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兄妹

皇宮初雲殿

淺淺坐在寝宮的中間，腿上是不眠為她蓋的小毯子。斜靠在太師椅裏的淺淺臉色有些蒼白，眼神稍稍讓人感覺呆滞，但總的來說狀态還算可以。不眠點點頭比起剛從無心崖上下來時的樣子，現在真是好很多了，只是最近公主不太說話讓她有些擔心，一個很愛熱鬧的人，突然一天到晚沉默，讓她很不習慣。

淺淺看着來來回回忙個不停的宮人，抿緊了嘴唇……那些大紅色的喜字、綢花，各種各樣的禮品，讓她的胸口越來越覺得悶得厲害。

“公主……太子殿下來了……”不眠看到轉角處而來的人，一下子開心起來，因為每回只要太子殿下來，公主就會打起精神，看上去就是心情好很多的樣子。因為這個，她每時每刻都盼望着，太子殿下來初雲殿。

“太子哥哥？”淺淺的眼神裏一下有了些許生氣，臉上的表情也瞬間鮮活了很多。

“淺淺……哥哥今天帶了一樣稀奇的東西給你！”趙祯快步地踏進初雲殿，看到淺淺便立刻獻寶一樣地，遞上一個黃金質地的小圓筒，外面刻着繁複的吉祥花紋“給你！”

“……”淺淺接過小筒在手中仔細翻看了一會兒“太子哥哥這是什麽呀？”看上去好漂亮可不知用它來幹什麽。

“來……湊上去”趙祯示範了一下，淺淺疑惑的接過放到眼前，張大了嘴“萬花筒……啊……太子哥哥比以前你幫我做的漂亮好多啊……”

“漂亮吧……裏邊都是各色的琉璃碎珠，還有各色的小寶石！”趙振看着淺淺一天憔悴過一天，可謂絞盡腦汁！看到淺淺露出笑容，趙祯才覺得這幾天沒白忙活“喜歡吧……”

“嗯！謝謝太子哥哥！”淺淺這時候才像14歲的少女，臉上帶着淡淡驚喜的天真，對着天空輕輕轉着，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中的東西吸引了。

趙祯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接過不眠從旁邊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輕輕放下，一臉悠閑的看着人來人往，真好……只要說來陪淺淺，所有的事都可以丢給老爹和老三夫婦……天氣那麽好……偷上半日浮生閑也不錯！

不眠見到兩個主子都悠閑的喝茶聊天了，才悄悄退開，去盯着寝宮裏的人整理擺設。

“……”趙祯撚了一塊糕點，放到嘴裏忍不住點點頭，其實……甜點真的很好吃，男人們不應該為了所謂面子與自尊，而放棄這麽好的東西，再說……像這樣偶爾來塊甜點也是不錯的。正惬意的趙祯沒有注意到，因為拿糕點而從袖子裏掉出了一個小陶瓷瓶，淺淺放下萬花筒，正好瞥見滾在糕點盤邊上的小瓷瓶，微微一愣，很是下意識的伸出手拿過瓷瓶，看了看瓷瓶……鶴頂紅！

“！”淺淺瞪大眼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瓶子……為什麽太子哥哥身上會帶着毒藥？還帶到她這裏來？擡起眼看向趙祯，并沒有發現什麽特異的表情，只是惬意的閉着眼，好似根本不知道有這個瓷瓶一樣……

淺淺握着瓷瓶的手越來越緊，剛剛有點恢複的臉色，這會兒比剛剛更加白上幾分……她忍不住想起把她拒之門外的慧深，想起肚子裏的孩子，想起即将要到來婚禮……剛剛拿着萬花筒的少女仿佛是錯覺一般，消失在淺淺慢慢扯起的嘴角裏，消失在淺淺漸漸失去光彩和波動的雙眸裏……

“……”趙祯似乎察覺到淺淺的的安靜，睜開眼撇過頭笑道“怎麽都不出聲……你在喝什麽？”然後笑容慢慢僵硬，嚯地站起身一把搶過淺淺手中的瓷瓶“你……你把它喝了？！”趙祯臉上的血色迅速褪盡，看着朝他看來，帶着微笑的淺淺，一把抓住她的雙肩“淺淺……你不要吓哥哥……你……”

“太子哥哥……淺淺好累好累，好困好困，好想睡……”淺淺每說一個字神色就變得淡然一分，嘴角也淌下了血絲“好困……”雙眼的眼眸慢慢變淡……

“淺……淺淺……”趙祯一把抱起淺淺“來人……去叫太醫……不！我抱着去快一點！”邊上的宮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太子把公主抱走了，留下一片血漬。

“哥哥……”伴着喊聲，淺淺的口中便溢出一大口血。

“淺淺……你先別說話……哥哥一定救你！”趙祯想要對着雙眼漸漸失去焦距的淺淺微笑，但是那對空洞灰白的大眼讓趙祯嘴角僵硬，根本不能擠出笑容，勉強地彎着嘴角卻比哭還難看。

“哥哥……別難過……今生能做哥哥的妹妹……淺淺很高興啊……希望來世……還能做哥哥的妹妹……”每說一個字淺淺的嘴裏便會湧出鮮血，仿佛要把她全身的血都從口中吐出來一樣“哥哥……答應淺淺……別為難……為難……嗚……”淺淺睜着已經看不見的雙眼，努力地尋找着趙祯的臉“琉璃哥哥……別為難……答應淺淺……哥哥……”

“好！好！好！我答應！我都答應！”趙祯慌亂的點頭，整個背脊都濕透了，慌亂中沒有注意淺淺放心的笑容，和垂下的雙臂。

“淺淺！你撐着……幽蘭！幽蘭！”趙祯也不管是在哪裏，就高聲呼喚寄宿在他自己體內的神器巨弓幽蘭。

“請問有什麽吩咐……我用靈魂發誓效忠的契約者！”幽蘭是一個長相陰柔的男子，藍色柔軟的發絲在手腕裏繞了好幾個圈圈直直垂到地上。

“救她！救活她！”趙祯感到懷裏抱着的人兒一片冰涼，心中驚異不已。抱着淺淺的手微微托出，直接向幽蘭下達命令。

“……”幽蘭斂眉欺近淺淺，眉頭輕輕一皺，抿了抿嘴唇“我辦不到……請節哀！”

“！”趙祯瞪大眼看向神情清冷的幽蘭“你……辦不到？這……這怎麽可能？”

“靈魂與身體雖仍然相契，但靈紋衰弱，魂息已失……”幽蘭看着有些茫然的趙祯，嘴角微微一抿“肉身并沒有死，但靈魂已經衰竭……剩下的一點點靈紋帶着巨大的痛苦，她不會再醒了……她似乎也不願意醒過來！”幽蘭淡淡的施了一禮“不必過于傷心……是人都會死的，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見趙祯瞪自己，幽蘭微微一噎……他只是想要安慰一下而已，但似乎……惹怒了他……還是眼不見為淨吧，幽蘭在趙祯的瞪視下微微一個轉身便消失了。

“淺淺……你竟是如此的痛苦麽？”趙祯抱緊淺淺踉踉跄跄的往回走“為什麽……為什麽從來不曾告訴過哥哥？只要告訴哥哥，哥哥會為你辦到的……哥哥……絕對不要你走到這一步……”

趙祯俊美的臉龐挂下兩串淚痕……趙祯你枉為一國儲君，是堂堂大宋太子又如何？帶着前世記憶又如何？擁有神器又如何？接受萬人朝拜又如何？還不是連自己最心愛的小妹妹都沒辦法保住？

先是年少貪戀玩樂私出京城，一步之遲沒來的救下她的母親，然後汾州城外，來遲一步讓她年幼便失了父親，小小的她才年僅六歲便成了孤兒……

自從她養在宮裏，他便常常去看望，時常抽時間陪她玩，讀書給她聽，教她寫字，等長大一點，她便會常常來東宮，叽叽喳喳的講着她的眼中有趣的世界，給他繁重枯燥的朝務增添了一抹鮮活。慢慢的女孩子長大了，長成了可愛的小丫頭，她有了她的秘密，有了她的心事，他竟然有種女兒長大的心酸，他喜歡看她笑，聽她撒嬌的喊着太子哥哥，所以……他願意幫這小丫頭得到她的心頭好，一個和尚而已，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喜歡了就喜歡了，讓和尚還俗就好了……

小丫頭不樂意他用強的，便依了她的意思，讓她自己去争取……

但是……他從沒想過他寵愛的小丫頭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而且還是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恨自己為什麽從太醫院出來就直接去初雲殿，他為什麽不把那還沒試過的藥扔了再去？

趙祯抱着淺淺定定地看着越來越多的宮人，遠處跑來幾乎被拖的沒氣的白胡子醫正們，腳邊是哭的昏死過去的初雲殿宮女們，邊上站着捏着瓷瓶，臉白得跟鬼一樣的不眠……突然眼前一暗，趙祯慢慢閉上眼睛，漸漸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想完結了……但很顯然小穆低估了自己的啰嗦，本來想着長一點就長一點……但發現似乎還有最後的高潮沒有交代……而且字數不會少于兩千……于是預定的一章變成了三章，這邊先連發兩章……至于結局，大家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