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林錦玉與林黛玉前腳離了賈府,賈寶玉便沖進了賈母的屋子,一進屋眼睛便四處的掃視,見沒有林黛玉的身影,一下就洩了氣,癱坐在椅子上。

“老太太,林妹妹怎麽走了?”賈寶玉委屈的看向賈母,他好不容從宗學裏偷跑出來,卻不曾想林妹妹竟是走了,都不等一等自己,要說如今賈寶玉也是不好過的,自打林錦玉中了會元,賈政便哪哪都瞧賈寶玉不順眼,把他看管的極嚴,昨個又知道了林錦玉中了狀元,這下可好了,又是把賈寶玉叫來好一頓訓斥,只恨自己怎麽生了這麽個蠢物。

“你林妹妹家裏有事,過幾天還會過來,倒是你,怎麽這個時候跑來了?”賈母慈愛的看着賈寶玉,笑眯了眼睛。

賈寶玉扁了扁嘴:“我聽說林妹妹過來便想着過來瞧瞧,我那才得了不少的好東西想送給林妹妹,是不是林表弟不讓林妹妹到咱們家來玩啊?”

賈母輕笑着,指着賈寶玉道:“胡說什麽,你林表弟哪裏是那種人,只是他才中了狀元,府裏事情多,一時抽不開什麽,讓你林妹妹幫襯幫襯罷了。”說道這裏,賈母眼珠子一轉,看向王熙鳳,說道:“你林姑父整日都要忙與公務,也沒有時間操持錦玉的事,你且讓琏兒去看看,可有什麽用的着他的地方,只管跟你林姑父與林表弟說,自家親戚莫要客氣了,有什麽忙不過的就讓琏兒幫忙,他個做表兄的也是應當應分的事。”

王熙鳳應了下來,晚上便同賈琏說起此事,又把賈母想與林家聯姻的事說與賈琏聽。

賈琏乍一聽唬了一跳,忙斥道:“可別做夢了,人林家什麽門第,如今林表弟又這般出息,哪裏會把三妹妹娶進府,你們便是打的好主意,人選也該是四妹妹不是。”

王熙鳳睨了賈琏一眼:“四妹妹到底不是榮國府的,老太太哪裏會把這好事讓給她,雖說都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可到底還是差了一層,再者,四妹妹年紀到底是小了些,與林表弟卻是不相配的,若不是二妹妹年紀比林表弟大,我倒是想把這好事撮合一下,與我們也是有益。”

賈琏擺了擺手:“你且別提了,甭管是二妹妹還是三妹妹,林姑父都不可能同意,你是沒有與林姑父打過交到,不曉得他的做派,林姑父可不比常人,最最是重規矩的了,哪裏會嫡庶不分。”

王熙鳳這才想起,自己只與賈琏說了老太太有意與林府聯姻,倒是不成把另一個意思說與賈琏聽。

“你且誤會了,你能想到的事老太太豈會想不到,三妹妹雖是庶出,可做一個平妻卻也是使得的。”

賈琏皺了下眉,沉聲道:“你們一天竟琢磨些什麽,且不說平妻也是妾,便是林府也不會應允這離譜的事,平妻是什麽人所納?那是商人之家才有的事,林家是世祿之家,這話若是讓林府的人知道只怕會笑掉大牙,林表弟馬上就是做官的人了,豈會作出這般糊塗事,讓人恥笑。”

“你只想着平妻是妾,卻忘記了三妹妹還是林表弟的表妹,我瞧着這是倒是有譜,咱們老太太想做的事,哪一件會不成,難不成老太太與林姑父提了,林姑父還會婉拒不成?便是看在逝去的姑媽面子,這事也是有門,再者,三妹妹的相貌可是極出挑,才情又是個好的,與林表弟除了出身上相差了些倒也是相配的。”王熙鳳先是撇了撇嘴角,又解釋與賈琏聽。

賈琏嗤笑一聲,這些娘們一天想的倒是好,只管算計着林家,卻不想林家也不是白給的,罷了,罷了,他且攙和這些子事做什麽,若是真能成了,倒也是一樁好事。

“只随你們去吧!不過這事你別跟着瞎攙和,左右也不是咱們大房的事,與我們也不得益。”賈琏不耐煩的囑咐了幾句。

“我心裏有數,你放心便是了,倒是老太太讓你明日去林府一趟,你說咱們是不是單獨備些禮去?”王熙鳳對賈琏的話極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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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琏想了一下,點點頭:“是要單獨備一份,明兒一早就準備一下,別太寒酸了,我上一次去林府可是見識了林府的富貴,尋常東西怕是入不得他們的眼。”

“瞧你說的,咱們單獨備一份是咱們的心意,林姑父與林表弟難不成還嫌棄禮薄了?”王熙鳳嗔笑一聲,風情萬種的眸子輕睨向賈琏,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來。

賈琏握住王熙鳳的手反複的撫摸着,正待動情之時,卻聽見平兒在屋外喚着王熙鳳。

賈琏掃興至極,不由喝道:“鬼叫做什麽,難不成天塌了下來?”

王熙鳳輕笑着喚平兒進來,說道:“甭理會他,可是有什麽事?”王熙鳳自是知道平兒定是有要緊的事,若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來打擾自己。

“奶奶,您快去瞧瞧吧!趙姨奶奶又鬧騰起來了,正在三姑娘那呢!待書剛剛哭着跑來找奶奶,說是趙姨奶奶又把三姑娘給氣哭了,嘴裏又說着些不堪入耳的話。”平兒輕嘆一聲,這個時候也不得閑。

王熙鳳忙起了身,攏着有些散開的衣領,皺眉道:“沒得找事,三妹妹便是她肚子裏出來的,也是主子,哪裏輪的着她去鬧,且與我去瞧瞧。”王熙鳳一邊說着,一邊與平兒出了屋子。

到了探春的院子外,王熙鳳未進屋便聽見一陣吵嚷聲與低低的哭聲,不由冷笑一聲,揚着高聲道:“如今真真是變了天,主子奴才的分不清主次了。”說着,王熙鳳邁着大步進了院子,剛一進屋便指着探春的丫鬟罵了起來:“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勸着姑娘,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什麽用?就會氣姑娘,等明個我就找了人來把你們全都打發走,別以為姑娘縱容你們,便是給你們臉了,要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便是踩了高枝也改變不了奴才的身份,更越不過主子去。”

王熙鳳的一番指桑罵槐,若是換個要臉面的定然是羞臊至極,可這一位卻是不同,當即坐在地上哭罵了起身:“姑娘本就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難不成我還說不得了,她這是要攀了高枝,可也不能忘了我這個娘啊!我只是提提一下你舅舅,你便使了臉子,當真是不讓我有活路可走啊!”

“你且胡言什麽,自己鬧個沒臉還要折騰的姑娘也跟着沒臉嗎?”王熙鳳惱極,大喝一聲,又命丫鬟把趙姨娘拉起,又命人打來水給探春拭臉,而後只管勸着探春:“你且與她計較什麽,她便是說了什麽不得體的話,也有老太太、太太在,你若覺得受了委屈只管說出來,這麽大個榮國府,難不成還讓個奴才爬到主子的頭上。”

探春用濕帕子拭着臉上的淚痕,低語道:“你聽聽她說的話但凡有一分的體面,也給我留了臉,她只道我是她肚子裏出來的,卻不想想這府裏的規矩,無事便來鬧我,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我的清譽還要不要了,這是生生逼我繳了頭發去做姑子。”

王熙鳳驚了一下,探春的性子她還是了解幾分的,向來是個剛強的,要不是被逼的沒了法子,哪裏會說出這般話來,趙姨娘到底是說了什麽,能把探春惹得這般?

對平兒使了一個眼色,平兒與王熙鳳自是有自己的默契在,當下便明白了,讓丫鬟們把趙姨娘領出去,她自己又守在門外,只留着王熙鳳與探春在屋裏說着體己話。

見屋內沒了人,王熙鳳拍着探春的手,說道:“你且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待書說她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這才把你給氣哭。”

探春眨了眨依舊泛紅的眼睛,猶豫了片刻,紅着臉說道:“她不知是從哪聽來的閑話,竟說……竟說我與林表哥……”

探春的話未說完,王熙鳳便明白,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麽,這點子也值得你哭成這樣,難不成女孩大了還一輩子都留在府裏不成,你的事老太太自有謀算。”說着,王熙鳳又試探的問道:“還是你另有什麽想法不成?”

探春低着頭,咬了咬下唇,她個女兒家哪裏好意思說起這種事,只能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王熙鳳看着探春這般模樣,心中便明白了幾分,不由笑了起來:“你是個有福氣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你且與她一般見識作甚,沒得失了自己的體面。”

探春深知王熙鳳話裏有話,不由羞紅了臉,想着姨娘今日說的話,卻也不知是真是假,林表哥那般人物,哪裏又是自己能配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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