排靠窗位子，全班原本56個人，中間三人并排一大組，左右兩邊是兩人并排一組，顯得空曠整齊，現在加了姜蘅，老師在講桌旁邊又設置了一個位子。

在姜蘅前面還有兩個人，但都選了中間大組的座位，姜蘅看上了中間第三排，那裏視野好，又不用吃粉筆灰。

她進去的時候，眼睛不經意在班裏掃過，恰好和最裏面的顧修鶴對上，他正擡頭喝水，輕揚起的下巴，露出白淨纖細的脖子和凸顯的喉結，似乎是聽到老師喊姜蘅名字，所以下意識看了過來，眼眸微垂，巧妙碰上後，他很快移開。

像是怕被她盯上一樣。

姜蘅眨了眨眼，原本走向中間位子的腳步一頓，然後毫不猶豫朝男生旁邊的位子走去。

沒辦法在穆景初身上使勁，先在顧修鶴面前放點大招也是可以的。

班裏這會兒沒什麽人，姜蘅的選擇有些惹人眼，一中禁止戀愛，老師抓的也比較緊，男女同學之間一般都比較生分，除非最後沒有位子了，不然很少有男女生選擇坐在一起。

連老師都看了過來。

姜蘅擡起頭回看過去，眼神清澈幹淨。

老師視線轉向她身側的顧修鶴，顧修鶴已經低下頭看書了，仿佛根本不關心自己旁邊坐的是誰。

頓了頓，沒說什麽，繼續報名字。

位置選好已經快要下課了，老師幹脆說了兩句鼓勵的話就讓學生自習。

老師走了，班長拿了本書坐到講臺上，維持秩序。

班上安安靜靜，只有翻書寫字的聲音。

姜蘅戳了戳身側的人。

顧修鶴沒有反應，被戳的狠了，直接舉起手，“班長！”

班上陡然一靜，很多人看了過來。

姜蘅吓了一跳，掩耳盜鈴似的拿了筆在本子上亂畫，身子坐的筆直。

“怎麽了？”坐在上面的班長疑惑看了過來。

顧修鶴沒有看旁邊的姜蘅，聲音淡淡道：“我去趟廁所。”

班長奇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去吧。”

同班一年多，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說話。

姜蘅臉上一囧，低着頭裝死，不過還是給他讓路。

接下來，姜蘅規矩多了，不敢再惹人，主要是她發現，顧修鶴好像不太好惹。

今天老師主要講卷子，沒什麽作業，姜蘅逮着空就翻出練習冊答案使勁抄，她跟班上其他人不一樣，練習冊是自己在網上買的，答案還沒來得及給老師。

現在多抄一點是一點。

中間姜蘅注意到顧修鶴看了自己一眼，還以為他也想要答案，學生嘛，都是這麽過來的，她很理解，有些得意的湊過去小聲道：“要不？我給你抄一會兒，別跟老師講哦。”

男生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頓了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仿佛沒聽見一樣，直接将頭扭向窗外。

“……”

好叼！

有什麽了不起的？

……

姜蘅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犯賤的屬性，人家越是不搭理自己，她越想湊過去讨人嫌。

明明她的任務對象是穆景初。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姜蘅從廁所出來，班上人已經走光了。

顧修鶴還沒走，坐在位子上埋頭寫題。

姜蘅猶豫了下後坐到他旁邊，拿起杯子假裝喝水，眼睛偷瞄他。

男生頭發有點長了，烏黑松軟，遮住了眼睛，五官只能算作清秀，安安靜靜的，能一天到晚都不說一句話，簡直就是個悶葫蘆。

忍不住好奇穆景初喜歡他什麽，感覺這人也不是多帥。

姜蘅喜歡那種溫柔陽光的男生，不是謝岑那種陽光過頭的，而是穆景初那種，又帥又暖的男生，剛來一中她沒對上號，看到穆景初還以為自己春天到了，這人真是哪兒哪兒都是往她喜歡的地方長，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暗戀就失戀了。

姜蘅看着顧修鶴的眼神有點酸，翻出筆盒裏的小鏡子，照來照去都覺得自己比他好看。

不過想到自己現在正在暗搓搓搞類似撬牆角的動作，又突然有些心虛，不管怎樣，穆景初黑化的導火線是顧修鶴的死，姜蘅可不想把自己一輩子搭在這兩人身上，顧修鶴的死是好幾年後的事，她總不能一直跟在他們屁股後面防這防那的，還不如一勞永逸。

這麽一想，又理直氣壯了幾分。

快要上課了，姜蘅迫不及待戳了戳他胳膊，“走啦，要上課了。”

顧修鶴沉默了一下，然後收筆起身，走的時候，手裏還拿了一本書，姜蘅跑到門口等他，見他自顧自的往外走，也不見外，歡快跟了上去，走到樓梯口時，悄悄湊過去跟人道：“我跟你講，我剛才從一班經過，發現那個穆同學偷看我，這是不是太明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