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北京一套深宅大院裏,曲碧寧雙腳并攏,身子彎起,恭敬地站着,旁邊站着一臉沉默的常迪夫。在他們前面,坐着一個嚴肅冷峻的老人,手柱着一根龍頭權杖,滿臉的皺紋也掩飾不了眼裏的精光。
“爸爸,求您再幫我一次吧。”曲碧寧低低地說。
“網上那些有關北宇的不利消息真是你發的?”老人正是常迪夫的父親常萬裏,此時,他冷聲問兒媳婦。之前,他從來不過問也不關注媳婦公司的事,卻沒想到一旦過問起來卻是這些爛事。
由于警方查出金佳妮帳戶裏的二百萬來自原正天集團,而曲碧寧正是原正天集團的總裁,所以警方将目前集中在她身上,結果在她的電腦裏查出已被删除的有關北宇內部秘密消息。證據确鑿,曲碧寧無法抵賴,只得承認網上消息是她發布的,而消息是一個神秘人發給她的,警方順着她的說法查找那個所謂的神秘人,卻發現發信人正是金佳妮。
盡管曲碧寧死都不承認她給過金佳妮二百萬,更不承認她有和金佳妮有過私底下的接觸,但僅憑網上散布這一事實立即讓曲靖天從拘留所裏釋放。
“是我發的,但北宇不仁在先,我正天的負面消息是金燕子發到網上的,正天倒閉,北宇要負大部分責任。”曲碧寧說出她的憤怒。
“你如何确定是金燕子發的?”
曲碧寧說起了事情最初情況,從曲靖昆進入她正天集團到北宏大橋的投标案到她和金燕子翻臉。
“蠢!”常萬裏哼一聲,他一直以為這個媳婦精明,可沒想這一次卻走入了死葫蘆,更可氣的是她以前并沒有向他和盤托出這些事。
他看向常迪夫,“你怎麽看?”
“應該是有人坐山觀虎鬥,然後再收漁翁之利。”常迪夫想了一下。
曲碧寧一驚,瞬間發冷。
“你們是當局者迷啊。就為了北宏投标案這個蠅頭小利就讓兩家生出嫌疑,不惜翻臉,如今悔已晚矣。”常萬裏搖頭,“事已至此,再去揪出是誰已沒有意義,畢竟,以前網上發出的東西沒有憑空捏造,人家将北宇資料透露給你,也沒有強迫你公布,是你自己發出去的,所以,今天的法律責任你應該承擔。”
“我承擔北宇的損失,可誰承擔我正天的損失?”曲碧寧從牙齒裏擠出一句話,她沒想到公公分析出的情況竟然是這樣,她只是一顆棋子,被利用得相當徹底,而後再被人毀掉!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碧寧,事業家庭兩頭失敗,你該檢讨了!”曲萬裏長長嘆了一口氣,想起常笑,他心頭一痛,當初那事鬧得沸沸揚揚,行兇視頻到處傳播,并貼上了常氏标貼,民憤太大,他無法出手相救,眼睜睜看着他的孫女判刑五年,以致他對曲碧寧暗中內疚。
所以後來正天事發,他還是盡能力讓媳婦退財消災,只要人不進去,公司沒了就沒了,只是他沒想到,如今公司沒了,可事還沒有完。
“爸爸,我不能進去,笑笑已在裏面了,若我再進去,常家還擡得起頭嗎?”曲碧寧冷靜下來,現在想什麽都無用,只有請常萬裏保她。
常萬裏拿起桌上的煙鬥吸了一口,陷入沉思。
曲碧寧忐忑不安,常迪夫不聲不響。
好一會兒,常萬裏擡起頭,看向曲碧寧,“你先下去,我再想想。”
曲碧寧遲疑了一下,最終下去,常迪夫也打算離去,卻被常萬裏喊住了,“你等一下。”
常迪夫反回來,站到了原來的位置,淡然地看着父親。
“那個孩子,你想認回來嗎?現在正好可以跟碧寧談條件。”
常迪夫臉上流過一絲痛苦,随即消失,緩緩搖頭,“她不會回來。我也不能認。”
“你問過她?”常萬裏看向兒子。
“她結婚時,我派人送了禮物,她看都沒看就拒絕了。”常迪夫眼睛看向常萬裏身後一對青花瓷瓶,婉約的青花在他眼變得恍惚起來。
“她知道?”
“我第一次碰見她時,問她的名字和她母親的名字,她說的全部是假的,說明她心裏已有警惕,後來去見她,她開口就提起她的父親,言語間充滿敬愛,她是在告訴我,她的态度。”常迪夫覺得一定是下雨了,不然那些青花為什麽模糊成一片青墨。
“倒是有幾分骨氣。你安排一下,我想見見她。”常萬裏想了想。
“不要去打攪她了。”常迪夫拒絕。
常萬裏皺眉,眯起了眼睛,銳利地盯着兒子,“你還在怪我當初強迫你和碧寧訂婚?”
“你若不把我關起來,我還可以見她最後一面,你讓我負了一個人,她走時已有身孕,我能想象,她當時是多麽無助,多麽的恨我。”常迪夫開始聲音裏有怨氣,可說到後面,已成了自語。
“各人有各人的責任,你作為常家的子孫,活在世上不只能為了你一時的愛情。”常萬裏不悅。
“常家的子孫就不能有自己的幸福?”常迪夫失望地看着父親,二十多年前他這麽說,二十多年後,他還沒有改變說詞,“爸,你知道我和她過的什麽日子嗎?”
他無法說出真相,人前扮恩愛夫妻,人後是客氣的陌生人或者相互指責的仇人,十年前同床異夢,十年後異床異夢。他一生的幸福早在二十年前他懷着喜悅的心情向父親報告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要和她結婚那一刻開始就徹底失去。
他永遠記得那天,父親大怒,将他關起來,派人看守。他心急如梵,消息送不出,家人不聽他的懇求,一個月之後,家裏迅速選了一門當戶對的親事,并架他上了訂婚禮堂。
當他恢複自由已是半年的事了,他喜歡的那個人早已不知去向,後來他去查她的消息,才知道她已結婚。
從此,她成為他夜裏的一個夢,心上的一個缺,眉心間暗藏的紅痣,後來,他開始追求那些相似的夢和相似的痣。
常萬裏手杖一頓,欲大怒,卻終是長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出去。
車子一上京容高速,葉果果想起了很多。
那兩年前那個夏天,她開着從雷小米手裏贏來的牧馬人上了高速,那時高速才能車,像在行走專車道,而現在,這條高速車來車往,絡繹不絕。也就是在這條路上,她一次邂逅了曲靖天,她幫他修好了車,如果她知道日後的結果,她絕對會像其它的車輛那樣一駛而過。
而兩年後的今天,又是夏天,葉果果開着曲靖天送她的那輛蘭博基尼,像放出籠的鳥一樣,沖向外面。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樹是綠的,水是清的,此刻,她是自由的。
當兩邊視野變得開闊,無盡的黃色的稻浪在風裏盡情起伏時,葉果果知道,容城不遠了。
可是,越接近容城,她的心越沉,近鄉情更痛。此去容城,已不同于往日,如今她已無家可歸。
車子下了高速,進入容城,透過車窗,葉果果貪婪地看着熟悉的城市,每一條街每一棟樓每一棵都那麽親切。她直接開車去了民生街,滿目塵煙,還正在修建中,據說正天倒閉後,此工程被迫停了幾個月,後被其它公司接手。
葉果果沒有下車,透過車窗,她看見了以前的老街坊們,她們的身材沒有改變,笑容也沒有改變,看着令人舒服、親切。她慢慢将車開走,見見就夠了,她不知道下車後,該說些什麽,那些悲傷的往事她不願意被當面提起,那種感覺就像有人去揭她表面已結疤的傷口,痛,慘,鮮血淋淋。
而她已從她們自然的笑容裏面看出了安穩,這就足夠。
她去了公墓山,走過重重疊疊的石碑,她在一塊寫着“慈父葉進慈母趙如景”的石碑前停下來。讓她奇怪的是,旁邊的石碑旁邊都滿了草,而父母的石碑旁邊不僅沒長草,還被種了一圈一葉蘭,格外青蔥,茂盛。
石碑前還插有已失去原來顏色的兩串紙吊,雖然被風雨洗去了它的色澤,但還可以想見它當初的鮮豔。
葉果果認出,這是清明節的專用品,顯然,當她遠在國外沒能回來時,有人在她父母墳前祭拜過了。
葉果果在石碑旁邊坐下來,手抱住石碑,像抱着爸爸的肩膀和媽媽的腰。
爸,媽,你們好嗎?有沒有想我?
爸,媽,我想你們,好想。
她臉貼上冰涼的石碑,喃喃地說,兩行清淚流出來,滴落在石碑上,又順着石碑流下來,滲進土裏。一陣風來,一葉蘭突然發出嘩嘩地聲響,像兩個人的私語。
葉果果伏在石碑上默默流淚,後來,她眼睛閉上,呼吸平靜,像小時候躺在媽媽的懷裏一樣,竟然安心地睡着了。
這時葉果果的電話響起來,打破了一山的沉寂,幾只鳥撲撲飛起,又在不遠處的小包山上停上來,眼睛四處張望。
葉果果打開眼睛,卻沒去接,又閉上了眼睛。
可鈴聲無比固執,才停又起,良久,鈴聲終于停下來了。
這時從山下走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戴着黑色墨鏡,他手裏拿着一個電話,上前對葉果果說,“葉小姐,曲先生的電話。”
“他有什麽事你先聽着,回頭告訴我。”葉果果說。
“他讓你不要在這裏呆久了,山上寒氣重。”
“好了,我知道了。”葉果果說,可身子并沒有動,手還是抱着石碑。
“請葉小姐下山。”墨鏡男人像剛才的鈴聲一樣執着,大有你不執行我就動手的架勢。
葉果果冷眼望着此人,心裏狠狠流過一句話,曲靖天,你不要把我逼急了!
這時從山下的水泥路上又來了一個人,高大,黑衣,墨鏡。
“他派了多少人跟着我?”葉果果突然問。
“不知道。”
“你們聽命于他,那我的話你們聽不聽?”
“曲先生吩咐,可以聽您的話,不過......”墨鏡人機械地回複。
“好了,不要說了。”葉果果冷聲打斷他。她已經知道後面的意思---不過,首先得聽他的話。
她站起來,用手在石碑上仔細地摸擦了一遍,然後拂了拂衣服,向山下走去。
“曲先生已訂了套房,請葉小姐去休息。”墨鏡人緊跟在後面。
葉果果沒有理他,她去見了守墓人。
守墓人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面容蒼桑,但精神矍铄,葉果果向他打聽她父母墳前那兩串紙吊,老人搖頭,“清明節這裏來去的人太多了,真不知道是誰。”
葉果果也沒失望,她原本就沒抱希望,這滿山的石碑,每座石碑下都住着一個人,誰記得誰來過誰又走了。
她點點頭正欲離開,老人突然問,“你說的是不是那夫妻合墓的那座石碑?”
葉果果停下了腳步,回身望着他。
“要真是那座墓,那我有印象,一來這裏是夫妻合墓的不多,二來這個挂清明的人有點特別。”
葉果果走回來,眼睛清澈地望着老人說下去。
“來的是三個人,一男一女,好像夫妻,另外還有一個七八大的孩子,一般人挂了紙吊放了鞭炮就走了,可他們沒有,三個人都跪在墓前,那個男人不停地叩頭,那女人牽着孩子叩頭。”老人仔細地回憶,“那男人一直在哭,後來還是那女人拖他起來的,三個人又一起離開。清明節只是一種憑吊形式,一般人都不會哭,所以這幾人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葉果果點點頭,她知道這三人是誰了。
也許父親看見那個孩子會有一絲慰藉吧,活着時,他本就是一個舍身忘我的人。
葉果果離開了公墓山,她開着車向容城方向而去,冷冷暼了一眼身後跟随的車輛。天漸漸暗下來,烏雲密布,如鉛重壓,像要下大雨了,等到車子進入城裏,天空下起了雨,開始時小,後來變大,噼噼啪啪地打上車窗上,像大珠小珠亂撥。
南方的夏天,雨水多,來得急,但時間短,一般兩三個小時之內就會停。葉果果看着撥水刷将車窗上的美麗晶瑩的水花有力地抹去,雨花不到一秒鐘又聚上來了,又被撥去,那撥水刷不厭其煩周而複始地做着同樣的事,枯燥,固執,強勢。
葉果果想到了某個人,一樣的固執,強勢。
她看看車路,正欲上立交橋。車到立交橋第一個拐口,葉果果突然将方向一拐,朝另一個口子跑去,沒走相應的出口,她車速加快,朝另一個出口沖去,一出出口,她将車閃出一條僻靜的街道,然後加速轉入另一條街道,眼睛一暼後視鏡,隐約有車跟上來,葉果果沉着加速,在容城,她從小跟葉進跑車,這些大街小巷沒有人比她更熟,她像躲貓貓似的,轉過一條街又一條街,熟悉的環境,良好的車況,精湛的車技,當雨水停了的時候,她已經出了容城,上了高速,車子朝南高速行駛。
手機響起來,急促,暴戾,葉果果按了一下免提鍵,曲靖天的聲音帶着北方冬天的寒意傳進來,“果果,回來。”
“我想轉一轉,過幾天回。”葉果果眼睛看着前面,同時警惕地看着後視鏡。
“我說,回來。”曲靖天加重了語氣。
葉果果不去想他此時的怒氣已經攀延到了哪種程度,淡淡回應,“過幾天回。”說完,她按斷了電話,迅速關機。
電話那頭,曲靖天再打過去的時候聽到已關機的女中音,手一甩,手機成了碎片。
而此時,莫非凡,宋小北,寧遠,齊國正坐在他旁邊,他們在召開小型會議。
“既然放手讓她出去,何必把她看得這麽牢?”宋小北搖頭。
“看得這麽牢都讓她跑了,要是不看着,早飛了。”曲靖天臉陰沉成冰。
莫非凡笑起來,“說真的,你老婆我挺佩服,這次你派了這麽多人跟着,竟然還是跟丢了。”
“沒想到她開車技術這麽好。”寧遠挺驚訝。
曲靖天開始撥打座機。
“不止開車技術好,反跟蹤技術也不錯,她爸當年就是偵察兵,教導有方。”宋小北說。
這時曲靖天在電話裏讓人打開葉果果車上的GPS定位系統和跟蹤器。
莫非凡聽得有趣,“你竟然還在她車上安裝了跟蹤器?你們是在上演跟蹤與反跟蹤大片嗎?”
曲靖天沒答話,在靜等對方報告,很快,對方報告了葉果果的具體位置,曲靖天立即将位置傳給正在尋找的那幫人,半小時之後,再次傳來讓曲靖天生氣的消息,定位系統被破壞,跟蹤器被卸下,丢在一個十字路口。
齊國深表折服,“這個女孩子太厲害了,幸好是曲大,換別人誰能駕馭啊!”
寧遠搖頭,“這跟蹤器就不應該安在車裏,她是修車高手,車裏多一點少一點她能看出來,應該安放在手機裏。”
宋小北輕輕示意,讓他們別火上燒油了,某人要爆炸了!
三天後,葉果果到了雲南。
路上她盡量避開收費站,盡量避走高速,她絕對相信,曲靖天已密布了眼線守在各路段監控頭像前。這幾天雨水比較連續,使得南方高溫天氣變得清涼而舒适,葉果果沿路看山看水,盡情享受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因為她知道,無論她怎麽躲,很快曲靖天的人就會找上來了,當她被找上時,意味着自由終結。
這天,葉果果來到一個叫德欽的地方,一路上,只見人群身着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飾,随時能見優美和諧的音樂舞蹈和獨特的飲食風味,民風古樸剽悍,習俗別具一格,擡頭處,群山挺立,景色绮麗,低頭處,小橋流水,魚水皆歡。
她将車開進一條平坦的大路,開始時,路兩邊都是山壁,行了一會兒,在一個下坡路口,一邊山壁不見,露出下面幾十米深的深谷,谷底是一條長長的流水與路平行,這段路被鐵欄圍起。
葉果果頓時此處的驚險,又覺此處的奇美,在這個口子處向側望去,水流處,一切都入眼底,無盡開闊。她沒有下車,開車緩行,上坡,谷口就快不見,這時,葉果果看見前方有一塊不小的石頭矗立在路中央,車子底盤太低,過不去,她停了車,走下來,朝石頭走去,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中間怎麽會有石頭,莫非是山上滾下來的?
她眼睛朝山壁一暼,頓時暗叫不好,拔腿就跑!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巨大的響聲,那塊山壁垮了,山洪卷還着泥石鋪天蓋地湧來,一時間,濁浪排空,黃漿飛瀉,那一段路轉瞬間被壓垮,鐵欄架不住泥石流也兇猛的來勢,頓時斷裂,跌入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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