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筆記本

換座位的原因，是第三天姜蘅聽陳雪說才知道的。

兩人中午在食堂吃飯，陳雪突然壓低聲音說：

“是劉夢瑤跟班主任打小報告，說你和顧修鶴談戀愛，關系親密，班主任才把你們倆調開的，劉夢瑤想跟顧修鶴坐，她高一就是跟物理課代表坐一起的，不懂就問他，現在她成績下降，覺得你搶了她的位子。”

“她說我和顧修鶴談戀愛？”難怪前天班主任上課前強調不能早戀。

姜蘅氣的肚子疼，“她怎麽能無事生非呢？”

陳雪眨了眨眼，“沒談啊？”

她也以為他們倆個談了，關系确實挺好的。

她偶爾住學校，寝室聊天還說起過，誰和誰是一對，當時就有人說，姜蘅和顧修鶴肯定是一對，物理課代表那麽高冷的一個人，誰都愛答不理的，就對姜蘅不一樣。

兩人天天中午呆在教室裏，也不知道在幹什麽，有苗頭。

也不知道誰說的，說有一次中午回教室拿東西，看到物理課代表在姜蘅睡着時将臉湊近，像是要親人……這話她沒跟姜蘅說過，就算說了，姜蘅肯定也不會承認。

“陳悅跟數學課代表在談，她說，數學課代表那天早上去送作業，在門口聽到劉夢瑤跟班主任打小報告，說你們倆在談戀愛，還說你平時作業都不寫，都是抄顧修鶴的，進步那麽快有貓膩。”

姜蘅臉色不好看，“她什麽意思？抄作業我承認，但考試時有兩個老師監考，我跟顧修鶴又不坐一起，怎麽抄？班主任怎麽信這種人？”

陳雪聳肩，“班主任不一定信，但她肯定會以防萬一。”

“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提醒你，防着點劉夢瑤，這人挺那個的。”

姜蘅抿抿嘴，“嗯。”

心情不是很好，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Advertisement

……

下午放學，姜蘅回到家剛寫完作業，樓下王奶奶突然上門來。

“小蘅吶，你知道小顧今天怎麽回事嗎？一直沒過來，也沒打電話。”

姜蘅奇怪，“他沒來嗎？”

“沒呢，平時早就來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也沒給我打電話，這孩子平時都很準時的，所以我上來問問。”王奶奶臉上擔憂。

姜蘅也不清楚，現在倆人不坐在一起了，她放學都是跟陳雪一起走的，而對方也好像有意跟她錯開時間。

她都想着，他要是不主動，這次她絕對不會主動說話。

但今天陳雪跟她說的話，姜蘅知道，自己這是誤會顧修鶴了，還好，這人沒有那麽太讨厭。

安慰道：“沒事，王奶奶，他可能手機沒電了，我去問一下老師，可能他還在學校裏忙，您別着急，今天就當他請假了。”

王奶奶笑，“我不着急，就是擔心這孩子出了什麽事，那你聯系一下他，讓他今天就別來了，天都黑了，這孩子也不容易。”

“好。”

姜蘅送走人，回到房間拿手機準備打電話。

屏幕剛亮，就看到陳雪給她發的信息，上面好幾條，有一條最顯眼——

“三中老大跑到我們學校打人”

心裏一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忙給陳雪發了幾個消息問情況。

陳雪回複的很快，但她也不清楚，她是聽別的班今天值日同學說的，打到一半，老師過來了，至于是誰被打，到底怎麽回事，她就不知道了。

姜蘅已經撥了顧修鶴的電話，但沒人接。

她擡頭看了下窗外，現在六點半多，外面天已經大黑了。

姜父姜母今天加班，兩人都回不來，猶豫片刻，姜蘅拿了錢包出門。

在小區門口藥店買了藥，然後坐上十五路公交。

到了顧修鶴租房時，已經是七點半了，天完全黑了下來。

姜蘅下車後還在附近買了兩碗炒面，他胃口不小。

租房門是關的，屋子裏也沒燈光，姜蘅不确定的敲響門。

先敲了三下，沒人回應。

姜蘅心裏一沉，不知道顧修鶴去了哪裏，想了想，又不死心敲了兩下，手上用了力。

敲第二下時，門從裏面開了，吱呀一聲，黑乎乎的門縫裏，顯露出半個人影。

姜蘅對上人，吓了一跳，“你......你在啊？”

怎麽才開門。

站在門後的顧修鶴盯着她看，沒有說話。

姜蘅有些別扭，倆人好幾天沒說話了，被他這麽沉默看着有些不自在，沒好氣推開門，“讓讓。”

直接進屋，還熟練開了燈。

屋子裏清清冷冷，仿佛沒人住一樣。

姜蘅走到書桌前，将東西放下，也不回頭看人，粗聲粗氣道：“過來吃飯。”

語氣不是很好。

顧修鶴将門關上，聽到這話，背對着人的臉上，隐晦彎了彎唇。

但轉過身時，臉上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

面無表情朝人走過去。

也不跟她客氣，拿了炒面就坐到床上吃。

男生垂着頭，應該是剛洗過澡的樣子，頭發還帶了濕氣，穿着圓領長袖體恤和藍色運動褲，體恤有點大了，袖子撸起來兩道，露出白皙勁瘦的手腕，和上面青紫的痕跡。

左手虎口那裏還添了一道醒目的劃痕，有微微出血的樣子。

這是新傷。

姜蘅拿了藥坐到他身邊，用棉簽沾了碘伏給他擦拭。

男生拿着碗的手一頓。

“你吃你的。”

顧修鶴沒做聲，低着頭繼續吃。

消毒完後，姜蘅拿過他的手，“等會兒吃。”

男生乖乖放下碗，順着力道把手搭在她腿上。

姜蘅将外敷藥粉撒在他傷口上，然後貼上創可貼。

弄好，将他的手拿開。

旁邊的人垂着頭，所以她沒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遺憾。

姜蘅瞄到他下巴脖子那裏也有傷口，忍不住皺眉，“都是謝岑打的？”

顧修鶴重新捧着碗吃面，聽到這話頓了下，不承認，也不否認。

而是問：“你怎麽過來了？”

聲音有些沙啞。

“你說呢？”

姜蘅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先吃吧，吃完再給你上藥。”

顧修鶴似乎不喜歡她這個答案，扭頭看着人，較真道：“你還沒回答我。”

男生額前碎發被打濕，一縷一縷的，露出那雙深沉的眉眼，眸子晦暗不分，裏面映着昏黃的燈光。

姜蘅皺眉看他，不明白他哪來的毛病，懶得跟他浪費時間，只好說了王奶奶來找她的事，“陳雪說三中大佬來我們學校打人，我猜到肯定是謝岑，所以過來了。”

想到謝岑，姜蘅就反感，她真的從來沒這麽煩一個人，“這事怪我，我會去跟他解釋的。”

“別去。”

顧修鶴想都不想就制止。

平靜眸子微微波動，看着人的時候，添了幾分光彩。

姜蘅疑惑看他。

顧修鶴抿了抿嘴，不自在的垂下眸子，“老師已經管了，你再插手，可能弄巧成拙。”

聽到他這麽說，姜蘅覺得有道理。

她也不想去找謝岑。

再次看向顧修鶴，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不過一說完，立馬豎起眉毛瞪他道：“但前幾天的事，是你的錯。”

這點她絕不認。

顧修鶴似乎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彎起唇，輕輕嗯了一聲，“是我的錯。”

難得好脾氣承認。

聲線低沉，不自覺帶了幾分溫柔的味道。

……

姜蘅和顧修鶴和好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座位分開，兩人之間少了很多交流，沒有之前那樣的熟稔。

周五早上，姜蘅來到班上，突然發現氣氛有點怪怪的。

她又遲到了，但今天沒人管她。

坐在位子還覺得奇怪，眼睛在班上掃了一圈，發現顧修鶴旁邊的位置是空的，忍不住一愣。

劉夢遙那家夥雖然挺讨人嫌，但學習态度那叫一個積極，從來不遲到。

忍不住問同桌蘇小勝，“咋了？今天大家怎麽都不說話？”

蘇小勝是個藏不住話的，姜蘅一問他，他立馬就迫不及待道：“你錯過了一場大戲，你知道嗎？物理課代表的筆記本被人扔進了廁所裏，撕成了稀巴爛。”

不等她問，就一股腦道：“前幾天物理老師不是說要考試嗎？劉夢遙和學委都想借物理課代表的筆記，劉夢遙先借的，但物理課代表不知道什麽原因沒給，給了後來借的學委，然後昨天考完試，學委找不到筆記了，還以為落在家裏，但回到家也沒找到。”

“今早有同學在男廁看到了，阿姨還沒來得及打掃，筆記本殼子在垃圾桶裏，但裏面紙張全都被撕了沖了，好可惜啊，那麽好的一本筆記，比老師的教案還詳細。”

坐在後面的陳雪也湊過來道：“然後，昨晚放學，有同學值日完下樓倒垃圾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從廁所出來的劉夢遙，雖然不确定她是從男廁所還是女廁所出來的，但她嫌疑最大，那個時候大家要麽去吃飯了，要麽回了寝室，她平時也不會留下來，就昨晚沒有走，你說奇不奇怪？”

“剛才學委跑去問劉夢遙，劉夢遙還委屈上了，哭着跑出去，應該是去找班主任......”

姜蘅聽得一愣一愣的，也就是這時候，劉夢遙紅着眼睛從外面進來。

班上有一瞬間的安靜。

然後沒過多久，班主任來了，班上又立馬響起讀書聲。

學委被叫走了。

最後事情沒查出來，沒人親眼看到劉夢遙撕了顧修鶴的筆記本，就不能對她定罪。

但大家心裏都覺得她嫌疑最大。

學委和劉夢遙因為這事撕破臉，倒是顧修鶴，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班主任把他叫出去安慰了幾句，學委也跟他道歉，還賠了他一本漂亮的厚殼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