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苑景(三)
季白深本來是想請端端吃頓火鍋聊聊天的,上次因為有姥姥在,好多話不方便說,他想趁這個機會跟他解釋一下之前發生的那些事,緩和一下關系,結果翻車了。
翻車的起因是提到了林瀾。
季白深一直很注意在端端面前聊到他的媽媽,除了每年林瀾的忌日,他幾乎從不提起她。而端端除了小時候因為羨慕同齡的孩子都有媽媽,跟季白深耍脾氣追問過幾次之外,長大後就很少問起了。但這次,不知為何,火鍋煮得正酣時端端突然硬生生把話題轉移到林瀾身上。
“媽媽知道這個嗎?”
“知道什麽?”季白深慌張反問。
“就你剛才說的,你上大學時因為吃火鍋錯過了期末考試的事。”
“哦……”季白深平複了一下情緒,他的确剛才講了個大學糗事,沒想到端端聯想到這裏了,“她不知道的。”
“你們不是大學同學嗎?”
季白深擡眼,注意到端端用審視的眼光看着自己,顯然是認真的,匆忙回答:“那次考試你媽媽在另一個畫室裏。”
“那我爸爸呢?”
季白深一驚,手裏夾起來的午餐肉又掉回鍋裏去,濺出來幾滴滾燙的油漬,他趕快扯了張紙擦了擦,腦中快速盤算如何把這個話題敷衍過去。可端端沒給他這個機會。
“你認識我爸爸嗎?”
季白深看着他,醞釀好的話幾次滾到喉嚨間,卻都無法開口。
“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關于爸爸的事嗎?”端端凜然問道。
季白深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垂下了眼睛,再擡起眼時,端端陰沉着臉拎起書包要走了。書包掃在桌子上,撞翻了他的橙汁。
季白深只追到了火鍋店樓梯,因為聽到陸銘在電話裏提到的那個名字,他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直到挂了陸銘那通電話,季白深仍然不明白為何端端今天這麽反常。季白深突然很心焦,不知道自己還要撐多久,才能把真相告訴他。
陸銘選了個離經偵大隊很遠的茶館,叫上小佟以出外勤的名義出來,像是與潛伏在敵營的戰友接頭一樣定了個隐蔽的包廂,他在裏面等着,小佟在外面候着。
過了不到半小時,小佟謹慎地把季白深帶了進來,坐在他對面。
“季老師,案子不方便在電話裏說,這是那三起盜竊案的卷宗,也包括案發現場的照片。你先看看,了解一下。”
陸銘探身給季白深斟了一杯茶,看到他又戴上了那副銀質細邊眼鏡,把頭發撩在耳後,骨節分明的手指小心地翻看着卷宗,臉上帶着一股極力控制的驚詫。
按照規定,陸銘是不該讓季白深參與案件偵破行動的,他的顧問身份已經被解除了,沒有權限接觸卷宗。而且他本身是有前科的人,涉及的正是藝術品案件,也沒辦法走正規程序再次聘用。
但也許是之前兩個案子留下的默契,也許是在星巴克監控裏看到的真相帶給他的信任,或者是他性格裏的自負作祟,陸銘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讓他甘願冒這個險。
季白深把眼鏡摘下來,他的手似乎在抖,為了掩飾住那份不自然的激動,他攥緊了拳,不過還是被陸銘給捕捉到了。
“先喝杯茶。”陸銘觀察着他,給他續上一杯茶。
季白深沒有碰茶杯,他眼神仍看着卷宗,問:“今天幾號?”
“19 號。”
季白深吸了口氣,輕輕卻篤定地說:“20 號。下次盜竊時間應該是 20 號。也就是明天。”
“為什麽?”陸銘急切問。
“竊賊自己告訴我們的。”
“我是說,”陸銘一時間有點懵,“你是怎麽發現的?”
季白深把攥着的拳頭松開,用最不引人注意的幅度舒展了一下手指,然後從卷宗裏把三幅案發現場的照片拿出來,并排擺在一起,正是那三個完全不用的圖案。
“這上面寫着時間的。”季白深指着第一個圖案,“這個螺旋形的圖案來自于《寫生課》這幅畫裏,你可以看一下,跟畫中右上角樹上的鳥窩很相似。這不是巧合,哪怕生活中最常見的東西,每個寫意派畫家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畫出來,只有這幅畫中的鳥窩是這個形狀的。”
陸銘拿出丢失的第一幅畫《寫生課》的圖片,發現畫中的鳥窩與案發現場留下的圖案形狀幾乎一模一樣。
“《寫生課》裏一共有 3 個鳥窩,而竊賊偷第二幅畫就是 3 天後。當然,這麽推斷有點草率。不過你可以再看他留下的第二個圖案。”季白深手指點着第二次案發現場圖案,“這個多邊形出自于《麥田》這幅畫,一共出現了 4 次,他第三次作案正好是 4 天後。”
陸銘仔細對比圖案和畫,緊皺眉頭。
“所以他故意留下這些圖案,是在暗示時間。”季白深說。
“那第三個呢?”陸銘說着,同時已經開始把第三個圖案和《等待回家的麻雀》作對比。
“這是一個橢圓的圓圈,你可以把畫放大,在麻雀的背上找一下,這種扁長形狀的圓圈一共有 9 個。”
“所以他會在第二次作案後的 9 天後再行動,也就是 20 號。”
季白深又把手收回去,重新握成了拳:“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僅供你參考吧。”
陸銘凝視着眼前的照片和圖片,片刻後看向季白深,發現他似乎在回避着什麽:“苑景一共就五幅畫,只剩下兩幅了,有規律能看出竊賊接下來會偷哪一幅嗎?”
季白深果真回避着陸銘的眼神,拿起那杯已經涼掉的茶,很快喝下去,而後只說了三個字:“《自畫像》”
“怎麽判斷的?”
“他是按照畫家作畫時間順序偷的。”
“可是,”陸銘疑惑地看向季白深,“我們剛跟苑景研究協會的會長聊過,他說苑景從不在畫上留下作畫時間,這五幅畫是同一時間拿出來展覽的,所以外界都不知道這五幅畫的作畫順序。”
季白深突然看着陸銘:“你找我來,肯定查到了我和苑景的關系了吧?”
不知為何,陸銘從季白深向來冷淡的臉上,看到一種微妙的難以啓齒的無奈,好像他在抗拒所說的話一樣。
“對,我是他的學生。”季白深盡量保持着波瀾不驚的樣子,“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也曾經是他的助手,我是清楚他作畫的時間的。”
陸銘鷹一樣的眼睛在他臉上巡視一圈,很快收斂起來,微微笑了下:“我就知道這個案子找季老師準沒錯!”
旁邊一直在做記錄的小佟也贊同地點頭,又給季白深續上一杯茶。
季白深擺擺手,示意小佟不用麻煩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其他的也幫不上忙。我學校還有點事,先走了。”
陸銘客氣地感謝了下季白深,沒再多說。他看着季白深離開的背影,總覺得他對苑景的态度很擰巴,不免心生好奇。
季白深走出茶館,兜頭迎上一陣冷風,他把圍巾緊了緊,手插在呢子大衣的兜裏,低着頭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回去。
在路上他忽地想起來,天氣預報一直在說近兩天有雪,想想今年冬天還沒有下過雪呢。他擡頭看了看陰雲霾霾的天氣,預感可能就是今天。
“叔叔。”
季白深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他沒有回頭,徑直往前走,想趕在下雪之前回家。
“叔叔。”
季白深先是左右看看,周圍除了他并沒有其他行人。他回過頭,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手裏捧着一束雛菊,有些嚴肅地看着他。
“你叫我嗎?”季白深問。
“有人讓我送給你的。”小女孩仰頭看着他,雙手遞上來那束雛菊。
“我嗎?”
女孩重重點頭。
季白深小心接過來花,是一把很新鮮的小雛菊。一陣雛菊的幽香順着冬季的冷風飄過來,季白深突然覺得有點奇怪,這一束花的重量似乎過于沉了一些。
他掂了掂,恍惚看到花束裏面閃出一抹亮光,伸手去拿出來,是一只嶄新的百達翡麗男士腕表。偏複古風格的方形表殼,藍黑色的漸變表盤在不同的光線下呈現出不同模樣,是精致又穩重的經典款。
“小姑娘等一下。”
季白深幾步上前,追上已經走遠的女孩,蹲下來,盯着她。
“是誰讓你給我送花的?”
女孩低着頭,像是有點害怕一樣為難,但在季白深灼灼的目光下,她閃爍着看向旁邊的一個路口。
季白深安撫了一下女孩,然後匆匆走向那個路口。在短短的不到兩百米的路程中,季白深已經大概猜測出等待他的是誰,即将面對的是什麽了。
只是他覺得很詭異,甚至是難以理解,似乎兩種自相矛盾的情緒在他但腦內沖撞着。他不想面對,可同時,又隐隐期待着。
季白深自己也難以辨別,到底是倦意更多,還是期待更多。
直到他站在路口拐角處,真正看到了眼前的人後,才給出了答案。
闫筱站在路邊,穿着一件紅色短款的鬥篷上衣,高筒皮靴,頭發高高梳在腦後,倚着那輛白色陸虎,悠閑地看着前方的霓虹燈。
看到季白深後,她站直了身子,看向他的方向,笑了笑。
“嗨。”
季白深站在離她不遠的街角,一手捧着那束新鮮的雛菊,一手拿着那塊百達翡麗。身材修長,面色潤白,風将他半長的卷發吹的亂蓬蓬的,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他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睛。
闫筱看着他,覺得這幅畫面美極了。
季白深看着闫筱,心底那顆一直懸在半空的小石子落了下去,沒有了懸空感,好像又填滿了什麽東西。
他不想再這樣尴尬僵持着,剛要說什麽,突然間發現,也許早就開始了,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初雪,就這樣紛紛繁繁窸窸窣窣地落在他們面前。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