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夫人吐血身亡時,小鎮終于成功度過這次危機。

蘇缈判斷的沒錯。吸血鬼們确實有着明确的階級分工，首領在的時候,它們聽從首領的命令,不在的時候,聽從夫人的命令。現在艾賓把首領屍體推下警車，讓它們發現兩位領導都死了,頓時群龍無首起來。其中有只男吸血鬼的身材高大健壯,性格也比同伴彪悍,試圖充當新首領,卻沒人樂意服從。

博開着鏟雪車四處亂撞，用一次漂亮的急轉彎撞死了它。剩下的吸血鬼人心惶惶,一哄而散,竟就這麽逃進茫茫雪原，尋找來時乘坐的船去了。

由此看來，到它們選出新首領之前，不會再來襲擊阿拉斯加。而拜羅的鎮民存活者衆多，只等修複通訊線路，他們就可以把這些事發上網絡，公諸于衆。

不過，雖然有視頻，有人證，還有艾賓這個警長親自作證，這件事聽上去仍然匪夷所思。公衆會不會相信，高級警署會不會派人調查，明年極夜時會不會再出現襲擊，那是另外一回事。

确認吸血鬼離去後，艾賓徹底癱在了車上，然後用對講機通知斯黛拉，要她帶着保溫管道那裏的鎮民回來。有兩位鎮民精通機械，立即着手修複電力設施。黑人大叔也趕往鍋爐房，重新啓動了取暖的鍋爐。

冰原上仍然長夜漫漫，所有人心裏的陰霾卻已完全消除。反正阿拉斯加常有斷網斷電的時候，只要沒有恐怖怪物，他們就能在一兩天內完成修理，讓小鎮重歸正常生活。

蘇霓睡的昏天黑地，到第二天傍晚時才醒來。醒來之後，她發現房子裏有熱水，立刻喜大普奔地去泡了個熱水澡，差點舒服到融化在浴缸裏。等她穿着一身厚厚的毛絨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簡直像換了個人，一邊深深呼吸着，一邊伸懶腰。

可懶腰伸到一半，她整個人都僵直在當地，愣愣看着卧室的床頭櫃。

這是警員比利的房子，挂牌待售了很久，卻無人購買，只能托艾賓和海倫照看。由于她和克裏斯趕來示警，小鎮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解決吸血鬼。鎮民驚魂方定，想起他們的功勞，自然願意用最高等級的待遇招待他們。

沒有換洗衣服？沒關系，小鎮衣鋪裏的衣服随他們挑。鎮上的旅館被毀了？沒關系，暫時住比利的房子就行，反正艾賓會幫忙打掃和解釋。

所以，她睡着人家的床，用着人家的熱水浴缸，始終心安理得，把自己睡的快要散架。事實上，她也的确累了，才會一睡就是二十四個小時，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但是，就算這麽放松，她的記憶也不會出現問題。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走進浴室之前，床頭櫃上空空如也，如今則放着三件物品，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說不出的詭異。

那是兩張船票和一只漂亮的木盒，還有讓她恨得牙癢癢的手機。

蘇缈沒坐過船，不知道船票是不是這個樣式，拿着船票看了又看，不知這是否是真船票。但上面寫着她和克裏斯的名字，背面則是船的名字和航線地點，顯然是為他們準備的。

“從阿拉斯加到……香港？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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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極夜期間離開阿拉斯加，要麽坐船，要麽坐飛機，坐汽車在冰原上奔馳就是找死。因此，蘇霓還以為要等三十天後，黎明降臨，才能接到下一步指示。如今一看，她果然還是低估了手機君的無恥。

她放下船票，打開木盒，頓時又是一愣。盒子裏裝有兩支黝黑發亮的手槍，造型流暢美觀，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十分舒服趁手。她對手槍不熟，不知它們的槍型，但一握到手裏，心頭立即湧出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感覺，仿佛它們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哦漏，不是我想的那樣吧，”蘇缈喃喃道，“不要是我想的那樣啊。”

她抄起手機查看後，才發現自己的确想太多了。這兩支槍完全相同，卻并非給她和克裏斯的情侶槍，而是屬于她本人的獎勵。手機上寫着：“恭喜進入第四層，你獲得不科學的雙持能力，可以像開了金手指那樣，用雙槍精準射擊。手槍的口徑很大，而且具有無限子彈的逆天能力，好好珍惜它們吧。”

這已經是第四層了嗎……為什麽世界沒有轉換？如果不去登船，會發生什麽事呢？

蘇缈用浴巾把濕漉漉的頭發固定住，綁成阿拉伯人的帽型，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們。之前世界的轉換，都有外力脅迫的因素在，這次卻有些不同。既然去不去是自己的選擇，那他們大可以選擇在小鎮生活，坐等極夜結束，再走陸路經過加拿大，回到美國本土。

她可不信手機會突然長出兩只手，把他們抛到百裏外的客船上。那麽，是否表示她有脫離游戲的可能？

蘇缈沉思良久，還是猶豫不決，只得拿着船票去找克裏斯，打算聽聽他的看法。

克裏斯也睡了起碼二十四個小時，也是一副度假的懶散模樣，正站在客廳窗口那裏，觀望着窗外景色。如今只有供暖恢複正常，有暖氣和熱水，電力仍在搶修，所以大家也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只能去打掃清理被毀的建築，哀悼不幸死去的親朋好友。他們兩個沒什麽朋友值得哀悼，便蹲在了房子裏。

看到蘇缈下樓，他并未露出特殊的表情，只說了一句：“晚上好啊，小姐。”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叫你克裏斯叫很久了，不用這麽客氣。”

“我不是和你客氣，”克裏斯說，“但‘缈’是貓的名字吧？”

“……”

蘇缈想想自己的名字，竟然無法反駁，只好黑着臉走過去，把船票遞給他，“你看，和你說了這是我的夢境，總有許多不科學的事情發生。剛才，這兩張船票憑空出現在卧室裏，寫着你和我的名字。船票背面有這艘船的具體信息，連搭乘日期都有，肯定是特意為我們準備的，你有什麽想法？”

克裏斯微微一笑，說：“我的想法就是，你能盡快做完這場夢就好了。雖然死裏逃生的感覺非常棒，但我還是想盡快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蘇缈被當場點中死穴，可憐巴巴地說。

“這樣的話就不用再說了，你也是受害者嘛，讓我先看看船票。”

這個時候，克裏斯已經發現年代方面的異常。他本人來自九十年代，小鎮的時間卻是二十一世紀初，幾乎相差十年。光看電腦的款式、網絡的普及就知道，這是個嶄新的時代。但是，他接受了“夢境”的說法，也就接受了年代的變化，除了想買臺最新的電腦之外，并無其他想法。

“唔，這應該是度假郵輪的船票，”他說，“無論是誰給的，都很舍得下本錢啊。”

從阿拉斯加到香港，需要先橫跨太平洋，才能抵達南中國海。這是一條漫長的航程，也并非郵輪常見的游覽路線。蘇缈拼命想着太平洋上的危險，卻始終不得要領。

最值得懷疑的對象，自然是泰坦尼克號。但船名字不一樣，所以她可以趁早打消這個想法。。

“你的夢裏沒有關于這艘船的信息？”克裏斯問。

蘇缈深吸了口氣，用兩只手指把黑蘋挾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聽着，這個家夥是我的手機，每到一個新地方，它就會給我發一條短信，短信裏寫着可能遇到的危險。等我們成功克服這個危險，它又會給我提供獎勵。”

先前的世界結束後，她就明白了，克裏斯将一直存在，一直陪伴着她，所以不該繼續說謊。她早就想交待實情，只因連續遇險，現在才得到這個機會。于是，她也不管對方怎麽想，呱啦呱啦地把前情說了一遍，卻沒收回“夢境”的說法。

因為她自己也懷疑這是夢，說不定哪天就會醒來。同時，她也瞞下了克裏斯的身份，沒有透露他将來可能遇上的危機。

克裏斯聽完之後，倒是沒有計較她之前的隐瞞，反而饒有興趣地問：“你說你得到了雙持戰鬥的能力，從此變成一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還是雙手射擊？這怎麽可能呢，給我展示一下怎麽樣？如果這是真的，我以後就不多說什麽，徹底相信這是夢境。”

“是誰給了你這麽獨特的視角？我們能先商量船票的事嗎？”蘇缈繼續黑着臉說。

“船票是進入下一個世界的關鍵，按理說，它說什麽，我們就應該做什麽，可是我不想再持續這種生活。但直接不去的話，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克裏斯的回答極為幹脆，“那就不去吧。船票上的時間是三天後，我們就在這裏住下，看看三天後的情況。”

“如果被抹殺……我是說，被它直接殺死呢？”

“那也是解脫的一種方式，不是嗎，”克裏斯聳了聳肩，“而且，你的手機也沒說不去就會死。真出現那種情況，我們可以自認倒黴。”

“……聽着你這些話，我覺得你願意和吸血鬼奮戰，沒有束手待斃，真是我的幸運啊。”

蘇缈吐槽歸吐槽，卻也同意了他的決定。她發現自己的思維和他十分相似，不能不做抗争，但面對無法抗争的力量時，又覺得非常無謂，它想怎麽辦都行。

再加上之前千難萬險，幾次死裏逃生，她心裏對手機非常憤怒，“有種你把我扔過去啊”的想法占了主流，索性徹底放松下來，不再管船票的事。

不過，手機給的獎勵從來不騙人，說蟲子就是蟲子，說罐頭就是罐頭，說雙持自然也是雙持。實驗雙持能力時，無論是目标靜止還是移動，蘇缈總能輕輕松松打中，而且是雙槍同時打中。克裏斯很嫉妒地表示，軍隊裏最好的神槍手也就這個水平，連他的槍法都差了一點。

蘇缈本人倒是不怎麽高興，因為手機給了這樣的獎勵，很可能表示下個世界難度更大，甚至無法以雙槍解決。要是帶到現實世界呢，她一個學藝術的死大學生，要百發百中幹什麽？

在這樣複雜的心情中，三天時間飛快過去，期間一切正常，沒有發生任何怪事。直到第三天半夜時分，由于電源被徹底修好，通訊也恢複正常，兩個人決定一夜不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就這麽等待第四天的來臨。

然而，時間走到午夜十二點時，一件相當詭異的事情發生了。